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水好像是决堤一般,不断从眼眶里掉出来,秋君药的掌心都湿透了。
他只能轻轻地从上方环抱住秋景明的脖子,低声安抚着他,给他喂药,直到秋景明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昏睡过去。
看着秋景明这幅样子,秋君药也不敢离开。
他在床头守了很久,片刻不敢合眼,直到第二天中午,看见秋景明烧退了,有力气张嘴吃了点流食,才放下心来。
秋景明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受刑了,齐太医说这场发烧来的及时,如果大皇子再受一天刑,只怕后半辈子都会瘫痪,成为废人。
秋君药便将深受重伤的秋景明带回了宫内,因为披香殿不能再住人,他便将秋景明安置在了披香殿旁边。
秋景明虽然醒了,也能吃东西,但人还不是很清醒,昏昏沉沉之间,一直抓着秋君药的衣袖,小声说自己错了。
反反复复,说到嗓子都沙哑的不行,活像是被人拿火钳捅了。
等安抚完秋景明,看着秋景明再度睡着,秋君药才起身,想要去吃点东西。但没想到秋景明像是怕秋君药离开似的,死死揪着秋君药的袖子不肯放,秋君药走不了,只能花了点力气,想要扯出自己的衣袖,却不小心把袖子扯破了,留了半截在秋景明的掌心里。
秋君药:“........”
到底是他的衣服质量不行,还是他的孩子们力气都太大了?
抱着这样的疑惑,秋君药迈着酸软疲惫的步伐,回到了披香殿。
此时已近深夜,秋君药以为引鸳早就已经睡了,没想到他刚踏进殿中,引鸳就迎了上来:
“陛下。”
“.....你怎么还没睡?”
秋君药惊讶地看着未饰朱钗的引鸳,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不是让来福带话,让你不要等我吗?”
“您没回来,臣妾不安心,睡不着。”引鸳伸出手,主动抱住几乎一天未见的秋君药的腰,埋在他脖颈的声音闷闷的:
“景明还好吗?”
“没中毒,应该没事。”
秋君药顿了顿,缓缓伸出右臂,揽住了引鸳的肩膀。
一旁的来福见此情景,赶紧给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使了颜色,满殿的人训练有素地退了下去,烛火之下,只留秋君药和引鸳相拥的影子在摇晃:
“陛下心情不好吗?”
似乎是感受到秋君药身上沉闷的气息,引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秋君药张了张嘴,本想说没事,但看着引鸳清澈干净的杏眼,想说的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转了一个弯:
“......有一点。”
“能告诉臣妾是为什么吗?”
引鸳问。
秋君药没说话,只是将脸埋进引鸳的肩头,用力吸了一口气,鼻尖顿时萦绕起淡淡的香气。
引鸳和秋君药一样,也不喜欢用香,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一直自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木兰这类的白花香,尤其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心旷神怡,连大脑都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阿鸯。”
鬼使神差之间,秋君药竟然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会不会觉得.......”
“什么?”
因为秋君药的声音太小,引鸳没听清,不得不抬起头,再问了一遍。
“........”秋君药:“算了,没什么。”
他不习惯再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就连病危的时候被父母遗忘在医院,也都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说完,秋君药就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此事,正想唤来来福,吩咐对方准备沐浴的水桶,但下一秒,引鸳的话就将他的话全部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陛下,您是不相信臣妾吗?”
引鸳此时面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您还是不信任我吗?”
引鸳的这一个锅扣的秋君药措手不及,秋君药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一句反驳:
“没有。”
本以抬脚离开的秋君药去而复返,重新搂住引鸳的腰,俯下身,咬住引鸳的唇,亲了几下:
“我没不信你,别胡思乱想,嗯?”
引鸳由着秋君药搂他亲他,但对秋君药的话却并不买账。
一吻毕,他掌心抵着秋君药的肩膀,声音低低:
“那陛下为何不告诉臣妾呢?”
引鸳委屈:“臣妾既然答应了陛下三年之约,就有责任为陛下分忧啊。”
“......是朕的错。”秋君药看不得美人皱眉,赶忙抱住引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我的错。”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秋君药道。
“......真的告诉我?”引鸳还是委屈。
“真的都告诉你。”
秋君药坐到贵妃榻上,拉着引鸳坐到自己大腿上,
“你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听到秋君药含笑的话语,引鸳紧蹙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他低头,看着秋君药凌厉的丹凤眼此时因为注视着他而染上了些许柔情,不由得轻轻地抬起手,覆住了秋君药的眼睛:
“陛下,能告诉臣妾,您为什么不开心吗?”
因为看不见,秋君药的心理防线也松懈了不少,本能地开始依靠唯一能抓的住的活人,喃喃道:
“......因为景秀和景明。”
话匣子一开,能不能止住,就不是秋君药能控制住的事情了:
“朕刚刚去看景明,他伤的很重。”
“......比当日景秀中毒吐血,情况还要严重的多。”
“有时候我会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不是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问题,所以才导致他们兄弟反目,两败俱伤。”
听到秋君药略带着自责的话语,引鸳心里一紧,掌心也先一步,拿开了:
“.......”
烛光下,秋君药只能看见引鸳沉浸秀雅的脸庞,和缓缓开启的唇。片刻后,让听见引鸳斩钉截铁说:
“不是。”
引鸳一字一句道:“不是陛下的错。”
“景明既然生了贪念,就应该承受后果,这是规矩,您给他立的规矩。”引鸳说:
“坏人之所以会变坏,是没有在做第一件坏事的时候阻止,对吗?”
引鸳低下头,在秋君药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掌心在那张清俊秀致的面庞上轻轻摩挲着:
“何况,陛下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怎么可能做到事事都如意。”
“我只恨自己无法解开我与孩子们的心结,不仅害了景秀,也害了景明。”
秋君药轻轻叹气:
“朕一定是个很糟糕的父皇。”
“陛下,往事不可追,如今看似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但当务之急,人就是要慢慢查出给景秀下接骨木花毒的始作俑者。”
引鸳想了想,又补充道:“臣妾无能,没能看住随瑜,他几个时辰前已经自缢于宫中,而之前那个给凝梵传消息的对食太监,也神秘失踪了。”
引鸳说:“陛下,切莫沉湎往事。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敌明我暗,就越是不能消极以待。”
“.......”听闻此话,秋君药怔了怔,片刻后,才抬眼看向引鸳,定定道:
“阿鸯。”
他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淡淡的叹息:
“你是对的。”
因为马上要就寝,引鸳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诃子裙,没有穿大袖衫和披帛,被秋君药搂在怀里时更显纤细,连肩膀上的皮肤都散发着莹润健康的漂亮色泽。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对视久了,又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片刻后,引鸳被秋君药按在贵妃榻上,反复亲了又亲,直到锁骨上都印上了红痕,引鸳才艰难地推开秋君药,声音低低:
“陛下,现在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
因为引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秋君药坦白自己的男儿身,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亲密都有一种发乎情止乎礼的距离感,最多就是亲亲抱抱,没有再深入了解过对方:
“下次吧。”
引鸳不知道该怎么和秋君药坦白,害怕秋君药知道自己是男子之后会大发雷霆。但秋君药却不知道引鸳是在顾及这个,他头埋在引鸳的脖颈处,不满地咬了咬引鸳的耳垂:
“你是皇后,难道不应该侍寝吗?”
“陛下现在有心思让臣妾侍寝吗?”引鸳仰躺在贵妃榻上,衣裙全部被揉乱了,连发丝也黏连在脸侧,显出一种莫名的风情来,惹得秋君药心中一阵悸动。就在秋君药再次埋头亲他脖颈的时候,引鸳任由秋君药摸他的腿,素白的指尖穿过秋君药的发丝,将那金冠取了下来,带着笑道:
“陛下现在想必是在想着,要如何改善你们父子和景明景秀之间的关系吧?”
“.......啧。”秋君药觉得男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翻身起来,盯着已经被他“糟蹋”的漂亮美人,片刻后又再次低头,在引鸳红润饱满的唇上亲了一下,含含糊糊道:
“等找到机会再收拾你。”
说完,他翻身下榻,朝书桌走去。
“......陛下去哪?”引鸳并不怕秋君药的威胁,笑了笑,旋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坐起来。
“今日之事,大概是因为我太过宠爱景秀,导致几个皇子心理失衡引起的祸端。”
秋君药隔着几步,回头,负手朝引鸳道: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对教育小孩子很有用,趁我还记得,想赶紧把它写下来,时时翻阅,若有用处,想将它全国推广,供天下父母阅读参考。”
“哦?”引鸳一惊:“竟有如此奇书?陛下竟还能记得,将他它完全抄写下来?”
“当然。”秋君药得意道:“你以为景秀只有长相随了我?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白捡的?”
说完,秋君药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赶紧摆了摆手:
“你先睡吧,等你起来了,就能看到那本书了。”
说完,秋君药也不等引鸳回答,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徒留引鸳坐在贵妃榻上,茫然地瞪圆眼睛。
因为秋君药话语间的自豪和得意,所以引鸳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在想秋君药到底是看了一本什么样的奇书,竟然能同时制衡几个皇子。
难道是什么失传已久的《帝王心术》?还是什么《帝范》或者《帝鉴图说?》又或者是什么先皇晚年传给他的《治国方略》?
引鸳一向好学,尤爱博览群书,一想到这些,他就好奇的有些睡不着。
他迷迷糊糊地眯到接近卯时,直到来福进来,想要催秋君药起床上朝,引鸳才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叫住了想要去书桌叫醒秋君药的来福,自己随随便便找件裙子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秋君药的书桌边。
秋君药的书桌上什么都有,有笔墨纸砚,还有景秀白天在这里读书时吃的米糕碎屑、以及胡乱用宣纸画的乌龟。
秋君药写了一晚上,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整个人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就差流哈喇子了。而他面前则凌乱地压着一沓纸,上面是清秀的簪花小楷。
“.......”
引鸳没想到秋君药除了行书草书,竟然还会写簪花小楷。
他心里猜到这是秋君药忙了一晚上,记录下来的奇书的只言片语,好奇心蠢蠢欲动,催的他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拿起了那一沓纸上面醒目的一行字,定睛一看——
只见上面写的不是《帝王心术》,也不是《帝范》,而是整整齐齐的十一个大字——
《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指南》。
引鸳:“........”
没看到想要的东西,引鸳不信邪地再度往下看,很快,一行小字又再次映入引鸳的眼帘,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人民教育出版社。
引鸳:“?”
秋景明是在一阵剧痛中清醒的。
身上的伤痛让他无论如何也睡不好, 皮肤上牵引起的每一寸痛楚都好像能直击大脑皮层深处似的,令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
他几乎都不敢随意乱动, 因为一动, 身上的衣服布料就容易摩擦皮肤,像是有火在烧,让他难受极了。
在极其虚弱间, 他动了动干裂起皮的双唇,说出了那句昏迷已久的人都会说的台词:
“水.......”
他的声音很哑, 很低,而此时朦胧的床帐外,隔着十几米处才站着两个低着头打瞌睡的宫女太监, 殿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能听到他虚弱的喊声。
而光是一个微微启唇、发出声音的动作,都耗尽了秋景明的所有力气, 他不由得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又暗了不少,像是风雨欲来。
此时的他已经处于微微脱水干渴的状态,但他发出的动静还不足以让人注意到他,还以为他此时还在睡着, 因此还是没有人给秋景明递水。
就在秋景明陷入绝望,以为自己就要被活活渴死的时候,床帐忽然被人撩开了,露出一张清丽秀致的脸。
撩床帐的人似乎没有想到秋景明已经醒了,漂亮的细眉微微皱起, 诧异了一瞬,随即回过头, 对秋君药道:
“陛下,您快来,景明他醒了。”
秋景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温和熟悉的男声由远及近,很快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睡了一天,也该醒了。”
说罢,秋君药便撩起另一边的床帏,整张脸就这样出现在秋景明面前:
“好点没。”
秋景明前两天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秋君药一直在陪着他,闻言愣了很久,才艰难地点点头:
“孩儿问父皇安。”
“这个时候还行礼啊。”秋君药忍不住笑。他把秋景明微微扶起来,让秋景明侧躺在他大腿上,更舒服一些,温言道:
“渴了吗?”
秋景明点点头。
见秋景明点头,秋君药摸了摸他的头发,眼底不知是疼惜还是叹息,随即抬头道:“景秀,端杯水过来。”
“来啦!”一声脆生生的童音打破了略微温情的气氛,下一秒,秋景秀双手捧着头顶顶着的一碗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从秋君药和引鸳的中间探出一个小脑袋:
“父皇,水来了!”
“没洒,真棒。”秋君药习惯性地夸了他一句,接着从秋景秀的头顶接过水碗,全然没注意到秋景明陡然变化的眼神:
“来,喝水。”
秋景明看了一眼趴在床边打量他的秋景秀,快一个月不见,秋景秀身上的衣服更加华丽,不仅绣上了更复杂的花纹图案,连脖子上戴的也是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上面的红宝东珠随着他胸膛起伏的动作发出轻轻的晃动脆响,手腕上戴着的琉璃翠镯衬的皮肤愈加白皙晶莹。
“......”
许是察觉到内心的心绪再次有难平的冲动,秋景明赶紧垂下眼,试图想要伸手结果秋君药递过来的碗,却被秋君药拖着下巴按住了:
“别动。”
秋君药说:“朕喂你。”
秋景明还不习惯秋君药这么温柔地对待他,全然不记得几天前是谁点灯熬油地照顾他,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被秋君药喂完水,吃过饭,又不吱声了。
太医每日都会来给他检查上药,秋君药听完齐太医说大皇子暂时无大碍之后,便给一直趴着不吭声的秋景明掖好被角,低声道:
“看你一脸疲惫,父皇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秋君药站起身就想离开。
但就在就君药起身的那一刻,衣角忽然又被人拉住,从刚才看到秋景秀起就一直没有吭声的秋景明忽然开了口:
“父皇。”
他说:“孩儿能和你单独呆一会儿吗?”
“孩儿一个人睡,有些害怕。”
“........”
秋君药惊讶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神躲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秋景明:
“你........”
他本想说你多大了怎么还想和我一起睡,但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反而换成了一句:“你想和我单独呆着?”
“.........嗯。”秋景明鼓起勇气,抬起头: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今日是你母后生辰,朕还打算回宫陪他过生日。”秋君药摸了摸他的头,温声细语:
“要不朕明日再来陪你,好不好?”
“.........”见秋君药果然如意料中那样拒绝了他,虽然秋景明不抱希望,但还是像个淋雨的小狗,失落地垂下了头。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挤出一抹笑,但竟无论也笑不出来,片刻后直接将头埋进被子里,不吭声了。
.......但手还死死地抓着秋君药的衣袖,不肯松开。
秋君药:“........”
他抬头看了引鸳一眼,引鸳也在看他,片刻后,引鸳对着秋君药点了点头,做了个口型,一向温柔的眼底像是在说“你去陪孩子吧”。
“.........”见引鸳都主动退让了,秋君药也不好在说什么,何况他本来就放心不下秋景明,动作一顿,正想答应秋景明的话,却听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带着稚气的话语:
“父皇,你去陪母后吧。”
秋景秀仰头看着秋君药,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像是个漂亮的小猫崽子:
“景秀今晚留下来照顾他。”
“.......你?”秋君药忍不住笑:“你能照顾好哥哥吗?”
“我,我当然可以!”秋景秀鼓起脸,像是生气了:
“我这几日跟着齐太医看了好多医术,连齐太医都夸我厉害呢!”
“是吗?”秋君药自然愿意宠着崽子,尽管他说的只是一些语,但还是配合地问了问一旁的齐太医:
“齐太医,这是真的吗?”
“是的,陛下。”刚给秋景明换完药的齐太医停下收拾医箱的手,拱手摇头道:
“老臣惭愧,这几日犬子一直和七殿下在一起,我们老齐家特殊的望闻问切本领,都快被七殿下学光了。”
没人不喜欢恭维,何况夸得还是自己的崽子,秋君药忍不住勾唇乐了,摸了摸将下巴搁在自己大腿上的秋景秀,轻声道:
“我们小七这么厉害啊。”
“嗯!”秋景秀用力点头,骄傲道:“那当然!”
他抓着秋君药的指尖,用力晃来晃去,像是在祈求:
“父皇,父皇你就答应我吧父皇,求你了!”
说完,秋景秀合起掌心,一双杏眼bulingbuling地闪着光,让人忍不住心软:
“求你了父皇。”
面对秋景秀的祈求,秋君药自然是好好好行行行。
他千叮咛万嘱咐秋景秀要和哥哥好好相处,秋景秀听的不耐烦,连拖带拽地将他推出门去了,最后还指使太监和宫女把兰竹殿门关上,还用身体堵着门不让秋君药进来,势要让秋君药和引鸳两个人过上一个没有打扰的二人世界。
对于秋景秀的行径,秋君药还能怎么办,还不是笑着学会原谅。
而躺在床上的秋景明显然并不相信秋景秀说的会照顾他的话,思来想去,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喝了药,倒头就睡。
秋景明受了伤吃了药,药有镇定安神的功效,他便十分嗜睡,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雷声夹杂着雨声,像是群像踩踏着宫殿顶薄薄的一层琉璃瓦,秋景明这睁眼看着周围漆黑的不见五指的环境,攥着被子的掌心微微出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焦虑发作。
随着哗啦啦的雨声越来越急,天边的雷声也愈发频繁,等到第四次雷声从天边炸响的时候,秋景明飙到极速的心跳像是要爆炸了一般,他猛地抓起被子,盖在自己的头顶,试图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叫,连手臂都在神经质地颤抖着,像是惊恐发作了一般。
“.......你怎么了?”
忽然间,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漆黑冰冷的范围,很快,一丝烛火亮起,秋景秀轻轻松松地抓起秋景明头顶上盖着的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秋景明:
“你身体不舒服吗?”
秋景明咽了咽口水,抢过秋景秀手里的枕头,正想强装镇定说自己没事,但下一秒,像是山崩般的巨大雷声再次将他的自尊心击了个粉碎:
“啊!”
秋景明惊恐地叫出声,抱紧枕头,像个鸵鸟般捂住耳朵:
“把窗户关上!”
“.......”
秋景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秋景明好像怕打雷这件事,他眨了眨他的卡姿兰大眼睛,放下烛火,跑过去,将兰竹殿的窗户全部关上,又让宫女和太监点起烛火,弄出点人气:
“好了。”
秋景秀跑的浑身是汗,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
“窗户都关上了。”
“........”秋景明敏感地动了动耳朵,等确认打雷的声音小了一点,才像个蜗牛似的探出壳,试探性地抬起头。
然后下一秒,有一个能击穿人耳膜的惊雷炸响,把秋景明摇摇欲坠又紧绷的神经炸的灰飞烟灭。
眼看秋景明又有惊恐发作的前兆,秋景秀赶紧伸出手,捂住了秋景明的耳朵,声音低低:
“不怕不怕。”
他说:“父皇就在隔壁,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就叫他过来。”
秋景秀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但却像极了秋君药,沉稳有力,听了秋景秀的话之后,秋景明果然缓缓平静下来,连身躯也不再颤抖了。
见秋景明冷静下来了,秋景秀又跑去拿秋君药嘱咐人煮好的汤,一勺一勺喂秋景明喝下,才放下心来。
“你好点了吗?”
看着秋景明的脸色逐渐恢复些许血色,秋景秀趴在他床边,打了个哈切:
“雨还得下会儿,你睡吧,我守着你。”
“.......”秋景明没想到秋景秀是真的遵守承诺,一直在床边守着他,闻言都顾不上害怕了,惊讶地挑起眉,犹豫了片刻,方道:
“你刚刚.......一直在这里?”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马上发现你不对劲?”
秋景秀理所当然地反问:“父皇和母后前几天轮流守了你好几夜,我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所以才来的。而既然答应了他们,我就会遵守承诺。”
“.......”秋景明尴尬:“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
他顿了顿,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谢谢。”
本以为谢谢两个字会很难说出口,但没想到说出口的那一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说完这句话,秋景明自己都愣了一下,而秋景秀更是诧异,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时笑开了。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但也许亲缘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两个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人,能这样自然地待在一起,相处于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