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林雪晴的事情，一无所知。
却还是出自于友好，义无反顾的伸出了援手。
经历过校园暴力的许烨懂得那种苦，不想让更多被压榨欺负的人见不到光。
可有些事情无能为力。
贺澄知道许烨的不甘心，他也想拼一拼。
“我给陈亦舟打个电话，让他打听一下。”
在贺澄这里，许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这件事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人来说有些棘手，但是他还是会努力一把。
争取一下，争取得到这个事情的真相。
命运本不该这样凉薄的。
这几天的天都是乌压压的一片，寒风吹吼着，阴沉的天气让贺澄心里蒙上了一层灰。
母亲的住院费快承担不起了。
这几天来堆在一起的事让贺澄有些招架不住。
有时候是挺想休息一下的。
但是一想到贺荣出来会处理不好那些事情，可能会让原本有条理的事情变得杂乱无章起来，贺澄就一阵疲惫。
必须要撑着，无论怎么样都要撑着。
贺荣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只需要给母亲带来荣光就行了。
在停课的第四天，许烨的家门被人敲响了。
现在已经夜幕降临，晚上九点了，许烨听到敲门的声音，以为是贺澄从医院回来，赶紧从沙发上下来趿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入眼的却是一头柔软的发，和一个金丝框眼镜，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小猫的呜咽。
许烨看着来者，从满眼欢喜逐渐变成了厌恶。
是的，他对程执礼的厌恶从不吝啬的表达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程执礼这是不知道第几次遭受到许烨的厌恶了，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就算许烨对他再怎么的不好，再怎么的希望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他却还是想要对许烨好，依然对他满心欢喜。
程执礼并不知道许烨对他的满心欢喜避之不及。
在他的世界里，许烨只是还没有接受他而已。
毕竟同性之间的感情不好培养。
“烨哥儿，我知道你最喜欢猫了，”程执礼说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嘴角前几天被许烨打到的地方淤青还没散，他就又凑过来了，“你看，我前几天捡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流浪猫，我已经给它洗干净喂饱了，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说着，程执礼拉开棉服的拉链，从棉服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站在暖光灯下的许烨，小声的“喵”了一声。
小猫雪白雪白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确实能融化了许烨的猛男心，但是这是程执礼送过来的，在许烨眼中自然而然的就标上了一个不好的标签。
尤其是刚才露出了个小脑袋对着他叫了一声，让许烨瞬间感觉这只猫是被程执礼送过来讨他欢心的。
真真是好可怜一个小猫咪。
“滚，我不要！你能不能别那么贱，你是眼瞎看不到我讨厌你吗？”许烨懒得多跟他计较，白了他一眼准备关上门，“带着你的绿茶猫滚开！”
“砰”的关门声极大，透露出许烨的不悦，把程执礼瞬间推开了千里之外。
冷冰冰的，再一次把程执礼推的更远，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他明天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前几天在胡同口看到这个小流浪猫的时候就想到了许烨。
他的烨哥儿最喜欢猫了。
那种白色的，颜色比较偏淡的，最好是还有粉红色肉垫的小猫。
初一时社团招新，小许烨就被文艺部的成员们摁着戴上了一个白色的毛绒猫耳，站在社团招新区的棚子前乖乖且麻木的念着招生词。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可怜无辜，当时还很稚嫩，软软的。
那个时候，程执礼一下就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他。
他想着这样软软的男同学，是不是很好相处。
是不是闻起来会甜甜的，最好是那种清爽的桃子味或西瓜味，可能一头的短发也软绵绵的，手指修长好看，锁骨漂亮的想让人咬上一口。
那时的午后阳光里，盛了一个少年的满心欢喜。
程执礼看着冰冷冷的门，又低头失落落的看着怀里的小奶猫，眼里光落了大半，星河溜进江水底，沉浸在岁月的长流中。
夜晚的灯光摇曳，边城终究比不过繁华的临召市，但是晚上的星却又多又亮。
寒风凛凛，小奶猫窝在他温暖的棉服里又沉沉的睡了去，程执礼时不时看看街边行人，时不时看看天上的星。
“星星可真多啊……”来自繁华城市的少年发出感叹，“烨哥儿他就喜欢这种点点微弱的光吗？”
不喜欢临召市永不坠入暗夜的街道吗？
不喜欢多年前临召市那明媚的阳光吗？
贺澄把车停在了许烨的小区楼下，裹了一身的寒气涌进了温暖的楼道。
千灯万盏，温暖如春，是家的方向。
今年的边城寒冷又温暖。
这是他第二次来许烨的家。
第一次是大半夜带着这个小哭包回来洗澡换衣服，那时，他还只是以“算不上是朋友的朋友”的身份来到他家。
第二次，以他的男朋友的身份来到他家。
许烨目前所住的小区是一年前刚交房的新小区，占了边城县中心最好的地段。
周边的医院，商场，学校，公交站，车站，距离都不算太远。
这样地段好的小区，多的人抢的要，当然价钱也贵的是普通家庭不吃不喝奋斗十几年才能换来。
像贺澄这种单亲家庭，母亲的薪资也不高，这种房子他们是住不起的。
就算是租房子也会消耗不少钱。
这样的家庭差距，贺澄无法去拉近。
所以，这才是他烨哥儿就算孤身一人也乐在其中的原因吧。
敲响了许烨小朋友的家门后，就听到许烨骂骂咧咧的声音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开门：“你敲什么敲！烦不烦！我都说了带着你的绿茶猫赶紧滚了！”
看到许烨皱着眉头一腔的怒火，贺澄站在他家门口愣愣的看着他。
谁惹着这位爷儿了？
许烨一开门室内涌进一股寒气，一通骂脱口而出后，发现贺澄愣愣的站在门口，整个人眼中惊喜了一下，随后就是愧疚。
“哎呀，对不起啊澄子，我以为是程执礼那个傻逼又过来了。”许烨拉着他的手软萌的撒娇道。
贺澄没想到许烨会跟他道歉。
毕竟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候可能会误打误撞的撞了枪口，反正许烨也不是对他生气的，所以没什么的。
不道歉也没什么的。
“没事。”贺澄冰凉的手握紧他的手，走进家关上了门。
李阿姨这会儿正是跟着小区里的大娘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暖身子的时候，家里就许烨一个人。
看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瓜子皮和果皮，贺澄走过去拿起垃圾桶帮他收拾起来。
“你家垃圾桶是摆设吗？”贺澄道。
许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没想着让贺澄停下来不收拾这些他创造的“烂局”：“我这不想着最后要睡觉了再收拾起来嘛。”
电视里播放着某档法律讲堂，许烨又摊到沙发上，怀里抱着原本是放在他卧室里的那个海绵宝宝，认真专注的听着电视里的法官讲话。
贺澄收拾完茶几上的垃圾，陪着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一天的兼职，又去医院看望母亲，交了住院费和医药费，要看着母亲在医院再多待一个星期他们家连最后急用的存底都没有了，贺澄心里就一阵焦虑。
时间排的太满了，连让他休息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贺荣在停课的这几天也只是在他们规定的每天两个小时的写作业时间才出来一阵。
休息的时间完全不够用。
许烨看的入迷，突然感觉肩膀一沉，扭头看了一下落在肩膀上的这个小脑袋。
贺澄睡得深沉。
“累坏了吧。”许烨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一头扎手的短发。
“剃短了就是变丑了点，”许烨自言自语着，嘴角染了一起笑意，带着张扬的炫耀，“不过我男朋友长得帅气，怎么样都很好看。”
就算室内的温度相对外界来说暖和许多，但许烨还是怕贺澄着凉生病了，蹑手蹑脚的把他抱起来。
一米八六的个子，怎么感觉抱起来才有一百三十多斤？
许烨心里一阵疼。
之前背他的时候还没觉得他那么轻的。
他要带着他的小宝贝去吃香的喝辣的，养的肥肥胖胖的，最好养的特别胖！
这样那些觊觎贺澄的人，管他男生女生都不会跟他抢了。
给贺澄脱了鞋子跟棉服，盖好了被子许烨才满意的笑了笑。
那张拽脸这会儿看的乖巧的很，只是眉心皱着，看着可怜又委屈。
许烨忍不住心里对贺澄的欢喜，凑过去不要脸的在贺澄的脸上亲了一口。
怕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是他男朋友了，再也不用偷偷的去亲他了，也不用故意借着醉酒去亲他了。
贺澄翻了个身，背对着许烨又沉沉的睡了。
那晚贺澄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白。
像是教堂里雪白而神圣的墙，像是天边白亮刺眼的光，像是城市上空的迷雾。
最后耳边有各种呢喃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陌生的，熟悉的声音。
整个世界的声音把他给包裹起来，他没有可祈祷这些声音散去的神，没有方向，想挥手把这些声音都打跑，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想大喊大叫，把这些声音都掩盖了去，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梦的最后，他好像听到了许烨的声音。
炙热的穿过这些冰冷的话语。
“贺澄，我爱你。”
贺荣清晨醒来被包裹在一片温暖之中，眼角冰冷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落在了枕头上。
这是他跟贺澄唯一一个相同的梦。
梦的最后，都是许烨的那句“贺澄，我爱你。”
心脏一阵阵的刺痛，就算此刻睡在许烨的怀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怀抱不是给他的。
这个怀抱太过于温暖了，所以贺荣狠心的拒绝了他。
第96章 你看，多冷啊（4）
许烨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推开，暖和的被窝里涌进大量的冷风，让他立即惊醒起来。
刚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贺荣的背影一溜烟的溜进了他房间的独卫里。
睡醒的许烨表示懵逼。
这么大反应到底是怎么了？这是要孕吐吗？
也顾不上暖和不暖和了，许烨伸了个懒腰，趿着拖鞋下了床，顺便弯腰拿了给贺澄备的那双棉拖。
“怎么了？”许烨推开门，弯腰为他穿鞋子，“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地板凉会受凉感冒的吗？”
贺荣满脸的泪水，看着许烨突然弯腰为他穿鞋子，心里惊了一下。
许烨的这份温柔是不一样的。
夹杂了浓浓的爱意，像是在呵护自己最疼爱的宝贝那样，柔情，温暖，无限宠溺。
这是和对他的温柔不一样的。
许烨对他的温柔是礼貌，关爱，小心翼翼。
“一大早上你这么着急跑卫生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小媳妇大早上不舒服的孕吐呢！”许烨为他穿好鞋，才缓缓的起身道。
听了许烨的这句话，贺荣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像是煮熟了的基围虾。
许烨跟贺澄之间没有什么可客气的地方，说话嘴上从来不把风，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各种荤段子贺澄都跟没听到一样，没什么可忌讳的。
可是贺荣小朋友可不一样，乖乖学生，之前还因为一脖子“草莓”的事情脸红哭的像差点晕过去一样。
许烨一抬头，看到贺荣红着一张脸，满脸的泪水，还眼角带泪，愣了一下，瞬间慌了神：“怎么了啊？怎么还哭了？”
他特别紧张，上前一步捧着贺荣的脸擦他脸上的眼泪。
贺荣心里一颤，其实这一刻他是有私心的。
他妄想一辈子假扮贺澄，去夺走这份爱。
听起来很卑鄙，做起来更卑鄙。
可那天程执礼的话，让他心里确实觉得不公平。
就像是那天许烨在教室跟程执礼打了起来，就连四五年同学的陈亦舟都觉得贺澄比较重要，在那种时刻他都想着让贺澄出来平息这场战争，却从来没想过让他去解决这些事情。
是不是每个人，每一个人，都觉得贺澄很重要，而他贺荣，除了学习好一无是处。
像是一本讨厌的学科书一样，上课了有用了翻翻看，只要老师一走，就扔到一旁不理会了。
贺荣的眼泪越来越多的涌出眼眶，许烨看着他哭的厉害，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贺澄很少有脆弱的时候。
“怎么了啊？你告诉我你哭什么？”许烨心疼他的贺澄，凑过去亲吻他流泪的眼睛。
许烨这一亲他，贺荣更不想让一直保护自己的那个人出来了。
最好以后都不要出来了。
贺荣吸了吸鼻子：“没事，做噩梦了。”
他这幅模样委屈死了，像是程执礼昨晚抱的那只小猫。
无辜可爱，惹人怜惜。
一听是做噩梦了，许烨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
“现在还早着呢，咱俩再睡一会好不好？我刚出被窝可冷了！”许烨小孩子般的冲贺荣说话。
许烨牵着他的手，转身准备拉着他回去再睡一会。
贺荣看着这样的许烨，好像是这样的烨哥儿，连背影都是他触不可及的。
他的烨哥儿自信，嚣张，爱笑。
笑起来的时候就连春日里最明媚的光都比不过。
后背突然温暖了一下，许烨感觉腰部一紧，身后比他还高了那么“一点点”的少年紧紧的抱着他。
“怎么了啊？”许烨转不了身，微微侧头询问他。
感觉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这个人，不像是贺澄。
不像是他最亲爱的男朋友。
可也不像贺荣。
那么浓烈的爱意，那纯洁如雪的少年不可能会有。
“许烨。”贺荣这样正式的见他名字，那一刻声音入耳，让许烨消掉了所有的疑虑。
贺澄很少叫他“烨哥儿”。
要不就是挖苦他的时候，要不就是特别认真的时候。
不知道贺澄为什么始终不肯这么亲昵的唤他，可能是他骨子里的高冷，不肯让他这样拉下脸面唤他“烨哥儿”。
贺荣小声的哽咽了一下：“你不会消失不见的对吧。”
“就算世界毁灭了，你也不会消失的对吧，许烨。”
许烨听到他这句无厘头的话，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梦到什么了？世界怎么会毁灭？就算人类灭绝了这个世界还是不会毁灭的。”
“它会有新的文明出现。”
“所以，我也不会消失。”
这句话温柔至极，让贺荣甘愿深陷其中，耽溺致死。
他想抢走这份不属于他的爱。
许烨眼中浅浅的温柔，在感觉贺荣抱着他腰松开的一刹那消失了大半。
感觉身后这个人熟悉又陌生。
浓烈的爱意，嫉妒仿佛透在骨子里，懦弱胆小，患得患失，又有一根无法言说的韧劲。
许烨拉着腰间的那双手，那双手冰凉且颤抖。
“澄子？怎么了？”许烨微微蹙眉，察觉到那双手的突然又一颤抖。
“我……我没事。”贺荣把手从许烨手中脱离出来，松开了许烨。
身后突然没了那阵温暖，许烨回过头，却看着眼前这个人慌张的低下了头。
不是贺澄。
从一开始醒了就不是贺澄。
许烨盯着他看，看着贺荣心里也跟着颤抖。
许烨他肯定认出来了。
“贺荣。”那么肯定的话语，“是你吧。”
贺荣被识破，他才敢抬头看许烨。
看着贺荣那双发红的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和被人识破的胆怯，许烨心里确定了。
是那个乖乖的小朋友模样。
“对不起！”贺荣看着许烨不说话，低下头道歉。
许烨心里一颤，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在临召市的那个弟弟。
也是小小的一个小团子。
他上初三那年来到他们这个家的，受尽了千万般宠爱。
他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只对贺澄有喜欢，想霸占的感觉了。
因为贺荣，就像他那个弟弟一样。
只能当做小朋友那样细心的照顾宠爱，捧在手里怕磕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许烨并不喜欢他。
那个时候的许烨已经成为了许多同学口中的怀胎，成为了学校里被孤立的对象。
自从发现自己跟别人打了架惹了一身伤后爸妈才会放下忙碌的工作去给自己满怀的关爱。那时起，许烨的成绩就时好时坏，到最后成了所有人口中不学无术的坏小子。
本以为那个时候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爸妈会为他的学习担心，会对他有关注。
可能终究是因为家底殷厚，爸妈并没有担心，还会为了他上学花了大价钱把他送进了临召市最好的高中。
初三那年，那个时候的许烨对于母亲肚子里那个还未来到这个世上的弟弟又爱又恨。
母亲大部分时间在养胎，在做胎教，对肚子里的小儿子特别上心。
也正是因为在孕期，母亲才会放下了忙碌的工作，在家里待了有小半年，也会每天下厨做饭，有时也会去学校接许烨放学回家，有时也会待着他一起出去逛逛。
小团子出生了。
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冬天。
那天许烨跑到医院，带了一身伤。
那天在学校看到手机上李阿姨发的信息，一放学他就冲出教室要跑到医院去。
他的小弟弟要出生了。
可偏就那天他被学校看他不顺眼经常跟他打架的那个校霸拦了下来。
那天是许烨一战成名的时候。
他打起架来像是发了疯的，眼睛通红，满身的伤。
俗话说打架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许烨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还在产房，父亲和李阿姨在产房外等待着。
那个时候父亲没有给予他关心，看到他满身的伤反而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妈都要生了，你还在外边跟别人打架鬼混！白瞎了你妈对你的好！”
那时候许烨像是一个被丢弃了的小狼一样。
浑身的伤，脏兮兮的，灰溜溜的夹着小尾巴卸下了傲气躲在了一旁。
小团子生下来后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关爱。
原本就因为工作繁忙而顾不上家的爸妈都很疼爱他，比他小时候的时候还要疼爱小团子。
那个时候他也会偷偷的趁着小团子在摇篮里睡着后去伸手小心翼翼的戳一戳他肉乎乎的脸蛋。
原来他对贺荣，就是这种感觉。
小心翼翼的宠爱，像是对他那个差了十四岁的弟弟一样。
“对不起什么？”许烨没有发火，只是想起小团子，心里又苦又涩。
“外边太冷了，可以再去被窝里睡一会。”他看着贺荣，扯了一下嘴角。
许烨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边走：“你再睡会吧，我睡不着了，去做个早餐。”
关上了门以后，整个房子空荡荡的。
李阿姨这个点还没醒，客厅里冷冰冰的，跟他往常起床见到的场景不太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在李阿姨请假回家时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样。
可能会有小团子在他的婴儿房里玩玩具的声音，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冷冰冰的。
哎呀……
许烨长舒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伸手抓了抓头发。
可真是想贺澄呢。
贺荣看着关上了的房门，整颗心脏落进了谷底。
只要他不是贺澄，烨哥儿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看。
贺荣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失落落的坐到了床上。
睡不着了，彻底的睡不着了。
手机里播放着两个男生摁着一个弱小的女生在放着冰水的木桶里行暴，一旁站着的几个女生举着手机嬉笑，还强迫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生过去双手颤抖的解开被摁在冰水里的女生的衣服。
手机里记录了所有的罪行，被负责这起校园暴力的几个警察观看。
程执礼坐在警厅里，面前是深木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一杯用一次性纸杯装着的，散发着热气的水。
寂静的观察室，只有程执礼一个人坐在里面等待着警厅的安排。
那是捡到小白猫那天录下来的。
那天他在学校附近的胡同口看到那只小流浪猫就想到了许烨，想着可以把这个脏兮兮的小白猫洗干净喂饱了送给许烨，可是小猫太怕人了，他拿着小肉肠追了好久才停下了脚步。
黑暗寒冷的胡同深处，小院里发出女生的尖叫声，还有男生和女生混合在一块的嬉笑声。
小院的大门留了个缝，红色的铁丝门，冰冷至极，里面的人更为冰冷。
程执礼是被校园暴力过来的。
被同样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殴打，侮辱。
就因为一个女孩子询问他问题。
后来，他们说他是异类。
说他喜欢男的，说他的性取向不正常。
他只是喜欢许烨，他不明白有什么错。
程执礼永远记得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有无数个日夜，他与疼痛为伍，脸被摁在泥里，书本被撕碎了漫天飘下。
只要他录下来了这个视频，说不定那一天能够用上。
能够成为这个被人欺负的女孩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现在，这是程执礼给予那个女孩的救赎。
他拿了铁证，所有的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这位同学，谢谢你拿过来的证据。”观察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对他表示感谢。
程执礼看着男人过来，礼貌的起身，伸手推了一下滑到鼻梁骨的金丝眼镜，低头谦虚的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
那时的程执礼还不知道，他的这个举手之劳，毁了他的一辈子。
乃至于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他都被囚禁于黑暗之中，成了别人玩弄的对象。
把他毕生的光辉拽了下来，在灰烬中灭了个粉碎。
程执礼要回自己的手机，把林雪晴被欺负的视频发给了那位中年警官，出了警厅的黑色铁门，随手点了删除键。
这些现在开始都与他无关了。
算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也算是为了他的烨哥儿。
毕竟许烨曾保护过那个女孩子，对这件事也是在想办法调查中。
停课的第五天傍晚纷纷攘攘的下了场雪。
贺澄骑车停在了许烨家的楼下，肩头薄薄的一层白，亮晶晶的，许烨带着围巾和棉手套站在楼道里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