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满意地露出了笑容,那个笑容像地狱之主的赦令一般,所有的囚犯都感到自己重返了人间。
又进来了两个士兵,协力拖走了尸体,只将一道蜿蜒的血迹留在了地上。
狼川重又被关进了自己的囚室,他神情很懵,眼睛里除了一片血红就再看不见任何事物。隔着铁栏,红发少尉俯头朝他露出一笑,说:“愿上帝保佑这无知又顽固的灵魂。这笔血帐算在你的头上。”
“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祝你们好梦!”少尉朝左右两侧的囚室各扫视了一眼,便大笑着离开了。
士兵扶着鼻子被咬烂的另一个士兵紧随其后,也出了门。
三个人刚一离开,监狱的天花板上方就劈头盖脸洒下了消毒药水。汇聚在地上的水流很快将尸体残留下的血迹冲洗了干净,血腥气息也被一股更呛人的味道给掩盖了。水柱冰冷刺骨,犯人们都被淋得湿透,可打在身上的特殊液体却刺得皮肤像烧灼一般疼。每个人都同时遭遇了暴雨浇灌和烈火焚身的痛苦,床盖被褥也遭了秧。
芬布尔监狱的夜晚像冬天一样漫长,死一个人在这些犯人看来已经习以为常,待确信卫队士兵们不会半路折返,囚犯们又都似活了过来,从各自的笼子里向旁人发出热络的讯息,彼此交头接耳。
而那个失去了情人的年轻人终于低低地哭泣了起来,他将拳头咬在嘴里,狠狠地磕下齿印,为免自己的失控再次惹来灭顶之灾。
“那个红毛家伙名叫麦奎尔,疯狂暴躁又刚愎自用,惹了他一准没你的好果子吃。”住在狼川对面的胖家伙扒扶着铁栅栏,如同一只硕大憨厚的猩猩,“大伙儿都一样,可你为什么偏要表现得与众不同,那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不,我和你们不一样……”一直瑟缩在地的年轻人慢慢抬起了眼睛,竭力地摇头否认,“我不是囚徒。”
“哪里不一样?你倒说说你哪里与我们不一样。”
“他是怪物,他不会受伤。”另一个人插嘴说。
“这儿!”狼川突然握紧了拳头,气急败坏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笨蛋,是这儿!”
对面的胖家伙尖声怪气地笑了起来,那种奚落的笑声像瘟疫似的一个传染了一个。
在大伙儿的笑声里,狼川突然抬起手臂在墙上一气儿乱擦——这幅“星空”花去了他饱含激情的半个月时间,可这家伙却在终于将它完成的时候,又亲手将它毁了。
炭笔灰沾连在一起,辽阔的星空变成了脏兮兮的一团。
胖家伙停下大笑,轻叹了一口气,“老实说,这片星空还挺好看,擦掉了怪可惜。”
“我倒觉得没什么可惜的,我宁可他给我画一个美人儿,杏核眼睛,大胸脯,两条长腿的交叉处,还有一片正待我去挖掘的茂密树林子!”
“别理他们!他们早被消磨了斗志,只知道舔着那些家伙的军靴过活,从身到心都是死囚!”酋长朝着狼川伸出了手,仍在煽动他帮助自己逃跑,“我看得出来,那些卫队士兵都不敢真正伤害你,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大作文章……我想了个法子,只要你配合……”
似发泄般地毁了自己的画作后,狼川弓着身体,垂下了脑袋。空洞洞的黑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瑟瑟发抖的样子像一朵风中的雏菊。
“没出息的东西!”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酋长忍无可忍地骂出了一句。愤愤回到床上,掀起被子盖住了脑袋。
酋长与那些等待接受实验的死囚一样,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在湿冷的床铺上陷入了梦乡。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了醒。
酋长朝相邻的囚室望过去,惊讶地发现,那个年轻人竟然在自渎。
29、29、芬布尔之冬(5)
他发现那个年轻人在自渎。
面墙而坐的狼川将裤子褪在大腿旁侧,让腿根的内侧尽可能地贴近冰冷的墙根,又把脸贴在已被抹花了的墙面上来回蹭抚——这个夜晚,这样刺骨的肌肤接触,轻易就让他想起了霍兰奚的体温。
墙上的“星空”被他亲手毁去了大半,五指与掌心沾满了黑乎乎的炭笔灰。他将自己的家伙用力压迫在了墙上,那红粉粉的玩意儿胀成了血脉贲张的赭色,手指捏着的地方下了两个明显的黑色指印。
欲望刚刚吐出芽尖儿,转眼便茁长于这个夜晚。手势粗鲁得近乎暴力,手掌与那处隐秘肌肤摩擦出一种奇异的声响,年轻人囫囵吞枣地宣泄着内心的愿望与愤怒,却没感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快意。
他一边自渎一边无声哭泣,“霍兰奚……”
——霍兰奚,你想……要我吗,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空军少校觉得自己是旁观者,似乎又是当事人。他看见自己将那个年轻人摁在了身下,将那晚未熄的热情重又点了燃。他看见两个男人像吻别一般恋恋不舍地彼此亲吻,他吻他的嘴唇、鼻尖、还吻他那微微起绉的眉心和那双摄人魂魄的金绿色眼睛。
他的手指已经探进了那具炙热j□j的身体,感受着那份热切的翕动与邀请。那个年轻人将修长有力的白腿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肩膀上,当他将膨胀的前端顶入他的身体时,那两条腿就钳子一般骤然收紧……
霍兰奚惊得一下睁开了眼睛,不知不觉已是冷汗淋漓。
魏柏伦细细打量了从手术台上醒来的空军少校,不禁冲他开起了玩笑,“好梦不断?”
“不是。”霍兰奚动了动肩部,感受到一阵闷重的疼痛,然后就强行支撑着自己从手术台上坐起来。整个肩部都被切了开,刚刚接受完缝线与包扎,他的麻药效用就过了。霍兰奚抬手扶住额头,看似十分倦怠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