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见面了,霍少校。”红发少尉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脚,见对方一动不动,便又笑笑说,“你曾让我在我的属下们面前丢脸,这份恩情我一直想要偿还。”
意识到半死的空军少校不会构成威胁,年轻的中士重又近前两步,嘴里喃喃说着:“我……我的天,看他这大汗淋漓的样子,他疼得就好像在分娩……”
这里是芬布尔监狱,死刑犯人的另一重地狱。
“总指挥官让我来审讯你,你有没有背叛帝国?你是不是梅隆星人潜伏在军部的奸细?”
“不……不是这样……”霍兰奚将自己从疼痛中唤醒,稍稍支起了上身。简单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当中还不时被沉重的喘息所打断,他的辩解在对方听来苍白无力,甚至也毫无意义,“我是帝国军人……我热爱我生活的土地……也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说得倒是好听!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真该看看现在的自己,你的脸都快烂了!你一定是该死的梅隆星奸细,你来地球那么久,这副人类的皮囊终于掩藏不住你的身份了。”麦奎尔以脚跟反复揉碾起霍兰奚的身体,嘴角的笑意更显,一声声催问,“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霍兰奚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一次次又被麦奎尔踩回了地面。芬布尔监狱里,残忍的虐囚行为时常发生,但那些听天由命的蠢货从不知道抗争,什么也比不上肆意凌[]辱这样一个人人敬仰的英雄更有快感。
“你的身世背景从来都不是秘密,那对居住在罗帝斯特的老人其实只是你的养父母,这些年军队里没人提及只因为你是元首的女婿,你本该一辈子躲在一个女人的裙子底下,可你竟蠢到让自己失去了她……”他猛踢他的腹部,用肮脏的靴底碾着他的后颈,红发少尉笑得面容狰狞,“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的母亲被梅隆星人强[]暴了之后,生下了你这个杂种?”
“离……离我……离我远些……”又一次被踩倒后,霍兰奚的喘息声更粗重了,那可怕的声音仿佛濒死之人对世间的最后呼喊。肩膀处的军服自己撕裂了开,一大块皮肉随之掉了下来,从绽裂的皮肉里伸出了一根血淋淋的棘刺,形状非常骇人。他疼得抬手捂住肩膀,变形了的手指像根根刀片,丑陋至极的鳞片覆盖着它们。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酷吗?你不就爱以一副‘英雄’的姿态对所有人趾高气扬吗?看看现在的你,你就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边,面对凌[]辱却无能为力!”
“滚开……”声音越来越低沉可怕,霍兰奚的身体痉挛不止,又一根粗硬的棘刺从他的肩膀刺出,溅出了一地的血。
“这家伙居然连求饶都这么狂妄!”空军少校意识到自己已在失控的边缘,可他身后的家伙还浑然不觉。麦奎尔仍在言词龌龊地骂着:“不,连狗都比你强!狗不会这么畸形丑陋,不会满身是——”
身体的巨痛在某一个瞬间离奇地消失了,地上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一伸手就掐住了年轻中士的脖子。
在中士来得及拔枪甚至呼喊前,那五根利刃似的手指就切断了他的咽喉。
芬布尔监狱外的世界也正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
这场授勋的晚宴不欢而散,体面的上等人们都已识趣儿地离开了,年轻的总指挥官看来情绪阴霾,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动怒。
自打那日与狼川一同来过这里,靳宾就戒除了这个俯瞰罗帝斯特全貌的习惯。可此刻的他又来到了帝国大厦之巅,孤身一人眺视向下。空气里飘荡着宴厅里羹炙的余香,好似那股人间烟火的气息钻进了他的军装,被他带来了这个空旷孤寂的地方。
他想起了可怕的父亲、病弱的母亲、不知所踪的姐姐,想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拥有过他们。
因为粒子屏障的守护,即使身处接近云端的高处,气温仍很宜人。白色长袍于风中轻舞,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走近背身相对的男人,立在了他的身旁。他是三个议会长老之中与元首一家私交最好的那个,也一直是元首父子最坚定的支持者。今晚的状况令老人大感意外,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向对方提出自己的建议:“我想现在就去探视霍少校,如果他的情况真的很糟,我希望把他送入医院而不是让他留在监狱里。”
“他是奸细,是叛徒,是敌人。他现在十分危险,在被送上军事法庭前,只能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面对总指挥官不肯松口的坚决态度,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霍少校的状况,有人向我担保说他绝不可能是梅隆星人的奸细,他只是受了感染,这种情况也曾有发生。”
“是狼川少尉向您担保的对吗?”靳宾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那个家伙是神经病!从他那颠三倒四的表现就能看出,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话也不值得相信。”
“不,告诉我这些的不是那个少尉,而是顾林大校。”
“顾林?”靳宾想起来顾林今天也受了封,由中校晋升为了大校。他厌恶对方的节外生枝,立即恶狠狠地骂了声:“那该死的狗杂种!”
老人继续解释:“顾大校告诉我,破译出的那段梅隆星人的信号或许有别的解释,而他曾去往‘酒神’三号执行任务,当时就有一个被外星物质感染的士兵出现了与霍兰奚相似的症状,他还说你曾下令那次执行任务的人员全体封口,那个士兵被带走后就再无消息。”
风声在耳畔轻柔低语,这个男人却默不作声。总指挥官的高大挺拔将议会长老衬得更为苍老佝偻,而老人对于对方这种默认似的沉默似乎颇感失望,一声轻叹悄然融入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