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干柴君

吴庄冉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笑，“那很好啊。”

蒋弯弯点点头，站起来斗志昂扬道，“我回去继续帮你看简历去啦！等着我给你跳出一个最好最好的助理来吧。”

“等等，”吴庄冉叫住了她，“我想起来，昨天你给我的简历里有个叫何念的，给我感觉还不错。你有空的时候打个电话找他聊聊，觉得不错就招过来吧。”

蒋弯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表示现在就回去找那个人的简历，待会儿就跟何念联系。

吴庄冉看着蒋弯弯连碰带跳离去的身影，靠在座椅上沉思。他在这件事儿上拖了太久，而拖拖拉拉犹豫不决一向不是他的作风。终于任务完成了，照理来说应该是件让人倍感轻松的事情，他却只觉得疲惫。

他在堆积在办公桌右上角的一叠简历中翻找出属于何念的那一份，何念的简历做得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毕业院校那一栏上，A大新闻系几个字写得工整利落。

吴庄冉想其实他知道自己拖延的原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的心底仍然有着让章景来当助理的想法。甚至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想着章景倘若在面试中发挥得不好，他便把对方放到自己身边来慢慢带着，像蒋弯弯一样，总会有出头的那么一日。

然而章景比他想象中要优秀得多。

何念人如他的简历一般，做起事来中规中矩。吴庄冉挑不出坏毛病来，却觉得别扭。他喜欢像蒋弯弯一样活泼好动的人，想法天马行空满是新意。吴庄冉不是不想换，只是他最近忙得连轴转，换助理是件劳心劳力又费神的事儿。外加上何念的工作能力不差，他没理由辞了别人。

虽说跟何念相处下来，日子显得平淡无味，连化妆师在给他化妆时话都少了很多。

吴庄冉这么想着，就听到了节目编导的声音，“唐程下个星期恢复工作，我们节目准备请他来录下个星期六的那期，这是唐程痊愈后上的第一档节目，又在黄金时间段，收视率肯定不错。”

化妆师接了句，“唐程恢复得挺快啊？”

“没办法，当明星哪有不拼命的啊。”编导随口道，“这次受伤差点儿连男主的位置都没了，还好有李老出面，这才保住了。啊，对了，吴庄冉，你在节目上可以多问一些关于唐程恋情的事情。”

吴庄冉问道，“怎么？要解释他跟尹心蓝的关系了？跟他的经纪人通过气儿了嘛？”

编导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嘛，没打过招呼还敢让你使劲儿问，再说尹心蓝那事儿做的也太不厚道，唐程的经纪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唐程第二次上他的节目，距离第一次仅间隔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唐程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恢复得不错，节目的开头吴庄冉装模作样的问了问唐程的感情问题，陪着唐程按照经纪人事先给好的说辞演了一场戏。

吴庄冉笑得狡黠，“据说你跟尹心蓝早就分手了，可是你们前不久还一起录过我们的节目诶。”

唐程坐在高脚椅上，说起话来不急不躁，落落大方，“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并不是说时间久了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发现了彼此的不合适，和平分手对我俩来说都好。我们在一起被你们发现了，所以大大方方承认。如果你们没有问分手我们也不会主动提，毕竟这会有炒作的嫌疑。”

节目组特地设计了一个游戏环节，邀请了一个和唐程年纪相当的小鲜肉男明星，两人进行游戏比拼，输的一方要诚实选出喜欢女生的性格特点。唐程连连失利，最后站在游戏牌面前无奈叹气，“我喜欢的女孩儿的性格特点已经被我选光了呀。”

吴庄冉职业病犯了，下意识趁胜追击道，“这么说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问完才发现这问题对于唐程来说太过尖锐，还好唐程并不介意，垂着眼睑，说出来的话却干脆直白，“对啊，挺有好感的。”

另一个嘉宾便笑了笑，“真好诶。”

于是相安无事。

节目录制完唐程跑到他的休息室来找他，向他道谢，谢谢他在节目的照顾。说话的语气礼貌客套，带着一种有意的疏离。

吴庄冉朝他笑了笑，说，“不用谢。”

听蒋弯弯说章景通过了旅游节目的面试，那档节目准备做一期秋季专题，章景很快也要忙起来了。而唐程继续回到沙漠拍戏，有新闻报道导演把道具组的人训斥了一顿，统统换掉。他继续过着忙碌繁琐的生活。

世界依着它恒定不变的规律缓缓运转，每个人都忙碌独立，像宇宙里的一颗颗小小星球。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关于唐程的那档节目播出后，微博上又是一阵骚动，吴庄冉对此事毫不关心。自从何念当了他的助理后，他的性格越来越向何念靠拢，对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儿提不起兴趣。

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会儿，他正好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按照他不爱迟到的习惯，他会直接挂掉电话。然而他匆匆瞥过一眼手机屏幕，看到了上面跳跃着章景的名字，转身走到一个安静角落按下接听图标。

章景的声音很急，“吴庄冉，你没跟唐程在一起吗？”

吴庄冉知道章景这是看到刚播出的那期节目了，唐程选的性格跟他沾不上边儿，跟易粒极像。他也懒得跟章景藏着掖着，直径回答道，“没有。”

说出这句话后他也愣了一下，重复道，“我们没有在一起。”

第三十二章

章景关掉了电话。

吴庄冉一头雾水，再次推开会议室的门时，众人为他的迟到不约而同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摸摸鼻梁，尴尬而满怀歉意的笑了笑。每周例会冗长繁琐，他坐在最末尾的位置昏昏欲睡，直到坐在隔壁的同事好心的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会议已经结束。

同事边收拾笔记边转过头对他说道，“最近看上去很累，你要好好休息呀。”

吴庄冉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的应付着几个简单的音节，眼前的一切事物呈现出混沌模糊的状态。他跟随着众人的脚步慢慢走出会议室，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猛地被人拉了过去。

吓得他一激灵，总算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章景穿着简单的棉质白色短袖T恤，胸膛随着心脏的跳动略微起伏，两人距离极近，吴庄冉被少年身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熏得急促紧张。章景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胳膊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章景的手掌烫得吓人。

这个位置正好是别人的视线死角，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朝这边张望。吴庄冉往后退一步，脊背靠上冰冷坚硬的墙壁，陌生触感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章景仍然没有松手。

吴庄冉双手环胸，朝章景挑了挑眉，“你想干嘛？”

这个防备性的姿势让章景不得不松开手，然而让吴庄冉没有料到的，章景转眼将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两人之间的身高差，造成了章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的场面。吴庄冉抬头看着章景的眼睛，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浮现在吴庄冉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女主对男主的壁咚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了。因为他竟然对这样的章景有点儿心动。

章景不了解吴庄冉的想法，也没心思去了解。他的心脏跳得比以往都快，像有人正在他的心里疯狂打鼓，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操控，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行事。

随即章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对吴庄冉说，“吴庄冉，我想跟你在一起。”

吴庄冉也懵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啊？”

章景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你当初跟我说你还喜欢唐程的时候，我都快疯了，差点儿没昏死在大街上。我也想过不联系你，但我就是忍不住。我想和你在一起。”

吴庄冉缓缓地说，“可是我喜欢的人是唐程啊。”

章景往前走一步，顺势将吴庄冉搂在怀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没关系，既然你没跟他在一起，那就代表我还有机会。说不定你以后会喜欢上我呢，就像你喜欢上唐程那样。”

吴庄冉喃喃自语，“像喜欢上唐程那样？”

“对。”

章景看完唐程的那期节目后，内心瞬间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唐程所选的那些词汇跟吴庄冉没有丝毫关联，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他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吴庄冉的电话，得到了吴庄冉的肯定答复后他整个人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喜欢吴庄冉，这件事不容置疑。

唐程喜欢吴庄冉，蒋弯弯喜欢她的前男友，哪怕后来吴庄冉喜欢上唐程，他们都没有在一起。在这样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去努力让吴庄冉喜欢上他。

然而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他想和吴庄冉在一起，非常想。

这让他来不及顾忌那些繁杂，他想和吴庄冉在一起，仅此而已。即使吴庄冉现在不喜欢他，即使他没有把握他俩的未来能够重叠，他还是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等着吴庄冉走出来。然后告诉他，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紧张又急切的等待着吴庄冉的回答。

吴庄冉突然笑了，“我真羡慕你们。”

不管是易粒，章景，抑或是蒋弯弯，都爱得那么纯粹简单，却又义无反顾。而他和唐程，都是在感情世界里畏畏缩缩止步不前的胆小鬼，所以注定得不到幸福。

章景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啊？”

吴庄冉趁着章景迷怔的空当，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转过身走了。

章景站在原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前开会的人都已走远，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章景听到室内里有空旷的回音，吴庄冉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对他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小朋友。”

章景突然明白过来，快步跟上吴庄冉的步伐。两人一起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章景看了一眼手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十点了，竟然都这么晚了。”

吴庄冉看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

“上次十点钟回去，在路上转车转了两个小时，回到学校发现宿舍楼的门早就关啦。拜托宿管阿姨好久，她才来给我开门，结果还是被骂了一顿。”

A大的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宿管阿姨不查房，但是晚归会被训斥。吴庄冉想起他们那会儿晚归宁愿爬窗户进去，也不会让宿管阿姨来给自己开门，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对章景说，“那时候我们宿舍有个一米八七的北方汉子。有一次十一点半才回来，在宿舍门口求了宿管阿姨半个小时，最后是哭着回来的，一问才知道他被宿管阿姨说哭了，他妈都没这样说过他。”

两人走出大楼，吴庄冉朝停车场走去，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转过头发现章景正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便喊道，“章景。”

章景停止脚步，“怎么了？”

吴庄冉朝他挥了挥手中的车钥匙。章景立刻会意，小跑着奔过来，脸上的笑容怎么藏都藏不住，嘴里仍然不停在问，“怎么啦怎么啦？”

吴庄冉白他一眼，转过头也笑了一下，“别装了。”

第三十三章

吴庄冉驱车回到家中时间已近十一点，他在停车场停车，章景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玩手机。偌大空旷的停车场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他关上车门还没朝章景走过去，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咕咕辘辘的叫声。

他转头看到章景不好意思地冲他笑，“肚子饿了。”

这个时间点儿只有小区外的一家烧烤店还在营业，路程不少，两人便决定直接步行过去。章景不停摸着自己的鼻梁，仍然没从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这件事中缓过来，一路上话都不多。吴庄冉觉得章景这样莫名的有种萌感，起了坏心思故意想逗逗他，“话说那档节目就给你这样的待遇？欺负你是新人都不让你吃饱？你别怕，我明天让蒋弯弯给你出头去。”

章景没听出他话里的打趣意味，难得的慌了神，“没有。我一下班就急着来找你，结果刚到那儿就看你走进会议室。”

吴庄冉不吱声儿了，两人这时刚好走进烧烤店。这个店铺面积不大，生意倒挺火。章景不太爱吃这个，随便的点了些东西，便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看着吴庄冉站在串串面前轻车熟路的选了好半天才慢腾腾地走过来。

老板娘给他俩擦了擦桌子，随口问着吴庄冉，“诶，那个长得很像明星的小哥怎么没过来？”

吴庄冉百无聊赖的摆弄着筷子，嘴角略微上扬，看了一眼老板娘，笑着说，“唉，你就没发现，我对面这个小哥也挺帅啊。”

老板娘看出了吴庄冉对这个问题的躲避和敷衍，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很快转移了话题，找个借口离开了，“现在的男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好看，这个小哥也很帅啊。诶，那你们在这儿慢慢聊着，我去那边儿瞧瞧。”

章景这会儿反应倒挺快，想到老板娘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唐程，因此识趣地闭了嘴不搭话。如今看着一双筷子在吴庄冉手指间上下翻飞，气氛略显尴尬，他转移目光看了看周围喝酒聊天的人，随意说道，“这店生意真好。”

听他这么说，吴庄冉也环顾了四周，回答道，“天气热，出来吃宵夜的人也多，这边儿小吃店很少，他家每次都营业到这么晚，生意当然不错。”

章景笑了笑，看着他，“听你这语气，你经常来啊。”

“还行，只不过……”

吴庄冉话说到一半又咽下，唐程挺喜欢这家店，每次在他家留宿都要跑下来吃，幸好穿着打扮都非常随意，没能让人和电视上光鲜亮丽的样子联系到一起。然而这些话他不可能对章景说出来。

章景像是没察觉他的沉默似的，很自然地说，“诶，以后晚上饿了我给你煮宵夜啊，最近这段日子没去你家，估计你家冰箱又空了的吧。上次我走之前冰箱里还留了颗卷心菜和几颗小番茄，你不会没扔掉吧？”

吴庄冉仔细回想了一下，其实他对于冰箱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这段日子天天一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压根儿没想过打开冰箱。

章景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吴庄冉，你现在活得都糙成什么样儿了。”

吴庄冉突然愤怒道，“你现在都不叫我学长了，胆儿肥了，每次都喊我全名。”

“因为，你名字好听。”章景正吞吞吐吐的解释，就眼尖地瞧见老板娘把他们的烤串给拿过来了，赶紧对吴庄冉说，“东西来了，快吃。”

吴庄冉斜他一眼，不跟他计较到底是谁饿了这个问题，低头安静吃东西。

章景不知道吴庄冉有没有注意到，自从吴庄冉说还喜欢唐程后，他就再也没叫过吴庄冉学长。之前他想他喜欢吴庄冉，或许感情里掺杂了对于学长的崇拜羡慕的成分。但是现在，他想和吴庄冉重新开始，以一个对等的身份。

吴庄冉吃了半天抬头看他一眼，突然有点沮丧的把竹签一扔，“你多少吃点儿，要不然晚上饿着肚子睡觉多难受啊，早知道就干脆开车带你去吃好的了，我也是太懒。”

“啊？”章景挺迷茫，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吴庄冉以为他不高兴，“我是不太喜欢吃这种食物，不过现在只要有东西能填饱我肚子就成，我没不高兴，这家味道还不错。”

吴庄冉说，“还以为你这么大的人呢跟个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