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娅……”狼川愣了愣神,手指稍稍一松,立刻又被童原强行押走了。
卫队士兵们拽起年轻人脖子上的铁链,强大的拉力一下将他带倒在地。他们像牵拉一条狗一样把他向外头拽去,粗暴蛮狠的动作令对方的气门骤然堵塞,额头青筋尽露,整张脸涨得通红。
“靳……靳娅……”狼川双手扯住脖子上的锁链,用两腿使命地蹬着地板。他使出浑身力气不肯被士兵们带走,并声声呼唤女人的名字——但这一切显然徒劳无功。
靳娅看了看手臂上留下的一道血红的抓痕,几次想开口制止士兵们的暴行,几次又最终强行逼迫自己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她在心里默念出声:对不起,狼川,对不起……
她站在原地,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被拖出自己的视野。
26、26、芬布尔之冬(2)
靳娅拭去面颊上的眼泪,收拾好心情,便走进了屋子。
那三个风情各异的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打发了走,屋内只剩下靳宾一个人。女人见到了弟弟,一开口便向他请求:“你能不能对他好一些?不要伤害他?”
靳宾正站在窗前眺望窗外,目光不知落向了哪里。棕色长发垂落在肩膀下,两道尾稍凌厉上扬的眉微微蹙着。阳光透过交错的枝桠照进屋子,一块斑驳的流光痕迹映在缀有泪痣的那半张脸上。
这对好样貌的姐弟除了同样位置的一粒泪痣,确实无一处地方相似。
听见姐姐的声音,他头也不回,仅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我带走了狼川,达成了你的心愿,你现在表现出的懊丧与仁慈不觉得有些虚伪吗?”
靳娅一时语塞,想到狼川刚才哭泣的样子,大约也能猜出他这些日子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她自疚地埋下了脸,又在心里剧烈斗争起来,要不要告诉霍兰奚真相。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靳宾终于转过了脸,十分不耐烦地扫了姐姐一眼,“你的担心毫无必要,我并没打算伤害他。事实上他对我的意义非比寻常,比起夺去他的生命,我宁可自己赴死。”稍停了停,靳宾自嘲般地又勾了勾嘴角,似自语般轻声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忽视,那像是一种遗弃。感觉很糟。”
“其实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靳娅得到了弟弟的保证稍稍放宽了心,走近了他,语气更柔和温存地说,“你总怪爸爸不够在乎你,可他对你的严苛只是源自对你的期待,他——”
“够了!”出声打断自己的姐姐,元首之子的态度十分恶劣,“战争还未结束,我的理想还未达成,我不想和你婆婆妈妈地扯这些没用的!”皮靴在地上踩出噔噔声响,猩红色军装的英俊男人踱出几步,坐在了沙发上,“霍兰奚这次表现不错,即使没有战胜奥利维尔,也让国会的老古板们将它变成了一堆废铁。我想让他代替我去第九、第十还有十一区征兵,因为所有空军旅团的指挥官们都认定,他的影响力非同小可,那些愚蠢的下等人一看见他就会甘愿赴汤蹈火。”
“可是……”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可是十一区不是正在和我们开战吗?他们刚刚袭击了顿河广场,被抓捕了这么多人,这个时候让兰奚去那里,他会不会面临危险?”
“没有什么比一次次飞上太空与梅隆星人作战更为危险,何况他可是无所不能的霍兰奚,即使是最顽固不化的叛乱分子,见了他都会立马投诚的。”嘴唇轻轻一掀,露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笑容,总指挥官的话听来夸张又虚伪,令女人心里的阴影不由更深重了些。
这张俊美脸庞上倏尔浮现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哄骗的意味,靳娅还要说话,靳宾已经把话题扯向了别的地方:“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霍兰奚结婚?你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的婚礼也将会是整个罗帝斯特最轰动的盛事。如果爸爸得知你出嫁,一定会非常高兴,没准儿那缠身的怪病就不药而愈了。”
“我早就对他有所暗示,可是——”
“有的时候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孪生姐姐!”打从开始就竭力反对姐姐这段恋情的总指挥官突然一反常态,似乎不仅对他们的婚姻十分看好,更是翘首以待,“霍兰奚是冰川,也是石头!暗示这样一个乏味到死的男人根本毫无用途,你应该单刀直入,主动开口向他求婚!”
这个女人彻底陷入了沉默,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回话。对于未婚夫,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丛穿梭过峻峭冰山的晨曦,姌袅且羸薄,尽管如此小心翼翼地温存环绕,却始终无法将它温暖融化。
可这些无法阻挡她内心强烈的渴望,渴望与他相嘘以息,直至终老。相识最初的那份甜蜜日削月朘,所剩无几,可这个念头却有增无减。
告别了靳宾,靳娅被一名卫队士兵送回了家,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言不发。她不敢去想象狼川今后的处境,却更不敢想象如果任由他留在自己和霍兰奚身边,一切将会演变得多么糟糕。
跨门而入的女人发现自己的未婚夫正要出门,她知道他这些日子的每次出门,都是为了去找他。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狼川失踪的这些日子里,“闪灵”也蔫了。虽然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成天就是彼此吼叫,可现在这条大狗看上去似乎就像是少了一个伙伴。或许在它看来,比起主人霍兰奚,那个举止怪异的年轻人不像是人类,倒更像是自己的同类。
站在门口的靳娅望着即将出门的霍兰奚,神情难掩落寞地问道,“你这是……又要去找他吗?”
空军少校俯下目光,看了未婚妻一眼,“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