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懵懵懂懂的不在意什么书不书的,现在就捧着他的木棍匣子,高兴的郑重的把他放在架子上,回头跟梅香说:“阿扉亲自擦。”
“知道了三少爷,我不乱动的。”梅香道。
书房打理这事也是夫人在时,年仅五六岁的齐少扉留下的习惯,桌子上的摆件笔墨怎么放,写了功课后怎么收拾,都是齐少扉干。
岑越听梅香说起来,能想来年幼的齐少扉,也是很乖很听话的。
“越越可以进来。”齐少扉说。
岑越:“我进来给你擦盒子?”
齐少扉头都摇成拨浪鼓了,“越越和阿扉玩。”而后又说不好,“在这里玩,阿娘要生气的。”
“那我们就去院子玩,还能晒太阳。”岑越道。
夫人在齐少扉学习这块抓的好严啊。
于是每日的消遣活动,从打沙包、磨木头、开垦菜田,到今个的玩挑棍,木头什么都都打磨好了,不用干活了。
翌日一早。
早饭是大馄饨,灶屋刘妈妈烙了春饼,卷着嫩嫩的菜丝,还有土豆丝,可香了。岑越和齐少扉吃过早饭,想着下午再去大院不急,也没着急换衣裳。
正说话功夫,后院侧门响了。
“谁啊,这一大早的。”刘妈妈嘴上说着让小菊去开门。
岑越今个也没买东西,想了下,嘴上说:“是不是二苗来了?”
“郎君还记着呢。”梅香觉得悬乎,估计是旁的认错了门。
结果没一会小菊喊:“是二苗来了,带了苗子还有小野草莓。”
小野草莓这名,小院里人都跟着岑越叫起来了。岑越一听高兴,忙站起来往后头去,齐少扉跟着也高兴,有糖葫芦吃了!
“都想着你不来了,没想到还真是你。”梅香见了二苗先说。
门外二苗背着竹篓,脚下布鞋还是泥,脸上红着带汗,气儿都没喘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梅香看到人这样,就不再多说旁的。
岑越让二苗进来歇歇脚。
二苗不愿,怕脏了地方。
岑越说:“都是农家院子没什么,你进来喝口水,吃过了早饭吗?刘妈妈给备些,我还怕你迟迟不来出了什么岔子,你人没事就好。”
二苗本来不进的,也不想吃喝,但听到夫郎后头的话,没忍住红了眼眶,就进来了,一边吸鼻子说:“我不是骗您的钱,脚好的差不多了就忙过来。”
“脚伤了?”
岑越才发现二苗走路不利索。二苗忙说:“就是扭了一下,看着吓人肿的厉害,家里田地忙,三花又小,没人帮我送,我只能等好了再来。”
其实还没好利索,走长路隐隐作疼。
二苗先把竹篓给过去,“天气热了,山上的果子少了好多,再晚几天我怕没了。”所以好的差不多赶紧去了一趟山里,重新摘了送过来。
“这不要紧,你脚别耽误了。”岑越让二苗坐,问刘妈妈家里有没有治跌打损伤的药油。
刘妈妈说有,她去拿。梅香去给二苗找了早上剩下的饼,都是干净的,她们没吃完。
“你一人过来的?”
二苗点点头,不接饼子不吃。梅香说:“这是我们下人吃的杂粮豆子饼,你别嫌弃就成,你吃了,我家郎君心里才不会过意不去,不然为了个野果子,害的你脚受伤了。”
“可不是嘛。”岑越说。
二苗才接了,喃喃害羞也没好意思说谢谢。岑越也不在意这个,等刘妈妈拿了药油过来,二苗三两口吃完了饼子,也不劳烦刘妈妈给他看,自己卷了裤腿。
那脚腕还青紫着,肿到是不怎么肿了。
二苗还笑,说:“真的没啥大事,我运气好,没伤着骨头,还得人救了……”说到这儿嗫嚅。
“那也得好好看,你年纪小,不好落下病根。”岑越看出二苗拘束不自在,让他自己揉药油,又跟刘妈妈说倒一小瓶药油,让二苗带回去。
二苗说不用不用,最后还是被塞着药油瓶。
“就不多留你了,回去路上你慢慢走,多歇一歇。”岑越看二苗就想到他自己年少时,跟人打交道时,不爱给人家添麻烦,真给人家带去麻烦,也是想尽办法补回去。
所以岑越点到即止,让梅香数了苗子,一斤多的小草莓,二十三株苗子。
“一斤多那我就给你算十文钱,苗子的话——”
二苗刚吃了饼子又得人关心还拿了药油,实在是没脸要钱,说苗子不值啥钱的,又种不活,就不要了,还有果子也没两斤要不下十文,给个五文钱就成了。
“那不行,说好了我买的,你路远送过来也费工夫,一根苗子三文?”岑越问刘妈妈,他实在不知道市场价。
刘妈妈心里叹郎君善心,说差不离,山里长得东西挖着危险吓人,该的。
“那就按这个付吧。”岑越说完一笑,“再多也种不下了。”
六十九文的苗子,十文钱的草莓,统共七十九文。
岑越还是让二苗收好钱,早早回家别路上耽搁。二苗拿着银钱,他本是不该要这么多的,可想到家里——
他收下了,只是走时,冲着紧闭的小院木门深深鞠了个躬。
“走了郎君。”梅香亲自送的二苗。
“可怜见的,草鞋底都磨破了。”刘妈妈叹了声,不过再多也帮不了什么了,过日子还得靠自己,要是难处时,有人帮一把,那就是贵人,是老天爷怜惜你。
没有那也没法子,只能熬着。
岑越点点头,跟院子里人交代,“要真有下次,二苗来找,就放人进来。”除了阿扉和小菊,都瞧出二苗家有困难。
刘妈妈应了声,二苗这是遇到了贵人。
“刚还说无聊,这会不是来活了。”岑越不再提二苗了,跟阿扉说:“得赶紧把草莓苗种下,幸好阿扉前两日把地开了,还浇了水,现在栽下去不费什么功夫。”
刘妈妈回过神,怕耽误去前院。岑越说不急的,离晌午还有时间,刘妈妈就不多说,问郎君晌午吃什么。
“少做点,下午还要吃席。”岑越说。
梅香一笑,说:“郎君和三少爷真是反着来,三少爷每月去前院吃饭,总是饿着肚子回来,吃不好。”
“那今日能吃好了。”
齐少扉不管吃席,忙是撸着袖子要跟越越栽苗苗,跟前跟后的问:“越越什么时候能吃小草莓啊?”
“那得等夏日了。”岑越估摸时间,如今快五月了,起码得两到三个月长,草莓这东西一年都能种,就是天冷的时候要靠大棚。
他看了下苗子,根带着泥土有些干,想必是二苗昨日摘的,今日早早赶来,就这样苗子也有点蔫蔫的。岑越让阿扉去拿小铲子。齐少扉乖乖去拿农具。
岑越作势从水桶里舀了瓢水,实际上是空间泉水,先慢慢的在苗子根部喷了喷水,就听阿扉脚步声,“阿扉你再松松土。”
“哦好。”齐少扉拿小铲铲去松土。
岑越把苗苗顺好,交给阿扉,他接了铲子,挖一个小坑,让阿扉把苗苗往里头放,齐少扉可喜欢干这个了,是仔细放端正,岑越埋土。如此几颗之后,岑越问阿扉要不要换一下?
齐少扉眼睛都亮了,高高兴兴喊要啊阿扉要。
“那你挖坑,我来放。”岑越和阿扉换了下,让大崽两种‘模式’都能玩到,这样才不会枯燥。
齐少扉举着小铲铲,他刚认真看了越越挖坑,这会仔细挖好看越越,岑越说深度正好。齐少扉可骄傲了。
“我有仔细学的。”
“厉害。”
苗子也不多,统共就二十三株,那块地方也不大,原先靠墙种竹子的,岑越给扩了下,除了草莓,之后还能种点葱蒜什么的,够小院吃就成了。
种好了,洒洒水,齐活。水也是空间泉水。
灶屋做好了饭,吃的是清汤面,之前岑越做过,用猪油煎的荷包蛋,开水冲过后,汤都是白色的,碗底放了切得碎碎的葱花,过了泉水的面条放碗底,倒上荷包蛋和汤。
齐少扉那一日吃了两碗,连汤都喝干净了,说越越好好吃。
岑越已经不去纠正大崽这话,反正越越好绿,越越好吃,越越好厉害——习惯了。
早饭刘妈妈烙的薄饼卷菜真的太好吃,岑越吃得多,这会不太饿,中午素汤面就要了一口,齐少扉一看越越要的少,跟着学,同刘妈妈说:“阿扉也要一口。”
“这可不够啊三少爷。”刘妈妈觉得少了,哄着说:“你爱吃的素汤面,多来点?”
齐少扉可爱这个味,在和越越学之间犹豫了一秒,点了点头说:“那阿扉再来一口。”
岑越被逗笑了。
刘妈妈给捞了往日量的面条,还拌了一道凉菜,上桌的时候,齐少扉吃了一口就鼓了下脸,岑越一看就知道,阿扉吃出不一样来。
他当时做时,汤底都是泉水。
今日忙活草莓去了,没顾上做饭。岑越说:“下次我来做,你量多的话,分我一些,下午饭我估摸吃得早些。”
“好。”齐少扉一下不鼓脸了,心里只觉得越越好厉害,他想什么越越都知道。他吃不动这个面条,没越越做的好吃。
吃过饭,也没剩,就是汤还在。刘妈妈来收拾一瞧,便知道了,三少爷喜欢郎君的手艺,不过她一想,也觉得郎君做素汤面比她滋味好。
“郎君和三少爷歇一歇,就能换衣裳去大院了。”
“好,知道了。”
岑越和齐少扉都有午睡习惯,稳了稳食,岑越照旧是除了外衣睡床上,齐少扉挤在软榻上了,眼巴巴望着越越的背影入睡的。
睡醒就到下午两点多,岑越齐少扉换了衣裳,墨迹了会,从小院出发去大院,就带着梅香一人。到了大院是个脸生的丫头接,岑越在杜氏身边见过一面,叫不上名。
“梅香姐。”
那丫头先喊了梅香,而后给他和阿扉行礼。梅香神色淡淡的说:“早不同院子了,你别叫我这么亲。”
对面就有些尴尬,没说什么在前头带路。
大院正堂屋杜氏高坐,齐老爷没在,右手边底下两把椅子上是林姨娘和程姨娘,来的路上梅香说,程姨娘年轻漂亮,林姨娘跟大奶奶年岁相近。
岑越当初拜堂,第一眼见杜氏看着像二十八九的人,这会看林姨娘,有个三十出头——那估计杜氏年纪也差不多。
杜氏脸小年轻,林姨娘是方脸,瞧着端庄些,身上衣裳颜色也有点老气。越发衬的旁边下首坐的程姨娘年纪小了,属于岑越看一眼都得骂齐老爷的程度。
程姨娘看着刚二十出头。听梅香说十六七岁时进来的,当时大奶奶从妾室成了继室,位置没坐久,程姨娘进了门,大奶奶由此恨得紧。
这破封建社会。岑越心里骂了句。
齐少扉拉了拉越越袖子,岑越同杜氏见了礼,喊母亲,齐少扉乖乖跟着喊。
杜氏在外人面前向来大度慈爱,让两人坐,嘘寒问暖的,问少扉伤怎么样了,最近用饭如何,身体如何,药要喝着不能断。岑越都给敷衍过去。
那三道爪印早好利索了,半点伤疤都没留。
齐少扉露面,杜氏又不是看不见,故意问完后,跟底下林姨娘学说:“想必你们是不知道,少扉前些日子跟他夫郎回门,受了牵连挨了一巴掌。”
“可怜见的,我回来瞧着心疼死了。”杜氏拿着帕子擦了擦没什么眼泪的脸。
林姨娘先是附和了句:“大奶奶疼爱三少爷。我看脸上半点伤痕也没留下,说明三郎君照顾的好。”
“是啊。”杜氏没话兴头了。
林姨娘是夫人在时跟杜氏打擂台的,年轻时姿色还行,后来夫人一去,齐老爷是看着夫人面厚待几分林姨娘,杜氏瞧了急了,就怕到时候林姨娘成了继室,当时背地里挣齐老爷手段多着。
齐老爷子子嗣艰难,其实林姨娘曾经坏过一个,但没坐住。
不像杜氏,有四少爷傍身。后来杜氏成了继室,林姨娘日子苦了一段时间,就对杜氏就低了头,杜氏高兴了,可没高兴多久,程姨娘就进来了。
她还不能闹,谁家正经夫人吃小妾的醋?那正经夫人都是贤惠大度的,只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才惦记这个——也不知道谁跟杜氏说的,杜氏很在意过去‘外室’、‘小妾’的身份,后来就‘大度’了。
客厅里几句闲聊,倒还算融洽。
“少修今个上半天,晌午从书堂回来,刚老爷到家,见了少修说先过去,他问问话。”杜氏说起这个很得意,老爷看重少修的,“饭咱们就晚一点摆。”
林姨娘说不急。其实过去都那个点吃,没什么早晚的。
杜氏就是想显摆呗。
程姨娘话不多,说也是附和林姨娘的话。
“要是少扉好着就好了。”杜氏嫌没人捧到她心头,没尽兴,就拿齐少扉开了刀,还想继续夸她儿子。
岑越本来无聊,就差数地砖了,听到杜氏找茬,是本能笑了声说:“可不是嘛,四弟十一岁了也没考上童生,那确实是差着三年。”
还不等杜氏说话,岑越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真诚询问:“母亲我一乡下的不懂这些,是不是考完童生还得考秀才?那这算起来不止三年了。”
“我就光记着我家阿扉九岁考到了秀才。”
杜氏气的,一团火烧的五脏六腑疼,最后心里骂了几遍傻子才解气。
夸耀齐少修这个话题,又被聊死了。
不过没坐一会,齐老爷就和齐少修来了,齐少修走在齐老爷后头,胖乎乎的看着跟个胖鹌鹑一样,缩着脑袋闷闷的。齐老爷脸色不咋好——不过齐老爷一直喝药,面色发乌,反正岑越没学会看齐老爷脸色判断齐老爷心情。
杜氏三位学的会。
岑越都是看氛围,此刻一看齐老爷就是带着气火的。
“老爷怎么了?少修惹你不高兴了?”杜氏迎上前。
众人都起身,喊老爷的喊父亲的,反正见了礼,齐老爷随意摆摆手,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说:“他夫子跟我说,齐少修学问糊里糊涂的,时好时坏,原来都是花钱雇书堂里其他人帮他做学业。”
“谁给他的银钱?”
还能谁给的。这厅里,除了杜氏一个亲娘,谁会给齐少修额外的零花钱,这天天有作业,花钱雇同学写,那也不少钱吧?
杜氏支吾说不上,只在旁边虚着心让老爷别生气,她会好好管少修的。齐老爷看了眼杜氏,到底是留面子,没再多说,杜氏连忙下坡。
“……都饿着了,老爷先吃饭吧?”
齐老爷嗯了声。
圆夜饭果然是大席面。
海鲜鱼虾是清白灼,鸡鸭是炒、炸,羊肉和蹄髈是红烧,除了这些荤的,素菜是时下常见的,清炒过,做的很清爽可口,还有三道中式甜口的点心。
一大桌子,摆的满满的。
齐老爷正坐,左手顺位是齐大奶奶,右手位置是齐少扉,再是齐少修,两位姨娘和岑越坐下底下位置——以前是这么个坐法,按道理也是这么坐。
时下观念,子嗣重,妻妾往后排排。
谁知齐老爷说:“少扉夫郎挨着少扉坐。”
杜氏一愣,说了声老爷,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话。于是座位就是以齐老爷为中心,左边杜氏,下手是两位姨娘。右边是齐少扉、岑越、齐少修。
齐家子嗣倒是让个夫郎越过去了。别说杜氏不高兴,她年纪长还能压下去,齐少修刚被齐老爷当众说了两句,这会座位变动,脸上摆着情绪。
不过没人管齐少修高不高兴,在齐家一家之主那是齐老爷。
林姨娘想到之前猜测,是悄不声息的看了眼三郎君,三郎君脸上对此没什么,既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瞧不上好坏。
这人……不一样。
“用饭吧。”
齐老爷说了声,也没人敢上筷子,等齐老爷夹第一筷子菜,众人才拿了筷子用起来。
其实齐家没那么大规矩,到底不是真大户人家,宅子里头下人有时候喊着人也没用敬语——除了对齐老爷。所以刚开始开动可能气氛压了点,没两下,杜氏就说起话,贤惠的给齐老爷夹菜,盛汤。
“老爷瞧着今个口味怎么样?”杜氏问。
齐老爷不咸不淡嗯了声。杜氏也不觉得没趣,笑说:“昨个儿送了虾,我瞧着那么大一只,快赶上我手掌大了,说留着今个用,老爷爱吃虾。”
“虾是不错。”齐老爷点评了句。
岑越就顺手夹了个虾球往阿扉碗里放,“阿扉尝尝。”
“越越吃。”齐少扉给越越夹。
岑越也没客气,就吃了起来,这次虾球做的比上次好,味道清淡,又Q弹,不错!
试一筷子羊肉,岑越尝过就给阿扉夹着试试。齐少扉以前来这儿吃饭,总是吃不好,今天不一样,越越给他送了好吃的,他也给越越。
一来二去的,三少爷夫夫真成了来吃饭,吃饱饭。
桌上杜氏还跟齐老爷说话,或是和两位姨娘闲聊,甚至还‘打趣’了下岑越,说经过上次,她还担心岑越粗心不会照顾少扉,现在看这样就放心了。
又笑了下说,少扉娶妻后长大了,光顾着媳妇儿了。
意思齐少扉娶了媳妇儿忘了亲爹,也没说给亲爹夹夹菜。
齐少扉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正专心把好吃的给越越碗里夹!
岑越也没应。杜氏碰了个冷钉子,笑了一声,齐少修就说:“娘,你说的三哥可能听不懂,三哥伤了脑子,还病着。”
齐老爷咳了声。
杜氏责怪了声儿子,怎么说你三哥的。齐少修乖乖认错,说:“我不是故意的,想替三哥解围来着,三哥刚没听懂嘛。”
岑越听这对母子一来二去,一边给阿扉夹菜,一边闲聊说:“原来是四弟懂了啊,没想到四弟十一岁就知道娶媳妇儿好,那母亲不得提早给四弟相看相看。”
齐少扉听到越越说话声,才抽空听一听,只是没听懂前因——刚专心致志吃饭去了,这会眼神有点茫茫然不懂,越越说什么呢。
“四弟要娶媳妇儿了?”齐少扉重复了遍。
岑越说:“可不是,好着急。”
这下换三少爷夫夫一唱一和了。齐少修那小胖子脸上得意笑早没了,气恨恨的,人还是年幼,经不起别人说他,正是要说回去,齐老爷先放了筷子。
“读书是正经事,把心思少放在旁的上。”齐老爷沉声说小儿子,又跟杜氏说:“少扉娘在的时候,为了少扉读书,煞费苦心,你也是看见的,多学些好的。”
“知道了老爷。”杜氏心里不快,嘴上先应是。
早时候杜氏凭借着样貌身段,勾的齐老爷把她养在外头,觉得自己压齐老爷正室一头,官老爷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后来进齐家成妾,杜氏还得意,觉得她又压了正室一头,进了齐老爷后宅院子,才知道,是夫人开的口,说搁外头丢了齐家脸面,干脆挪进来。
她才能进门做个妾。
当日,夫人就给身边丫头做了脸面,也送到齐老爷那儿,成了林姨娘。这两手敲打,杜氏还有什么面子风头?一直记在心里恨上了。
可等她成了继室,不自觉的处处学夫人处事,却不承认,还打心里厌恶,谁都不能提起来说要是夫人在怎么怎么样,听了就炸那种。
但齐老爷说了,杜氏可不敢摆脸色。
杜氏母子二人吃了瘪,加上齐老爷神色有些不痛快,接下来吃饭就没什么别苗头的话题了,吃的是楚河汉界,真心搂席派——岑越齐少扉夫夫。随便吃几口的下属派——林姨娘程姨娘。
齐少修是不服气,揣着坏憋着。
岑越瞥了眼小胖子,心想你最好给我憋着,要是再敢——
那就试试。
外头天麻黑前,偏厅点了灯,齐老爷放下筷子,餐桌上就停下了用餐,不好在吃了。齐老爷移步去正厅坐,众人跟着,之后上了茶水。
惯例是说说话,总不能真吃完了就走吧。
齐少修突然说:“前几日上街,孩儿见有个稀罕的,缠着娘买来想送给三哥,是个木匠做的好精巧。”
“少修真是懂事,还惦记着你三哥。”杜氏夸赞。
齐老爷神色缓和些,说不错。齐少修就笑说:“三哥你同我一道去拿吧?还有些大,真的很好玩。”
齐少扉不想去,他才不要齐少修的玩具。
“你们兄弟去玩玩吧。”齐老爷发了话。
齐老爷年纪大是喜欢看家里和睦,尤其是两个儿子手足情深,尽管他可能也知道,不是一个娘生的可能隔一层,但到底是血脉兄弟断不了。
“阿扉知道了。”齐少扉拗不过,闷闷说道。
齐少修高兴一笑,招呼三哥去他屋里玩——齐少修的房间就在东侧厢房,也不远,就一个院子,又不是龙潭虎穴,齐老爷在正堂坐着,能出什么事?
当初梅香就是这么想的,四少爷胆子再大能在老爷眼皮底下对三少爷起歹心吗?然后就打起来了。
两人一走,岑越坐不住站起来,杜氏笑盈盈说:“少扉少修俩兄弟玩,你就别去打扰了,由着他们兄弟俩闹着玩。”
“不是母亲,我想去解手。”岑越道。
杜氏:……
“那你去吧。李妈妈带带路。”
正院有回廊,地方也敞快大,东侧厢房距离正屋不远,不过也不像小院那样,一眼就能远处瞧见,还是有些隐私性的。
岑越出了正厅,李妈妈在前头带路,专门绕到西侧边往后院去。岑越说:“知道地方,不用带路了。”
“大奶奶吩咐的,我不敢不听。”
“那你是还要看着我尿不成?”
李婆子:……这三郎君咋说话这么粗俗。
“成吧,你爱看你就看吧。”岑越说。
李婆子面上讪讪,指着一方向,说就在哪,她就留在小圆门这儿等着郎君。岑越:“……”还真是看的紧。
东侧屋里,地方敞快,格局同齐少扉的屋一样,堂屋,左右卧室、书房。齐少修带齐少扉进了书房,桌子后头是多宝阁书架,放着书,靠窗是案条上头摆着花瓶。
一张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外,最瞩目的是一个木头摆件,外观是老虎造型,上了颜色,虎口噙了颗打磨圆滑的银球,最关键是老虎四肢还能摆动。
齐少修当时一看就爱的不成,回来闹他娘,就差撒泼打滚,一直磨了三日。杜氏把儿子当眼珠子似得疼,听这木头摆件就要半两银子,说不成,但架不住齐少修磨,最后松了口,一边骂骂咧咧说一个木头货要这么贵价。
杜氏却不知,这摆件其实就三百多文,剩下的一百多文进了齐少修自己的腰包。
这样宝贝的东西,齐少修怎么可能舍得给齐少扉。不过就是今天先被齐老爷点了名的教训,失了面子,又在饭桌上被岑越挤兑,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报复回去。
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只不过被齐少扉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