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 上——徵羽予绯

收到Finny的回复后，易麟便调好了闹钟，准备赶快睡觉。恨不得下一秒闹钟就会响起，这样就可以赶去见老师了！

当然，越是想要睡觉就越是睡不着，墨菲定律又一次应验了。

易麟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老师的样子。看了看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易麟干脆打开手机，翻阅着和老师发送的简讯。

短信被从头到尾一条条地翻阅着，回忆着当时和老师发简讯时候得情景。想象着老师发这些短信时候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甜腻。看着看着，易麟就这样趴在枕头上握着手机睡着了。

当闹铃声终于按时响起，易麟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洗漱一番后，便出了门。

易麟拉低了鸭舌帽出门，坐上Finny订好了计程车。见了老师之后就要直接去机场，易麟让计程车司机在老师的公寓门口等着，独自上了楼。

站在门口，易麟在老师的门口停驻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才按响了门铃。

叮咚。

现在是七点多，老师大概还没有起床。易麟本想晚一些再来，但是航班的时间已经定了，中午就有一场戏，没办法改签。老师再不开门，就上不上几句话了。

叮咚。

易麟有些着急，又按了一次门铃。焦急地看着房门，恨不得门下一秒就被打开。刚准备再按一次门铃，房门被从内打开了。

易麟看着打开房门的郁卿，他穿着的轻薄衬衫，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显然是被门铃吵醒了直接过来开的门。

“老师早！”这是易麟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开场白。

看到门外的是易麟，郁卿非常的惊讶。

昨天他的举动是全然在意料之外的，但他的仓惶而逃却让郁卿觉得安心一些。只把这当成小孩子的玩笑，他不当真，自己便也不用当真。

但易麟突如其来的不请自来，倒是让郁卿有些措手不及。

“有什么事吗？”郁卿直接问道。

“老师，我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不该不辞而别。”易麟顿了顿，看着郁卿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老师，我喜欢你！”

经历过太多复杂的事情，郁卿下意识得想要逃避，逃避所有可能的复杂与纷扰。

闻言，郁卿微微一愣。抬眼看着易麟，说道：

“我不喜欢你。”

郁卿拒绝的很直接，而这个拒绝的理由似乎难以反驳。易麟从没有被拒绝过，所以当郁卿说出这句好的时候，易麟倒是真的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易麟看着郁卿，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他站在讲台后面，好听的声音，淡泊的眼神。那双好看的眼睛和自己现在看到的，总觉得有些不同。

易麟忽然笑起来，看着郁卿说道：

“我会让老师喜欢上我的！”

郁卿讶异地看着易麟，明媚的笑容绽放在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好像他的世界里没有阴郁的灰，一切都那样晴朗。

“我马上要赶飞机去片场拍戏，大概会有段时间不能回来。”

就在这时候，易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起电话，却没有马上接起来，而是飞快地在郁卿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郁卿耳畔说道：

“我喜欢你！”

郁卿还来不及反应，易麟已经接起了电话。边打发着电话里的催促声，边和郁卿挥手告别。然后快步走向电梯，似乎非常赶时间。

郁卿站在门口，被他吻过地脸颊还留着些许温度，耳畔回荡着的，是他那一句：

我喜欢你。

在自己二十岁的那个年纪，爱情也是如此勇敢纯粹，无畏无惧地爱过。但在27岁地今天，郁卿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第二十二章

Finny在出租车下客的地方等着易麟，准备和他一起进去。在机场要是被拍到他一个人登机并不是太好，Richard不在，她这个小助理还是要在的。

Finny远远地就看着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易麟从后面的出租车里下来，他低着头拉低了帽檐，快步走着。Finny立刻朝易麟的方向走了过去，替他拿过手里唯一的行李，一个手提包。然后便走在易麟的前面，带这他朝特殊通道走去。

办理完了登机手续，易麟坐在头等舱的休息区里玩着手机，嘴角忍不住地上扬。Finny坐在他的对面有些迷惑。他平时确实挺亲切的，但也不是现在这样眉眼里都是堆着笑意的。

“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Finny问道。

“有吗？”易麟放下手机，故意反问道。

“你下午要拍的是一场苦情戏，你别太欢了。”

“放心吧！”易麟笑着说了句，便低下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一路舟车劳顿，易麟到片场画完妆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霍尧的部分已经拍摄完毕，正等着易麟回来拍合拍部分。

此时的霍尧扮演的涣沧释已经去了魔界，与诸神为敌。

拍摄的地点还是在第一场戏的草原，要不是天气的关系，古金方估计还想再压一压这场戏。这是易麟扮演的易子宸第一次见到叛变了的涣沧释，两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复杂，是对手戏里的第一场重头戏。

易麟的造型有了不少的改变，由于神界的变故，他化身为了将军的摸样，潜伏在人界。此时的他已不再是穿着一身明艳鲜红的赤色长袍，带着挑达笑容的天之骄子。当红袍换为戎装，变故与责任毫无征兆地压在脊背上，那双明眸流盼的眼里，是该刻着无奈与沧桑的。

这部戏里对易麟来说最大的难点，就是演出易子宸的后期那种颓然而无奈的感觉。他的年纪太轻，所有的经历也都顺风顺雨，未必能把角色的灵魂演绎出来。古金方在造型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希望通过角色造型的反差来帮助他演好这个角色。

古金方看着完妆的易麟，倒还算是和之前有比较明显的差别。就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朝气，是他这个年纪最珍贵的地方，却也是这个角色此时最不需要的。黄青大概说了下走位，让易麟先和霍尧过一条看看。

霍尧的造型没有多大的改变，一袭纯白的袍子，外袍轻薄飘逸，底部有着灰色渐变的烟色。他站在树林前面对着易麟，鼓风机在一旁打着风，吹起霍尧的白袍与碎发，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霍尧的造型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眼神却与上一场竹林的戏全然不同了。墨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时过境迁的苍凉。他白皙的肤质无瑕而苍白，不再是是那时低头一笑的温柔，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距离与冰冷。

霍尧看了易麟一眼，他的眼神很轻，只是一眼便挪开了。然后起步从易麟身边走过。

易麟站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却在霍尧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跟我回去。”易麟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字字铿锵。

霍尧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易子宸，你我神魔殊途。”

易麟转过头，看着霍尧。他微微地皱着眉头，就那样望着他墨色的瞳孔。像是要透过那双清寒的眼睛看穿霍尧的心一样。

古金方看着监视器暗自叫好，这个眼神非常到位，很符合易子宸此时的心情。只是抓着霍尧的手力气显得小了些，这时候易子宸应该是更用力的。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没有变过。”易麟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小冰块……”

短短三个字，他说得竟然有些艰难。

易麟开口的时候，霍尧微微一怔。他颈部和肩膀的动作是极其轻微，难以察觉的。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这就是天赋型的演员，身体每一个部分都是戏。霍尧连头都没有回过，仅仅是用背影就演足了这场戏。

只是一秒钟的停留，霍尧一把甩开了易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树林。

“卡！”古金方简直是有些激动地喊出了声。

一声“卡”霍尧和易麟都放松了下来，霍尧转身走了回去。他看了眼易麟，说道：

“这场戏，师父和你练过吧？”

听霍尧这么一说，易麟笑了起来。想起当时在排练房，黄青的教棒敲得地板都在颤。就是从这场戏开始的。

“果然瞒不过师兄。”易麟说道。

霍尧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这时候古金方走了过来，说道：

“刚刚那条不错，Nick你一会拉着小尧手臂的时候再用点力气，那个动作虽然不用特别夸张，但是你手指和手腕的力量是要有的。其他都不错，照着来就行。小尧演得很好！”

说着古金方便快步走回了监视器后面，准备趁着演员情绪不错一气呵成地把这一条过了。

“Action！”

照着刚才的情绪，两个人又将这段戏过了一遍。接着是几个不同机位的特写和补拍，总体来说拍摄算是非常顺利。

易麟回去拍广告的这几天，基本都在拍霍尧的戏份。这一场和易麟的对手戏拍完，霍尧这一段的通告就结束了，有两天假期。霍尧走回自己休息的躺椅，何峰便递上了一支烟，替他点上。

霍尧的烟瘾很大，深吸了几口才解了念头。他穿着一身道骨仙风的衣服，吞云吐雾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古导，我先回去了。”霍尧和古金方打了声招呼。

“这几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古金方关照道。

霍尧点了点头，走出了片场。这里在补几个易麟独自在顺林的场景就可以完全收工了，下一次开拍就要换个景了。

易麟的那部分拍得倒没有和霍尧的对手戏那么顺利，好的演员可以带给你不少情绪，霍尧站在那里，那个眼神就能把你带入戏。但要自己凭空去表现一些情绪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在古金方看来心情也不错，毕竟是他一个人的戏，不牵扯其他的演员。干脆亲自上阵，给了易麟不少指导。多拍了几条之后，倒也是挑到了满意的。

收工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化妆师在给易麟拆头套，这头套戴起来麻烦拆起来也麻烦。这么热的天，皮肤不好的人肯定已经过敏了。易麟倒还好，除了热也不觉得什么。

易麟打开手机通讯记录，除了Finny和Richard的电话之外，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郁卿。

易麟点了点屏幕上的名字，虽然以前也一直给老师打电话，但此时此刻的心境却完全不同的。这个名字，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

嘟……嘟……嘟……

等待音变成了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后，易麟才放下手手机。老师不接电话，他其实是不意外的。看着手机上的名字，仿佛可以看到老师清清冷冷的样子，淡淡对自己说：我不喜欢你。

易麟觉得大概自己脑子多少是有点不太正常，明明是拒绝的话，却有种甜腻腻的感觉。

‘老师睡了吗？我终于收工了！我今天完成了一场很重要的对手戏，导演很满意。’

发完，易麟便把手机拿在了手里。不一会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易麟紧张地连忙打开，屏幕上没有新消息的提示，原来只是一个程序的推送而已。

易麟想到自己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的心情，忽然笑了起来。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易麟这段时间的工作量特别大，几乎天天赶戏，平均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好不容易总算有了半天的休息，易麟终于在酒店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自然醒。

这段时间一来，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老师发一条：早安。

收工的时候，会给老师打一个电话。

就算只是嘟嘟嘟的等待音，易麟也觉得这是一种交流。他在电话自动挂断后，言简意赅地写一条短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老师分享。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老师一直没有回复过，易麟忽然很怀念那时候可以随便给老师打电话的日子，虽然他常常只是听着自己说话，但至少他会愿意听。

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惆怅起来。打开手机，看着单方面的聊天记录，易麟打下了一行字：

老师，我想你。

发完便收起了手机，他知道老师是不会回复的。不过虽然如此，手机却还是在临走时被揣进了口袋。

洗漱一番后，易麟准备去游个泳。拍摄的时间还早，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易麟已经得出了结论：

无聊的时候，想念是会加剧的。

既然现在没办法回去见老师，也只能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了。

易麟坐电梯到了顶层的健身房，十点多的时候，一个健身的人都没有。现在剧组都在忙，不忙的其实也没多少工作人员会跑过来健身，能来的估计也就是易麟这样有点空闲的演员了。

其实这个地方风景非常不错，但离其他景区有一些远，交通不太方便。所以这里基本都是剧组常年包下来拍戏用。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见过大大小小不少明星。这一住就是个把月的，他们都已经摸清了不少艺人的脾气。

易麟走到更衣室门口，看见救生员和工作人员在那里闲聊。他们见到有人来了，下意识地伸手阻止。但定眼一个是易麟，便放下了刚抬起的手臂。

“原来是易先生！您请！”

易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今天不能游水吗？而且救生员这么也在外面，按理说救生员是不用需离开泳池的。不过他也空去想这么多，走进更衣室换了衣服直接朝泳池走去。

刚走近泳池，易麟便听到水声，应该有人在里面。不对，这水声好像不那么对劲，不是有规律的摆动，倒更像是扑腾的拍水声。易麟觉得有些不妥，加快了脚步往里走，果不其然，有人溺水了。

易麟立刻跳入水中，那个人已经开始往下沉，易麟憋了一口气潜了下去。看清水里的人影时，他差点没惊讶得岔了气。

霍尧！

易麟奋力游到泳池的中央，从身后托着霍尧的背把他托出水面。然后用手托着他的下颌，让他嘴鼻能够保证呼吸，再侧身拖带游回水边。

好在有浮力的作用，将一个大男人从水里拖到岸边还不算太过费劲。把霍尧放稳后，易麟从扶梯爬了上去。

霍尧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易麟立刻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子，口对口开始做人工呼吸。几次人工呼吸后，依旧不见霍尧有任何反应。

易麟开始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轮流进行，这些急救知识是大一做志愿者的时候学的。那时候对着橡胶假人考试，易麟是拿了急救满分的。但现在对着霍尧，易麟心里非常地慌。

他告诉自己不要紧张，霍尧还有呼吸，按照之前学的知识，一定没有问题。两次人工呼吸，一次心脏按压，易麟不停地做着急救措施。

终于，在易麟刚要再次做人工呼吸，就看见霍尧皱着眉头呛了口水，然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易麟赶快将霍尧扶起来，帮他拍着背，让他把肺里的水都咳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阵咳嗽后，霍尧终于算是基本恢复了。他扶着一旁的楼梯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面。

易麟问道：

“没事了吗？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霍尧没有回答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动不动地站着。要不是他黑色的头发湿漉漉不住地滴着水滴，简直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易麟见他这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或许是刚刚溺水有些惊魂未定，可就在易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跳下了泳池。

霍尧的举动实在出乎易麟的意料，他刚溺水差点命都没了，这是什么节奏！

易麟怕他有什么意外，也连忙跟着跳了下去。刚下水，却看到霍尧的头冒了出来。扶着泳游池的边缘，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着。

可这刚喘了几口气，他又深吸一口气，继续往水里钻。易麟也只好跟着憋一口气，潜入水中看看他到底是要干嘛！

水里的霍尧神情很痛苦，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想让自己更往下沉一些。但才刚刚入水就下意识地想要冒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