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许喃,一错不错,说完,他压着声音,也是在压着情绪:“许喃,你这样的行为很危险,你是小孩子吗,明知道危险,你还要凑过去看。”
许喃愣住,视线落在路边的广播器上,他抿了抿唇:“抱歉。”
余戌没有说话,胸膛起伏着,攥着他的手格外用力,许喃觉得有点疼。
许久,许喃垂下眸,低声又重复了一句抱歉:“我真的听不到。”
余戌一怔,手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
晚风吹来,撩起青年的头发,衣袍翻飞,路灯微微闪烁后亮起,光打在他挺得很直的肩背上,身材清瘦而纤细,他只站在那里,与热气升腾的温泉格格不入。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孤独。
许喃苦笑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无奈,也有难言的苦涩:“我是个……聋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心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余戌怔然,过往那些相处飞快在脑海中略过。
“你跟我说话……”余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匮乏,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
许喃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说:“我会唇语。”
简单的四个字,将相识相见的点点滴滴串联在一起,他说得轻松,脸上带笑,却也更让人心疼。
余戌垂眸,视线落在他的眉眼上,那双眼睛,即便是在说着这些难过的事情,眼眶微红,也依旧透亮,像是夏夜星空中最亮的一颗。
见面伊始,每一个奇怪,解释不通的事情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时不时地忽略,无论什么场合始终选择坐在他对面,自然脱口的抱歉,总是看向他的目光,以及看他时的专注。
心脏的位置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涩疼,像是被一只手一点点攥紧,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疼。
余戌想,小骗子一定又是在骗他吧,拙劣的骗术。
“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情况的,”承认了自己的缺陷,后面的话也就好说许多,许喃的目光看向男人身后逐渐暗淡的天光,“平时接触的人太多,不太习惯逢人就说。”
一开始对于失聪,许喃会在对方抱怨他怎么老是不听人说话的时候说明,对方往往都是震惊,不敢相信,然后在他每一次失误的时候,跟身边的人说:“唉,人家是个聋子,犯错很正常,多可怜啊。”
他拿错了剪刀是因为他聋,他认错了人是因为他聋,他找错了店是因为他聋,人的一生注定有许许多多的过错,理由千千万万,唯独他,所有的理由都是聋。
犯错的理由是聋,得到原谅的理由也是聋。
很多时候,许喃甚至希望别人指责他,说他就是能力不足,说他不上心,说他性格糟糕,而不是每一次都说:“没关系,毕竟你听不见。”
“你和一个聋子计较什么,关爱残疾人不知道吗?”
“抱歉,我同事他是个残疾人,聋哑人听不见,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和我说。”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他是个失聪的残疾人,大家平时多关心他,多帮助他。”
“长得真好看啊,可惜是个聋子……”
“哇,他好厉害,三连冠军啊,小聋人励志文学了。”
聋这个字,从新华字典上走进了他的人生,成为他的标签,也成为了他身上唯一的形容词。
许喃深吸一口气,却没敢抬头:“今天还是不泡温泉了……”
说完,他掉头离开,后背依旧挺得很直,如同无数次被压弯的翠竹,又一次次重新站直。
余戌怔然,只不过慢了一步,对方就已经搭上缆车先一步下山。
山间的晚风更凉,穿过树林山野,林叶翻飞,猎猎作响,山风透出单薄的浴袍,钻入四肢百骸,连带着心脏也受了凉。
此后两天,许喃都没再见到余先生。
对此,许喃有些怅然,但也释然,对方的身份地位和他本来就相差巨大,富家公子哥又怎么缺朋友,就算缺,也不会是缺一个许喃。
一段萍水相逢而已,人生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许喃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朝旭笑嘻嘻地凑上来:“师父,看啥好东西呢,嘴都咧上天了。”
许喃下意识把手机翻面盖住:“你工作结束了?”
虽然只瞄到一眼,但朝旭还是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笑得贼兮兮地:“哇,师父,你这是找女朋友了啊!”
“别乱说。”许喃白他一眼,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我哪有乱说,师父偷偷告诉我呗,我肯定不和别人说,”朝旭嬉皮笑脸地趴在柜台上,“我都看到了,人家说什么不会离开你什么的,我都看到好多次了,天天翻聊天记录,细细回味。”
“哎呀呀,多甜蜜啊!这是哪里来的小甜心哦~”
许喃:“…………”
说来你不信,人家不是小甜心,是大猛男。
“别瞎猜,只是一个朋友,”许喃推开朝旭地脸,“这么闲,就去练一下技术,你看昨天那只小泰迪丑的,差点就被投诉了。”
“哎呀哎呀,师父,你别转移话题,不会是害羞了吧……”
许喃忍无可忍,连推带搡把人赶走,这才重新坐回前台。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八卦的人。
隔着衣服,许喃又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单薄的布料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热度。
抿抿唇,许喃收敛心神,低头打开今天的预约单,核对预约情况,他没法打电话,所以店长就把文字性的工作交给他,许喃怕自己出了纰漏,每天都要核对好几遍。
失去听力而少了外界的干扰,对许喃来说,也算是苦中作乐的一个优点,至少许喃工作的时候,真就是沉浸式工作,很少有什么能干扰到他。
视线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一只手,指骨分明而修长,曲起,在柜台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
许喃连忙抬头,露出个营业式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
许喃话只说了一半,卡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把下半句补充说完,“能帮助到您的吗?”
面前的人正是这两天没见过的余戌,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像是刚刚结束工作,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比起以往的英俊,更多几分沉敛儒雅。
“抱歉,外出参加了一个会议。”余戌交接了德国的工作回国,但毕竟时间匆忙,难免有遗漏,临时又去洽接了在国内的同事,连轴转地开了两天的视频会议。
但总有闲暇,也总在想那天许喃说的话。
“方便聊一下吗,十分钟,”余戌抬腕看了眼时间,“不行我等你下班。”
许喃一愣,抿了抿唇:“不太方便,我下班得到九点。”
现在才四点钟,距离下班还有五个小时。
但对方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五个小时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般,淡淡地点头:“好。”
许喃微愣,以为这人会去车上等,或者先去忙,等到他下班的时间点再过来,没成想,这人直接就走进了对着前台的休息室。
他坐的位置,抬头就能看到前台。
许喃看了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去看资料。
现在才下午四点,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很久,忙到七点,许喃才顾得上点个外卖,下单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抬头去看休息室。
余戌还坐在那里,眼睫低垂地看着桌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进来的文件,十几本摞在一起,看上去很厚重,手边还放了一杯没怎么动过的咖啡。
到了晚饭时间,店里的忙碌也告一段落,员工三三两两地约着出去吃饭,或者也点了外卖。
莓莓宠物的休息室分为对内和对外,对内的供员工使用,对外的则是客人休息等待的区域。
许喃走进休息室,这里的休息室下面是木板上面是玻璃,内里的情况,站在外面也能看到。
“余先生,晚饭时间到了,”许喃犹豫少许,“你别等了,我让人帮忙看下前台,我们出去说吧。”
余戌闻声抬头,这休息间为了温馨的氛围,用的是暖黄色的灯光,用来看文字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一会儿就眼睛酸涩。
余戌摘下眼镜,随意放置在桌案上,按了按眉心,才问:“没关系,也就两个小时,你是准备吃晚饭了吗?”
许喃点点头,捏着手机说:“准备点外卖了,要不你先去吃……”
“吃什么?”余戌问。
许喃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就,就外卖……那个,你要一起吗?”
许喃也就是礼貌性地一问,他觉得这人不会选择吃外卖。
“好啊,”对方却很自然地点点头,“你吃什么,麻烦帮我也点一份。”
“你能吃外卖?”许喃不敢相信地问。
余戌撩起眼皮,橘色的灯光下,薄唇扬起一个很淡的弧度:“为什么不能吃,不都是粮食,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许喃愣愣地把手机递过去:“那……我想吃这家。”
余戌垂眸,手机上是一家新疆炒粉店,只看着图片就红艳艳的,色泽饱满,一看就知道辣椒没少放。
余戌:“…………”
“那就这家吧,”余戌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你帮我点一份,我把钱转给你。”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中份的就好,可以微辣吗?”
被他坑习惯了四位数消费,突然见他连十八块的米粉钱都要转给自己,许喃竟然还感觉到一丢丢的不习惯。
“哦哦,可以,”许喃有点懵,但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点了一个大份中辣和余戌要求的中份微辣。
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说话,休息室里很是安静。
许久,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又一次进入视野,像是提醒般,在桌上扣了两下,许喃一怔,抬头。
两人是视线隔空相遇,他的眉眼沉沉,像是汪洋大海,藏着海浪,也藏着风暴。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许喃猝不及防,但也只是愣了愣,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许喃习以为常地笑笑,好像每一次他说出残缺的时候,总能收获这句话。
“那天的事情,”余戌垂眸,视线落在许喃的脸上,还能想起那天他的神情,像是在回应许喃之前的三次道歉,余戌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点沙哑,“对不起,我很抱歉,不应该对你这么凶,我下次会注意。”
余戌打小就是天之骄子,鲜少犯错,更少和人道歉,这些话在他的发言稿上写了一遍又一遍,也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
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满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口才的拙笨,他希望许喃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多一些谨慎,担心他遇到危险,也懊恼自己的言行举止,但再多的自责懊悔,一经说出都苍白无力,不敌当时伤害的万分之一。
围栏,车祸,经历种种,越想越是心惊,是顾虑也是害怕。
许喃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为了自己那天的语气道歉,但心下也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他都做好了准备,听到对方说我不知道你是聋子,你要是早一点说,我就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了,诸如此类的话,他真的很怕听到这些。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小心谨慎一点,”余戌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自然道,“你这样让人很不放心……”
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儿,叫人想时时刻刻看着,顾着,想要把他带在身边,怕他受委屈,也怕他受到伤害。
许喃刚想说话,突然看到玻璃外朝旭在朝着他挥手,许喃愣了下,转头对面前的人说:“不好意思,好像那边有工作要忙,我先过去。”
余戌抿了下唇:“嗯,你去忙吧。”
许喃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走出去,等在外面的朝旭立刻笑嘻嘻地靠过来:“师父有人充会员,哇哦,师父,这是你朋友吗,好帅!”
许喃咳咳两声,把人推远了点才说:“店里的一位客人而已,你身上都是猫毛,离我远点。”
“别这么无情嘛,”朝旭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地模样,“师父你对你女朋友可不是这个样子,果然温柔只给最爱的人,你好狠的心心哦~”
他边说边笑,乐得不行,许喃无语,也懒得搭理他。
“哈哈哈,师父你看,你都不反驳了,所以那个就是你女朋友对吧对吧,哈哈,看我这脑瓜子,真聪明!”
两人聊天带笑的声音穿过敞开的门,传进休息室里。
余戌淡淡撩起眼皮,眸色深沉地看着走远的人。
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我只是是店里一位客人??
(生气需要人哄)
下一秒,
余教授:女朋友?怎么还有人插队的??
(垂死梦中惊坐起)
◎他是不是想追你◎
许喃这一忙就忙到了八点半,中间外卖送到,他也没顾得上吃,只匆匆把余戌的拿一份送过去。
好不容易把店里的宠物都送走,许喃才能安心地坐下来吃饭,新疆米粉早已经凉透,吃着有点干,有点硬,许喃接了杯水,一边吃,一边整理今天的账单。
期间,他无意中抬头,看到还亮着灯的休息室,微微一怔,那人还坐在那里,仍是在看文件,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又戴上了那副金丝边的眼镜,橘色的柔光下,鼻梁高挺,眉眼深沉,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系到喉结下,斯文中带着满满的禁欲感,许喃抿了下唇,率先挪开了视线。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是……挺帅的。
吃完了饭,许喃跟着店员把卫生做完,九点闭店,等人走空了,许喃才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余先生,我们可以走了。”许喃走进休息室。
男人闻声抬眸,许喃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冷,还有一点呃……委屈?
难道是因为让他等太久了?许喃不确定地想,但他一开始就让他别等,也说了自己要九点才下班啊!
“好,”余戌应声,低头把手里的资料合拢在一起,收进文件袋,起身扣上外套的扣子,“走吧。”
“咔哒”许喃拉下店里的电闸,锁门。
许是临近秋天,廊城的夜里也开始有了凉意,风簌簌地卷起地上的落叶。
许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紧了紧外套。
“上车,我送你回去。”余戌垂眸,淡淡道。
许喃犹豫了下,摇摇头:“不用,你不是说要聊聊吗,就在这聊吧,就不用送我回去了。”
余戌沉默,半晌:“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许喃愣了愣,说完了,想到之前的对话,所以他等了这么久就为了一个道歉?
“那你说完了怎么不走?”还又等了好几个小时,许喃有点搞不懂这人的心思了。
“想看看你平时工作的模样,”余戌说,“晚上回家不安全,送你回家,但好像不需要了。”
许喃微怔,下意识问:“为什么?”
余戌抿了抿唇,面上显露出一点压抑不住的情绪:“你有女朋友了,自然就不需要我了。”
许喃懵了,他哪来的女朋友,还有,他有女朋友和需不需要对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上车吧。”余戌垂眸,打开副驾的车门。
许喃见他执意,也不好再拒绝。
迈巴赫内里十分整洁,有淡淡的果香味浮动,让许喃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蓦地放松下来,只一会儿,许喃就感觉到了倦懒的困意袭来。
“你这车还真是挺催眠的,”许喃打了个呵欠,“这就是豪车的魅力吧,难怪都说豪车适应度一绝。”
“那你睡吧。”车主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更不好了。
许喃摸不着头脑,迟疑了一下,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那我睡了?”许喃不确定地问了句,身边的人点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谢谢,到了你叫我。”
余戌:“…………”
身边响起有些沉的呼吸声,趁着红灯的空隙,余戌侧眸,副驾上的人沉沉睡着,头倚靠在车窗上,露出半张白皙俊秀的面容。
“许喃。”余戌突然出声,但青年没有任何回应,兀自沉睡。
“许喃。”余戌低声又唤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泯灭在幽幽浮动的暗香中。
“喃儿……”
等许喃再次睁眼,已经到了家门口,虽然车很舒适,但毕竟姿势放在那里,坐久了还是不舒服,许喃揉了揉眼睛。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许喃一惊:“十二点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余戌回头,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
许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我听不见,没有干扰,很容易睡得很死,你下次叫醒我就好了。”
余戌沉默了一下,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许喃愣了愣,他刚才以为,对方来道歉,也许是有那么一点想和他做朋友的意思,原来不是吗?
车厢里一时沉默,暖橘色的车灯倾洒而下。
“回去吧,”余戌淡声道,“早点休息。”
许喃愣愣点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伸手去开车门,犹豫了下,许喃强迫症上头,还是没忍住回头纠正:“那个,你刚刚说的话我得纠正一下,我没有女朋友,谣言止于智者。”
余戌微怔。
视线中,青年一步步向前,逐渐与胡同的黑暗相融,心脏的位置突然又有了感知,像是冬去春来后的万物复苏。
许喃摸出手机,准备打手电筒照路,但身后蓦地亮起一道强光,瞬间把胡同照得明亮一片。
愣了下,许喃下意识回头,被后面的光刺得忍不住眯眼,一道身影快步而来,只一个眨眼间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温热的大手挡在他眼前,若有若无地触到他的皮肤,熟悉的味道在鼻间游走,许喃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话。
男人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用力,许喃只好遵循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许喃偏了偏头,避开对方的手,光线没这么刺眼了,但也能看清对方的脸。
“你怎么下来了?”许喃惊讶。
余戌顿了下,说:“我送你回家。”
“就这几步路而已,我天天走,”许喃不太理解对方的想法,“而且我一男的,怕什么,难不成还有人会劫色?”
余戌垂眸,神色不明地看着许喃:“也许呢,你对自己的认知有待提高。”
许喃一懵,竟然觉得没听懂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随着深入胡同,身后车灯的光也越发薄弱,许喃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你就这么把车放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没关系。”
光线越发的薄弱,许喃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沉默地往前走。
因为没有了听力,其他的感官也更加敏锐,许喃能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在看他,不是若有若无地那种视线,而是一直看着,像是在观察,在细究盘中的美餐从哪里下口。
这样的目光太过直白,叫人忽视不能,许喃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总算是走到了完好的路灯下,许喃忍无可忍,偏头问:“你一直看我干嘛?”
余戌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到了他的唇上,垂眸一笑:“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好看。”
许喃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心脏蓦地一跳,耳根有些发热。
他不是没被人这么夸过,也不知道是灯光迷人,月色太美,还是因为面前的人比他更好看,许喃竟然感觉到了一点点羞赧。
男人抬了下手,似是想做什么,但最终又放下:“回去吧,晚安。”
两人分别,许喃目送着人离开,许久才愣愣回神,走进家门。
客厅亮着灯,投影仪的幕布被放了下来,宁一俞还没睡,歪歪斜斜半躺着看电影,面前的茶几上堆了乱七八糟的宵夜和零食。
“哟,喃儿回来啦?”宁一俞凑上来,笑眯眯问,“我好像看到上次的那个余先生了,怎么又是他送你回来啊?”
宁一俞就出去浇个花的空隙,刚好听到外面有声音,打开可视门铃的摄像头一看,嚯,还是熟人。
“呃……”许喃迟疑了下,“说来话长。”
宁一俞最爱的就是说来话长,立刻兴趣高涨:“你且细细说来。”
许喃见他这么感兴趣,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想些有的没的,干脆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
宁一俞听完,高深莫测地啧啧两声。
“怎么了?”许喃知道他没想些好的,但还是被勾起了兴趣。
“我怎么觉得他是想追你!”宁一俞嘿嘿一笑。
“啊?”许喃一懵,“怎么可能?”
宁一俞对自己的恋爱经验很有自信,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一撸袖子把许喃拉到沙发坐下:“我说你想,你细品哈。”
许喃点点头,双手抱胸,准备看他怎么瞎扯。
“第一,他是不是帮了你好几次,借机让你请吃饭,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许喃点头:“本来也该请。”
“你看好啊,他让你请吃饭,很快他就会回请你,还要说是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许喃想了想:“但这不是很正常?正常社交范畴。”
“那他听说你有女朋友,是不是不高兴,你说没有了他又高兴了,巴巴地送你回家。”
“别用巴巴这种词,坏人家形象,而且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都说不来找你了,这还不是不高兴??”宁一俞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许喃的背,“你要是有女朋友了,那他觉得自己没机会了,不就不来了吗?”
“就像你说的,你一个大男人走这胡同能咋滴,他为啥就要送你,还不是想跟你多走一段路,也就是稀罕你,才觉得谁谁都打你主意,惦记你。”宁一俞说得振振有词,“怎么不见你送我回家,陪我走胡同里呢,咋滴,我俩关系不好?”
“大老爷们的送来送去的,没点心思,这合理吗?”
许喃愣愣,竟然觉得宁一俞说得有点道理。
“你别瞎猜,这话只能在我这说说,不管真假,可别闹到人家面前,多尴尬啊!”
“说真的,他要是真想追你,我是说如果啊,他真想追你,你会考虑不?”宁一俞很好奇。
许喃犹豫了下,摇摇头:“不会吧。”
“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是直男?”宁一俞凑上来,“有钱又帅,还喜欢你,这么好的条件,你都没谈过恋爱,怎么就这么肯定你是直男?”
“也不是,就觉得跟他太有距离感了,”许喃嫌弃地推开他,翻了个白眼,“而且我要真弯了,那我肯定也是找用户哥。”
宁一俞啧啧出声:“你都不知道用户哥长什么样,那要是肥胖大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