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明显从顾惊鸿眼中看到了一丝怒意,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情景。他似乎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句:“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一群人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笑够了,为首的壮汉又用那种嚣张的语调道:“顾惊鸿,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衰吗,你那个瞎子妈就已经够蠢了,你比你妈还要蠢,你……!”
回应他的,是顾惊鸿忍无可忍的一拳。
对面的壮汉似乎没有料到,刚刚还说自己可以跪下的少年人,竟然有胆子反抗,猝不及防下竟然被他一拳命中。
他保持着向侧方偏头的动作,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再转回来时,脸上的肌肉已经蠕动成一个狰狞的表情,眼睛紧紧盯着顾惊鸿,似乎要择人而噬。
材料市场设有特殊设备,3S级别以下的异能者都无法使用异能,所以,这将是一场以一敌众,最原始的斗殴。
顾惊鸿年纪小,身体还没有长开,却足够灵活,他将手里的药剂放进怀里,很敏捷的在七八个大汉的围攻下周旋,像个没有长成的猎豹。
可惜他实在是太小了,从小过得紧巴,赚来的钱连每天维持身体所需的营养液都不够,没一会便体力不支,被一个大汉狠狠一拳打在背上。
他奋力扭身,几乎是以伤换伤地,回了一击。但他也因此被更多的拳头打中,很快,他被刚才说话的壮汉抓住头发,一拳怼到小腹。
顾惊鸿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弓起身子,却被几个人牢牢按住胳膊,他闭了闭眼,做出一副准备挨打的姿势,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有些诧异,却看见那壮汉一脸狞笑,把手伸进他的衣襟,摸出一瓶粉色的药剂。
壮汉把药剂送到他眼前晃了晃,又在他绝望的眼神中,一把摔到地上。
顾惊鸿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刚才被人侮辱,被几个人围殴还能保持冷静的少年,看着地方蜿蜒流淌的液体,慢慢红了眼眶。
那是他刚刚买来、为母亲续命的东西,他为了这瓶药剂,跑到偏远的荒星,跟着一群成年佣兵一起与星兽厮杀,几乎拼上半条性命才赚来药钱。
因为差了一百星币,他蹲在摊位上与卖家谈了几个小时,好话说尽,磨破了嘴皮,他甚至连给自己买营养液的钱都没留下,就为了这一瓶药剂。
为了母亲,他可以承受危险与痛苦,也可以承受这些屈辱,他甚至愿意当众给找茬的人跪下,只为了保下这瓶药剂。
现在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少年人的目光几乎凝滞,麻木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翠绿色的眸子慢慢黯淡下去。
司南叹了口气,拍拍肩上的小白猫,拨开人群走了出去:“住手!”
天地良心,他也不想有个这么中二的出场,但现在场面闹到这个地步,最快的就是这个办法。
顾惊鸿的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认出了司南,知道司南与顾罗的关系,就算他有天大的渴望,也不敢相信司南会出手帮助自己。
但司南还真就出手了,他不仅出手,而且嚣张地说了一句:“要么滚,要么打,几个壮汉打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为首的壮汉啐了一口,似乎很是不屑,他打了个响指,按着顾惊鸿的几个人都松了手,一边活动关节,一边朝司南走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司南还还没动,他肩上的小白猫就已经动了,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领头的壮汉竟然被它撞在身上,轰的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同伙瞪着眼睛就要上前,却被眼前的一幕镇住,抄着手不敢动作。
那大汉仰倒在地,满脸的惊恐,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瞳孔都有些涣散,勉强支撑着一点体面,看着站在自己身上的小白猫。
一只巴掌大小的猫崽子,竟似有千钧之力,一只雪白的小爪子踩在他的胸口,重如千斤。
刚才被撞到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似乎骨头已经断掉,这些还不算完,最让他惊恐的,是它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右爪,露出的几根指甲上闪烁着锋锐的寒芒。
他咽了口唾沫,从它苍蓝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一股难言的冷漠,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一句说错,这个猫崽子会像杀死一只弱小的爬虫一样,轻描淡写地杀掉自己。
这时,司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虽然温和,却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吗?”
直到带着顾惊鸿回到庄园里, 司南都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
他本来没想多管这些闲事,单纯就是想看看顾家的热闹,但看热闹看到一半自己亲自登台唱戏, 这是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顾惊鸿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似地杵在客厅,司南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感觉有些头疼。
“你坐。”
顾惊鸿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刚才被人打的不轻,有几拳被砸在肋骨上,每次呼吸都会感受到强烈的刺痛。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 现在弓着身子会舒服一些,但他偏要自虐似的把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一点痛色不见,如果不是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司南可能还会觉得他根本没有痛觉。
司南心底一叹,丢过去一瓶治疗药剂。
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
“我没有钱付给你。”
顾惊鸿终于出声了。
“恩, 我知道。”
司南一句“不要钱”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顾惊鸿是个有骨气的, 自己该给他留点面子。
他想了想,道:“就当我借给你的, 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顾惊鸿似乎有些惊讶, 低头看着药剂半天没说话, 司南也没再说什么, 捞起一本药剂学的书籍随意地翻看。
这一翻就是十几分钟,司南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顾惊鸿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生硬, 补充道:“您为什么帮我,我只是一个半预,没有预思的能力。”
言外之意是,他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顾惊鸿静静地看着司南,似乎在等司南因为这句话翻脸赶人。
幼年时,他也见过自己父亲一面,他因为偷了一瓶营养液,正在被难民营的小混混抓住围殴,他的父亲就像天神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他当时好开心,满心都是一个孩子对父亲最真挚的崇拜,结果呢,那个男人对他被人殴打出来的伤痕视若无睹,几个白大褂涌上来检查他的眼睛,然后得出自己并没有继承母亲预思的能力的结论。
然后呢,自己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地上,任由这些人从他身上跨过,男人走时,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再次被等在旁边的小混混围起来殴打,痛得无法起身。
他躺在地上哭哑了嗓子,也没有见男人放缓一次脚步。
因为没有价值,所以被自己所谓的父亲抛弃,因为没有价值,所以一直被人欺辱。
顾惊鸿一路成长的轨迹太过坎坷,他不相信世上会有纯粹的善意,就算是有,也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攥紧拳头,正要放下药剂离开这里,却见司南冲他笑了一下,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平和:“因为我看顾家不顺眼,看你顺眼。”
顾惊鸿一愣,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竟然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这还这司南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么鲜活的表情,他看着司南,翠绿色的眸子里满是郑重,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很认真地道:“我会还你的。”
司南微笑点头。
因为急着回家照顾母亲,顾惊鸿并没有在庄园里停留太久,离开时,除了司南给他的治疗药剂,他身上还带着庄园里存着的所有营养液,以及司南划给他的十万星际币。
庭院外,少年单薄的身形慢慢融入夜色,司南轻轻摇头,忍不住骂了一声:“姓顾的没一个好东西!”
小白猫点头表示赞同。
顾惊鸿的事情就这般告一段落,司南并没有打算利用顾惊鸿做什么事情,他的计划已经足够完善,对他来说,顾惊鸿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顺势而为的善举。
在他忙着整理药材,准备进行下一步实验时,帝国第一军事学院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另一件大事。
作为帝星第一学府,军事学院一直以培养高精人才为己任,与帝国军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每年新生入学一个月后,学校按惯例会召开一次动员大会,邀请帝国的高级将领甚至高官,来学校进行激励演讲。
早有消息说今年竟是陛下亲临,整个学校严阵以待,势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他们的陛下。
作为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大一新生,这种事情跟司南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他甚至是在大会开始的前一个半小时,才被程澜从实验室拖出来。
当时司南一脸懵,他完全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实验数据。
程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他拖出实验室,对他勤奋好学的人设接受良好,翻着白眼把他拉到礼堂,转头去找沈双说话。
帝国第一军校的礼堂极大,以司南的眼光看,说是礼堂,倒不如说是一个巨星的运动场,场中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上方悬挂着当下最高端的投影设备,保证演讲者的形象能得到最清晰的呈现。
以平台为中心,四面环绕着一圈一圈的座椅,上层比下层高出一截,整体像个大号的陀螺。几个人在药剂专业的位置坐定,就开始互相闲聊。
之前说到,程澜这人的性格多少有点恶劣,非常喜欢捉弄沈双,每次都惹得沈双水漫金山,还乐此不疲。
其实程澜自己也想不太通,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他是绝对看不惯沈双这种人的,他有个表弟就是这般性子,整天唯唯诺诺的缩成一团,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伸手一推一个跟头,除了碍眼也没别的本事。
但不知道是沈双长的可爱还是怎么着,他就是觉得,每次沈双做出表弟同款的委屈表情时,就特别可爱,他有事没事就想上去逗弄几句,但每次真把人弄哭了他又着急,还要手忙脚乱地去哄。
这次也不例外,程澜三言两语已经逗得沈双满脸绯红,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都带着几分潮湿水汽,要哭不哭的用手推着程澜,小声地嘀咕什么。
司南见状眉头一挑,沈双是多怯懦一人啊,平时都恨不得把自己藏在箱子里面不露头,说话细声细语,瞪他一眼就要哭,现在居然能拿手推人,这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可见程二少已经有多么招人讨厌。
司南看得有趣,就没注意到正向这边走过来的顾罗,甚至是等顾罗身边的人大声提醒,他才懒洋洋地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把一行人的火气挑起来了,因为这一瞥中,包含了诸如无语,厌烦,嫌弃,不屑等诸多含义,让那些整天跟顾罗混在一起,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顾罗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大会还没开始,礼堂的人也不算太多,所以他说话时也很不客气:“司南,我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我对你没有兴趣,就算你跟顾惊鸿那个贱种扯上关系,也不会让我多看你一眼。”
提起顾惊鸿,他的脸上满是厌恶:“那贱种自己都不配姓顾,你找错人了。”
司南已经无语到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在他看来,顾罗的天赋虽然优异,自身能力也算不错,符合一个世家大族对少族长的要求,但他某些方面的性格,确实很让人无语。
这完全就是一个被吹捧惯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大少爷,总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接近他。
可能是之前在宴会上,司南的演出太过真实,让他觉得司南对他仍旧一往情深,爱的深沉。
在顾罗眼中,司南来军事学院学药剂学是为了接近他,昨天在材料市场当众带走顾惊鸿是为了讨好他,甚至现在这副表情,这个态度都是在欲擒故纵。
他堂堂顾家的少族长,怎么可能娶一个连异能都没有觉醒的废物。
所以,在听身边的人说了昨天的事后,他第一时间来找司南,决意给他一个警告。
顾罗眼里闪过一丝混杂着得意的不耐,站在一群人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司南。
他身后,立刻就有人插话:“司三少自己是个废物,当然也要跟废物混在一起,王八找王八嘛!”
这话说得就有点贱了。
司南刚想讽刺回去,他身边的程澜就已经炸了,自从收到司南送给他的药剂后,在程澜心里,已经把司南提到了一个跟他哥差不多的地位,谁要是敢欺负司南,他肯定第一个不让。
所以他想都没想,抄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实在太厉害了,要知道程二少此人,虽然不学习,但为了应付他哥,学生的架势摆的是十成十的到位,包里鼓鼓囊囊地全都是书,摞在一起像个大号板砖,一下砸在那小子脸上,直接砸出一片鲜红鼻血。
程澜一动手,对面几个人就炸开了锅,程家虽然势大,但他们中有一个顾罗,自然不惧,一群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现在怒气上头,直接就交上了手。
齐豫本来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刚才听见司南被嘲也挺生气,见程澜动手,也大吼一声扑了上去,直接拦住程澜身后的两个少年,以一敌二战作一团。
就连沈双都冲了出去,刚才被程澜逗得要掉不掉的眼泪,此刻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偏偏他身手敏捷,动作果断,别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只能单方面的挨揍,气得跟他交手的那人一阵大吼:“你哭个头,老子才是挨打的那个!”
司南简直要笑抽过去。
虽然在这件事上,他有数种更好的处理方法,但程澜的选择无疑是最热血,最解气的一种。
兄弟们都为他冲上去打架了,他怎么也不能退缩,干脆直接对上顾罗,一脚踹了上去。
顾家以药剂起家,顾罗天赋再强,也是个木系异能者,星际少有木系异能者战斗的先例,所以他的身手其实一般。
但司南不同,他前世在末世摸爬滚打三年,实打实地生死搏杀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本能,几下就把顾罗掀翻在地,拳拳到肉,出了一口恶气。
在场的其他学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赶紧过来拉架。
司南被人拦住时,顾罗已经被他打得破了相,好好一个公子哥,脸上肿得像个猪头。
司南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抱着胳膊也不耽误他继续输出,甚至还光明正大的补了一脚,笑眯眯地道:“被废物按在地上打脸的滋味怎么样?”
程澜几人放声大笑,顾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十分钟后,一群人被送到医务室检查。
十五分钟后,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陛下即将过来召开全校动员大会的关键时刻,药剂学的一群学生在礼堂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药剂学的系主任当时眼前就是一黑,指着这群挂了彩的少年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这位中年样貌的男人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大吼道:“自己给家里打电话,把你们的家长叫来!!”
司南和程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接到司南电话时, 渊北正在皇宫的书房里接见臣属。
司南也实在是没了办法,他总不能给司约打这个电话,但他翻遍了光脑里所有的联系方式, 除了司家人,里面的联系人大半都在身边站着,只有渊北勉强能过来替他开这个“家长会”。
如果有选择, 他是真的不想打扰渊北,但系主任话说的明白,要么打电话,要么开除学籍。
光脑响了两声, 他听见渊北的声音对面传来,夹带着些许糟乱的争吵:“喂,阿南?”
当着系主任的面,司南连渊北的名字都不敢称呼,生怕暴露了关系,招来司家任何一人。
他小声道:“先生, 我在学校遇到了一点问题,你能来一趟吗?”
系主任气得瞪眼, 用力一拍桌子,力气之大, 连桌上放着的铅笔都原地蹦了起来:“你那是一点问题吗, 这么重要的时候, 你带着室友打群架, 像话吗?!!”
司南:“……”
渊北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一顿,只剩下渊北低沉的声线, 他似乎有些急切的紧张:“你受伤了吗?”
司南摇头,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打电话, 对面看不见,忙补充一句没有,再沉默时,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电话那边应了一声,接着是椅子被拖动的声音,似乎渊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怕司南产生阴影,边起身边安抚道:“别怕,我这就来。”
司南轻轻嗯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皇宫书房里,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闷的古怪。
帝国的几个军团长,除了还在前线的莫兰河外,其他几位尽数在场,此外还有金发议长西泽尔,财政首辅等众多文职高官,几乎囊括了帝国现阶段所有的顶级要员。
刚才几名军团长正为了一个重要的军事决策争得脸红脖子粗,还要顾念陛下在场不敢真的打起来,当渊北的光脑响起来时,大多数人其实是没有注意到的。
所以,在渊北轻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时,这些军政大佬都是噤若寒蝉,还以为陛下终于听烦了,准备一记大招掀翻他们。
结果呢,陛下接了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陛下这般温柔耐心的样子,还有那句带着几分宠溺安抚的这就来……这感觉就好像有人青天白日见了鬼,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安静诡异的氛围里,一群军政大佬站在书房各处,老老实实地听完了整场对话,然后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的陛下边走边脱下身上的笔挺制服,换上低调的黑色西装外套,推门离开。
刚才还跟西泽尔争的面红脖子粗,差点变回兽型咬人的军团长白浪,在渊北离开后,第一时间把目光转向身旁的西泽尔。
他可以用自己白狼的尊严发誓,陛下离开前还给西泽尔打了个手势,这条性格恶劣的人鱼肯定知道点什么。
面对众同僚火热的目光,西泽尔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思,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却是非常气人的转移了话题,道:“白浪,陛下临时有事,原定的第一军事学院的演讲活动,你去顶上。”
白浪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与此同时,学校里。
双方人马泾渭分明,被勒令在系主任的办公室里罚站。
这些学生哪个不是家世显赫,资质过人的天才,一个处理不好还容易惹上一身麻烦,系主任看着他们就觉得头疼,干脆把双方家长喊来,让他们自己谈去。
但这些家长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通病。
眼高于顶,溺爱孩子。
渊北来时,司南正在被几个学生家长围攻。
司南一伙人虽然少了些,但意外的都很能打。
对面虽然人多,却个个狼狈不堪,一个被程澜一书包砸断了鼻梁骨,还有三个直接进了医院,其余留在学校里的,也是凄凄惨惨,一看就被揍得不轻。
尤其是顾罗,为了给自己和原主出气,司南打他的时候还故意朝他脸上猛砸,此刻一张俊脸青紫肿胀,以至于他妈进来时,都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双方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站成两排,打眼一看就知道谁吃亏更多,事情涉及自家孩子,再养尊处优的贵妇也维持不了一贯优雅的仪态,精致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司南脸上,言语刻薄的像是市井走出来的泼妇。
“自己废物还不让别人说吗?我儿子哪句话说错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将来还不得报复社会?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司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程澜一听差点又要上头,被一旁的沈双连拉带扯的按住,司南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本来就不是原主,对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并不在意。
在这些人到来之前,他就有了被集火的觉悟,在场这些学生里,就他没有家族在后面撑着,自身又是出了名的废物,这些家长不找他麻烦,找谁麻烦?
但这话被匆匆赶来的渊北听见,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推门进来时,糟乱的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以在场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其实都没有见过渊北,也不知道这位就是他们平日里所惧怕的皇帝陛下。他们只是单纯被渊北的气势震慑,就连顾罗的母亲,也悄悄地将手指从司南的面前移开,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睛。
渊北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渊渟岳峙的霸气。
他心情不好时,就连身经百战的军团长都不敢与他对视,更何况这群养尊处优的贵妇。
此时此刻,他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只有看见司南时才染上几分罕见的柔和。
程澜拽了拽司南的衣袖,小声道:“你朋友的气场还是这么强……。”
司南苦笑一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现在万分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头脑一热找了渊北过来,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作祟,他一点都不希望渊北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相比于惹了烂摊子等渊北帮他撑腰,他更希望能让他看见自己成熟强大的样子。
系主任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社会精英,但一时间也被渊北的气场震住,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直到渊北略过所有人,站在司南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司南没有受伤放缓了面色后,才站出来说了一句:“这位家长,先请坐吧。”
于是渊北坐下了。
他不仅坐下了,还坐的大马金刀,气势磅礴。连带着办公室里的氛围都压抑起来,一时半会竟然没人敢说话,直到程澜的哥哥程域推门进来,气氛才算轻松一些。
司南发现,程域和程澜的长相足有七分相似,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修长身段,俊朗样貌,只不过程域身上的气质明显沉稳一些,程澜更偏向于跳脱和青涩。
程域一进门,先是狠狠地瞪了程澜一眼,也上去检查了一下弟弟的伤势,程澜大大咧咧地道:“哥我没事儿,对面那小子伤的比我重。”
程域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随着一名自称沈双大哥的青年赶到,在场的学生家长也算到齐了,几个学生都被撵出去罚站,只留下家长们在办公室里洽谈。
司南倚在走廊上,旁边是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程澜和齐豫,沈双则蹲在地上,一张小脸上满是泪花,哭得抽抽搭搭。
顾罗等人离他们老远,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们一眼,似乎在讨论什么,司南瞥了一眼,心里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