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破晓这两天连番遭受打击,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最喜欢的希其哥哥,正想着躲到希其哥哥怀里痛苦一场求安慰什么的,结果没想到方希其的反应完全不按他脑海里的剧本走,再听方希其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言论,脑袋里本来清晰的概念顿时又混沌起来,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贺归对方希其的反应也是大出意料,但是转瞬又明白了他的用意,眼神不由得温柔了起来,方希其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不像他过往遇到的人那样,要么大奸大恶,要么满嘴仁义,他对于善恶之分总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对自己那些在别人眼里不可饶恕的过往也可以一笑置之,他总是在自己感到惶惑的时候,用一个眼神告诉自己,他相信自己,并且,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他这种看起来很随意但其实带着自己的谨慎的态度,也不由自主地感染着他,不知不觉中就让他也逐渐抛下自己沉重的过往,相信自己可以开始全新的人生。
即使是今天这样的情形,自己相依为命的破晓对自己露出恐惧怀疑的表情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面对,所有好不容易才淡去的过往又一次血淋淋地呈现出来的时候,方希其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轻易地感染破晓,让他相信,自己的爹爹,并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个坏人。也让他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有一个人都会始终站在他的身旁。
他再也不是像以前一样,独自站在这个江湖的对立面。
76、计中计
次日一早,灵犀山庄送来消息,方希其一看那消息,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阮绍民见方希其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因为厉疏被困而压抑的心情顿时开阔不少,顶着一张老脸优哉游哉喝着茶问道:“什么情况?”
方希其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武林盛传南宫斐玉智勇双全,一举拿下天狼水寨,打败霍燕飞,生擒三更死和陈瑾,还救出了被天狼水寨抓住的武林盟主候选人上官琉,现在到处都在说南宫斐玉才是当之无愧的盟主人选,有千人联名上书要求改选南宫斐玉为武林盟主,改选仪式就定在南宫斐玉打败阿归的三天之后——我呸,南宫贱人是什么货色,凭他也想打败阿归。”
阮绍民一脸平静:“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值得你气成这样的?”
在阮绍民看来,方希其好歹是娱乐圈打滚过来的人,各种各样的阴谋阳谋早就看过不计其数,南宫斐玉这点小伎俩绝对是在预计之内。
方希其哼道:“我生气不是改选南宫贱人的事,而是现在江湖到处在说阿归是武林第一杀手的事,还说如果七日后南宫贱人不能杀了阿归,便要跟当年一样,联合九派三庄四族之力,擒拿阿归。”
阮绍民摸摸下巴,道:“我在满堂香的时候就听过很多关于贺轻衣的故事,基本上就是魔头现世,为祸人间的典型,九派三庄四族一向自诩武林龙头,当年被贺轻衣搞得很没面子,早就想弄死他了。现在贺轻衣重出江湖,他们当然不可能留他活着的。”说着双目望天,感慨万千:“真没想到,传说中的武林第一高手原来就一直待在麒麟镇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杀手呢!”
方希其无语地看着他:“现在不是讨论阿归的身份的时候好不好。”说着又纷纷咒骂一声:“妈的,南宫斐玉和柳飘飘那种阴险小人可以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反倒是阿归这么坦荡荡的人却要受人唾骂。真是太不公平了!”
阮绍民依旧不痛不痒的样子:“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呢?岳不群不是也当上了五岳剑派的掌门了吗?令狐冲清清白白的不是一样要背负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何况你家阿归还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主呢~”
方希其鄙视道:“大阮,你不能因为阿归没有救厉疏就这样落井下石,你明知道阿归他不是故意的。”
阮绍民被说中心事,不由一滞,幸好脸上带着假皮相,没让人看出那燥红来,只是赌气地把头甩一边去。
方希其见状无奈地叹口气,见到阮绍民是真的在担心,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另外的消息说出来:“你放心吧,灵犀山庄那边送来了消息,武林正派攻打天狼水寨之后,把被天狼水寨关押的人都放了出来,厉疏肯定没事了。”
“真的?”阮绍民转过头看他,一一双暗淡了一天一夜的眼睛这才有了光亮。
方希其深深叹了口气,拍拍阮绍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阮,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阮绍民一脸莫名其妙。
“算了。”方希其也清楚感情这种事也是要靠悟性的,既然阮绍民目前还参不透,他也不想多事地掺入其中,遂调转话头道:“大阮,你说我堂堂一个狗仔,怎么能容忍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呢?”
阮绍民眼皮跳了跳:“你想干嘛?”
“嘿嘿~”方希其搓搓手,露出一脸阴险的笑:“作为一个以揭露真相,捍卫正义为己任的媒体人,是时候为社会发光发热了!”
南宫家别院内,南宫斐玉悠悠然玩着鸟笼,柳飘飘陪在一旁为他剥着葡萄皮,一边剥一边娇滴滴说道:“相公,现在江湖上都说,你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不二人选,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雄才大略,上官琉和凌悲云给你提鞋都不配呢~”
南宫斐玉轻轻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傲然于众的味道,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柳飘飘的双颊,道:“这里面还有一半是夫人的功劳呢,要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上官琉和凌悲云那两个傻瓜跑到天狼水寨自讨苦吃,我的威望也不可能这么快超越他们。呵呵,两个盟主候选人,一个是被天狼水寨扣押的废柴,一个又跟贺轻衣关系暧昧,现在上官世家和灵犀山庄已经没有面目再争夺盟主之位了,我要是当上了武林盟主,你可就是武林第一夫人了。”
似乎是预见了不久后的美景,柳飘飘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得意地笑了出来:“这可都是相公深谋远虑,不止瞒过了九派三庄四族,就连霍燕飞也一定死都想不到,当年亲手把我送进天狼水寨的人竟然是你。”
想到自己的杰作,南宫斐玉难掩得色,瞄了眼柳飘飘鼓起的肚子:“幸好有夫人在天狼水寨里应外合,框得霍燕飞出动春风笑去偷各大门派的秘籍,我才能把各大门派的秘籍都拿到手,也才能这么快就找出贺轻衣。”
说到这个,柳飘飘面露不解,道:“说起来,相公的鹰蛇功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拿那些秘籍呢?又为什么一定要找出贺轻衣呢?”
南宫斐玉笑容一敛,捏着柳飘飘脸颊的手劲加重了些:“夫人乖乖等着做盟主夫人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呢?”
柳飘飘脸颊被捏的微微发红,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变,又温柔又深情:“相公说的是!”
“斐玉——”
南宫斐玉和柳飘飘正沉浸在未来的美好景象中,便见得南宫博匆匆闯了进来,脸上带着遮不住的喜色道:“斐玉,我听到传言,武林群雄准备改选我们南宫家为盟主!”
南宫斐玉目不转睛地玩着鸟笼,轻飘飘道:“爹,你搞错了,不是改选南宫家为盟主,而是改选我——南宫斐玉为盟主。”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南宫斐玉终于抬眼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南宫斐玉的态度大出南宫博意料,令得他有一刻的错愕,随即脸色慢慢黑了下来:“斐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斐玉淡淡一笑,笑意却没有传到眼里:“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难道你想和南宫世家切割开来?斐玉,别说做爹的没提醒你,你今天拥有的一切,可都是南宫家给你的。”
“呵呵~爹爹真是爱说笑。”南宫斐玉放下鸟笼,站起身,他的身材比南宫博要略微高出一点,所以是微微俯视着南宫博道,“我可记得,上次的盟主选举,南宫家可没捞到什么便宜,两个候选人也没一个是姓南宫的。今日武林同道要选我为盟主,可不是因为我是南宫家的长子,而是因为我攻下了天狼水寨……”
南宫博的司马昭之心,连悦来客栈的店小二都知道了,作为儿子的南宫斐玉又怎么会不清楚。更何况这种野心已经渗透在血液里,像传家宝一样在南宫斐玉骨子里继承了下来,只不过,南宫斐玉比他老子更聪明一些,不会傻乎乎地为他人做嫁衣裳,包括自己的父亲。
“放肆,这是和你爹说话的态度吗?”南宫博气得胡子直抖,他处心积虑了一辈子,做梦都想着傲视群雄,名利双收,好不容易策划了一个杀狼大会,眼看着盟主之位唾手可得,却横生出一个方希其,将他的如意算盘拨了个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撺掇了上官琉和凌悲云去天狼水寨送死,出风头的却不是自己。可是这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明白自己那个一向只懂风花雪月的儿子,何以突然神功大成,更兼智谋过人,但是只要武林盟主之位落到了他南宫家的手上,他照样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但是为什么剧情每一次都不按他内心的剧本走?
为、什、么???
南宫博内心化身咆哮马,只差没抓住南宫斐玉双肩猛摇两下。
“呵呵~”南宫斐玉拍了拍自己父亲的肩膀,“爹,你年纪大了,还是早点退下来休息吧。南宫家的事,以后还是我来操心吧。”他语气云淡风轻,然而眼里慢慢凝聚的寒意,却让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南宫博不由自主地一颤,内心澎湃的怒意瞬间凝固住了。
为什么自己蝇营狗苟一辈子,到头来,别说什么天下武林,连自己的儿子,连南宫家也没掌控住?
南宫博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背影,颓然坐了下来。
77、这个杀手不太冷
“哎哟~凌大爷,你怎么那么久都不来找人家啊,真是好死相哦~”方希其一身女装欺到凌悲云身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波流转,风情无限,直看得凌悲云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少年,请自重。”凌悲云一巴掌排拍开他,“回头让贺轻衣看到了,我可挡不住他的沧海金铃杖。”对于贺老板竟然就是武林第一杀手这件事,凌悲云至今有点消化不良,耿耿于怀。
“哎哟,怎么你现在只怕我相公,不怕你娘子了啦~”方希其甩甩小手帕,冲着在一旁看戏的谢灵羽一点,娇滴滴道,“谢大小姐凌夫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你看看你家相公,现在都不顾你的感受了。”
躺着中枪的谢灵羽满脑门黑线,一把拉开方希其道:“行了,见好就收吧你。你不是说今天过来说正经事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方希其闻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手帕擦擦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道:“我就知道你们只会利用我,等哪天我没有利用价值人老珠黄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准备把我一脚踢开呢?嗯?”
谢灵羽和凌悲云抽抽嘴角,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各自坐下,拿起茶盏轻啜一口香茗,凌悲云道:“方希其,演完了说一声。”
这回轮到方希其黑线了,撇撇嘴把小手绢一扔道:“你们真无趣。”说罢自己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道:“我是想跟大凌商量个事。”
“说吧。”凌悲云道,一副你早该如此的样子。
方希其翻了个白眼,道:“对于南宫斐玉这次带领群雄荡平天狼水寨的事,你们怎么看?”
凌悲云眉头轻蹙,良久,缓缓道:“只怕,早有预谋。”
“什么叫‘只怕’。”方希其撇嘴,“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他这种手段,老子看得多了。”虽然都是在金庸剧里看到的,但是作为武林阴谋家集大成者的金庸先生早就为南宫斐玉的套路指明了线索,方希其边想边默默在心中向金庸致敬。
“知道又能如何?”谢灵羽道,“南宫斐玉确实是攻下了天狼水寨,救出了上官琉,你难道还能把这些功绩都推倒不成?”谢灵羽所在乎的,倒不是凌悲云能否当上武林盟主,而是南宫斐玉一向给她印象不佳,此次若不是凌悲云和贺轻衣先将天狼水寨折了大半,南宫斐玉未必能一举得手,只是到头来,功劳都让南宫斐玉揽了不说,还给凌悲云扣上一顶勾结武林第一杀手的帽子,怎能叫她不气愤。
“为什么不能呢?”方希其道,“天狼水寨三个当家都是阿归打败的,南宫斐玉不过是拣了个便宜。我作为堂堂一个媒体人,连这点真相都不能还原给广大的人民群众,以后还有什么face继续在媒体界混啊!”
连哈尔滨大桥“侧滑”这么显而易见的真相都能让官方发言人硬生生赖给一个超载司机,天狼水寨之功到底归往何人这种事要翻供又有什么难的,凭着《八卦日日报》如今贵为武林第一报的地位,方希其不信搞不定这么件事。当然,这一段是他内心的OS。
“你当真能改变群雄的看法?”谢灵羽将信将疑地看着方希其,他的鬼灵精怪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在她看来,南宫斐玉扫平天狼水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想不通还能怎么去改变。
“嘿嘿,那当然。”方希其奸笑,要知道,他可是在媒体高度发达的现代都被成为“神手方”的狗仔大神,“不过,这个要看大凌肯不肯配合了?”
凌悲云皱眉:“你要我怎么配合?”
方希其肃容道:“你反正是被扣上了勾结阿归的帽子,不如,干脆承认你和阿归是一早就合作联手的。”
“不行,你想害死悲云啊。”谢灵羽立刻反对,她虽然对贺轻衣没有恶感,甚至对贺归有过念想,但是武林第一杀手不是说着玩的,让凌悲云和他绑在一起,无异于叫他与武林为敌。
“别紧张行不行。”方希其不爽地翻白眼道,“阿归武功高强,风度翩翩,俊美无双,他愿意和你们合作那是给你们面子好不!”
凌悲云素知方希其鬼点子多,反应倒没有谢灵羽那么激烈,道:“你想怎么做?”
“嘿嘿,还是大凌上道。”方希其道,“古人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人还云,将功补过,杀手也能变英雄,古人……”
“古人有没有说过,话太多会很容易死?”谢灵羽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啦,真是的,一点耐心都没有。头靠过来,大事要小声说才行。”方希其把谢凌二人聚拢过来,这个那个一番。
“这样子行吗?”谢灵羽震惊地看着方希其。
“不然你还能怎么样呢?”方希其摆摆手道,“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凌悲云沉思良久,终于点头道:“行,就这么做吧。”
“悲云……”谢灵羽依然带满担忧。
“不用担心。”凌悲云给了谢灵羽一个安定的眼神,“我有分寸。”
几人正说着,就见门童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小姐,姑爷,南宫家的少奶奶求见。”
“柳飘飘?”
几人一同露出疑惑的表情。
如果要问各位人民群众武林人士这几天的心情怎么样,答案绝对是——爽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