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城隍庙,附近早早的就有很多的百姓在一边偷偷的观看。
城隍庙的大殿里面,福鼎县知县,宁德县知县,福安县知县还有马同知赵通判站在最前面。
后面的则是相关的吏员、州学的学官、读书人、州城附近的乡里的乡老,里正,宁州的各坊的坊长等都依次站在后面。
见谢继宁带人走来,都弯腰行礼,
“诸位请起,开始吧!”
在礼生的引导下,大家庄严肃穆的完成这个仪式,跪拜天地神仙之后,谢继宁站上前台,宣读祝文,其实就类似于现代的就职演讲。
承诺自己做有个好官,为百姓做事,造福百姓,终于职守,一旦蠹政害民、鱼肉百姓,神仙监督,会受到惩罚。
这些都有固定格式,谢继宁只用一炷香就写出一篇好文,听得下面的读书人都钦佩不已。
结束城隍庙的仪式,谢继宁带着官员往知州府去,在知州府大堂跪拜,然后做上大堂的官椅,完成这一场仪式。
对于谢继宁来说,祭祀之后的事情才重要,用祭祀的名义,将下面的这些基层的小官小吏还有乡里的负责人叫来,一起认识,交代事情,宣告自己的到来,以及自己的作风,才是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明会典》卷94《有司祀典下》,(明)申时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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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第二更)
因此, 在仪式完成之后,谢继宁就着祭祀的牲酒,和大家一起吃饭, 然后自我介绍。
谢继宁是来了宁州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六元及第很好用,大家都知道状元的厉害,那些百姓更是对六元及第有迷信的感觉。
谢继宁的六元及第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的百姓都想着谢继宁的文曲星下凡, 来拯救大家的,尤其是在谢继宁办了张家之后。
每天都来后院修院子的工匠百姓,见到谢继宁就想下跪,春雨还发现有人偷谢继宁吃饭喝水的碗和杯子, 打算拿回去供起来。
所以谢继宁自我介绍的开头就是自己是六元及第, 新科状元,曾经是翰林院侍读,给太子殿下讲过学, 深受万岁爷的器重等等这些自我吹捧的话。
之后讲述自己对宁州的计划,之后是就细细的问起来关于了宁州的下面各县的民风名俗。
还有读书人对于宁州的看法, 毕竟读书人对于相对而言,已经算是比较有见识的群体。
这些事情对于谢继宁来说都是驾轻就熟的, 这些交流在游学的那些日子, 都有过。
采访, 田野调查, 这些才是谢继宁最熟的东西, 一个好的采访者,是能问出恰到好处的问题,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马同知赵通判以及他们的党羽见谢继宁一下子就和下面的人相谈甚欢, 轻轻松松的问出很多东西,都如临大敌。
谢继宁雷厉风行的处理张家,就让大家胆战心惊了,如今又和下面的这些人相谈甚欢,几人忍不住对视,使眼色。
宁州少数民族众多,山民众多,谢继宁努力的记载着不同地方的不同习俗,风土人情。
“本官知道,今日,大家都没有准备,等本官交接完成之后,会到下面各县走访。”
“希望到时候,乡长里正坊长将自己所管辖的地方的山川河流,寺观田土、沟渠陂塘、桥道铺舍、公廨坛社、大小村坊、市镇都画成一图。(1)要仔细周到。”
“至于山民,本官到时候亲自去了解,争取各族加大对外交往,走出山林。”
“宁德、福安两地的知县回去之后责令下面各县里长做这件事,本官正好借用这件事,确定一下,下面这些乡里的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同时各处居住百姓的多少,姓氏,交通道路,都要好好的记录,需要的桥梁,需要的道路,以及本地是否有土匪,是不是有大族欺压,是不是有恶霸等大事小事都要记录,到时候,知州府会处理这些问题。”
“是,大人。”
谢继宁打算等将知州府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到下面走一圈,对下面有一个详细的了解。
同时也给那些百姓一个告状的机会,毕竟今天来的这些乡里长就有可能是欺压百姓的人。
祭祀之后,谢继宁接受了宁州上下大小官员的拜见,正式的认识了宁州的大小官吏。
宁州管着三县,福鼎县,县令乃是褚令青;
福鼎县在中间,面朝京城的方向,西边是福安县,县令叫着蒋子杭,江西籍三甲进士出生,年纪三十多;
东边上是宁德县,县令名叫韩自厚,举人出身,韩自厚的年纪相比起来已经很大了,四十多,快五十。
州府衙门里面,上面最大的就是知州谢继宁,正五品,管理宁州的大小事物,除却军队卫所不能全权管理,其他的都是谢继宁的管辖范围。
下面的官员就是知州的副官,一个是同知,马永生,从六品,主要协助管理户口、粮务、屯田、水利方面;
一个是通判,赵宏中,七品官,主要协助管理诉讼抓捕、兵民、钱谷、赋役等事物,还有监督州官的责任。
再下面的就是陈主簿,八品官,同样协助知州处理这些政事。
从某方面来说,同知,通判,主簿的责任有重叠的地方,这也是陈主簿希望同知和通判倒下的原因,他有机会升任这两个职位。
还有的就是沈典史,典史下面管理着很多的小吏,叫吏典,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俗称“六房书吏”。(2)
这些小吏才是衙门主要做事的人,流水的府州县长官,铁打的吏。
宁州的这些小吏的管理很混乱,谢继宁发现了很多的问题,有大部分手里都有不少的案子,贪污,勒索百姓,冤案,巧立名目收税等等。
和马同知赵通判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但是这些小吏关乎州衙门的运行,在没有合适的替换人员的时候,谢继宁没办法换,只能记下打算之后慢慢处理。
之后就是卫典狱,负责的就是监察狱囚,审案子等方面。
还有王捕头,王捕头掌管做知州衙门里面最多的人员,差役,知州府一共有几百人的差役,还有几百的不在编制的白役。
这些差役有不同的职责,一部分是站在衙门的各地方站岗,值班;
一部分是负责出去抓土匪强盗,还有抓罪犯,这部分对身手有要求,也是谢继宁现在用的比较多的一部分;
一部分是负责在升堂的时候,喊威武,增加气势以及谢继宁出门的时候,仪仗,开路的护卫。
还有衙门有什么事情需要到下面传递消息,也会用到大量的差役。
还有一部分是谢继宁这个知州的护卫,随时跟着谢继宁的身边,听候谢继宁的吩咐,收发公文,传话,叫人等等。
这些都是有编制的,还有一些没有编制的,会在在衙门事物繁忙的时候来做白役,这些人其实是没有酬劳的。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抢着来,因为也是一种特权,可以在面对百姓的时候趾高气扬,谋求利益。
差役的职责会有重合的地方,加上宁州管理混乱,知州衙门里面有大量的有编制,不办实事的差役,一天吃喝嫖赌,不做实事。
还有大量的花点钱,买进来的白役,扯着衙门的幌子,在外面坏事做尽。
还有其他的州学学官教谕,驿丞,闸官,税课司大使,仓大使,河泊所大使,医学训科,阴阳学训术,僧会司僧会,僧会司僧会等等的这些相关的官员小吏。
谢继宁一一的接见,一一的交谈认识询问,将其和自己这段时间让孙明孙川还有青山他们几个调查的情况简单的对上。
谢继宁到的这段时间,除了在知州衙门里面的陈主簿、王捕头、沈典史等几人,避不开,慢慢的被谢继宁拿下,投靠谢继宁。
其他的都在观望,看同知、通判的脸色,不来拜见,还是谢继宁将张家拿下之后,才纷纷求见。
之前祭祀加上今天大家都一起拜见谢继宁两件事,才深深感觉新知州的厉害之处,这么多人,从头到尾,竟然无一处失礼。
大家都在心里思绪万千,尤其那些之前看知州通判眼色的人都在暗暗的后悔。
而马同知和赵通判的爪牙则是心中一紧,谢继宁磨刀霍霍,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样子,只怕之后宁州都不会平静。
结束之后,谢继宁将三个县的知县都留下来,交代问题,马同知和赵通判则是被谢继宁毫不留情的排除在外。
“马兄,这知州欺人太甚,态度明显对咱们两个有意见,我怕他心高气傲,年轻气盛,对咱们下手。”
谢继宁的态度太明显,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赵宏中有些心慌,他本来就不是很有才智的人。
马永生道:“怕什么,他不过是年轻人,记仇,咱们给他下马威,他就给咱们,这样心思外漏的才好对付。”
“谢知州不简单,毕竟是六元及第,那些生员都佩服得不得,他倒是会收买人心。”
马永生的师爷感叹道,他也是读书人,太知道对于读书人来说,状元,六元及第意味什么,等过些年岁,谢继宁就是大家,就是大儒,宗师。
马永生道:“他是状元又如何,还不是来宁州这样边缘地方。”
赵宏生道:“但是他小小年纪,还没有及冠,就是五品官,一来就是咱们的长官,万岁爷也太偏心。”
马永生心头一堵,本来宁州知州没了,他这个同知是有机会抵上的,为此朝着闽省上面花费不少财务。
但是偏偏没有很强的门路,也没有皇恩,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下。
赵宏生感慨:“小小年纪,排场大得很,出门都带上数十个侍卫。”
马永生眼底一暗,心里却是一阵阵烦躁。
马永生师爷补充道:“之前张家案子,谢知州就大张旗鼓的在百姓中宣讲,这次祭祀之后,只怕谢知州的名声要在下面广为流传了,得民心者……”
马永生一向重视这个师爷,被师爷这么一说,心中也猛然惊醒。
“咱们之后要好好的注意这谢知州了,咱们之后不能在家呆着,要经常去衙门,还有马上要交接,我们要将事情处理好。”
赵宏生道:“交接什么,这些事情本来咱们这些副官也要做的,他好好的高高在上的做自己的知州不成吗?偏偏要……”
“这事情没跑,但是这宁州之前没有知州一年,这事情多,咱们比较繁忙,交接时候有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
“咱们这位谢大人不是想做一个好官,就让他做,这些公事,这些陈年旧账、老账、坏账全交给他,我到要看看他怎么当好这知州。”
马永生略一思考,就下了决定,赵宏生连称高明。
作者有话要说: (1)《初仕录》(明)吴遵。
(2)来源网络,
关于这些官员官职设置,我有很多私设,很多官职只是用一个名字,和历史上的职责不太一样。
第202章 (第一更)
这两个人的想法谢继宁是不知道, 但是对于宁州的乱账,谢继宁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来这里这么长时间, 该了解的也了解,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在送走另外两个县的知县,约好之后到两个县查看,交接问题之后,谢继宁就叫上宁州上下的官员正式开始从马同知赵通判两人手里进行工作交接。
第一项交接的就是宁州的户口, 户籍资料。
谢继宁坐在上面,不停的翻动户籍记录,下面户吏站着,静静的等着知州的吩咐。
“这就是宁州的户籍, 本官查过了, 这几年,宁州不说风调雨顺,但是也是没有什么大灾, 为什么这几年的人口都没有什么变化,你们把本官当傻子吗?”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
“马同知,你作何解释。”
“大人, 属下不知, 这户籍田粮数额都是夏知州管理, 夏知州卒于任上, 下官接手, 按规矩,三年不改其道,下官不敢妄动。”
“你们其他部呢, 有什么要和本官说的吗?知州,福鼎县,有这么多的吏员,人在那里,册子上记了这么多人,但是本官为什么没有看到人。”
“仓库里面的粮食都是霉烂的,账目用之前的稍稍改一下,糊弄本官,银子的成色不对,不是官银的标准,而且数目也不对,这些年你们巧立名目,征收了多少的税赋。”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除了马同知和赵通判,其他的人都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本官给你们三个月,本官希望你们能将账目补上,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马同知,赵通判,你们自己上书请罪吧!”
谢继宁拂袖而去,陈主簿和王捕头等几人从地上爬起来,对视苦笑。
马同知哼了一声,也往衙门外走去,赵通判道:“马兄,等等我。”赶紧跟上。
其他人也都慢慢的散开,陈主簿和沈典史对视苦笑,谢继宁的发怒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宁州的问题太严重,这种情况,从夏知州还在任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
“我没有想到,宁州的情况竟然是从多年之前就开始,简直不敢想,一旦宁州出现什么灾难,出现什么问题,仓库的那些东西,只怕要让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