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恶毒的宣泄诅咒一场,才重重摔门走人。
庄辰栩独立在实验室半晌,再面无表情地回头去继续自己手下的工作。
外人都能轻易分辨出来的事,当事人却往往当局者迷。
当天晚上,柏言可怜兮兮地跑来找他倾吐失恋的痛苦,也算不上痛苦,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却没有一段感情能撑过三个月的。这样快餐式的爱情,让他在外头名声堪忧,而他明明并不是把感情当儿戏的人。他很难过,很想好好体验一次恋爱的滋味。
再之后,庄辰栩的硕士导师找他讨论读博的事,国外有两个推荐名额,问他有没有兴趣。庄辰栩收下了报名表。
飞机起飞,在之前他谁都没告诉,名单公布瞒不住了才跟人说的。柏言措手不及,随即和他在电话里就大声吵起来,挂电话后自说自话地爆发了冷战,在临行前也没有来给他送行。
从舷窗朝外看过去,阳光热烈,照得远处连片的玻璃幕墙格外耀眼光洁,庄辰栩眯起眼,心中并无苦涩不舍,十分坦然平静。
三年时间,他已做了很大的让步。至于事情会发展成怎样,他没有预备,但会尽量去接受。
他不是什么偏执孤独的变态,他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才想要用尽力量去试探他。
醉酒后的第二天,柏言醒来的时候,是被一股食物香味勾醒的。
他仰头看到熟悉的顶灯,就知道自己又睡到了庄辰栩这儿,他熟门熟路地跳下床,从卫生间柜子里翻出自己那套洁具,一边刷牙,一边走出房门,走到餐厅,倚着中央的岛台,身子一歪,看庄辰栩煎鱼。
“等会你送我去医院吧,我车还停在周飞那家火锅店。”
庄辰栩给鳕鱼翻了个面,也没转头,“好,你把钥匙给我,我等会给你把车开回去。”
柏言咧嘴一笑,笑出一嘴的牙膏沫,“开回我家?那晚上你来接我下班咯?”
“晚上我没空,你还不定加班到什么时候,你自己打车吧。”
柏言撇了撇嘴,“小气。你又要干什么去?接你那位男朋友?”
庄辰栩没否认,把鱼盛出来,在上头挤了点青柠汁,“知道你还问?”
柏言没想到他会承认,一下子成了哑巴。柏言发现,只要话题一转到陆洵身上,不管在说什么,自己就会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那往往又是自己先挑起来的。
他咬着牙刷柄,一声不吭地转去卫生间洗漱了。
庄辰栩这预备了他全套东西,护肤品剃须膏都是他用惯的那种,毛巾也是专属的,几乎像在家一样完备亲切。庄辰栩的家也像他的家,他那个房子大而冰冷,甚至没有这里好。然而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自己不可能永远霸着这块地方不放,等这里有了另一个主人,自己就得识趣地腾地方让开,总不能等人抹去面子开口赶人了,自己才反应过来灰溜溜地走。那样子多可怜狼狈啊。
柏言浑身一悚,为这可预见的未来而忧心忡忡,起床时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走去餐厅,拖开椅子吃早餐,也是一副郁郁不振的样子,两道浓秀的眉毛浅浅皱着,看着有一点委屈。
庄辰栩就盯着他瞧,柏言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你老看我干什么?”
“回来到现在都没好好看过你,跟你说过话,”庄辰栩缓慢说,“现在这样坐着吃饭,突然发现,还挺想你的。”
柏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庄辰栩会顶着这样一张毫无起伏的脸这么温情的话,他睁着眼,突然发现庄辰栩嘴角竟然有一点浅浅的笑意,庄辰栩很少笑,柏言被笑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痒酥酥的,从里到外开始发麻。
他下意识挪开眼睛,抱怨一句,“就现在嘴上说的好听,亏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在国外呆一辈子算了?”
庄辰栩低头用刀叉切割盘里的鱼肉,“不是有人一天三次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是啊,我要是不去找你,真怕你失踪在那里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庄辰栩刚出国的时候,柏言跟他玩冷战。闹着闹着,人就音讯全无了,最后还是自己费尽心思重新找来联系方式去求和。想想真是全无尊严。
可双方总有一方要先低头,否则犟着犟着,他怕这么些年的感情就潦草收场了。
柏言抓起牛奶喝了一口,牛奶刚热过,还是烫的。结果猝不及防烫了舌头,疼得他嘶了一声,抬手捂住了嘴。
“怎么了,烫到了?让你不要喝这么快。”一看他叫痛,庄辰栩神情紧张地站起来,身子越过大半张桌子,手抬起他的下巴,“把手拿开,张开嘴,让我看看。”
柏言依言把手拿开,张了嘴。只要庄辰栩严肃了,他总显得很听话。就这么抬着头,能看到庄辰栩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口腔看,让他开始不好意思,脸像烧着了般发烫,甚至担心早上洗脸刷牙不到位,还留有什么瑕疵,最怕是宿醉后有口气。
手又捂上嘴,往后退了点,“昨天可能吃火锅烫着了,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嘴还有点肿,舌头也有点疼。牛奶其实不是很烫,可能是碰到了伤口。”
柏言看庄辰栩真着急,就为他开脱解释。却没想到这话说完,庄辰栩眼神向上抬,正和他对视了,突然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原先掰着他让他张开嘴的手也松开了,反而去碰了他嘴唇破皮的地方,“真是吃火锅烫着了?肿成这样,像被亲的。”
柏言莫名觉得这眼神有些陌生,他的眼睛眨了眨,缩了下脖子,姿态狼狈地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你瞎说什么,我昨晚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庄辰栩收回手,身子也站直了,微微一点头,“是这样。可你怎么知道你喝醉了都干了些什么?”
柏言皱眉,将信将疑,“不会吧?他们都说我酒品很好的,喝醉了从没撒过酒疯。”
庄辰栩耸了耸肩,就不再多说了。“快点吃吧,还得送你上班呢,当心迟到了。”
柏言这才反应过来,一看表,瞬间大惊失色,“靠,真的要迟到了,我不吃了,辰栩你快点!今天早上科里还要开大会呢,我要是迟到了,主任不知道怎么罚我!”说着人已经飞快地冲去拿了包和外套,就到玄关去穿鞋。
所幸庄辰栩家离医院近,柏言下车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临下车时,庄辰栩拉住他,从车暗格里拿了面包和酸奶塞他怀里,“你早上没吃多少,这些拿着,饿了垫垫肚子,免得中饭又到下午才吃。”
柏言拿着包装袋,原先心急火燎的情绪淡了,眼睛先是一眨,又是一眨,睫毛煽动间,庄辰栩在他的视野里十分清晰,四周的景色反而黯淡无光了。白衬衣融了暖洋洋的晨光,端正的五官一笔一画得像工笔描的,从原本的清冷里透出暖意与亲切。他胸腔鼓胀,按捺不住地突然转身拥抱了眼前的人一下,双手在后背交叠,手臂发力紧紧搂住,肋骨撞击上肋骨,“辰栩,你能回来太好了。”
庄辰栩措手不及,几乎是被狠狠拉入了一个怀抱。而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柏言已经松开他,抓着早餐,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我先走了!”
说话时,脸颊还红扑扑的,眼眶似乎积蓄了很浅的雾气,然后很快地转身,所以并没有看清。
庄辰栩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地看着柏言的背影消失在从四方涌入的人潮中。有一瞬不知道作何反应,今夕何夕。
很久以后,他才向前坐直身体,发动汽车,离开了医院大门。
早上下车时,干了这么一件荒唐而十分感性煽情的事,一段时间内,柏言都有些恍恍惚惚,脸上的温度消退不下去,开回时被点了两次名才回过神。好在他的工作是绝不允许他三心二意,马虎糊涂的,不过两小时,他就把个人情感抛诸脑后。
上午结束得早,他准备打饭回来吃,这样可以在办公室小打个盹,结果跑的太急,导致他在下楼梯时扭伤了脚,三层台阶一脚踏空,不仅摔得尾椎骨仿佛四分五裂,脚也疼得压根站不起来。
路过的护士推来轮椅带他去骨伤科看伤,拍了片,所幸骨头没事,只是拉伤了筋,可脚踝随着时间推移,肿得血红淤青,饱满发亮,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谢时玉得到消息,来诊室看他。
柏言刚吃了止痛片,精神好了点,脸色仍然苍白,脸上也蹭破块皮,涂了紫药水,看着可怜。
“一晚上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谢时玉问。
柏言虚弱地笑了笑,“我刚推着轮椅去请完假,你没看我们主任的脸色啊,和猪肝一个样了。”
“有人来接吗?我现在走不了,要等下班才有空。”
“不用你,知道你忙,我问问别人。”柏言打开手机通讯录,从上至下翻了一圈,发现无论谁,自己都不好意思麻烦,都是有工作的人,至于自己那个混乱大家庭的亲戚,更是不能开口。
他突然有些委屈和茫然,活了二十多年,竟然没有谁能让自己不分时间和场合的求助。
谢时玉看他拿着手机,只是发愣,却并不打电话,“怎么了?没人吗?辰栩呢?”
“他之前就说过晚上有事。”
谢时玉点点头,“那你等等我,在病房先休息下,我尽量快点。”
柏言摇摇头,“我再问问吧。”
犹豫再三,他还是本能地想给庄辰栩求助,如果他不来,自己就打辆车,只是扭了一只脚,也不是半身瘫痪,没到非找人帮助不可的地步。
“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等会有节课,怎么了?”
一听到声音,柏言有些焦躁的扣了扣轮椅扶手,“那你课上完了,能来接我一下吗?”
庄辰栩问,“怎么了?”
“我扭伤了脚。”柏言压低了声音,结果一说就疼得带了哭腔,但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可怜。
“怎么回事,还好吗?”
“肿了,动不了。”
那头停顿一会儿,“晚上陆洵那儿……”
柏言一咬牙,眼睫一扇,是真要憋出水雾了,很快打断他,“算了,你不要管我了,管你的陆洵去吧!”说完就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胸口起伏,他又被气着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脾气发的不应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人要是真能这么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那就不是人了,一定是什么妖怪。
过不了多久,庄辰栩的电话追过来。
柏言呼吸平复,已经恢复了理智,再次接通,先软了语气,“抱歉,刚刚不是怪你的意思。”
另一头顿了顿,只说,“下次不许乱挂我电话。”
柏言顿了下。
“等我一下,我应该十分钟就到了,路有点堵,不要自己逞强回去。”
柏言咬了下嘴唇,然后满眼水雾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这种小心思很难堪,自己是在比,比一比庄辰栩心中谁更重要。他悄悄给自己加了点砝码,然后想连自己都比不过,也许那两人也不是真心相处的。
果然不出十分钟,庄辰栩就出现在了诊室外,一身风衣还带着街上一路赶来的凉意。他接过一塑料袋的药,看了拍的片,听了医生嘱托,才推着柏言离开。
上车时,他弯腰把柏言从轮椅上抱起来放进副驾驶。
柏言自然地手臂上举搂住他的脖子,鼻子正蹭到他的头发。很淡的洗发水味,从不用什么定型水,柏言突然把脸埋入他的头发,轻轻嗅了嗅,感受到一股很亲切的热力,“木头,”他低声叫了下,然后说,“你真的回来了对吧?”
庄辰栩弯腰的动作,静止不动了。
柏言也没有松手,侧身靠着他的胸腔,能感受心脏有节奏地跳跃,像严丝合缝嵌入的七巧板,他感觉很平静,不再像早晨时那样情绪激烈,血液奔涌,这种平静的感觉甚至让他想微笑。
“嗯。”庄辰栩点了下头,帮他把安全带扣好,然后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不走了。”
柏言靠着椅背,歪着头,看着他忙碌,轻轻地做了个嘴型,“我也很想你。”
韩珉过了一周给谢时玉发消息说他回来了,
那时谢时玉刚刚从医务部走出来,经历完一场谈话,理所当然没有责任,但还是因为没能处理好和患者家属的关系受到了批评。如果再有下次,会影响到他年底的评级,进而影响他之后的晋升。
因为有了投诉,即使无责还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接近无妄之灾了。
他从医院出来,正好看到韩珉的消息,他有些无聊,没什么事情做,就打回去问韩珉现在在哪。
韩珉没直接回答,只是问,“怎么了?”
谢时玉坐上车,从车里翻出之前寄到他这的那对红宝石耳钉,被他找了个防尘袋装着,“你之前落了对耳钉在我这,给你送过来。”
韩珉在电话那头笑了下,“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现在过来吗?”
“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工作时间,怎么不上班了?”
谢时玉哑了声,另一头跟长了眼睛似的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便说,“不开心的话,可以等到你愿意回答的时候再说。”
“嗯。”谢时玉手捏着柔软的防尘袋布料,“你们那儿有多少人?我给你们买点吃的过来。”
“不用,”韩珉说,“你是客人,哪能让你破费?”
谢时玉笑了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搞好一下关系。不过人太多的话,我可能就只买咖啡了。”
“随你,爱买什么都行,算上我的话,7个人。”
“好,”谢时玉轻轻应了声,“那你等我会儿。”
韩珉的工作室在一幢写字楼里,租了几间办公室,全部打通后,空间十分宽敞。
谢时玉坐电梯上来,提着两盒日料和纸杯蛋糕。
踩上柔软地毯,玻璃门上挂着工作室的名字,黑底白字,花体英文,风格前卫——Unique。跟他曾看到过的一样。
他敲了敲玻璃门,然后推门进去。
虽然没有前台接待,正好有人出门看到他,礼貌地上前来问,“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韩珉。”
话音刚落,原先在工位上忙碌的几人都抬起头,视线越过显示屏来看他,最里面一个工位上,穿着黄白夹克的男生还站了起来。
那人又问,“您跟我们老板认识?”
谢时玉点头,“是的,来之前我跟他说过了。”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东西,“我带了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那人面露惊讶,伸手接过,“给我们的?你是老板的朋友吗?请随便坐一下,我进去说一声。”
说着拉着谢时玉坐到一个空的工位上,虽然是个空位置,上头还是堆满了布料、设计稿和各种零碎的小配件。那人简单收拾了下,基本就是一伸胳膊把东西扫到一边,“不好意思,最近在赶工,地方比较乱,没来得及整理,平常我们不是这样的。”
谢时玉低头看了看图纸上的画,还有亮闪闪的小配件,“没事,这些我从没见过,还挺好看的。”
那人说,“你先坐会儿,”说着又朝角落喊道,“小桐,老板的朋友来了,你给人倒杯水,我进去说一声。”
“好!”
谢时玉就看到刚刚角落里站起的男生,手脚利落地从接了杯水穿过工作室向他走来。模样清瘦高挑,头发挑染了几缕白毛,套一件黄白夹克,下身是工装裤,走到他面前后,把水递给他,“我叫莫小桐,咦,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盯着他看了半天,男生皱眉思考片刻,随后睁大眼,“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山里跟老大说话的那个人!”
谢时玉把水杯放到桌上,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姓谢,谢时玉,我也记得你,你那时候穿了件黑色衣服。”
莫小桐和他握了下手,“老大的朋友我都认识,不过之前没见过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工作认识的。”谢时玉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为了怕人盘根究底,主动站起来,拆了带来的吃的,“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随便买了些,要不要尝一尝?”
莫小桐看到吃的,两眼放光,“这家店的日料我知道,之前上过电视,每天限量供应,不仅贵而且很难买。”
谢时玉微笑,“味道是不错,常温下放久了容易坏,我也不认识这里的人,麻烦你帮忙拿去分掉吧。”
“谢谢,今天有口福了!”
莫小桐嘴里塞了一个鱼籽手握,又拿了盒子去跟别人分享。工作室一下热闹起来,人都围拢过来,朝谢时玉说谢谢。吃的喝的下肚,果然容易拉近人的关系。不出几分钟,经由介绍,谢时玉已经基本知道了这些人的名字和工作。
这家工作室成立了五年,一共7个人,三个设计师,两个助理,韩珉是工作室的老板,还有一个小老板是投资人。刚刚接待他的叫陈修,是这里的老人了,从成立起就在,有个怀了孕的女设计师叫刘慧,今天休息不在。至于看上去模样比较轻的莫小桐,竟然也是从工作室成立起就在这儿的,算是资深设计师,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果然人不可貌相。
至于谢时玉,理所当然也被挖完了身份来历。听到他是医生,大家一下热闹起来。还有人让他帮自己把把脉,看看脸色,说最近工作室任务重,熬夜熬得心脏老跳,生怕猝死。
谢时玉解释自己是儿科医生,这里也没工具,光靠目测他不敢妄说。不过还是简单提了提几人可能存在的隐患,让他们去专业检查一下。
“学医的真神了,我一直就腰椎不好,坐久了就疼,原来跟身体其他部位也有关系。”
这样一交流,谢时玉更受欢迎了,也许是职业原因,谢时玉都跟小孩打交道,自然得有一股亲和力和耐心,人又长得俊秀斯文,没人不喜欢和他亲近。
“其实你刚刚一说找老大,他们就都在看你。”等走了一波人,莫小桐坐在他身边悄悄说。
“嗯?”
“老大性格慢热冷淡,本来朋友就不多,更少有人会来工作室找他。除非是来找事堵他的。他们怕你也是。”
“找事?”谢时玉很意外。
“嗯,”莫小桐舔掉了嘴角的米粒,朝他挤挤眼,“老大长这样就事多啊。太帅也不好,之前总有迷他的小姑娘追来这边,男的也有。对待这种,他都直接把人赶走,但就有些人比较极端,很麻烦。”
莫小桐说到一半,原本紧闭的玻璃门就拉开了。韩珉和陈修从里头走出来,莫小桐眼尖一看到就刹了车,满脸堆笑地叫了声,“老大,谢医生给我们带了吃的,你从哪认识的这么大方的朋友?我也想要一个。”
韩珉从过道走过来,站到他们面前,“说什么呢,你以为这是能批发的?”又转头对谢时玉说,“你怎么不直接打我电话?”
“等一会也没事。”谢时玉站起来,把给他留的一小份完整的寿司递给他,“帮你留了一份,也不知道你们模特要不要保持身材,能不能吃这个。”
韩珉从打开的盒子里拿了一个卷,放进口中慢慢咀嚼,“我不节食,没什么不能吃的。去我办公室坐坐吧,下午还有其他事吗?”
“怎么了,你有安排?”
“要是你有空,能等我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好。”
“看样子你真的不忙了。”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我的角度是好事,我能约到你了。但对你而言,你应该不太开心。”
“约到我算好事吗?我买吃的来了,晚上可是你请客,要大出血的。”谢时玉开玩笑。
两人走进办公室。这里的空间都是用玻璃隔开的,看起来非常宽敞和开放,如果不拉百叶窗,办公室内外一览无遗,在同一空间,并没有领导和下属严格的分界。
谢时玉站在玻璃处朝外看,外头已经恢复了井然有序的工作状态。莫小桐坐回位置,见他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谢时玉也微笑着朝他点头。
“咖啡还是茶?”韩珉问,然而不等他回答又说,“喝茶吧,你不要喝咖啡了,熬夜太多。”
谢时玉转过身,“你就自说自话地替我决定了?”
韩珉垂首,用干净的玻璃杯给他泡了茶,修长白皙的手指包裹杯身,翠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身躯,上下起伏,朝他递过去,“那在我这里,就听我的好不好?”
谢时玉接过茶杯时和他的指尖碰了一下,直到分开时,还留有那一刹那的触感。
掩饰性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们这最近很忙吗?我看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见人先看人的身体情况,这算医生的职业病吗?”韩珉转到桌子前整理设计稿,“主要是我们在准备一个时装展,有点忙,时间快到了,连图都没有出完整。别当我是什么剥削人的资本家,这次结束了我就给他们放个假。”
“资本家画的大饼我不吃的,你得跟他们说。”办公室内摆了几个人体模型,套了打板出来的成衣,谢时玉踱步过去端详,两套都是大裙摆修身的女士礼服,他并不懂设计,只是觉得华丽精致,“是这几套吗?”
韩珉摇了摇头,“不是,这是之前客户的定制,只做了个样子出来。”
“够精致的,你们这次的时装展有主题吗?”
“有,叫“心动”。”
谢时玉一顿,低下头,轻轻抿了下唇,还是忍俊不禁,“原来时装展这么小清新,不知道是怎样的服装。”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你可以邀请你来看。”韩珉说。
他走过来,谢时玉这才发现韩珉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疲惫,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显然之前一周的休息并没有让他得到放松,“这下我看出来你们忙了,推进很困难吗?”
韩珉后靠桌沿,肩膀颓落,两只手撑在桌面上,苦笑一下,“有时候设计只是一个捕捉灵感的瞬间,太去追求它,反而追寻不到。可时间太紧,我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强求的状态。”
谢时玉把手放在他的小臂上。
掌心的热度通过皮肤传递,韩珉抬起眼,目光中谢时玉看着他说,“别烦恼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先陪我出去吃晚饭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也好,”韩珉笑了笑,抬手捏了捏鼻梁,“其实我也知道,继续困在这里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出去走走。”
韩珉转身从衣架上拿了外套搭在手臂上,跟李修打了招呼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工作室。
推开玻璃门时,正好有人横冲直撞地闷头从外头进来,玻璃门一开一合,三人险些撞上。
谢时玉没站稳,被韩珉从后头扶了把腰,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
谢时玉抬眼,发现是之前在医院碰到的李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