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不过周厌不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点名自己在这儿等候多时的原因,“你想知道关于白川的事情吗?我和你交换。”
正揉着酸痛肩膀的姜鹤一愣,周厌却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友好的笑,和之前宁裴在的时候的周厌不像是一个人,反倒很有攻击性,不过姜鹤并未太在意,毕竟周厌名声在外,都不算什么好名声,他把周厌当情敌这么久,甚至还研究过周厌的采访录像,觉得他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和白川说的差不多,姜鹤只在意:“白川的事情?”
“我知道你喜欢他。”周厌说话直白,“交换吗?你不会吃亏。”
姜鹤犹豫了,他还没搞清楚周厌和宁裴到底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白川到底有多照顾周厌,虽然只是他的同情心作祟,但毕竟和周厌相处的时间比自己更多,周厌能知道更多关于白川的事情也是正常的,虽然心里不得劲儿,但姜鹤还是可耻地心动了,犹豫着点头,“你先还是我先?”
“我先。”周厌摆出诚意,“我知道白川过年相亲了。”
姜鹤还没完全清醒,然而听见他这无赖话还是忍不住问:“这也算是信息?”
“这只是开头。”周厌笑了一下,“一步步来,这个是你的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白色小药瓶,姜鹤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摇头,“哪儿来的?”
“好,白川昨晚发了相亲的朋友圈,但是我这并没有看见。”周厌主动把自己这边看到的白川朋友圈给他看,并没有昨晚导致姜鹤崩溃的那条朋友圈,姜鹤一愣,不可置信,又拿出自己手机确认。
有,并不是删除。
所以,那是仅他可见的一条朋友圈?
昨晚已经遭受过打击的心脏如今又遭遇二次打击,姜鹤恨不得自己再醉晕过去,但周厌不给他机会,直接问:“宁裴是不是生病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这瓶药,昨晚才留在这儿,不是姜鹤的,那就只能是宁裴的。
姜鹤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然而他没否认,就已经是肯定答案。
“第三个,白川故意没来接你。”周厌当真一步步抛出结果,快把姜鹤的心都给震碎了,震得姜鹤瘫倒在沙发上,恨不得自己现在昏死,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只会发出失落的笑声,掩饰内心悲哀,然而周厌还是要问:“他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五年前?还是现在?”
姜鹤都快掩面痛哭了,周厌一步步逼问,“我只需要知道时间。”
他并不需要知道这个药是什么,因为战队的医生也曾经建议他吃过,但是他拒绝了。
那样会影响他的操作,这种药,会给人的神经带来副作用,实在想象不出来,宁裴为什么需要吃这个药。
姜鹤失魂落魄揉着眉心,“五年前,刚来大学的时候,其他的,我不能和你多说,我也不知道更多。”都这么痛击他了,他还在这儿试图修补宁裴和周厌的关系,他真是个好人,姜鹤说完,费劲观察着周厌此刻表情,见周厌死死握着那个瓶子,当初的猜想如今完全得到证实,姜鹤想了想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你可以去问宁裴,不过他不一定愿意和你说,毕竟当年他好像很痛苦,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不是因为猜测你是那个源头,我也不会把他推向你。”姜鹤叙述:“我希望你可以治好他。”
周厌握着药瓶的手发着抖,无法控制地发抖,见状,姜鹤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没有的话,我想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他俩在这儿互相伤害,当真闲得慌。
“有。”周厌给他最后的痛击,“白川是直男,让你别喜欢他。”
这话确实是白川所托,早上,白川特意打电话来关心姜鹤如何,他把姜鹤当成弟弟,同情心确实泛滥,没料到会招来如此后果,已经拒绝过,也没想过姜鹤会这么伤心,但他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觉得姜鹤实在没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
姜鹤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电光石火之间,想起周厌之前看自己眼神,姜鹤问:“万一宁裴也是呢?”
周厌眼皮颤动,直直看向姜鹤,姜鹤笑了下,“你会放弃吗?”
“不会。”周厌把药瓶重新放进口袋,神色恢复如初,语气却坚定,重新看向姜鹤,“我会把他追回来,不管做什么。”
姜鹤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冷,非常不乐意地问:“那我就不行么?”
周厌不再搭理他,只指向门口:“要去要留你随意,但不要去打扰宁裴。”
姜鹤心中已有答案,白川那么温和的人,都这般拒绝了,他总不能再死舔着脸上去,好歹是个高材生,自诩天才,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然而昨晚的酒没有喝够,现在还想再和一通,不过已经不可能了,醉也就醉这么一回,他识趣地走向门口,问周厌:“你吃过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问完,视线落到茶几上的外卖上,一顿。
行,连饭都不给他备一份。
姜鹤落魄地走了,留下一屋子酒气,勾起周厌酒瘾,但现在不能喝,一口都不能喝,周厌在屋子里转,时不时拿出药瓶看一眼,倒出里面的药,数还剩下多少,越发难忍酒瘾,干脆离开这里,经过宁裴家门口,停下脚步,连给宁裴发消息都不敢了,只敢站在这儿,压抑心中痛苦。
宁裴今日醒来时候外面天大亮,许久没睡到这么晚,一夜无梦,不可思议,一看时间,给姜鹤发消息问他有没有醒。
毕竟已经过了一夜,不需要再麻烦周厌,还是没给周厌发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姜鹤刚吃完一碗馄饨,心想这可不是我去打扰宁裴,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又惊觉,经历昨晚回他那么奇怪的消息之后,现在宁裴居然主动给他发微信消息,不由问:你学会玩微信了?昨晚的事情别放在心上,我也没想到你会理我,你就当我发酒疯。
一改昨晚那副疯癫状态,但宁裴没忘记,也没答应,直说:喝酒伤身。
发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那日在医院见到周厌病态的模样,怎么也甩不掉,宁裴不由握紧手机,怎么这个时候记忆力又恢复如初了?
姜鹤想,我哪儿不知道啊?但情绪上头的时候哪里管得了这些,只好嗯嗯两字以示敷衍,又问:我怎么在周厌那儿?他住对门?
宁裴说是,告诉他,那也是白川的房子,姜鹤差点跳起来:你早说我就不走了。
宁裴问:为什么?
姜鹤问:你喜欢过人么?
宁裴毫不犹豫答:没有。
他还没体会过。
“待在喜欢的人待过的地方,都是一种幸福。”
虽然已经决定放弃不再想,但姜鹤还是忍不住,放弃归放弃,想归想,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哪儿那么容易放弃。
宁裴还是不能理解,想了想:白川不一定住过。
姜鹤:……
姜鹤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左右讲不出什么好歹来,还自寻烦恼,在心上多插两刀,转而问:所以你和周厌和好了?
这回,宁裴装死,姜鹤琢磨许久,又想起宁裴对待消息的态度,十有八九是因为周厌的出现才转变,顿感周厌革命即将成功,更打击了,但想起宁裴如今这种还没情窦初开的状态,决定不再做好人,不点名,只提醒宁裴:你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掉了什么?
宁裴左右环顾,没发现屋里少什么东西,回了两个字:没有。
姜鹤叹气,周厌发现是件好事,他不打算再掺和,很明显,如今宁裴不再死气沉沉,但他要死气沉沉了。
同姜鹤交流完,宁裴听见门铃声,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消息,并没有周厌的,犹豫片刻,还是去开门,然而门一开,迎面一声:“您好先生,您的外卖。”
宁裴垂下眼,敛起情绪,“我没有点外卖。”
外卖员看一眼订单:“是一名姓周的先生点的,他让我询问您是否需要,如果不需要,这份餐会帮您退回。”
宁裴还没吃饭,确实饿了,外卖员也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宁裴伸手:“给我吧,谢谢。”
几乎是关上门的瞬间,周厌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是家评价很好的私房菜,口味偏淡。”
宁裴吁出一口气,让周厌下次别再点的消息终究还是没发出去。
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了,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裴没有再回复,周厌收起手机重新盯着屏幕,继续进行基础训练,必须让自己一刻不停地沉浸在游戏中,才可以缓解这种痛苦情绪。
然而还是无法平静。
宁裴的病,是不是因为他。
如果当年,他再听话一点,再有耐心一点,再在意宁裴一点,就不会让宁裴生病了。
宁裴是不是很难受。
周厌的手速越来越快,手都快失去知觉,只是机械性地运转着,不知道过去多久,训练室关着的灯被打开,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的白川看见周厌又在刻苦训练,不由关心:“这次比赛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这么刻苦。”
然而周厌不搭理他,甚至都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白川直觉不对劲,凑近一看电脑上的数据,和周厌这种完全和外界隔离的状态,直接果断拔掉电源。
电脑屏幕黑掉,周厌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无知觉地发着抖,白川头疼:“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这个状态……”
和以前一模一样。
白川的话还没说完,周厌就突然松了力,神色淡淡地看向他,眼底还有红血丝,然而神情是平静的,白川都快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周厌说:“你让我说的话我替你带到了。”
白川一愣:“那就好,你的手,没事吧?”
手逐渐恢复了知觉,但到底长时间高强度用手过度,受到一点影响,周厌揉了揉手指,“明天找理疗师保养一样就好。”
职业选手或多或少都有职业病,周厌的手也需要定期检查护理。
白川狐疑:“当真?”
“我对自己的手有数。”
周厌之前再怎么折腾胃,也不舍得折腾手,白川放下心来,还是没忍住问:“那你刚才?”
周厌静静盯着黑掉的电脑屏幕,闭了闭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心理咨询师什么时候来?”
年后有一次心理测评,是每年传统惯例。
“大概还有几天,怎么?你以前不是最烦这个?”
白川记得当初第一次心理测评之前,周厌问过他,如何才能通过心理测评,白川当初就警告过周厌,如果他无法克服心理障碍,他将没办法在战队继续待下去,甚至已经想要把他遣返。
白川见过很多有心理问题的选手,因为心理压力,很多都是惧怕上场,在比赛时候出现怯场,无法握住鼠标等等,周厌倒好,和他们反过来,他的情况是不愿意离开电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到了一种疯狂的、偏执的状态,这也不是好事,他们得考虑很多因素,也怕周厌在赛场上出现突发状况。
白川自然不会教他作弊,不过后来周厌还是通过了心理测试,但心理医生还是建议,如果他出现过度偏执状况,可以适当服用药物。
药物肯定会影响职业选手的状况,周厌拒绝了。
现在五年过去,周厌次次都能成功通过心理测评,不过在那之前,他都会靠长时间的训练来先发泄情绪,这么一想,白川想通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有事要问问他。”周厌拿过白川带来的资料翻了一下,“还有,我需要向联盟举报成嘉伟打假赛。”
“那我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之前让你加你不加……什么?”
白川一愣,成嘉伟的事情,之前他已经和经理教练商量过,在赛前,他们就找成嘉伟谈过话,然而成嘉伟屡教不改,把他和教练的话当成耳边风,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违规了,不能靠罚款解决,然而打假赛这一点,白川确实并未设想过,“你确定?”
“你们不是想把他换下去?”毕竟成嘉伟的合同还没到期,解约的话,他们得赔付违约金,经理确实不舍得这个钱,白川倒是想,让成嘉伟去二队那不是祸害吗,再者,这不是相当于把成嘉伟的脸放地上踩?周厌抬起眼,“那就让他下去,再也上不了比赛席。”
白川心里一咯噔,假赛可是大事,严重的,终身禁赛,周厌当真对这次比赛十分看中,白川说不上什么感受,只问:“证据?”
白川走后,周厌离开训练室回到房间,手还有些微微发麻,影响不大,看着白川发过来的联系方式,周厌拨通了对方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上来就是问:“周厌?”陈医生那边倒是存着所有选手的联系方式,毕竟是衣食父母,他对周厌印象极深。
周厌嗯了声,“有些问题想咨询。”
“你终于想通,想要找我进行心理疏导了?”
周厌避开这个话题,只问:“如果一个人心理出现问题,那么,他最可能出现的症状是什么?”
“这得看情况了,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我这边有不少已经征得患者同意的案例……当然除去抑郁会出现的通用状况,还可能会像你一样,把自己麻痹在自己的世界,或者……一些幼时出现过的异常行为,对他造成深刻印象的事情等等。”
幼时……周厌一怔,猛然记起,陈若查出怀孕那一天,他偷偷藏在暗处看见宁裴扔掉矿泉水瓶,站在自助贩卖机前发呆,唇边未擦干的水迹,不断吞咽的喉咙,那时候并未在意的细节,如今却记忆犹新,让他呼吸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
姜鹤:大怨种
第35章 又见
年初十, 宁裴接到了赵乐乐发来的视频通话,赵乐乐终于从老家回来,哭丧着一张脸, “哥哥,你怎么就这么走啦。”
老家那边没有网,宁裴只给陈若发了条信息,陈若大概没和赵乐乐提,怕她又要哭着闹着回来,宁裴只好说:“对, 学校有事。”
“你又骗我。”赵乐乐早就看穿他的谎话,小声说:“我都听到他们说了, 我和妈妈吵架了。”
“怎么了?”看她这回当真是难过得要哭出来,宁裴有些担心。
赵乐乐憋不住事, 被这么一问, 哇地就哭了, “他们说我不是男生, 所以不喜欢我, 我问妈妈为什么, 那为什么哥哥是男生为什么不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来。”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乐乐这个问题,赵乐乐如今九岁,宁裴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 也想过为什么不可以带他一起, 但这个问题都被那时候的周厌掩盖。
宁裴一愣,怎么又想起周厌。
赵乐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裴没办法, 想等她哭完, 然而哭一半, 赵乐乐自己不哭了,瘪瘪嘴,“哥哥,你哄我一下啊。”
“你听不见。”宁裴实事求是,赵乐乐哭那么大声,他就算说话,她估计也听不见。
被他这么一说,赵乐乐彻底哭不出来了,只嚷着她以后再也不想回去了,宁裴只附和她,没有劝她。
发泄过后,赵乐乐抹着眼泪问:“哥哥今年是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这么问?”
赵乐乐把镜头挪了挪,挪到一堆比她人还要高的新拼图盒子面前,“这些不是哥哥买的吗?”
赵乐乐很喜欢拼图,不过家里现有的拼图都没有这堆这么多,宁裴虽然之前会给她买,但知道她会喜新厌旧,不会给她买太多,看着面前这一堆,赵乐乐感觉自己进了什么天堂,都忘却了刚才的烦恼。
“不是。”宁裴摇头,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
那日周厌弄坏了赵乐乐拼图,说要赔给她。
“那是谁送的?放在家门口写赵乐乐同学收的!”赵乐乐立马护住那堆拼图,生怕不是给她的,到手的快乐一下子就没了。
宁裴迟疑片刻,“大概是周厌。”
这下,赵乐乐高兴不起来了,讨厌鬼送的东西,“讨厌鬼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哥哥,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吧?”
赵乐乐说着伸长脖子往宁裴的镜头里看,没有看到任何宁裴以外的人,宁裴疑惑:“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以前你们总是黏在一起……我想找你他都不让。”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周厌,赵乐乐哼了几声,“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这几天,都是和他待在一起,我在地板上发现了他的头发!”
赵乐乐说着还去扒地板,宁裴哭笑不得,也没打算隐瞒,直接承认,赵乐乐没能找到第二根头发,略有遗憾地摇头,又说:“虽然我讨厌他,但是哥哥开心就好。”
她也不想哥哥没有人陪。
赵乐乐从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意味着什么,她只能努力对哥哥好一点,那时候宁裴身边还有周厌,她的好只是锦上添花,后来周厌不在了,她的好变成了徒劳无功,如今周厌又回来了,她眨了眨眼,隐隐看见哥哥笑了。
都好久没见哥哥笑了。
“开心?”宁裴疑惑地问。
他不知道,他自己分不清。
赵乐乐见他茫然,坚定地点头,“所以,哥哥,这些拼图可以留下来吗?那我就暂且不讨厌讨厌鬼了。”
“可以。”既然是周厌赔给赵乐乐的东西,宁裴不会还回去,不过他还是实话告诉赵乐乐:“他把你的拼图弄坏了,这些是他赔给你的。”
赵乐乐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久,怒吼:“那我还是继续讨厌他好了!”
挂断视频通话,宁裴反复打开微信,他应该告知周厌一声拼图收到了,但是,为什么这几天周厌没有再来找自己?
从姜鹤喝醉那日之后,他和周厌没有再见过,但消息没有停过。
每天早安晚安,向他报备行程。
宁裴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个想法一点也不好,他没有和周厌和好,为什么要这样想,明明之前周厌天天缠着自己的时候他觉得累,太累,现在反而开始期盼。
克制着这种念头,宁裴刚想扔掉手机,周厌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乐乐应该已经收到拼图了
—你还记得吗裴宝,我之前把乐乐的拼图弄坏了,答应你要赔给她的
没办法,是他主动发的,宁裴这么想,还是回复了。
—收到了,已经给我看了,谢谢
本来这句话足够断掉两人之间的聊天,客气又礼貌疏离,是他们之前一直保持着的状态,可是现在,宁裴又添了一句实话上去:
—但是太多了,她玩不了那么多
—我去拿几盒回来?送出去又收回,她会不会更讨厌我?
—不过礼物没有送出去又收回的道理,我可以下次再注意一点吗?下次送之前,一定询问你的意见
宁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突然落到安安稳稳睡在床头柜上的穿着校服的娃娃身上。
礼物没有送出去又收回的道理,但是会被扔掉吗。
—那会被扔掉吗?
实在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宁裴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问这个问题,当年的一切都已经说过是误会,就算现在知道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他想撤回的时候,周厌回复了。
周厌说:不会,永远都不会
宁裴没有再回复,重新窝进被窝,很奇怪,他以前不爱睡懒觉,不爱睡午觉,今天居然大中午都不想起床。
他没有看周厌又说了什么,然而没过多久,周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裴宝。”
宁裴没从被窝里爬出来,他觉得外面太冷了,还是被窝里暖和。
因为刚才那个问题,宁裴不是很想再说话,只是嗯了声,就好像乌龟明明都探出脑袋了,但因为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又猛地一下子缩了回去。
周厌问:“你在睡觉吗?声音有点闷,还是感冒了?”
“有什么事吗?”宁裴不回答,只淡淡地问。
很明显,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宁裴不愿意说,周厌顿了顿,不再逼问,只说:“陆杰想请你吃饭,感谢你帮他看论文,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顿饭上见到我,我就不去了。”
“他本来想自己问你,是我抢了他的机会,我想和你说说话。”
周厌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倒是让宁裴脑子突然有点当机,但陆杰早就在之前已经和他提过几次想要请他吃饭的事,之前宁裴就说过等年后,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好应:“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周厌语气都轻快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听你的。”
很显然,陆杰的意见已经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过几天学校开学,是宁裴最忙碌的时候,宁裴迟疑了一会儿:“今晚或者明晚都可以。”
“那就今晚,我马上告诉他,到哪里?我家可以吗?这样你也近一点。”
“都可以。”
周厌说:“好,听你的。”
宁裴没有任何异议,在哪里都一样,他没有再说话,周厌也没有挂断电话,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们以前都从来没有这样过。
从前视频的时候,周厌总是安静不下来,明明说好的是视频写作业,一会儿要在那儿乱动,一会儿又说这道题不会那道题不会,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安静到什么程度呢,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被窝里很热了,宁裴本来不想动不想管,但现在感觉很奇怪,他刚刚为什么没有立马挂断电话?
因为在想娃娃的事情,在想那个时候,周厌是不是故意扔掉娃娃的吗?
宁裴闭了闭眼,正想要挂断,周厌突然喊了他一声:“裴宝。”
周厌的声音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从前是少年音中带着些低沉,如今少年音完全没有了,变成了纯粹的低沉,很奇怪,宁裴感觉这一声裴宝,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动作一顿,还是挂掉了电话,然后整个人钻进被窝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周厌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紧紧握住手机。
为什么宁裴会突然问礼物会不会被扔掉?
盯着手机片刻,周厌拧开放在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辅助打着哈欠进来,瞥了眼周厌面前垃圾桶里的空水瓶,又看了看他一口就全喝完的水,忍不住问:“厌哥,你减肥啊?不吃饭光喝水?”
周厌抬头,没否认,问:“成嘉伟来了没?”
辅助点头,“经理喊他去谈话了,厌哥,我们是不是要换新队友了啊?我刚听见嘉伟在那儿骂经理狼心狗肺啥的……说要让他走可以,但是钱肯定要给够,不然别怪他做出什么恶心事……”
辅助也不是故意想偷听的,谁让成嘉伟嗓门那么大,搞得他想躲都来不及。
“你不用管,好好训练。”周厌态度平和,反而让辅助不自在了,懵懵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