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风景——如石如竹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人都未曾先联系过谁，生活又进入那种具有规律性却又枯燥乏味的状态。韩索希没预料到竟能在中午餐厅遇见陆睿轩，两个年段午餐时间是分开的，而且陆睿轩一般都在小餐厅就餐，不会到大众餐厅。

“这么硬的饭怎么能吃下去？”钱宪安嫌弃地扒拉着饭，其实一粒也没吃下去，愤恨地看着一定要来食堂吃饭的陆睿轩。陆睿轩也觉得饭难吃，却想着韩索希怎么能吃下去，去了他家后发现，觉得韩索希也能吃得起小餐厅的饭，那他为什么要来大众餐厅吃呢？既然韩索希能吃下这里的饭，陆睿轩想自己也不能娇气，慢慢咀嚼着饭粒吃下去。今天上午第四节正好是体育课，陆睿轩多打了会儿篮球，就是想在高一年段的时间点去吃，也许能够遇见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陆睿轩在韩索希进门那刹那就看到韩索希的身影，可惜无论在排队买饭，还是选餐桌，韩索希都未曾看他一眼，甚至韩索希最后选的位子也离他很远，而且是背靠背的。

“睿轩，你在看什么？”陆睿轩总是往背后看，坐在对面的钱宪安好奇地堵不了自己的嘴发问。

陆睿轩嫌烦，只说了一句“我和你换个位子”，还没等钱宪安答应，陆睿轩已经把餐盘给换过来了。

这已经完全引起钱宪安和李盛修的好奇，两人干脆饭也不扒拉了，转过身盯着端着餐盘来往的同学，可是就是没发现特殊所在，俩人到反成奇葩引起同学的注意。

“走了，走了”两人不耐烦催促着陆睿轩，陆睿轩失望透顶，一直看着韩索希直直的脊背，他却没感觉到背后有两团火焰在燃烧，无奈端起饭盘离开，可还是留恋地回头望一眼，韩索希还是挂着笑和同学边吃边聊，原来他对谁都是微笑的，那笑不是专一的。

回身的陆睿轩不知道，当韩索希未踏进食堂，他已经透过玻璃看见陆睿轩在就餐了，震惊之余，还是强装淡定，未再看他一眼。现实却掩盖不了，当同学已经差不多光盘了，韩索希盘里的饭菜基本没动过。

“今天超市就不去了。”韩索希心情不佳，直接去了教室，身边两人也明事理，陪着回去。陆睿轩指望着能在超市遇见他，但当他走出大众餐厅时被韩索希的余光瞄到，知道他去了超市，既然选择放弃，一定要学会放下。

以前在路上“偶遇”总是有那么几次，都会假装无意多看几眼，而自从那天回来，再也没有面对面的相遇，陆睿轩想不通，难道他在躲自己，那天他真的生气了么？可是星期五那天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生气，这次又怎么会？陆睿轩想不明白，如果真的生气，他都已经准备好道歉，可是上去直接道歉，他又不是为了这事，那不出糗了，挣扎中陆睿轩倚选择站在在宿舍走廊的窗台边，等待那个身影，因为韩索希的宿舍在他们的后面，所以窗下的路是他的必经之路。晚自习一放学，他就冲回宿舍站在这边等，看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才能睡着。这几年来最安逸的一晚还是住在韩索希家那晚，每天回想那一夜成了自己日常生活所做的一部分，可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那真的发生过。

躺在床上，最不愿意回想的那一晚总是在眼前来回的播放，像只令人厌恶的苍蝇。那女生的笑让陆睿轩时刻嫉妒着，她是他的谁？很容易猜，但他不肯承认，可耳边还是萦绕着钱宪安搜刮来的消息，“那女的叫赵恒琪，高一A05班的，听说名花已有主，叫什么希，长的很帅。”接下去的话，陆睿轩已经听不进去了，可想的“正常”的钱宪安还特别够哥们儿义气说：“你小子竟然喜欢小清新，没关系，哥们儿给你抢来。”土匪味太重了。

21.冰点

夜黑了，楼静了，韩索希大脑忙碌一天终于可以得到暂时的解放，却贱的还是游神到了陆睿轩身上。黑夜中，韩索希责怪自己的自私，上一刻对他笑，下一刻却让他成了过路人。那颗狠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真的对不起陆睿轩，想着，念着，两行泪不由得顺着脸颊流下，不知是为谁而泣。

陆睿轩不停重复着点开通迅录又关上的动作，他想打电话给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呢？紧张又死死地拽着手机，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时间点他不可能拿着手机。又点开信息，那了了数语已经看了无数遍，可每次翻阅都觉得他在和自己说话。

既然喜欢了，就要主动出击，即使被杀的片甲不留，无憾也胜无悔。熄了灯，陆睿轩鼓起勇气，发了一条信息。

韩索希被搁在床上的手机震动惊了一下。他最近不常开手机，一来怕影响睡眠，二来每次打开就不由自主的去翻陆睿轩的号码，虽然那11个数字早已熟记于心，可是这手指却不受控制，干脆关了机断了自己念头。今晚因为明天语文课要默写，而早读是英语，便开机设了闹钟准备早起临时抱佛脚。恰巧陆睿轩发了信息，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字，韩索希激动的立刻去打开，可手抖的厉害，“睡了么？”简单的三个字，不失他的风格，可它系了多重的牵挂与思念。

韩索希盯着那三字看了好久，静静等着屏幕变黑。他不是不想回，是不敢，他怕刻意去保持的冷静会因发出的信息而如河水冲破河堤，付之东流，今夜又注定难眠。

陆睿轩迟迟未等他回信，那份等待的耐心已经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

韩索希一心认为只要时间长了，陆睿轩也就会忘了他的存在，况且昨晚没回信息，陆睿轩的高傲肯定接受不了别人的忽视应该不会再把自己当朋友，莫名的绞痛。

“韩索希，外面有人找你。”一女同学微红着脸小声地和正在背论语释义的韩索希说道。

韩索希顿了一下，抬起头向女同学抱以一笑，“噢，谢谢。”说完就朝窗外看去，就看到一张愁着脸却再也熟悉不过的人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当两人视线相撞时，本该情浓意切的时候，韩索希却想着：天哪，都找上门来寻架了。

在韩索希向外走去时，本都低着头学习的同学都齐刷刷的抬头看窗外，两人并肩一站，女生们又低下了头。

“你来了啊？”韩索希强装淡定，挤出一抹笑意，拉他到走廊的角落，他不想成为焦点。

陆睿轩有点很难开口，一股劲的上来了，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没有过的紧张，“那天的……事对不起。”

韩索希当然也明白是哪天的事，因为他们那天后再没遇过，想来还是那天。原来他不是来泄愤的，是来道歉。那天只是除了心痛，但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责备自己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没事啊，别多想。”

“可……”陆睿轩想说可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到了嘴里还是硬生生的咽下去，万一说出来他会怎么想自己，支吾了一声，“那好。”再也咬不出什么字。

韩索希抿起嘴角，点点头，他不敢开口，一旦开了，他不知道又该如何止住那份沉的窒息的思念。

“那我进去了。”韩索希的冷淡让陆睿轩如鲠在喉，他看的出来他的笑很勉强，有苦涩的味道，但他不能继续缠下去，他怕他厌恶自己，他感到自己眼睛有股热流，咬牙忍着，看着他笑着转身，握紧的拳头依然没有放松。

“结束了。”看着消失的背影，韩索希重重靠在刷的粉白的墙壁上，本应缓口气，可他感到自己少了一块肉。起身离开，背上印着白色的粉尘。

22.折点

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悄无声息，只有忙碌，是刚开始看不到尽头的忙碌，不是没有色调，只是一种灰色罢了，这就是韩索希两个多月的生活，唯一的色彩就是成绩又回去了，为他的承诺砌高一米。

因为在意，再如何去掩饰，也会被一根针穿透。无意听到的一句话，韩索希那颗冷漠的心被击碎了。

“阿希，你校草候选人准备升级吧。”平时三人一起吃饭，回宿舍时能有时间聊聊天，在教室基本没的闲聊，有感慨生活，自嘲的说一句“从娃娃抓起”。

韩索希和蒋法强不明地看着蔡弘泉，看着两人好奇的小眼神，蔡弘泉竟然卖起了关子，“你们猜。”

两人特不给面子，“哼”一声，继续实践光盘行动。收不到意想的效果，蔡弘泉大失所望，但戏还得演啊。蔡弘泉面不改色，凑近他们，小声唏嘘：“昨天校草打架被政教处抓了，听说要被劝退了。”

韩索希瞬间僵化了，蒋法强还添了一句，“是不是那陆睿轩？”蔡弘泉肯定的点点头。

“阿希，你怎么了？”蒋法强看见韩索希明明拿着好好的筷子竟然掉下了，本来就白的脸也没了血色。

回过神的韩索希这才发现自己的失常，“没事，没事，那他现在人呢？”韩索希努力使自己恢复正常。

“当然回家了。”蔡弘泉回答的很利索。“诶？阿希，前些日子他不是来找过你？”

“呃”韩索希想打个马虎眼，但蔡弘泉还不打算结束，“阿希，别去招惹那样的人，听说很冷，你懂的。”

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不舒服，可说的也是事实，而且是朋友也是关心自己才说的，所以即使是苦的，韩索希也还是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整整一下午，韩索希一直在神游，同桌胳膊不知撞了几次了，示意老师在瞧他，可他还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受伤了么？他不回来了么？真的这么结束了么？怎么办？”这么多问题一直盘旋在脑前。

最后一节课，蒋法强和蔡弘泉都收到一张纸条：晚饭我不去吃了，韩索希。俊秀的字却没了往常的力道。

“要带饭么？”韩索希收到两人回的纸条，寒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有了点暖意，可是他哪里还吃的下饭。

一听到下课的铃声，韩索希忘了一切地冲回宿舍。

“这学不上了吧！上不上已经没多大用了。”钱宪安一身悠闲地躺在自家的沙发上，眼里寻问着另外两人的意思。李盛修看着陆睿轩，也没直接表态。当两人纷纷看向陆睿轩时，他的手机响了，当看清来电显示是谁后，陆睿轩终于在一天一夜后有了表情变化，从冷漠到激动。没有多想，捧着手机直接跑向阳台，以致一不心撞到全透明的阳台门，出去后重重得让它们卡上。

“喂”还是那么单调，可嗓子眼亢奋的不能自主。

“你受伤了么？”韩索希声音有点沙哑，还不停地喘着气。

“没，我练过的。”陆睿轩从来不炫耀自己，可他今天说只为了韩索希的安心，他听出他的紧张，“你怎么了？气喘的这么厉害。”

“没事，刚跑过。”韩索希听见他没事，一颗石头落下了，可还有一颗。

陆睿轩自认为他是为了自己而奔的，心里的阴霾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边又传来了更令人兴奋的询问，“你还回来么？”陆睿轩根本没有思考就说：“回！”既然他这么说，韩索希便不会多虑，完全的相信。

陆睿轩看了看时间，这本应该吃晚饭的时间，他怎么打电话？“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韩索希还是扯了个慌，一响铃就跑来，哪有时间吃。

陆睿轩从时间上计算也不相信，“你吃过了午饭？”

韩索希笑了，这人竟然会说这样的话，知道骗不过，“等会去吃。”

“快点去吃。”陆睿轩嘴里催促着，可是不舍挂电话。他也知道万一韩索希打着电话出去，不用三步定被政教处拿下，所谓政教处，魔一样的存在。

“安份守己，做一个遵纪守法公民。”韩索希本想说不要打架了，可想想自己连朋友都谈不上，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但心里还是不放心，还是通过“严肃”方式说的合理。

陆睿轩仿佛认识的韩索希又回来了，此刻心情只能用幸福不已来形容，一个答应就是一个承诺，“好！”

“那回来再说！”

“嗯，那你快点去吃饭。”

“嗯，拜拜。”

“拜拜。”不舍之余还是万分的高兴，等陆睿轩回了客厅，第一个字就是“上！”

还未来得及回味，宿舍门突然被推开，还握着手机的韩索希着实吓了一大跳。“快说，偷偷摸摸给谁打电话？”推门的正是蔡弘泉，韩索希真有一种冲上去的劲。

尾随的蒋法强给他带了晚饭，虽然刚才回的纸条说不用，但还是担心，中午吃了一半，刚才一下课就跑，再不吃晚饭，怎么能坚持住？在这高压下，体力一定要保持，所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见他笑了，饭也应该能吃下去。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笑是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自然的。

“我没听错吧？”钱宪安真的难以置信，陆睿轩竟然说要去上学，他不是早有了退学的念头了么，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竟然不抓住，“陆睿轩，你中邪了？”

陆睿轩也懒的计较，“叫你爸打个电话，以后我金盆洗手。”

“刚才电话是谁啊？这一通电话你竟然……”说着钱宪安就扑过去抢陆睿轩的手机，关键问题是他不可能抢到。

“明早就回去。”陆睿轩迫切的想回校，甚到都不想多等一分钟。“快去打电话，晚饭我请。”

“盛修，你说句人话呀。”钱宪安真的想抓住这次被劝退的机会，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李盛修。

“我支持睿轩。”李盛修对学习也谈不上喜欢，但也没到厌烦地步，成绩在他们三个里算最好的。钱宪安绝望只能打电话给他门路畅通的老爹。

23.我哥

回到学校的陆睿轩第一时间就去了高一A01班，昨晚他彻夜未眠，一直回忆着两人拥有过的那份简单，他以为不去想起，时间就会冲淡，可当重新打开，他才发现他未曾忘记一点一滴。陆睿轩跑上去，正巧撞见洗手间回来的韩索希，两人相视一笑，韩索希示意同伴先回去。

“回来了。”韩索希先开了口，看着他一点也没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可心却慢慢地虚了，韩索希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没有说理由就疏远了他，这些日子两人曾说过话，那就是在梦里。

“嗯。”只要能看到他，陆睿轩就满足了，两个月里他曾多少次站在宿舍窗沿边，等待那身影几秒中掠过，成了自己唯一的风景。

“对不起。”韩索希直觉得说出了这句道歉，也不敢直视陆睿轩，望向了远处的空白。

陆睿轩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愣住了，不明其意，他根本不怨韩索希这两个月对自己的冷淡，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这两个月他一直责怪自己，想去挽回。陆睿轩只能岔开话题，把手里的一大袋零食放在韩索希手里。

手里突然一沉，等待回应的韩索希不解地一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别，别……”说着又把零食塞回陆睿轩手里。

“拿着！”陆睿轩的声音充满不可抗拒的力量，上次一同回校，陆睿轩也见识了韩索希在超市的功力了，仿佛超市也是自家开的，他还特意记下韩索希拿的数量最多零食，应该是他最喜欢的，所以成绩差并不代表人笨，只能说他和读书不结缘。

韩索希也懂，诚心送你，再推却也无济于事，不如收下，省了那份虚假的客气，当然这礼物是见的光的。韩索希就收下了，“谢谢。”心想着下次怎么回他。这是他交往的原则，他为自己付出，自己也理所当然给予，也是礼尚往来，维系两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