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念叨:“小路小路?”
路川辞嘶哑着嗓子,一遍遍低喃,念着时宴的名字,好似这样就能将时宴唤回。
路川辞用力抬手,一把将呼吸机拽掉了,大口咳嗽,血顺着唇溢满。
时宴震惊:“喂喂喂,别动了啊!”他焦急地大喊:“医生!医生!”
路川辞拼着一口力气,垂死挣扎般起了身,他的腿已经被固定好了,可他就是不安分,还在那里想办法挪动,势必要去找时宴。
时宴感动,但,能不能先不感动。
比起感动,他现在更想锤死路川辞,好家伙,你别动了啊,你这是辜负了医护人员的救治,再折腾下去你一会又晕了怎么办。
好在,路川辞的力气此刻真的没多大,弄了半天也没挪动,反倒是把自己折腾的不死不活的,咳嗽不止,还惊动了外面的护士,进来给他一顿训。
护士气道:“你现在出去找谁都找不到!你先在这里躺着,非要找,我帮你去问问。好了你别动了。”
时宴赶忙点头应声:“对啊对啊,别动了!”
路川辞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时宴以为他打消念头了,刚放心下来,却见路川辞好似休息完了,又坐起身子,朝下闯。
“怎么这么犟啊……”
时宴哀怨,话声刚落,他看见了滴答落在地面的泪水,路川辞眼眶越来越红,连唇都是颤抖的,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无助到极致才会有的神情。
有那么一刹那,时宴都怀疑,要是自己真的死了,路川辞会不会跟着他一起去了。
护士回来了,怎么讲呢,对付这种倔性子的人,就要有针对性方法,一剂镇静剂,再见了您嘞。
路川辞又一次昏睡过去了。
时宴彻底松了口气。
两个护士低叹:“这孩子也可怜,刚才市一中来人清点学生人数了,听人说这孩子是个孤儿,从小一个人长大的……”
“啊,难怪呢,我就说别的学生都有家长陪着,怎么他没有……”
时宴怔了下。
不悦的皱起眉头。
胡说,路川辞有家,只是汉森他们比较忙而已。
“没有领养家庭吗?”
“没。没有。说是早些年他有待在一个家庭过,但不出一月,他自己就跑掉了,人家那对儿外国夫妇见没办法,只能放弃了,毕竟带回来一次跑一次,拗得很。”
“行,我明白了,那这边还是多留心点吧。”
作者有话说:
入v啦!(嘿哈嘿哈欢快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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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情况怎么样?”医生过来了, 看了眼心监设备,忧心忡忡。
护士道:“他从醒来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呢。
丢了魂一般, 睁大眼睛, 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医生问:“你觉得怎么样了呢?”
时宴说:“医生,我心脏可能出问题了。”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 看向病例,“病人有过心脏方面的疾病吗?”
护士核对记录册, “没有的。”
外面等待的白叔叔也进来了, 听见话后,紧张地说:“之前做体检, 小晏都是健健康康的, 心脏上应该没问题啊……”
时宴默不作声。
那为什么他的心脏突然这么疼啊。
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疼得他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他觉得自己要缺氧了, 连呼吸都困难了, 看着周遭的一切, 只觉嘈杂, 索性蒙住被子, 一个人空想。
但这样的状态也没持续多久, 当白叔叔说路川辞转来和他一个病房的时候,时宴立马有了反应。
医院已经在尽可能多的容纳受灾病人了,一间病房,平日最多住三人,现下就已经挤到了十人以上, 个个躺床上哀嚎哭诉。
时宴在最里面靠窗的那个床上, 当他看见转移过来的路川辞时, 只是一个眼神, 时宴便忍不住了,这下用被子把自己蒙的更深了,恨不能憋死自己。
还是白叔叔说:“病房人太多了,医院不让陪护,我们待一会儿就要走了。白洛……”
说起白洛,白叔叔眼色一沉,似乎不愿在时宴和路川辞面前提起他,但不得已,白洛终究还是他亲手带大的,他遮掩道:“他也受伤了,我去看看他那边的情况。”
时宴点头。
等白叔叔离开后,时宴和路川辞好一阵儿都没说话,也不知是因为不久前的吵架而尴尬,还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时宴是后者。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论说什么都像个傻逼。
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如果路川辞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那个领养家庭生活,那他离开的意义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的做法是给了路川辞温暖,没想到刀子扎得最深的人竟然是他。
时宴难受极了。
很多事情全部理顺了。
比如为什么路川辞在学校基本是避而不谈自己的家庭,为什么上学那么久了,他从未见过汉森一家!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如今再一想,自己之前每一次问路川辞关于领养家庭的话题,无一不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也不知道当时的路川辞作何心境。
他要是路川辞,一定会一巴掌拍飞这个叫时宴的家伙。
正想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时宴睁大眼,以为路川辞真要拍飞自己,忙道:“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
两张床如今是挨在一起的,时宴这边一震动,路川辞的床也晃荡了两下。
路川辞腿上的伤严重,吃痛一声,时宴回过神来了,又赶忙道:“对、对不起啊!”
路川辞失笑:“你怎么了,刚看你神色不太对。”
时宴扯了扯笑。
他能怎么了,他就是单纯地被自己的愚蠢吓到了。
好在还没彻底愚蠢的是,他压住了想问的话。
他很想问路川辞为什么不愿意在领养家庭生活,可心底又隐隐有一个答案,只是他觉得这个答案太不可思议——他在路川辞心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吗?
时宴又想起了和路川辞争吵时的话,路川辞说,‘他找了他无数次,而他却让白洛传话让他滚蛋。’如果放在之前,他对这句话会存在质疑,因为在他眼里,白洛不是那种人,可一次次地教训,又让时宴沉默了。
两人嗓子都受伤了,说不了太多话,加上身体极度疲惫,尤其是时宴,一抬手,手腕上数条咒枷,皆乃他逆天而行后来自神的惩罚。
那淡青色的咒枷压得他胸口都闷闷的,勉强和路川辞问候了几句话,就只能躺下休息了。
时宴死皮赖脸地要来了一块帘布,七拼八凑地遮挡在他们床的四周,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留下一片静壤。
有人在看手机,手机内传来的新闻播报一遍遍陈述着地震受灾情况。
——【最新消息,党中央下发关于受震灾区第三通告,以各地市局为主要执勤目标,充分调配各地方可用资源力量,确保受灾人群安全……】
——【此次地震已有一万五千余人遇难,现场正在勘查中,请看前线最新报道……】
——【姜教授表示,此次地震,万幸在于第二波震感较为缓慢,留下了极大的缓冲时间,这也是这次地震中,唯一的‘幸运时间’,我们期盼所有人都会在这三分钟的幸运时间内重获新生。】
时宴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心里百感交集,他侧了个身,抱住路川辞,劫后重生一般,低吟:“还好还好……”
他们在病房待了一星期左右,期间,医院不允许家人探访,以防造成拥堵混乱,等一星期后,市内将大部分病人流转到其他省市区后,医院才宽松了些,他们病房从十五张病床降到了六张病床,如今也允许家人来探望了。
每次白叔叔来探望他的时候,时宴心都会揪起来,时刻注意路川辞,生怕路川辞觉得孤独难受。
可路川辞好像就没在乎过,时宴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路川辞摇头:“比起我自己的孤独,我更怕你孤独。”
这话说的,让时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拍了拍路川辞,“不孤独,咱俩都不孤独,你有我,我有你,多好。”
路川辞笑了笑。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当所有人都觉得路川辞孤零零怪可怜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时宴见过。
路川辞的三叔,路成雄。
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头发梳得油亮,手腕上的银质手表被太阳光一反射,刺得人眼睛疼。
路成雄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一样的黑衣服,一样的派头,乍一看,不像是来探亲的,更像是□□找事儿来的。
在时宴警惕起来,随时准备挥出一拳头砸死这个引起路川辞不快的人时,路成雄却突然快步走了过来,言辞温柔至极,眼神也充满了关切。
时宴:“……”他不按戏份走。
如此温柔的一个人,温和地叫着路川辞的名字,时宴听得毛骨悚然,又肉麻又……变态。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时宴轻轻看了眼路川辞,见路川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安心了。
万幸,路川辞从不是娇弱小白兔。
比起别人骗路川辞让他担心,其实他会更担心路川辞把别人骗得骨头都不剩。
路川辞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找白叔叔吗?”
时宴啊一声,明白路川辞是想支走他了,他点点头:“行。”
临走时,时宴对路成雄投去同情的目光,和路川辞比算计人的本领,但愿他能赢吧。
时宴屁股上有伤,但属于那种不能久躺病床型,医生建议他多下床活动,有助于恢复。
时宴:不公平了啊。那怎么路川辞就能躺床上呢。
时宴一直磨磨唧唧,找各种理由不肯下床活动,路川辞哭笑不得,直言:“但凡我能下床,一定会天天拽着你去活动恢复。”
这下好了,出了病房,不走动也得走动了。
时宴屁股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疼,走在特殊通道,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一路墨迹到了最顶头的病房,白洛就在那个病房。
是的,他有很多问题需要问问白洛。
白洛这个病房是医院之前用库房改装的,用于接纳轻症患者,房间里面没有空调也没有卫生间,一切设施都不完善,故而等一星期后,其他医院略显宽松了,轻症患者就要么转院,要么回家治疗,如今这间病房就只剩下了白洛一人。白叔叔只有一个人,真给白洛转院了,还得两个医院来回跑,所以也一直没转。
这会儿,还没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怒斥声。
他的记忆中,白叔叔少有如此怒火,向来是温和好脾气。
时宴准备等白叔叔离开了再过来问话。
可当他听见了白叔叔的一句话时,又缓缓停住了脚步,白叔叔厉声:“白洛!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等同于杀人?!你差点要了路川辞一条命!”
听不清里面白洛的声音,只有白叔叔发颤的声音。
时宴顿住了。
有关路川辞的、有关白洛所隐瞒的,他都想知道。
“你既然明明没有看见小宴在里面,为什么指路!?为什么给路川辞说小宴在里面?!你知不知道那是地震!你知不知道这次地震死了多少人?!路川辞如果进去有一点差池……”
后面的话白叔叔似是极力忍耐,硬是压下去了。
白洛锐声:“我没想他死!!我……”声音减弱,带着一分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我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冲进去……”
时宴静了好久。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
他没有亲人,在天上时就很羡慕天帝的孩子们都有兄弟姐妹,可自己没有,故而当白洛出现后,他也是真的当做弟弟了。
白洛不是这样的人。
他记忆中的白洛,阳光真挚,永远笑容灿烂,走到哪里都会哥哥哥哥的叫唤,像个跟屁虫。也颇有善意,对年迈的人、弱小的人,都会出手相助,总之,站到那里就是一个让人一眼有好感的人。
此刻的时宴受到了莫大冲击,冲击到他会怀疑自己的辨别能力。
长长吐出一口气,克制冷静。
时宴打算先离开,刚挪动了一小步,门哗一下冲开了,后面是白叔叔的怒声:“白洛!”
白洛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见他的时候,表情错愕,一瞬,慌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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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叔一见时宴在外面, 面色尴尬极了。
时宴不想让白叔叔为难, 说道:“我在做康复训练,正好路过。”然后装模作样地又往回走了。
没走几步呢,身后的白洛漠然出声:“你不问?我一直在等你问我。”
时宴停住了, 深吸一口气,没理会, 自顾自的继续朝前走。
白洛陡然冲了过来, 一把抓住他,再没了少年模样的青涩纯真, 转而是一副充满仇恨的表情:“哥!我还能叫你哥吗?你是不是因为路川辞再也不打算理我了?”
时宴沉默。
白叔叔沉声:“白洛!你哥哥还病着呢, 你先……”
白洛一把甩开白叔叔的手, 眼神阴鸷, 盯着时宴, 忽的发笑, “为什么我和他之间你永远向着他?你现在在为一个外人和我吵架, 因为一个外人让我们不得安宁。”
时宴抬头, 直视他的目光:“你认为路川辞是外人?”
白洛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 握紧拳头。
时宴道:“论先后,路川辞在前,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早得多。论远近,路川辞陪伴了我大半童年,见过我最狼狈无助的样子。论亲疏, 他是我最喜欢最不想伤害的人。白洛, 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他。”
白洛身子颤了下。
时宴凝视:“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给我说, 路川辞当年来找过我很多次,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以不告诉我,那你为什么又要故作虚假地在中间传话?”
白洛骤然变色……俨然没想到时宴会知道这些。
他拿准了路川辞的性格,自尊心强,人又傲慢,断然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时宴。
白洛压住嗓内腥甜,很想很想问一句,如果当年的你知道了路川辞来找你了,你会不会跟路川辞离开。
他想,会的。
从在这里因为路川辞的存在而对峙开始,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甚至,他内心自嘲,那可真是多亏了他当初赶走了路川辞,否则,就和他当年的恐惧一样了。哪怕时光倒流,回到当年,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让路川辞滚蛋。
比起被厌恶,他更怕被抛弃。
他得到的一切,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那个问题他没有问出来,也没必要问出来,仅存的风度让他微微扬首,说:“我赶走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要和谁打招呼吗?”
时宴哦一声。
他的这些话,已经做到语气平静了,也给白洛面子与机会了。
可白洛没有珍惜。
时宴头一次感到了失望,那种对人心、人性和人际,方方面面的失望。
最后,选择了那句不怎么好听,疏离冷淡的话:“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和自己不喜的人多交流了。”
这话像是一道催命符,让白洛陡然变色,连身子都站不稳了,那张精致的小脸,惨白一片,仿佛遭到了什么巨大打击。
眼底的光也因为时宴的一句话,变得七零八碎。
白洛头上爆出青筋,让时宴都怀疑他会不会一个愤怒下,突然把自己打倒。
白洛没有,只是留下了个满含恨意的眼神,冲进了消防通道,离开了。
白叔叔追了出去。
时宴站在那里,很静,该作何感受,他不知道。
下午时分,白叔叔来电话,说白洛出车祸了。
救护车就近将人拉到了市医大,之后因为部分费用报销问题,需要回到白叔叔的原籍C市,故而当晚白叔叔就在医院的配合下,将白洛从A市医大转到了C市医院。
时宴听到消息的时候,欲开口,但白叔叔却道:“小晏,你自己还病着呢,不用来看了,这边有我照顾,你放心。倒是你们……”
时宴温声:“我们这边没问题,您放心。”
“好。”那边传来护士的催促,白叔叔声音沉了几分,愧疚地说:“白洛做了很多错事,我之后会让他亲自和你们道歉的。但在此之前,小晏,替我和路同学说声对不起。另外,他的医药费叔叔会出,你让他安心养伤。”
时宴知道白叔叔是好意,按理不应拒绝,但是呢,这次他还真得拒绝下了,毕竟有人主动想当这个冤大头,时宴笑笑:“行了,您先忙。”
电话挂断。
时宴站在门口,看着豪华病房,啧啧几声。
路家人,真是神奇的物种。
如今正在病房的是路家排行第三的路成雄,也就是路川辞的三叔,而前几天断断续续也来了好几个亲戚,乌泱泱一大批人,医院的大门都能被他们踩破。
他们主动要求,要给路川辞换间病房,换最好的!最大的!最豪华的!
路川辞也没拒绝,无所谓地说:“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时宴一想,嘶不错不错,这样还省了白叔叔花钱,好好好,立马跟着换了。
时宴也问过:“你说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一天来三次,次次不同人,怎么生个病还得日日应酬呢。
路川辞一笑了之,不予作答。
但时宴断断续续也了解了。
路家比较特殊。
路川辞的父亲是路家老大,其下还有三个弟弟,也就是路川辞的二叔三叔四叔。二叔是之前见过的路轩的父亲,三叔就是病房里正在献殷勤的这位,至于四叔,早年间失足落水,已经死了。
路川辞的父亲路成云含冤自杀后,路家产业受到了巨大打击,股东纷纷撤资,一时间,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意思。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路家再怎么败落,也尚且有一份家底,路二叔和路三叔都想夺得,这些年闹得轰轰烈烈,连外人都知道他们家内部不和,取笑连连。
本就潦倒的路家产业,在这两位的折腾下,变得更加贫瘠,在这两位都以为自己要胜利夺得大半家产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了。
孙家人:冒犯的问一句,路家资产真就全部是你们的?
孙家,路川辞母亲的本家,路川辞母亲名孙荫媛,是孙家老太太的独女,从小宠到大,当年的路家不过是个小型暴发户,在孙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孙荫媛和路成云恋爱后,结婚,生子,孙家老太太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和路成云签了份合约,然后投资了大笔钱,作为路成云的启动资金,这才让路成云有了机会壮大自家产业,迈入资本一行。
可以说,孙家投的钱和本应收到的回报和当初签订的那份合约,几乎占据了路家大半资产。
而如今的孙家,也完全可以要求路家将那些资产全部返还,甚至翻倍返还!
至于路二叔和路三叔,他们当年就没有参与过路家的发家史,这所有的一切,一概不知,只知道坐在家中等着路成云发钱,如今接手,像个冤大头一样斗来斗去,斗到最后,突然发现,怎么钱不是我们路家人的,反而要全部给到孙家了?
这下坐不住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钱就是他们路家的,你们孙家想要回去,不行!
请律师!请最好的律师!
律师一听,沉吟:“行不通。得还。”
路二叔:“放屁,你个假律师,换人!”
律师换来换去,业内有名望地都被他们请了个遍,最后得到的结论不尽相同:“从合约和返还资金对比来算,孙家确实有权收回路家百分之60以上的资产。”
心态炸了。
这下之前斗的生龙活虎的两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般,再也没了精神气儿,直到路三叔想起了律师们的一个建议:“你们无权继承路家资产,有一个人倒是能拒绝孙家的财产索回。路先生和孙女士的独子,路川辞。”
兜兜转转,绕来绕去,就一个意思:路家的钱,要么是孙家拿,要么是路川辞拿,孰轻孰重,你们看着办吧。
众人一寻思,那不行啊,哪有钱送出去还被收回去的道理。
不如交给路川辞,毕竟路川辞也姓路,自家人处理自家人更方便,至于孙家,哪来的哪凉快去!
故而有了如今的一幕幕。
路家大大小小的人,恨不能时时刻刻趴在路川辞床头,奋力表现,甚至,今天一大早,路家人还专门请来了电视台,专门报道他们的情深意切,专门表现他们对路川辞的格外照顾。
又在采访中大肆宣讲:“小路受伤,我们全家人都很难过,第一时间就来看望了。等几天,我们就会将小路带回家里照看,请最好的医生!但小路如今要继承家产,一则他年纪小,二则他受伤了,三则我们作为长辈理应照看,之后我们可能会考虑暂且帮小路管理路家。”
然后再次表演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画面,让所有不知真相的群众,只觉:路家人真好,路川辞能遇到这样的亲人,实在太幸福了!
似乎,这个时候路川辞不让他们暂且接手路家都不行了,好似不让接手就是路川辞心胸狭窄罔顾亲情,好一个道德绑架。
还好还好,他和路川辞都没什么道德。
路川辞打起太极,颇有一套,任凭那些人怎么威逼利诱,他一概无视。
比起路川辞这边尚且还合乎常理的事情,时宴遇到的可谓是有口难言。
人间的一场地震,他逆天改命,硬是给地震拖延了三分钟黄金时间,对人类来说,这是莫大的喜事,对天界来说,这是莫大的灾难,就像是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万物的规律都被他破坏了。
这不,天界终于下来了个仙使,前来调查。
时宴就很不愉快。
我失踪了这么久, 天上没仙管,也不担心我是死是活, 非得闹出这么大动静了, 才堪堪派个仙使下来处理。
存在感如此之低!
时宴不怀好意地盯着仙使,“不是,你仔细看看你这个形象, 你好歹也是天上下来的,怎么跟个要饭的似呢。”灰头土脸, 衣衫褴褛。
小仙使一见他, 惊讶:“咦,上神, 你还没陨灭啊。”
“……”时宴保持礼貌, “首先, 你这么久没见我了, 用这句话打招呼会不会不太合适。其次, 陨灭这个词很不恰当, 就算我要死了, 那也该是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