至纯生命 上——至纯

是的，跟以往一样，离开他精神控制的身体没有基命反应，但是现在司明睿却很清楚看到了那具身体里的神经元在一紧一弛的运动，特别是脑部的活动区域，虽然控制得很小心但又怎么逃得过司明睿看透别人神经元的意识感知。

“要是你真的想装死，我不介意帮帮你。”司明睿没兴趣跟安布罗西玩什么手段，黄泉他现在是对付不了，但对这个连身体都被自己操控过的普通基命类体难不成还会束手无策？

衣料摩擦地板的簌簌声响起，金色的发丝滑落在脸旁，站起身的安布罗西没有看向司明睿，而是将视线朝着地上。

“什么时候有意识的？”说实话，司明睿当真以为安布罗西的精神消失在那次袭击下了，所以平日里并没有提防什么，也不知道安布罗西了解了多少事情。

“虽然明白自己并没有死去，但还是迷迷糊糊，只知道是您在使用我的身体。”安布罗西没有任何停顿地接上司明睿的问话。

冷漠地看着低垂着脸的安布罗西，司明睿一直控制着对方基源处的神经元，只要安布罗西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司明睿就立刻干掉他。

“能感觉到吧。”安布罗西闻言身体僵硬了一下，“抬起头。”

没有多少犹豫，安布罗西依言行动。

站在身前几米的司明睿就这样映入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纯净双黑，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肤色，那副充满异域特色的脸庞，五官精致柔和但一点也不弱气，虽然对方比自己的身形稍小，但安布罗西却大气不敢出一口，那双如同夜色一样深邃的眼带着锐利危险的神情。这张脸他以前见过，可闭着眼睛和睁开眼睛的气势完全不同，更强大，也更美了。

他不明白至纯的身份和过去，但安布罗西至少清楚他牢牢掌握着自己的小命，所以努力目不斜视，任由对方观察自己。

要是昨天遇见这种情况，司明睿也许会毫不犹豫的下手，不仅仅是因为安布罗西的身体，更是怕这个死而复活的基命类体会泄露自己的情况，给自己惹来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电磁武器，卡尔文??森特，至纯，说不定现在的安布罗西是除开摩尔生命里那几个家伙以外知道秘密最多的人，留还是不留……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司明睿发现安布罗西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或者乞求的神色，不可否认，司明睿有点欣赏安布罗西，不管是他的聪明，冷静还是意志力，但这一切都构建在安布罗西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上，单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你不想说什么？”司明睿突然产生了好奇，不知道在这种危急关头，安布罗西到底会怎样说服自己留下他的性命。

“说不想活着您肯定不信，但您已经实现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的身体已经是属于您的了。”安布罗西面不改色说出了这段会令不明人士误解的话，坚定无畏得好像刚刚那个在假装自己没有意识的人根本不是他。

“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没有关系？”

“是的。”安布罗西的头皮猛地绷紧了，但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明明不想死却能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这番假话，司明睿心下不由感慨，不过这才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基命类体在普尔区求生这么久的正常表现。

“演技不错。”不再与他试探，司明睿有了主意。

安布罗西看着眼前原本嗤笑的男人没有征兆的倒回床上，但没还等有什么行动，却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从眉心内部传出，好像有什么强制性地挤入他的脑袋，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就跟那一天一样。

“至纯阁下……”在心里默默开口，安布罗西知道对方的意识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了。

“放松精神。”照着这句简短的命令，安布罗西舒缓自己紧张的神经，然后全身一下子有失重的飘忽感，之后他默默地通过眼睛看着至纯用自己的手将那具横倒在床上的身体安置好，拿起在甩在床脚的注射枪支离开了地下室。

“想要重新夺回身体吗？”司明睿不是在刺探安布罗西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想知道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一直镇定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可达尔他们都死了吧。”言下之意他的仇已经报了，把身体给司明睿也没什么大不了。

司明睿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一直想看安布罗西慌乱不定或者冷汗直冒的样子，不停说着些想要挑动对方情绪的话反而使自己有些浮躁了。

没有再询问安布罗西什么，司明睿来到全系电脑前打开基源，机器瞬间启动。

“滴滴。”屏幕突然跳出一个窗口，提示用户收到一条信息。

【不知道你对我在生命体剂信息所里的留言有什么看法，我们可以进行对接详谈。】然后下面就是一个将对方电脑终端加入对接程序的选项，反正这台全息电脑不是司明睿的东西，懒得想会不会有麻烦，他进行了对接确认。

可惜对方没有回复看来不巧并没有在线，随后关掉电脑，司明睿看了看钟，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跟以前一样简单的压缩饼干，虽然味道谈不上好，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补充能量，这段时间里安布罗西一直没有做声，就好像他从来都不存在，而司明睿也没有向他搭话，俩人竟这样沉默地度过了午饭时间。

往常这个时间段司明睿会严格按照制定的计划执行，比如训练速度或者臂力，但他现在他没有心情进行训练。

“安布罗西，你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吗？”司明睿没头没脑地在意识里说出这句话。

“我身体的拥有者已经是您了，现在您如此大度地肯把身体再次接还给我，作为对您仁慈的回报，我会一直从听您的吩咐。”安布罗西强忍住满心的愉悦，不是因为至纯肯留下他的意识，而是那句话代表的涵义他可以跟随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

普尔次区里的居民不会因为你听从强者支配而鄙视你，他们只会因为你没有抓住跟随强者的机会而幸灾乐祸。

三十六、图书馆之行（一）

谈话的时间并不长，现在差不多是下午1点左右，注意到时间的充裕，司明睿打算完成之前就有的一个设想。

“安布罗西，我想你应该不会对市区感到陌生。”以这个男人的风评来看，司明睿可不相信他从来没有迈出过普尔次区。

“是的，Master。您是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Northcote市中心的大致情况吗？”这时的安布罗西很快就进入角色的转换，对待司明睿的态度恭敬但不疏远，顺从却不谄媚。

“我想去图书馆一趟。”这个年代，网络上除了每个组织特意公开的信息，或者其他人交流用的文章，几乎没有全本的书籍流传，之前司明睿曾经想过找黄泉或者尼禄询问，但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出入图书馆需要正规的身份卡，而贫民区的定居者没有资格拥有这个。

“我有一张身份卡，虽然是假货但做工精良，我以前用它在市区里生活过一个星期，有安全保障。”安布罗西语气依旧平稳。

“……”看来这种东西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不会缺少，“做工……数据库内怎么会有存档。”跟摩尔生命里需要出示的身份认证卡是同一个道理，不过范围扩大为整个城区罢了。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的卡里有真实的基命就够了。”

“一个基命应该只能对应一个身份。”

“因为身份也是真实的。”

只是那个拥有者是假的。

“在哪？”想不出安布罗西有什么必要欺骗自己，司明睿觉得拥有一张身份卡还是挺方便的。

“在我原来的住所，我想您在那里可以的得到更多有点小帮助的东西。”安布罗西透露出自己不仅仅可以作为导航仪。

没有其他好准备的东西，司明睿带上了散壳和一试剂的生命体剂开始了自己冒险的第一步。

原本安布罗西就住在甚所管理的那栋楼房里，自从甚死去以后，那里的主人就变成了颇具凶名的苏珊娜，这个有野心的女人在老头死去之前都被狠狠压制着，而自从甚的无故身亡后她果断出手，顺利的接收了对方名下的财产成为了那块地区的地头蛇。

不过……

“您来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不管是在对手还是手下人面前都暴躁强势的苏珊娜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温驯态度对待大厅内的金发男人，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这个消息一定会在10分钟内成为普尔次区最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之一。

“回家。”不再理会苏珊娜，司明睿按照安布罗西的指示来到他房间所在的楼层找到了那扇房门。

'不愧是Master呢，托您的福，让我可以见到那种态度的苏珊娜。'小小的拍了一下司明睿的马屁，不过这种真诚的口吻任谁都不会觉得是假话。

没有搭理安布罗西，只要苏珊娜左手的三个指头一天没有恢复知觉，司明睿想这个女人的态度只会更加谦卑。怪也只能怪苏珊娜胃口太大，就算知道以前熟悉的'安布罗西'变得不简单，但还是想霸占他所住的那栋原属于甚的洋楼，这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教训，不过带来的效果很不错，之后的日子里司明睿的生活很平静。

'除了身份卡，我还有两张白卡，虽然没有多少财产但您也可以一并带上，说不定在市区内可以派上用场。'白卡类似于司明睿知道的信用卡，不过不能透支，卡里有多少钱你只能用多少，每次任务成功后司明睿和黄泉该得的报酬也是以这种形式支付的。

在安布罗西不着痕迹的提醒下，换了一身看上去更体面合适的衣服司明睿回到了一层，转出楼梯角就看到苏珊娜还规矩的站在大门旁，当司明睿装一声不吭的离开，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轻舒了一口气。

'您是想直接去图书馆，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地？'安布罗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套话。

'有什么方法从普尔次区到市区，最简单快速的那种。'听到安布罗西的询问，司明睿觉得就只去图书馆好像太没劲了，反正既然出来，就顺便看看这个两千年以后地球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吧。

'那就是坐黑车到边缘地带然后从关卡用身份卡进入。'听起来安布罗西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当搭上安布罗西以前常常坐的黑车，司明睿把身体的操控权转给了他，因为这个看上去一脸横肉的司机算得上是安布罗西的好友，司明睿不想在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乱子。不用他多交代什么，安布罗西很快就用完美的演技，让这个一直为安布罗西最近巨大的改变而疑惑的男人自认定出所谓的真相。

“你也不要伤心了，菲露娅是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司机嘴里叼着长长的草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你这几天说话表情怎么都怪怪的，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不过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啊……”在副驾驶室上侧头望着窗外的安布罗西用简单的音节回答他，司明睿通过安布罗西的视线一边看着车外倒退的景色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看来安布罗西喜欢那个糟糕女人的事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而且深情到了就算为那个女人性格大变都不会让别人生疑。

想到这司明睿瞬间升起的期待两个人见上一面的念头又眨眼间被掐灭，他可忘不了菲露娅现在对安布罗西一往情深的表现。

'不过你这是要去市区吗？就你一个人？“下车后司机不放心地对着安布罗西询问。

司明睿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还没等安布罗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他就直接控制住了身体大步离开。

以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地球会是什么样子，是科技已经发达到可以进行星际间的航行，还是早已被外星人所占领。但今天真的站在这片两千年以后的土地上，司明睿却没有那完成愿望的欣喜和兴奋。

普尔次区位于整个Northcote的边端，是贫民区离市中心最近的地方。司明睿回想起自己使用米切尔森的身体开着速车在城区里逃命然后一路被撞到贫民区，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样，不过当遥遥望见那些记忆中的建筑物，司明睿不再对这里感到陌生了。

城里的市民进入贫民区其实很简单，不过普通基命类体没有谁会无聊到想要去那个肮脏的地方转悠，而贫民想要离开贫民区也很简单，但也只是离开而已。

司明睿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两个区域的交界地区，在这里暂住的居民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离开自己所在区域又不想进入或者不能进入另一边的基命类体。

进入市区需要通过一个地下站台验证你的身份卡，通向两个区域关卡的通道内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流浪者，他们不时地盯着通道的尽头，当司明睿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流浪者全都站了起来。

'Master，这些人……'还没等安布罗西的提醒完，司明睿就别拦截住了前后的去路。

三十七、图书馆之行（二）

“小子，难道你老妈没对你说过没事不要一个人到处乱逛吗？”不知道是哪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先开的口，其他家伙也随声附和。

安布罗西有点紧张，虽然他知道至纯的厉害，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人数又多他难免还是有所顾忌。

司明睿皱了皱眉头，“滚开。”

“呦~呦~居然叫哥几个滚开呢……哈哈哈！”流浪汉们爆发出大笑声，似乎为眼前这个小白脸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可笑，然后有几个胆大的人还把手伸了过来想要抓司明睿的衣服。

没有再费什么口舌，司明睿把他们脚上的神经元全都切断了，那些喉咙里还哼夹着恶心颤音的流浪汉一个个全都躺倒在地上，笑声升高了几个调子转换成了惊恐的怪叫。

抬起脚，没有再施舍任何眼神给他们，司明睿继续向前走去，当迈出第三步，他像是意识什么转过了头，那几个像臭虫一样爬匐在地上的流浪汉中居然有一个瘦弱的男子晃悠地站了起来。

在司明睿的意识感应下，他看到那些刚刚才被自己切断的神经元正慢慢愈合，这是司明睿第一次发现有谁可以自行恢复被切断的切口。虽然速度很慢，但当第一条经脉连接上，男人的腿就有了知觉，全身都包裹在又破又脏的黑色大袄里，看上去极度营养不良的男人居然不死心的向司明睿发起进攻，没有再次动用能力，司明睿看着男人从东倒西歪到步伐稳健，鸡爪一样的手指挠向司明睿的脸庞，如同野兽一样的攻击动作，很熟悉。

右脚的神经再一次被撕开，男人倾斜着倒在地上，不断踢动着另一只还能活动的脚想靠近近在咫尺的目标。

伸得笔直的左手被一只黑色的皮靴狠狠踩踏住，司明睿低下头仔细观察这个男人体内的结构，这才发现男人体内神经元的分布虽然与其他基命类体极为相似，但更加简单神经也更粗大，简化后可以看做全身由一根主干连接起来，没有复杂繁密的分支，这意味着男人的痛觉感应比其他普通基命类体要迟钝，但身体的爆发力却更上一层。

就是这么一会，右脚的神经元居然已经修复好了，男子双腿发劲，就想这样由下至上掐住司明睿。

在男子启动的那一刻，司明睿将踩着手的腿移开然后抬起，一下全力踹在了对方的腹部，一声闷响之后，只看到男子蜷缩在角落低声喘息，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散壳在枪支武器里的威力不可小觑，男子头上多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安布罗西，不觉得很熟吗？”司明睿低笑了几声，却没有等安布罗西接上话，“就是在停车场里差点杀掉你的怪物的同类呢。”就算没有变异完全，但司明睿已经注意到男子手臂上几根暴起的脉络和死灰般的皮肤，甚至脑袋上微微方隆起还不甚明显的犄角，这些不经意的变化就在刚刚显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