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夕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心痛,一瞬间全拥上了心头,眼睛酸酸的,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却固作坚强的将头一扬,“我知道你会给我一个解释的。”
这是信任,无言的的信任让余叶辰感动,也不管现在有多少看着,将少年搂在怀里,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小夕。”
赶过来年曾老爷和夫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曾老爷只当曾夕终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并不多想。而曾夫人却眼神复杂。
林央在曾夫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在心底无奈的一声叹息,上前,“晚辈林央,拜见曾老爷、曾夫人。”
而此时余叶辰也放开了曾夕,“拜见前辈。”
曾老爷拍拍林央的肩膀大笑:“好小子,不错,常听小夕提起你。”说罢还亲热的拉着林央向屋里走去,却对余叶辰视而不见。
他不是曾夕娘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曾海,是曾家上一任家主,是他暗中调钱、粮去的石流城。他怎么会想不到这次的事是因为谁而起。
余叶辰能够理解,所以并不介意。
曾夕娘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曾夕和余叶辰,跟着曾老爷进了屋。曾夕和余叶辰也只能跟上。
众人落座后,余叶辰首先向曾老爷、夫人表示歉意,并在次慎重的对曾夕说了声:“对不起”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曾老爷对余叶辰敢作敢当自是赞赏的,而且知错能改,可是对于利用曾夕却是不可原谅的。虽然谈利用严重了一点,可是有什么能比自家孩子更重要的呢?
曾夕娘看了眼进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儿子,知道他是因为内疚自己连累了曾家。轻轻的品了口茶,淡淡问:“余公子,先不谈传言是真是假,这次的事情我们也可以不怪你,只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余叶辰的眼睛问得认真:“只是听说余公子也在找水孕珠,如果真在我们曾家余公子打算怎么作。”
余叶辰一惊,他总感觉曾夕娘的眼睛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这次的事是晚辈处理不当,晚辈保证已后不会在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传言是真,水孕珠真的在曾家,如果曾老爷同意晚辈愿意拿所有来换。”
曾老爷惊讶余叶辰的执着,曾夫人也是暗惊,眉头皱得更紧。
林央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你这些说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曾夕心里划过一丝伤痛,“辰哥哥愿意用你的所有去换吗?”曾夕问得很轻,轻得如鹅毛拂过众人心上。不痛,却有一种淡淡的心酸。
余叶辰不知道怎么回答,曾夕对他的心他怎么会不懂,见曾夕眼中的伤痛,心有不忍,“小夕想要什么?”
曾夕突然展颜一笑,好象刚刚的悲伤从没出现过。笑得开心,露出了脸上那小小的酒窝。“先不谈水孕珠在不在我家里,就算家在,曾家什么都不缺,而我要的辰哥哥没有。”你已给了别人,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从谈话中余叶辰已经听出水孕珠多半就在曾家,这次当真是误打误撞。只是他们让他知道是料定他不会硬抢,还是自信他知道了也找不到。
茶能静心,曾夕要开始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了,都喝了一壶茶了就怎么不见林央安静一点,心静一点。
“小夕,世咏神医真的愿意收我为徒吗?”那一脸狂喜样真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曾夕已经无语了,懒得在回答。
林央还想说什么,见曾夕盯着一处看,顺着曾夕眼光看过去,见余叶辰正在练剑,一阵叹息,决定帮帮好友。
“他在外从不练剑,除非心里很乱,需要发泄。”
曾夕并不为所动,好象没听到他在说话一样,招来小竹子,取来古琴,十指轻弹。如小河流水般的琴音响起。清扬悠远。
远处练剑余叶辰微微一笑,一愣,和着琴音而动。本是第一次合作,却好象合作了千万次一样默契,连一边的林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心有灵犀这样的事。
一曲结束,琴声止,剑停。
余叶辰并没去小停而是离去,曾夕也并不去看他。
林央好象自言自语的开始讲起了故事,也不管身边的人有没有在听。
“默楼,和白楼本是一家。他父亲是前默楼的楼主,在他娘怀孕期间遇到了小时候失散的青梅竹马,后来就有了现在白楼的楼主,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娘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从小崇拜江湖侠客遇到他爹后就和他爹私奔了。一个女人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所以在她知道他爹有了新欢后郁郁寡欢,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
而他也很少见到他爹,可想而知那些下人谁会去管一个不受宠的小主子,只有田伯会偷偷的对他好。
遇到林展飞时,那时他正被别的小孩子欺负,那时就连下人的孩子也敢打他。
林展飞是林剑庄的少主,他和他爹不知道为什么来了默楼,他成了余叶辰当时唯一的玩伴,还偷偷的教他武功,但没多久林展飞就走了。而余叶辰开始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
终于他爹见他资质不错开始培养他,他也很努力的学。只是他的笑在也没有温度,只有收到林展飞的信,或林展飞来看他时才会笑得真诚。十五岁时他武功已经在默楼排得上号,他父亲的那个青梅竹马,他娘死后就成了默楼的夫人。感觉到了威胁,暗中对他下毒,暗杀,最后他重伤又被来找他的林展飞所救。
他父亲虽然知道是他夫人下的手却并没有作认何处罚,只是因为对他有愧所以把默楼一分为二,改名白楼。从那以后他总是默默的为林展飞做事,帮他,守护他,林展飞是他小时候唯一的玩伴,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执着。”
曾夕心痛余叶辰小时候的无依无靠,长大后的孤独,突然很感激林展飞,谢谢他小时候陪着他,长大后救了他。有羡慕却没有嫉妒。
林央知道这是唯一能帮好友的地方,因为他明白曾夕的善良。
第十九章:墓室
余叶辰,不知道曾夕一大早把他拉到曾家墓地做什么,正想问,却见曾夕在一座写着:曾氏平公之墓,的坟前跪下,右手指源着‘曾’字一笔一笔默画着,在用左手按在平字上用力一推,墓碑后就出现了一条两人宽,向下走的石梯。
见曾夕走在前面,余叶辰只能默默地跟着。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响声,回头一看果然是墓门已经合上。
石墙上的夜明珠虽不大,却也完全能让人看清路,下了有三丈多深,又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有十六格子,每个格子都一模一样。
曾夕按照从上往下,左到右二、二、一、三、在从下往上,四、三、二、二、的顺序连续的按着石格,门一声闷响打开。
入眼是满室的藤叶,石壁上,地上,顶上到处都是。
所有的叶子都充满生机,像有水在流动一样,余叶辰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曾夕已来到石屋,屋子中间是一棵碗粗的主藤,所有的枝叶都是这根主藤长出来的。
石屋里摆着四张床,床上也满是藤叶,看不清床上有什么。
曾夕走到藤床前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到第一张藤床前,分开浓密的藤叶。
余叶辰才看见,床上躺着一男一女,都年过花甲,样子安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紧接着曾夕把另外三张床的藤叶也分开,不意外每张床上都躺着人。第二张床上躺的也是一男一女,只是男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女的却只有四十多的样子。
第三,和第四张床上却都只躺了一个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还能看出有和曾夕相似的轮廓。
另一个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看得出她脸上的表情很安祥,如睡梦中一样。
余叶辰突然明白了,这里躺着的都是曾家的先祖。他感觉自己接触到的是曾家最深的秘密。
曾夕站在第三张床面前,看着床上的年轻男子。
余叶辰这才注意到为什么一开始看见这张脸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他真的见过,那幅画里,那幅在月光下和世咏相依的画里。
“这里都是曾家的先祖,如果没有水孕珠这里也将不复成在。”
看着余叶辰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曾夕随手将一片叶子摘下,叶子离了藤,就和谱通叶子一样,失去了光彩很快就枯萎了,而且枯萎得很快,几乎转眼间就变黄。
余叶辰不可置信的也摘下一片叶子,看着它在手上迅速枯萎,感觉神奇而复杂。
曾夕将一些爬到年轻男人脸上去的细藤理向一边,指着石屋中间的主藤说:“水孕珠就在那下面,这珠藤蔓叫水灵藤,它只有依靠水孕珠才能活,如果离了水孕珠它就会迅速枯萎。水灵藤唯一的用处就是保存尸体永远不变。水孕珠是可解百毒,但并没有江湖上传的那样可以延长寿命,但对于烧伤,或走阳刚类武功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将水孕珠化水服下自可全愈。”
余叶辰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水孕珠,可是他知道曾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水孕珠给他的。
从进到这墓里,心里一直起起落落,取走水孕珠就等于亲手毁了曾家先祖的遗体,这样的罪过他又怎么忍心让曾夕去承受,而曾夕也承受不起。
现在一切成了定局,尘埃落定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
为了林展飞他可以不顾认何人的感受,去抢,去杀。但这个认何人不包括曾夕,这个少年对自己有多好,他不是感觉不到。
带自己来这里是什么样的信任,他又如何能辜负。
曾夕一边打理着藤蔓一边介绍,“第一张床上睡的是我曾祖父和曾祖母,第二张床上睡的是我祖父和祖母,因为去世时间不同所以看上去年龄才会差那么远。”
余叶辰随着他的介绍对着床上的人鞠躬持晚辈之礼,而曾夕见他如此,眼里也多了一点笑意。
“这张床上躺的是我爷爷,最后一张床上躺的是我奶奶。”
余叶辰虽然早已料到,但却不能表现出来。
曾夕见他一脸迷惑,解释说:“爷爷和奶奶成亲后,看着奶奶生下爹就自尽了。奶奶在爹娘成亲不久也去了。奶奶说曾家的人都是痴儿,认定了就无法回头,只是她没有那福气成为爷爷心中的那个人。听爹提过奶奶去世前说,生前爷爷已经牵绊了她一生,死后她想一个人,来生轮回也不愿在遇到爷爷。其实她是想成全爷爷和咏爷爷。也是放自己自由。”
余叶辰早已知道曾离的故事,知道他们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感叹,心里涩涩的。
他能想到曾离是因为子嗣才和他奶奶成亲的,但又感觉对不起世咏,所以最后选择了自尽,对于世咏,和曾夕奶奶都是不公的,但他最后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了对世咏的感情。
余叶辰敬佩曾夕奶奶的通透,敬佩她能看得开,放得下。
“辰哥哥,现在你明白我为何不能把水孕珠给你了吧。”
“我明白,谢谢你小夕。”谢谢你的信任。
回到小院,已过了午饭时间,曾夕让人做了点面条,吃过后叫上林央,三人一起向世咏的木屋而去。
林央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看到好友和曾夕关系和好如初却是由忠的为他们高兴。况且现在要去见的人是未来的师傅。
穿过树林,就能闻到淡淡的药香,越接近小屋,药香越浓。
快到小屋,曾夕就一脸兴奋的大叫:“咏爷爷,我来了。”
往常世咏早就迎了出来,今天却只是说了声:“我忙着呢”就没有下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余叶辰和林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曾夕却好象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喜得像看见天上掉馅饼,几步跑在前面,推门而入,见世咏果然在药炉边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余叶辰、林央进屋时,刚好看到他将一棵黑色却透着光芒的小果子放进药盅里,催动内力让药盅在火炉上上下翻滚,却不会洒出一滴药汁。
药香越来越浓,其中还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此时药盅却不受控制的颤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逃出来一样。
世咏大急,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余叶辰和林央,“你俩快过来帮忙,用内力压住药盅,但要小心一点不能把它压破了,小夕去把冰容盒拿过来。”
余叶辰和林央不敢怠慢,和世咏一起小心的控制着药盅,余光看见曾夕在一个破竹筐里找到了冰容盒,都在心里同时无语,是曾家太有钱,还是对于世咏来说宝物太常见。
冰容盒这样的奇珍异宝竟然只放在一个破竹筐里。
他们并不贪念宝物,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破竹筐,猜想那一堆看视破烂里,还会有什么样的至宝。
药盅慢慢平息下来,直到静止不动,世咏授意余叶辰、林央收了功力,一掌灭了炉火。接过曾夕手里的冰容盒,颤抖的打开药盅。
余叶辰、林央,都在暗自己惊奇世咏练的是什么药,能让他这个几十岁的神医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
药盅里面只有一棵白色晶莹剔透,指甲大小的药丸,中间一个小黑点,仔细看,是一个如米粒大的蛊虫。静静的伏在药丸中,如睡着了一样。
冰容盒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盒子,打开了才发现里面常年冰气不化,如装了一盒子白雾一样。
世咏将药丸取出,小心翼翼放在冰容盒里,关上盒子,年过六旬的老人忍不住红了眼,嘴里念的只有两个字:“离、离……”
曾夕如突然长大了一样,将世咏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他静静地流泪。
这一刻世咏把他当那个从小疼宠的孩子也好,还是把他当那个他心里想了、思了几十年的人也好,他只想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这个守护了曾家三十多年老人,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三十多年的守护;三十多年的相思;三十多年的努力,全在此刻拥上了心头。
余叶辰和林央悄悄地退了出来,靠在树干上,望着这一片花药,想到墓室里,藤床上如睡着了般的俊颜和屋里哭得如孩子般无助的老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什么样的爱情可以让世咏这样守护曾家三十多年,让曾离放弃生命。
林央躺在花药从中,消化着这消息带来的震撼,至死不渝的爱情。
也明白了,为什么一代神医愿意默默无闻的守护首曾家。
如果能这样爱一场什么都值了。他开始羡慕好友了。
第二十章:计划
曾夕远远的看着余叶辰,看着他斜靠在树上,所有的风景好像都成了他的陪衬。心里暗想:“辰,如果你心里有我,就别让咏爷爷的悲剧发生在我们身上。”
世咏收好所有的情绪,又是那个慈爱的老人。
揉揉曾夕的头,“小夕,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那药……”其实他知道问得有点多余,因为曾家的人认定了就不会回头。
曾家人是痴情的,也是绝情的,更是骄傲的。
果然曾夕坚定的点点头,眼里的执着象极了曾经的曾离。
不用在说什么,世咏将冰容盒递给了曾夕,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一丝喜悦,还有一丝担忧。
“不管多痛都要扛过去”说罢出了小屋。
曾夕回到床边坐下,取出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下,一股热流顿时流遍全身,暖暖的,突然全身如火烧般疼痛,呻吟不自觉的出了口。
余叶辰,林央见世咏走来,都起身看着他,对于世咏这样的前辈,他们都不敢随意。
世咏看着余叶辰的眼神很复杂,他努力的让自己看他顺眼一点,说服自己喜欢他,必定这个人是曾夕喜欢的。
“去屋里陪他”世咏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走。
余叶辰还没搞清楚状况,空气中又传来了一句:“想当我徒弟就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