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皇凌枫:“沈常乐,沈常乐!睁开眼睛!不能睡!不要离开我……”
声音好不真实,好遥远,好遥远,沈常乐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四殿下吗?
沈常乐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立于苍茫的天地之间,轰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他驶来,敌人们将他团团包围,一切早已穷途末路。
无边际的白色之中,唯一的色彩是脚下的那滩血迹,延伸出四条艳丽的支流,蜿蜒地流向四个方向,鲜血连接着同样身陷窘境、四个男主的身影。距离或长或短,但都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主们脸上悲痛欲绝的焦虑神色,他们无不摇着头,对自己喊道:
男主们:“不,不要听信胡话!”
明明都已经伤痕累累了,但男主们依旧在奋不顾身、想方设法地保护着他。眼泪如断线般啪嗒掉落着,沈常乐拂手试去泪珠,发自内心地露出了最为璀璨的笑容,带着无力回天的无奈,哽咽道:
沈常乐:“谢谢你们。”
说着,沈常乐拖着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的身体,缓缓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四殿下身边,时间骤停,万丈光芒顷刻间吞噬了天地。而沈常乐瘦小的身躯,如由圈圈点点的浮光构成,逐渐变得透明。
四殿下伸开双臂想要拥抱他,想要拼尽全力留住他,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手臂穿过了沈常乐的身体,沈常乐融进了光亮里。
泪眼朦胧中,四殿下所见的最后,是沈常乐一贯清澈明朗的笑容,他眉头微皱,语气却轻快调皮,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生死离别,而是久别重逢。
沈常乐如云烟般虚幻的声音绕在耳边:
沈常乐:“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下次,一定会再见的。有劳您,一定要找到我哦,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大家。”
沈常乐梦到男主们如风矫健的恣意身影。
沈常乐:“是四殿下、六殿下、司徒煜,好像还有一个是……五殿下?”
沈常乐的模样化成滂沱大雨,困在每粒雨滴里,喧嚣着散落,打在身上,迅速消逝。沈常乐抬起了纤细的手掌,轻抚着男主们的面颊,轻语安慰道:
沈常乐:“我一直在这里。我们将邂逅于过去,重逢于未来。”
他的泪水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他的呼吸化作掌心微弱的凉风,他的骨骼化作绵延不绝的山脉,他的血液化作湍急的河流,奔腾不息,流往过去,溯洄到时间的深海中。他的声音飘往天际,他的躯体融入大地,他的长发舒展成蔓延的枝条,上面挂满娇美的花朵。
大雨倾盆,落英凌散在地,光芒退散消逝,男主们握不住、留不住。他们像彷徨无措的孩子一样,从始至终低着头沉默不语,晶莹的泪珠自惘然中溢出,伴随鲜血一同滑落,刹那间分崩离析。
是谁在嚎啕大哭呢?
不愿失去,不接受别离。
那么,就以鲜血为祭,世界制定新的规则吧!万事万物开始重新编织,时光荏苒,一切将会如约而至,命运重新上演。
……
恍惚间,嘀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沈常乐闭着的眼睑上,顺着眼眶如泪水般滑落,恰到好处的温度划过发疼的太阳穴,浸湿发丝,痒痒的。
沈常乐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刺痛的脑海里,离奇的梦境和仅存的睡意一同消散,沈常乐错愕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精致面孔,令人无比安心与眷恋。
六殿下静守床前,双手紧握着沈常乐的手不放开,他疲倦地打起了瞌睡,顶着一头乱糟糟蓬发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他的眼睑下方有着浓厚的乌青,眼角还是湿润的。
身上、头上的伤口都已经被精心处理过了,连脚掌的冻伤都被敷上了药膏。
沈常乐:“看来自己被人从鬼门关里拽回来了,六殿下如此憔悴不堪,应是在床前守了许久罢?”
沈常乐鼻子一酸,忍不住伸出手帮六殿下拭去眼角凝聚的泪珠。他的手臂悬停在空中,还没有触碰到,六殿下便愕然惊醒。
六殿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二话没说,欣喜若狂地抱住沈常乐,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六殿下的力气很大,似乎想将他整个人按进身体之中。
六殿下的嘴唇开始颤抖,一直蔓延到全身,他按捺不住的害怕,似乎稍一松手,就会失去沈常乐一样。
头埋进沈常乐的肩窝,六殿下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哽咽道:
六殿下·皇未央:“太好了,乡野村夫你终于醒了,你吓坏本王了。”
难以言说的委屈泛上心头,沈常乐缩在怀里蹭了蹭苦瓜脸,喜极而泣道:
沈常乐:“六殿下,终于再见到你了,我就相信您一定会回来的,我、我……”
六殿下反复安哄道:
六殿下·皇未央:“没事了,没事了,乡野村夫,本王在,本王在呢。对不起,是本王的疏忽,留你一个人,让你害怕受委屈了……”
沈常乐:“哈……六殿下少有的没口是心非。”
六殿下叹气道:
六殿下·皇未央:“傻。你都这样了,本王哪还有心思嘴硬。你……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还说自己不是乡野村猪,不是猪怎么会这么蠢,主动往刀刃上撞?不怕疼不怕死的吗?”
沈常乐:“呜呜呜,六殿下凶我,六殿下觉着我怕不怕?还不是因为皇某央给我下了禁令,害得我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六殿下·皇未央:“不凶你不长记性。这是命令,千万不可有下次,这么胡来,你不怕本王怕。”
沈常乐一边傻笑应允着,一边紧张地问道:
沈常乐:“六殿下,我睡了多久?”
六殿下·皇未央:“将近两天两夜。”
沈常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惊慌失措地问道:
沈常乐:“那小煜师弟和无病呢?有他们的下落了吗?!”
第109章 妖人化再度来袭
沈常乐:“那小煜师弟和无病呢?有他们的下落了吗?!”
六殿下·皇未央:“四哥询问了婢女,事件指向黑雾,似乎与东方妖王有关,他已经去查了。一切交予四哥,乡野村夫你安心养伤,勿要担忧。”
沈常乐:“四殿下?他打仗回来了?”
六殿下·皇未央:“本王也正纳闷呢,仗还没打完,四哥怎就突然回来了。罢了,幸好四哥回来的及时,要不然……本王就彻底失去你了,定追悔莫及。”
……
霜雪不知何时停了,但暖阳依旧没有出现,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继续飘雪。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半月,始终没有司徒煜、无病,乃至四殿下的下落。
沈常乐出事的那晚,护卫和风美人火急火燎地赶至皇宫,找来了太医,风美人更是突破了层层阻挠,将廉贞殿的动静告知了六殿下。
天下人皆知六殿下是位脾气暴躁的主儿,但天下人更知道六殿下从未真正动过气,大多时候不过是嘴上抗议几句,他作为圣殿六执政,权力滔天,却极少惩戒旁人。
但是,当听风美人说到“花美人身受重伤”时,六殿下的手抖了下,递到唇边的茶水,蓦然摔洒在地。
瞄着六殿下阴郁的神情,所有人都知道六殿下这次真的动怒了。
无人敢拦,六殿下二话不说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一语不发,安静得令人害怕,如同高度紧绷的弓弦。直至听闻太医说出“花美人已无性命之忧”后,他才松了口气,肃穆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许。
随后,高效地调查出事情的始末经过。
两个值守的侍卫傻了眼,一见神情漠然、目光骇人的六殿下,即刻如坠冰窟,吓得腿软直打哆。
圣殿护卫:“怎么回事?不是说花美人与六殿下闹翻了脸,被六殿下禁了足,已彻底失势失宠了吗?”
圣殿护卫:“如今看来,花美人这哪是得罪殿下、任自生自灭的落魄者,分明是被六殿下捧在心尖上的大宝贝啊!”
……
沈常乐始终惴惴不安着,龙首丘轰然传来一声巨响,彻底将廉贞殿的寂静撞得稀碎。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六殿下的心头,他慌忙疾步出了屋门,只见满身是血的杜啼向他奔来。
杜啼是大殿下的贴身护卫,一直领命在凝妆轩看押着月美人,他满身是血的出现,一定代表着――月美人又闹出问题了。
杜啼艰难地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
杜啼:“月美人妖人化了,实力高深,竟挣脱了闺怨锁束缚!”
六殿下·皇未央:“怎么会?!妖皇之血本王已经处理掉了啊!”
杜啼:“臣也不知,许是叛贼给月美人递来了新的妖皇之血。”
六殿下·皇未央:“何人所为?”
杜啼摇头道:
杜啼:“恕臣无能,臣不知,臣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指认出谁有嫌疑。”
六殿下·皇未央:“无妨,范围缩小了也算好事,此事等处理完妖人化的月美人再议,杜啼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保住性命,先不必迎战了,剩下的交予本王。”
杜啼点了点头,忧心道:
杜啼:“现在蔚清正与妖人化的月美人交战,连蔚清都感到棘手,妖人化的月美人实力不容小觑,六殿下务必谨慎!”
当六殿下赶来凝妆轩时,只见半个龙首丘被移为了平地,人面蛇身的月美人身体十分巨大,比回溯时间里的拜月节那次还要大上数倍。蔚清奋力与之交战着,他的身型仅有月美人螳螂刀般的五指大小。
蔚清敏捷地穿梭于树林间,意识模糊的月美人如同在捉蝴蝶般,挥舞着布满鳞皮的手臂、刀刃般的手指不断砸向蔚清。在她即将捉住蔚清的瞬间,六殿下将琉璃球中的青白色膏体碾碎,漫天遍地的霜雪似乎有了灵性,皆认六殿下为主人。
六殿下的身侧凝结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尖锐冰晶、冰柱、冰刺。他手掌一展,冰晶、冰柱、冰刺齐刷刷地向月美人迸发驶去,深深地扎进了月美人的血肉中。蔚清得以逃脱。
冰晶融化,只留下千疮百孔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月美人无声哽咽着,她要调查真相,她要帮林家哥哥洗刷冤屈、报仇雪恨。
月美人:“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月美人明白,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面对蔚清、六殿下等人的强强联手,她毫无胜算。她的目标是二殿下与四殿下,要快找到二殿下与四殿下,逼迫他们说出两年前三殿下之死的事发经过。
月美人:“如何保证二殿下与四殿下开口呢?”
她只需要思考这一个问题就行。
月美人:“有办法了。”
月美人咧到耳根的嘴巴颤阖着,石油般的黑色液体从她嘴里渗出,她似乎是在笑?
六殿下紧皱着眉头,警惕地打量着月美人。
月美人用力甩了甩巨大的蛇尾,向残缺的龙首丘鞭打而去。下一秒,山体剧烈晃动着,大小不一的石块轰然抖落着,朝向六殿下砸去。
蔚清:“六殿下小心!”
蔚清慌忙冲上前来,扑倒了六殿下,下意识地将六殿下护在身下。
巨石哗哗地滚落着,塌陷的山体不断滑落,足足持续了十余分钟。
蔚清是想用身体做肉盾帮六殿下挡下巨石,他本以为自己会身负重伤,甚至是一命呜呼。
但预料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蔚清讷讷地睁开眼睛,转头只见自己的身体上空,是霜雪搭建成的、足有千丈厚的结实屏障,完美地抵挡住了落石的攻击。
六殿下极不情愿地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吐槽道:
六殿下·皇未央:“蔚大人,你不要这么紧张……那个,还不快从本王身上起开?!”
蔚清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六殿下,似乎惊魂未定。
当二人从安全的屏障中探出身来时,却发现月美人不见了踪影!
六殿下与蔚清相视点头,二人沿顺月美人留下的淙淙血迹,疾步追去。
月美人似乎找寻了许多地方,她似乎在找二殿下与四殿下的踪迹。
但她没有找到两位殿下的下落,便变更计划,果断地去了另一个地方。
随着路况景色的愈发熟悉,六殿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月美人前往的地方――是沈常乐居住的四季阁。
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四季阁变成了狼藉一片的断墙残垣,沈常乐与丹采被月美人刀刃般的巨指箍在怀内,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他们俩的身体就会被截成两段。
第110章 史上最糟糕的重逢
月美人竭力令自己神智清晰,艰难地咬字吞吐道:
月美人:“我知道的……听人说起了,二殿下凯旋,打了胜仗,顺路去接四殿下回城了。想保住这两个人的性命,速带二殿下和四殿下来见我!”
六殿下愤懑地瞪向月美人,紧咬着下颚角,杵在原地,握紧了拳头,他努力按捺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迟疑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月美人尖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厉声吼道:
月美人:“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她身体一颤,沈常乐和丹采的衣衫被利刃割开,迎风飘散。
沈常乐声音沙哑道:
沈常乐:“六殿下,求求您救救丹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受点皮肉伤无妨的,不必管我。”
丹采气势十足地附和道:
丹采:“要死一起死,你不怕死,我也不怕。六殿下不必告予四殿下、二殿下,不必将他二人牵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