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第二天,又接着起来,重复前面一天的流程,虽然对于谢继宁来说,题目简单,但是谢继宁却丝毫没有掉以轻心,反而特别慎重。
都已经连中四元了,谢继宁自然希望自己能在会试中取得第一,顺利进入殿试,只要自己连中五元,到时候,状元也不是不敢想的事情。
三天之后,第一场考试就这么结束,谢继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着排队出贡院。
出来之后,谢继宁看着谢如方等着的,就趴在了谢如方的背上,然后说道:“爹,咱们快走。”
赵二牛接过谢继宁的东西,见状和谢如方一样,吓了一大跳,这贡院的门才打开,谢继宁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先扶出来几个人了,一看就病重的那种。
谢继宁发现自家老爹被自己吓到了,连忙说道:“爹,我没事,我看有不少人想和我搭话,其中就有之前找我一直找不到的人,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谢如方恍然大悟,背着谢继宁就走了。
不仅仅是之前找他找不到的人,还有社交小能手文景逸,谢继宁的大侄子顾夏光也想和他交流一下学问,看着谢继宁状态不好,想着还有下面一场考试,这才放弃了。
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天更冷了,谢家羽绒服又卖出去不少,毕竟谢继宁备受关注,他穿进考场,很多之前不知道这种衣服的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购买。
谢继宁则是在自己的考篮立面放上了干姜片,天太冷了,谢继宁害怕自己倒霉的生病了。
尽管这些年因为怕死,一直锻炼身体,但是天气冷得太明显了,谢继宁担心自己不是因为题目做不来考差,而是因为身体。
其他的举人也很担心,有很多的人家不会经营,家境一般,面对这样的天气,心里拔凉,满是绝望。
今年的主考官是由吏部侍郎赵文轩,也就是赵怀瑜的老爹,还有礼部左侍郎薛宣,翰林院学士吕原三人组成,其中以赵文轩稍稍高一些。
但是此时此刻,三人都被关在贡院聚在一起,内心绝望,第二场考试的第一天傍晚,天就骤然降温。
等到了半夜,更冷了,三人被冷醒,眼睁睁看着贡院的地面结冰,考场里面都是咳嗽声音,这样下去,有很多人会挨不住。
虽然每年考试都会有人挨不住,但是都不会太多,今年这样的情况,一看就不好。
“赵大人,怎么办,这些人寒窗苦读数十年,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很痛心啊!”
赵文轩自然知道,痛心占一半,另外一半是担心这个差事出纰漏,毕竟能做主考官,都是承蒙恩典,深受重用的表现,一旦出事情,辜负君恩,那就要倒霉了。
“你我如今都被关在这贡院,只盼望外面的大人们能注意了。”
“今年有好几个官宦子弟参加考试,希望他们的长辈重视起来,求见万岁。”
“如今已经天黑,就算求,有只能等明天早朝,只怕今天晚上危险啊。”
正如考官们说的一样,如今各家的长辈都在着急,谢如方提心吊胆,顾启元也担心睡不着。
“老爷,这怎么办啊!咱们儿子本来就身体算不得强壮,这天这么冷。”石氏坐在椅子上,一直哭。
顾启元叹气:“今天晚上是不行的了,明天早朝,如果还是这么冷,到时候求万岁,万岁一向仁慈。”
这天晚上,有很多的看着皇宫,期待天亮。
皇宫里面,何善正在守夜,天冷了,他自然第一个发现,连忙叫宫女太监给地暖加温度,又去加被子。
何善自己也翻出自己的羽绒斗篷还有皮毛衣服来穿上,斗篷披上,才感觉暖和了。
何善看着身上的羽绒服,想起谢继宁对自己一向礼遇,出门的时候,有好吃的分自己,一起滑冰,亲自烤肉也分给自己,这羽绒服也是他送的年礼。
心一横,就将羽绒被子放下,抱着重重的棉被子,压在皇帝的身上,这样大的动作,永安帝自然醒了。
何善连忙解释道:“万岁,外面寒风刺骨,地面一下子就结冰了,老奴已经叫人烧地龙。”
永安帝起身:“天冷了,怎么这么突然。”何善赶紧拿起大衣给永安帝披上。
“回万岁的话,如今正是二月尾,三月初,可能是倒春寒,只是今年厉害些。”
尽管披上大衣,但是一走出寝殿门,永安帝还是抖了几下,吓得太监宫女们赶紧再去拿衣服,何善则是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给永安帝挡住脚。
“不用了,她们已经拿衣服来。”
“老奴的衣服是热的,挡一下脚也是好的。”
“传锦衣卫汪阳来,还有禁军副首领万安来。”
“参见万岁爷,”锦衣卫和禁军副首领都在皇宫里面,所以来得很快。
“禁军为主,锦衣卫监督,你们点上人,到贡院去,在贡院烧火,给举人们取暖,锦衣卫监督贡院门打开,不要出现舞弊的事情,碳从内府领,何善,传我口谕,需要多少,就给他们多少,宫里赶紧补上。”
“是,属下遵旨。”
谢继宁正在抱着衣服瑟瑟发抖,就听到贡院的门被敲响,传来了颁布旨意的声音:“圣上有旨,着令会试主考官吏部侍郎赵文轩、礼部左侍郎薛宣、翰林院学士吕原协助禁军于考场生火取暖,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
考生们都惊醒了,听到来人的旨意,大喜过望,纷纷跪在地上大喊:“圣上恩德,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谢继宁也跟着磕头,这一刻,永安帝的形象在他面前,鲜活起来了,能在半夜注意到考场的人冷,还愿意打破贡院门一旦关上,不得打开的惯例,如此,也算是一个好皇帝了。
禁军们的动作很快,三角支架在号房巷道的中间支撑上,将很大的火盆放在架子上,然后点燃火,不一会,就感觉周边的空气慢慢的热起来,虽然人多,火盆少,但是基本上是六人就有一个,大火烧起来之后,还是有作用的。
第二场考的是试论,要求三百字以上,然后还有五道律法判案,这律法夹杂人情的题目,一向是谢继宁比较纠结的,还有诏、表、诰一道,这个有固定的格式,只需要引经据典,辞藻华丽就行了。
考生在里面奋笔疾书,外面的亲人们都得知半夜发生的事情,心中感念,谢如方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使劲磕头。
第二场出来之后,大家都都累到没有力气,这次没有人来找谢继宁搭话了,但是谢继宁自己也又累又困,虽然有火炉,但是他也不敢睡太死,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谢如方将人背上,赶紧回院子睡觉休息,喝了点炖补的汤,吃早餐之后,又接着往贡院去考第三场。
第三场的考试考的是整个考试中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一部分,时事策论,史论。
题目一共有五道,谢继宁打开卷子一看,只见第一道题目是《礼经》三百,《曲礼》五千,帝王为之大法。《周官》礼十有二……而军礼独之不载,何欤?(1)
谢继宁微微思考,提笔写下自己的想法,下笔如有神,顷刻间,就写下满一张卷子,惹得旁边的禁军侧目。
稍稍休息,吃点东西之后,谢继宁接着写第二题,第二题则是问关于武事,边关的情况,谢继宁不敢写太深,只是结合如今的情况,加以解释,然后给出几个建议。
第三题问的竟然是盐政,谢继宁深知,盐政牵扯很多,朝廷有很多官员都是来自于江南省,就连自己这次考试的主考官,就有两个是江南的。
要是在殿试,谢继宁确定自己敢大胆的写,但是如今是会试,只能藏住自己的想法,揣测主考官的想法,往中庸靠近。
第四问是史论,这是谢继宁自己的拿手好戏,所以洋洋洒洒的挥笔就成,无一点错漏。
第五问的是之前发生的一个案子,谢继宁早就和师父讨论过,所以也能游刃有余。
第三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天终于放晴,出看贡院门口,阳光照在脸上,谢继宁一阵放松,会试结束了,剩下的就看考官们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明代科举录选刊》
第165章 (第一更)
考试一共分为三场, 所以改卷在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后就开始了,因为会试考上之后成为贡士就能做官,所以会试的改卷相较之前的考试都要严格一些。
为了避免徇私舞弊, 以及批改卷子的学士们有私心,所以改卷子之前,会有专门的小吏将考生的卷子密封上,然后又有官员一比一的照着抄写试卷答题内容,这是避免考官们因字认人。
抄写之后还有人校对, 然后给抄写的试卷上编号,之后就是编号了,之后才进入评卷,参加会试的人很多, 但是相较于乡试的录取比例, 会试的会更加高一些。
对于很多大盛王朝科举考生来说,举人这关最难过,到了会试这关, 录取比例从百比一到十比一了。
评卷的第一轮很简单,就看看是否存在那些直接在试卷上自曝家门, 我父是某某官员,我家族是某某, 一旦出现这样的内容, 直接扔到一边。
第二看有没有出现涉及到需要避讳的词语, 出现了, 扔到一边。
第三看涂抹过多, 一旦错别字过多,扔到一边。
经过多年的练习,这些情况不会出现在在谢继宁的卷子上, 在没有透明胶布,不能随随便便的划下一根斜线科举考试的锻炼下,谢继宁已经不会出现错别字了,卷面干净整洁。
进行筛选之后才开始改卷,第一场都是些固定的基础知识,有典可依,评卷比较快,第二场很多都有固定是格式,一旦不符合,直接盖丁等。
第三场策论最难,考官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偏好,文无第一,这时就是几个考官评等级,采取大家的意见。
主考官吏部侍郎赵文轩在来监考之前就对这一届考生有所了解,自然知道自家儿子很欣赏的谢继宁也在其中,但是谢继宁没有给他投过卷,所以他对谢继宁的文风一点都不了解,就是想有私心也无从下手。
况且,副考官众多,都是副考官先定了,有大家不能定下的,模棱两可的三个主考官才发言。
“赵大人、薛大人、吕大人这些都是第三场的考卷了,请三位大人定下最后的名次。”
副考官将一沓试卷往桌子上一放,三位主考官开始看起来了。
放在上面的卷子有三份不相伯仲的,显然,大家都难以抉择,所以让主考官来定。
“这一份少年意气风发,冲淡雅伤,很是不俗啊!”赵文轩拿起一篇文章细细的品读,虽然不在前三的选择里面,一看文章就知道是一个少年才子的。
薛宣说道:“赵大人,这文章太多锐利,有失稳重。”
吕原更是直接说道:“大人,你手中的那份本来就不在诸位考官选择的前三里面,那文章虽然辞藻华丽,但是太过轻佻,不够稳重。”
赵文轩见这篇文章锐气十足,心中暗暗猜测,会不会是少年天才谢继宁的,有心想捞一把,奈何吕原也是这样猜测的,吕原是林庭方的亲家,自然不想谢继宁有好名次。
薛宣则是拿起手里的一份策论,大加赞赏:“这文典雅可式,词意精到,通篇无一句废话,无一个废字。”
吕原也接过文章一看,只见这策论用词精湛,对实务的见解也颇到好处,竟然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文章做得好,文章提出的对策便于实用,毫无夸大,文章醇厚,此人定然也是一个精干之人,我推举这一个为第一。”
赵文轩看看之前自己选定的,确实有不足,想力争,众目睽睽,大家都注意着的,实在不能有失公平。
大家批改卷子更喜欢中庸,喜欢稳重,那一份实在太过锐气。
赵文轩心里叹了口气,接着看其他,几番争论,然后才定下名次,取用文章醇厚的为第一,另外的两份中,一份华丽的为第二,一份质朴的第三,至于赵文轩推举的则是第四了。
定下之后,很快就拿出编号去对原来的试卷,又结合前面两次的,将成绩定下来。
拿到结果,赵文轩一看,只见上面第一上赫然写着中省济州怀安县谢继宁的名字,吕原失态的问道:“什么,第一真的是谢继宁,没有弄错。”
副考官乃是翰林院的学士,此时见吕原质疑,连忙说道:“自然不会弄错,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人经手检查,第一的确是谢继宁,他三场考试都是第一,第一场更是满甲。”
“这文章如此老道醇厚,那谢继宁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赵文轩笑了笑:“吕兄眼光自然很好,这谢继宁当真是少年英才,虚岁十八,如今也不过是十六岁而已,我一开始还没有看中,到真的是我的眼光差了点了。”
吕原气急,还想再说什么,薛宣笑着说道:“此时卷子已经解封,名次已经定下来了,咱们赶紧张贴出去,然后给万岁禀报这个好消息,万岁治理有方,出现了连中五元的少年天才。”
吕原更是憋屈,谢继宁连中五元,如此,只要不出大的差错,这状元定然也是他了,毕竟小三元易,六元前所未有,为了名声,万岁也会点状元。
考场里面考官的这些纠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大家只是在着急的等着成绩,连社交都少了很多。
谢继宁看着自家老爹又开始进行自己每次考试都有的封建迷信活动,先去寺庙拜佛,然后又去道观拜三清,接着去文庙拜孔子等先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