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挑眉，很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我很乐意帮五条先生带话，不过，柯莱小姐能不能到你们这里上课，恐怕还要先征求她的两位监护人的同意。”
“嗯？是柯莱的父母吗？”五条悟倒是没有听柯莱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的师傅和恩人，不过——”凝光话语一转，“须弥对于家庭的理念与常理不同，他们二人也算是学术家庭了。如果一定要说是类似于父母一样的角色，倒也不算错。”
“好了，那么，祝我们日后合作愉快。”最后朝五条悟点了点头，凝光缓步离去。
二个月。
荧在深渊寻找了整整二个月。
二个月里她踩遍了深渊的每一寸土地，持着单手剑斩杀了无数魔物。
她潜入过深不见底的沟壑，也攀上过漆黑的山脉，但是，她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空的踪迹。
其实，她大可以去找那些神明来帮忙，他们执掌着权能，或许能够比她更有效地搜寻空的踪迹。
但是，说她任性也好，说她自私也罢，神明们的计划她是同意了，也确实帮忙实行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认可他们了！
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哥哥舍弃一切也要拯救的啊！
荧咬牙切齿地想道，抱着这样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嫉妒的心思，硬是不愿意去找他们帮忙。
站在又一道沟壑旁边，她冷着脸吹响了挂在手腕上的小口哨。
清脆的哨音在空气中回荡，没过多久就在还未消散的尾巴上接续上了羽翼扇动的声响。
是索拉听到了她的召唤。
黑龙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直接撕裂空间而来，温顺地盘踞在她的脚边，任由她跳上自己的头颅，抓住自己的龙角。
它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确定头上的少女已经站稳了，才腾空而起，带着她直冲沟壑的底部。
“索拉，你说，过去这么久了，哥哥会不会已经……”后面的话语隐没在唇齿间，荧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要不，我们把深渊的地面犁一边，会不会在这么多年的地形变化里，哥哥不小心被埋在地下了？”
这话当然只是她随便说说的，她在深渊的数百年都未曾看到这里有过什么大型变化，这里的废墟就像被永远固定在了被毁灭的那一刻，除非被外力击打，否则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轻轻抚摸索拉光滑的龙角，这一刻，荧注视着沟壑乱石嶙峋的底部，浅金色的眼眸被点点水色覆盖：“还是没有。”
或许，她的哥哥真的没有等她。
荧恍惚地想。
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吗？因为她先背弃了双子共生的链接，所以空才会毫不留恋地离她而去？
“嗡——”索拉低声轻吟，像是在安慰她。
懵懂的黑龙其实并不理解她遭遇了什么，但是它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珍宝周身骤然低沉的氛围，它知道她在悲伤。
奇异般的，荧真的感觉到了自己些许的放松。
“呼——”她呼出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这里也没有，上去吧，索拉。”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来自纳西妲的通讯。
一定要说的话，其实钟离的岩印也能够达到通讯的效果，而且相比起实力相对较弱的纳西妲，钟离的岩印一定要稳定的多。
但是荧可不想让钟离的神力留在身上。
先不说最早得到空的信息就是多亏了纳西妲的世界树，就说目前已知的轮回里，至少纳西妲是荧觉得唯一一个还算对得起空的付出的神明——她是唯一一位没有亲手杀死过空的神明。
所以，她能够接受留有纳西妲神力的虚空装置。
“喂？听得到吗？”纳西妲独特的冷静声音从闪烁的虚空终端中传出，“荧？”
“我听得到。”拍了拍索拉让它暂时停下来，荧回答了纳西妲的话。
“太好了，终于链接上了。”纳西妲的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总之，因为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所以我就直说了。”
“我们找到了关于空的踪迹的确切消息，不出意外的话，空就在那条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黑龙体内。”
有那么一段时间，荧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而产生了幻听。
“什……什么？”她干巴巴地问。
“很惊讶吗？其实，那条黑龙一直都对你有不同寻常的亲昵，不是吗？”纳西妲轻笑两声，“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它死死盯着我，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我吃进肚子的样子呢。”
“可是，索拉它、它……”它什么呢？
荧说不出话了。
她或许找不到什么证明索拉就是空的证据，但也同样没有办法否定这个离谱的可能性。
但是，怎么会呢？
索拉已经陪在她身边很多年了，从提瓦特异常结束之后到现在，她找了空多久，索拉就陪在她身边多久。
而现在告诉她，索拉就是空？
空，她的哥哥其实一直陪在她身边，从未离去？
过量的震惊、喜悦、迷茫混杂在一起，以至于荧讷讷地张合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吧，其实我也很惊讶，虽然空在最后一次轮回结束时确实已经成为了近乎魔物的存在，但是他又是怎么变成一条黑龙的呢？这真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情。”纳西妲继续道，“好了，为了研究怎么把空变回来，你要不要带着空到我这里来一趟呢？”
“顺带一提，摩拉克斯他们也会在喔。”
最后还是带着索拉一起去了。
没办法，在得知这个“索拉=空”这个信息后，荧也用自己的手段试图检查过了，然而，盘起来都有小山丘那么大的黑龙在她的手掌下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鳞片蹭她。
荧：……
不，这么傻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她的哥哥吧！
抱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荧带着索拉去了须弥的净善宫。
须弥的净善宫原本是上一任草神大慈树王的冥想之地，后来变为了纳西妲的囚笼，再后来，又成为了布耶尔的操纵中心。
而现在，这里倒是很像学者的研究所。
荧带着索拉进来的时候——这里必须要称赞一下净善宫足够大的室内体积，让努力缩到最小的索拉能够勉强盘踞在净善宫里——大大小小的不知名仪器正被纳西妲指挥着搬进这里。
净善宫外的平台上，原本空旷的平台不知道被谁搬了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来，钟离、温迪和影正坐在那里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荧有些警惕地看向纳西妲：“我不会把空给你研究的。”
纳西妲无辜地眨眼：“我怎么会随便研究自己的大贤者。”
“什么大贤者！那都不是这次轮回的事情了！根本不作数！”
“不。”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桌边，走进了净善宫，“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空应该是我的继任者，下一任的雷电将军。”
“呵，怎么，雷神才刚回到自己的岗位，就要退休了吗？”荧冷笑。
“并不，只是，虽然那一次轮回的最后还是没能取得一个完美的结果，但是在雷电将军一职上，空做得比我要好。”回想起空成为雷电将军的某次轮回，影很是认真地说，“我想要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副手，辅佐我管理稻妻。”
“他不愿意！”
“好了，关于空的归属一事还是暂且放下如何？”完全没有管理压力的温迪轻快地插入话题，“还是先让睡了太久的小家伙起床吧~”
哪怕盘起来，索拉的体积也几乎要填满整个净善宫了。
它看上去有些迷茫和好奇，看着纳西妲将各种仪器连接到自己身上，在荧的安抚下乖巧地趴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它有些无聊了，将视线挪到了另一边，正好对上了钟离赤金色的眼眸。
温和、沉稳、平静，如同某种玉石。
索拉有些恍惚了，它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里看过这种眼神的。
是在哪里呢？
它试图追溯自己零碎的记忆，越往上就越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但是那种黑暗与深渊那令人悚然的黑暗并不相同，反而带着股宁静之感。
它有些困了。
荧还在轻轻地抚摸它的龙角，本就会给它带来安全感的动作在这种浅薄的困倦下更是成为了安眠药一般的存在。
顺着这股困倦，它毫无反抗地闭上了眼睛。
它睡着了，但又似乎醒着？
很难说他现在的感受，就像被封托举着升上了天空，又像是被温润的玉石包裹在了地底，他好像穿过了雷云，感受到了雷电在指尖流窜的酥麻，又好像掉落进了雨林，被草木轻轻拥抱。
他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声音，触感又随着这些声音回归到躯壳，难以承受的疼痛好像也席卷而来。
我受伤了？
他奇怪地想道。
可是，还没等他去感受这痛苦的来源，它们就被一只手轻轻拂去了。
在前所未有的轻松中，他睁开了双眼。
而随着他的苏醒，周围的一切都似乎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唯一没有凝滞的人并未注意到这些，她激动地上前，抱住了刚刚苏醒的他，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欢迎回家，空。”
他眨了眨眼睛，动作有些迟缓地抱住少女，迟疑道：“荧？”
越过妹妹的肩膀，他看到了有些陌生，但是他又似乎认识的人。
“钟离？”他下意识地说出嘴边的名字。
好在，他似乎没有认错，走神了一会儿的青年回应了他的呼喊，用略微复杂又释然的语调说：“好久不见，空。”
在他身边，同样让空感到熟悉又陌生的人也都带着与青年类似的表情，在对上空的视线时，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
唔……一群奇怪但是好像不坏的人。
空一边走神地想，一边熟练地轻拍怀里妹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虽然他还没搞清楚妹妹到底怎么了就是了。
【Happyending重逢亦是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