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脚尖绷紧,急促喘息几声,重重落入床褥。
赵赫十分得意,他帮顾潋清理好,爬到顾潋枕边侧躺,挨着顾潋的耳朵说话。
“顾潋,我厉不厉害?还有更厉害的,不过今天太晚了,等以后我们再试,好不好?”
顾潋胸膛剧烈起伏,失神片刻才缓过来,他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向赵赫。
赵赫没说话,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顾潋一张脸肉眼可见变得通红,“你、你都是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东西怎么能、能……”
“甜如饴糖。”
顾潋:“……”他用力推搡赵赫一把,背过身拽起棉被,整个人都缩进去。
“好不好?”赵赫拨开一条缝,追着顾潋问,“好不好顾潋?我们下回可以一起学。”
被子里传出顾潋闷闷的声音,“再说。”
“好!”
没直接回绝,那便是同意了。
“顾潋,叫我进去。”赵赫扒拉开顾潋的被子,非要跟顾潋挤一个被窝睡,“今天去见钱江,问出什么了?”
顾潋背对着赵赫,眼睛微微睁开,盯着桌子上那根蜡烛看了半晌。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明天吧,明天我再跟你细说。”
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赵赫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赵赫能不能接受先帝同昭王那非同一般的关系。
尤其是在这段关系中,赵赫的母亲孝元皇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先帝处处维护昭王,发妻因昭王下毒而死,唯一的孩子也被昭王丢进枯井,可到头来先帝最后的遗诏上,没有孝元皇后,没有赵赫,只有一个昭王,他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个旨意,也是拼尽全力保护远在南疆那个人。
对先帝失望的不止顾潋,还有赵赫。
或者那已经不能说是失望,赵赫知道这件事后,必定恨极了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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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赫的身高在第2章 ,万凌霄(顾霄)的身高在第9章,顾大哥比赤赤要高嗷!
顾霄(俯视):就是你小子?给你五万两,离开我弟弟。
赵赫(仰视):大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第55章 顾潋,我只准你在床上哭
告诉赵赫之前,顾潋先找来王德忠询问片刻。
“王总管侍候先帝这么多年,一定了解先帝同昭王关系如何?”
王德忠笑得有些尴尬,“顾丞怎么突然问起昭王来了?”
顾潋知道王德忠这个人精一定知道先帝同赵沣的关系,所以没打算找什么旁的借口,“你说你瞧见的就是。”
“这、这……老奴只知道,很久之前先帝同昭王的关系是很好的,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见一面,实在忙了,昭王还会宿在先帝寝殿中,老奴还记得,先帝的嫔妃们,都是昭王一个个盘问过后亲手选的。”王德忠缓缓摇头,语气唏嘘。
“可自从嵇城回来,两个人的关系便远了,先帝不愿意见昭王,将昭王关了起来,昭王哭过闹过,可先帝都没理,直到昭王给先帝下毒,先帝才终于狠下心,随后便将人赶去了南疆。”
“嫔妃是昭王选的?”顾潋重复了一遍王德忠的话,似是有些不解,“那孝元皇后?”
“自然也是昭王为先帝选的,那时先帝心里只装着百姓苍生和江山社稷,昭王也是劝说许久,几乎是日夜在先帝跟前哭诉,先帝才松了口,因着这事,两个人还吵了一架。”
说罢,王德忠小心看了看顾潋的脸色,“顾丞,可是昭王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有,你先去忙吧。”顾潋回过神,摆摆手将王德忠挥退,起身去小厨房端了碗银丝茭白羹,去修德院的路上经过合欢宫,他停下来朝里张望了一会儿。
有机灵的小太监凑过来道:“顾丞,这是合欢宫,从前秀女们住的地方。”
“秀女。”顾潋抬头看去,几枝合欢从宫墙内探出,翠株叠茂,花期渐近,但她们往后的每一岁花期,都要关在高墙之内,无人赏识。
“走吧。”他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心里却沉甸甸的。
在顾潋的认知中,若不是他同赵赫早早互通心意互许承诺,三年之后,他也会做出跟赵沣一样的选择,为赵赫充盈后宫,延绵子嗣。
如果赵沣与先帝一早便是他同赵赫这样的相遇,赵沣的举动也无可厚非,只是站在一对无情人的立场去帮先帝娶后纳妃罢了。
可他们偏偏不是,他们偏偏这辈子从生到死都在纠缠不清。
所以他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赵沣这种选择,唯一可以用来解释的,是赵沣为先帝选的后妃皆是朝中重臣之女,这是新朝初立之时,用来稳固政权的最好办法,也是历朝历代皇帝都会走的一条路。
临近修德院,便听见里面赵赫慷慨激昂的声音,“朕一定要想一个空前绝后的出世方式!叫大家都知道朕才不是个傻子!”
然后是顾洋配合的回话:“那如何才能空前绝后呢?”
长久沉默之后,赵赫深深叹了口气:“朕还没想好。”
顾洋提议:“不如让姚大人写几篇美文赞誉——”
“朕是疯了吗?让他给朕写文章?”
顾潋轻笑一声,推门进屋,将银丝茭白羹放在赵赫跟前,话却是对顾洋说的。
“你出去,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等顾洋将门关好,顾潋才指了指赵赫面前的羹,“招英殿的小厨房做的,用的是今年新采的茭白,特别新鲜,你尝尝。”
赵赫拾起汤匙搅了两下,将里头的蜜搅开,舀的第一勺便送到了顾潋嘴边。
顾潋没拒绝,笑着吃了,这道银丝茭白羹做的黏稠,勺子上沾了些许,从顾潋嘴边挪开的时候,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银丝断了之后落了一些在顾潋下巴上。
“……”顾潋脸一红,抿紧嘴角,到处找干净帕子擦嘴,却被赵赫一把拉进怀里搂着。
“顾潋,你找什么呢?”
没有帕子,顾潋只好抬手去擦,又被赵赫半路截下来,“别用手,弄脏了手待会儿怎么拿笔?”
“那用什么?”
“用舌头舔了去。”
顾潋想象了一下伸出舌头努力舔自己下巴却怎么都舔不到的场景,脑子一懵,“这怎么可能舔到?”
“谁说要你来舔了?”
话音刚落,顾潋便觉得自己下巴上一湿,竟是赵赫像只狼犬一般,沿着他的下巴来回舔舐,最后带着一点银丝吻上他的双唇。
两人分开时,赵赫肯定道:“的确新鲜。”
接着他把碗往顾潋手里一递,“该你喂我了。”
碰上顾潋诧异的眼神,赵赫面不改色道:“我知道我有手,但我就是想让你喂我,这不是懒,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你懂吗?”
顾潋心里暗笑一声,乖顺地舀了一勺喂给赵赫,收回勺子的时候故意沾了些在赵赫嘴角,拉了一条银丝出来,又故意甩断银丝,让那银丝粘在赵赫下巴上。
谁知赵赫愈加兴奋,将自己的下巴朝顾潋伸过去,“顾潋!快!”
顾潋:“……”
倒是他忘了,赵赫是个没脸没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幼稚。”他推开赵赫,用拇指揩去赵赫下巴上的甜羹,顺手将拇指塞进自己嘴里吮了一下,再抬头时发现赵赫看他的眼神都直了。
“顾潋。”赵赫干咽了一下喉咙,痴痴道:“别怪我总是缠着你,也别说我色欲熏心,你只是站在我跟前,我就快要忍不住了。”
他实在不想叫顾潋觉得他就是个动不动便想着那些事的浪荡子,可那是顾潋啊,顾潋就是在他跟前弯个腰,他都想回去找找画册上有没有合适的姿势。
许是赵赫的目光太过炽热,顾潋垂眸躲开,又舀了一勺甜羹喂过去。
两个人腻腻歪歪半天,把一碗甜滋滋的银丝茭白羹分着喝了,洗过手后,顾潋突然正襟危坐起来。
赵赫心知顾潋要同他说正经事,也挺直脊背坐在顾潋对面。
“我同你说的,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可以解释许多我们至今没想通的事情。”顾潋深吸一口气,“先帝同昭王……他们——”
“顾潋。”赵赫突然开口打断,“不必说了,我猜到了。”
顾潋松了口气。
“我猜到了,因为我知道的东西,比你知道的要多一些,凌霄阁即为鸢行军这件事,从初建时赵沣便知道,他想插手却一直插不进来。”赵赫继续道:“确定时,是在去嵇城的路上,你问我为何凌霄阁的暗卫愿意听命与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么?”
顾潋眨了下眼睛,“是你吩咐的,往后我的命令在你之上。”
“后来我想了很久,我对着他们吩咐时,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护你周全,也只有你可以让我做到如此地步,那父皇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人,让他愿意把所有势力都暴露给那个人?”
他们父子两个都陷了情场,就连对待心上人的选择也是如此相同,但赵赫不是先帝,他才不会让顾潋自己进那九死一生的密道。
顾潋也不是赵沣,他不会亲手将自己的爱人往外推,也不能接受明明两情相悦,却在他们之间出现了其他人。
“你恨么?”顾潋轻声问。
恨么?赵赫仔细想了会儿,“早就恨过去了,我虽知事晚,但我会听,会看,我知道旁人待我态度如何。”
自然能看得出来,父皇每每望向他的眼神中没什么感情,他身为太子,甚至还不如父皇天天带在身边的顾潋。
先帝同赵沣是一对有情人,可这对有情人却伤了那么多人的心。
“莫问什么恨不恨,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父皇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想杀去南疆报仇,待事成之后,我自会让他们一对有情人葬在一起,而我母后,便干干净净地跟我回家。”
他从未见过自己母亲,说对孝元皇后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太过虚伪,但他不想让他母后生前为了那两个人白白牺牲,死后还要躺在那个人身边长眠。
顾潋突然站起来走到赵赫身边,缓缓伸手,将坐着的人搂进自己怀里。
他一下一下摸着赵赫的后颈,似是在安慰,“孝元皇后在天之灵,看到你带她回家,一定会很欣慰。”
赵赫回抱住顾潋的腰,整张脸埋在顾潋胸口处,两个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赵赫沉闷的声音响起,“母后死后,父皇甚至把在母后身边侍候的嬷嬷宫女全都遣散出宫,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没有母亲,也可以听旁人讲一讲母亲的故事,可我什么都听不到。”
顾潋心尖骤然一疼。
赵赫说的没错,他小时候经常听大哥和将军府的婆子们讲起母亲生前的事,虽然印象中没有母亲的模样,也见过母亲的画像。
可赵赫却什么都没有。
“不说了,都过去了。”赵赫仰头看去,看清顾潋模样时整个人愣住。
“顾潋,你在为我伤心么?”他抬手,缓缓擦过顾潋通红的眼角,“你哭了?”
顾潋生了一副薄情相,一双瑞凤眼不笑时清冷默然,只有笑时才染些颜色,如今红了眼圈,仿佛剥去疏离的外衣,几近赤裸走到赵赫跟前。
“你哭了?”赵赫“噌”地一下站起来,“顾潋你哭了?你怎么能哭!我发过毒誓的,这辈子只叫你在床上哭!”
顾潋眼圈都不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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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大哥会对赤赤做什么的,上章作话只是用了那个“离开我儿子”的梗,觉得挺有意思的,如果是真实情况的话,可能是这样的:
顾潋(介绍赤赤):大哥,这是我——
顾霄: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是你娶的男妻,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顾潋:……???不、不是,是那什么——
顾霄:不用说了,我知道,只是个妾?没关系,你喜欢就多纳几个。
赵赫:???
第56章 顾潋,咯吱咯吱……
“醒了?”
赵宁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珠木然片刻,才缓缓歪头看向床边。
坐在轮椅上的人裹了一身白纱,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背上刻满藏青色的古怪文字。
赵宁扯着嘴角笑了笑,开口时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声音古怪尖细,“你还在为他披麻守灵呢?”
赵沣似乎是习惯了,没跟他计较,“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赵宁受不了赵沣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合起眼睛,拒绝同赵沣说话。
“让你杀了吕肃之后立马回来,你偏偏跑去嵇城,那密道有多危险,你现在可知道了?”
赵沣说完,停下来等了片刻,没等来赵宁的回话,他又继续道:“你现在,跟我这模样也差不了多少。”
“你说什么?”赵宁倏地睁开双眼,踉跄着爬下床,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铜镜跟前,却直接愣在原地。
只见镜中的脸上遍布细小伤疤,有些生着粉肉,有些还未愈合,纵横交错间几乎盖满整张脸,不,不仅仅是脸,赵宁扯开衣领往下看,脖颈,胸口乃至腹部全都是难看到极致的疤痕!
“这是……这是……”
赵沣熟练地掉转轮椅,操控着来到赵宁身边,“你掉下暗河之后,我的人将你救了上来,又马不停蹄将你带回南疆,你的命,是四位大命主耗尽心血才救回来的,只不过这身伤疤已然无法消除……不如像我一样,以‘命术’盖之——”
“你以为我是你吗!”赵宁大喊一声,情绪接近崩溃,他原本也是京城人人夸赞的玉面郎君,如今却落得这样下场,“我、我该怎么见顾潋?我这副模样,该怎么见顾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