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二哥父皇不会是想把我们都丢到这里来吧,没想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力气,将他往前推了一把。
“!!!”
秋景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腾了几步,他踉跄着快要掉下去,在快摔的死无全尸时赶紧伸出手抱住秋景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整个人挂在秋景和身上,吓的都快哭出来了,话都说的含糊不清:
“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哈。”秋景和忍不住勾起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至于吗吓成这样。”
“怎么不至于。”秋景月哭丧着脸,大声反驳:“谁想死啊!”
“你不想死,人秋景秀就想了。”秋景和揪着秋景月的耳朵,轻轻拧了一下:
“我都说了此事再议再议,你还胆大包天地想出这招去暗算他,你也不看看父皇是不是傻子,你看这有用吗?”
秋景月被训的耷拉下脑袋,小声嘟囔:“......没用。”
“不仅没用,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秋景和说:“你个笨蛋。”
“......我!”秋景月正想大声反驳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自尊,忽然看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是穿着玄色外袍的秋君药。
秋君药好似特别喜欢黑色的衣服,尤其偏爱黑色绣银丝线的外袍,衬的腰细脸又俊,整个人十分沉稳。
也许是他脸年轻,看上去才不到二十,所以才想穿点黑色的衣服来压住气场,不然整个人看上去又病又弱,一副随时能翻白眼撅过去的模样。
“你们俩搁那边欣赏风景呢。”
隔着远远的,秋君药披着披风,话语差点被风吹散:
“想欣赏就下去欣赏,我不拦着你们。”
秋景和、秋景月:“.......”
他们抬起被风吹的有些僵硬的脸,走到秋君药面前,正想行礼,就被秋君药抬手止住了:
“别行礼了,今日只有我们父子三个,就当做寻常人家便好。”
秋景月和秋景和两人还没来得及感动,一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来福举着一盘酒杯,稳重道:
“陛下,奴婢也是人来的。”
秋君药:“。”
秋景月、秋景和:“.......”
一通算不上寒暄的寒暄过后,秋景月和秋景和两人被秋君药领到断崖旁一个不起眼的“怡然亭”坐定。
其实抛开这旷野凄凉,四下无人的环境来看,端坐于高处,还真有一种“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的雄心壮志感。
秋君药将玉壶里的酒给秋景月和秋景和满上,随即拿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就听秋景月哆哆嗦嗦地看了他一眼,问:
“父皇,这是毒酒,对吗?”
“........”秋君药:“你喝一口试试。”
秋景月咽了咽口水,鬓边淌出豆大的汗珠,片刻后,才在秋君药的面无表情里,视死如归,猛地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唔!”
许是因为太紧张,秋景月喝完酒后手还有些抖,杯子不受控地滑落,又被一旁的秋君药眼疾手快地抓住:
“很贵。”
秋君药把杯子放回托盘里。
秋景月委屈:
“父皇你自己之前生气还摔茶盏。”
“........那是假的,赝品,懂不懂?”秋君药强装镇定:“断头酒也喝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操纵狼群的?”
“哦,那个啊。”秋景月想着死都死了,不如再喝几口够本,正想再偷偷倒一杯,被秋君药按住手不许喝:
“说了再喝。”
“喔........”秋景月收回手,揣手抬起头,动作和秋君药常做的一模一样:
“其实不难。”
他说话时红色的发带随风飘动,紫色的流珠穗子垂下,发出轻轻的脆响:
“那日我交给景秀的香囊确实是普通的香囊。只不过,那香料被我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肉里,丢给狼群吃,这样喂养了一个月,狼群一闻到相似的香味,自然会形成条件反射,疯了一样扑过去袭击秋景秀。”
“但那香囊被我烧了。”
秋君药问:“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秋景秀打了个响指:“只需要买通马夫,每日给父皇御赐给秋景秀的汗血宝马喂养同样搀有香料的草料,这草料极难消化,肯定会残留在体内,而狼群嗅觉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只要秋景秀一骑着这匹马出去,肯定会.......”
“.........”秋君药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嘿嘿。”秋景月正得意,就被秋君药当头拍了一脑袋:
“这么多鬼主意,心眼子被筛子捅过是吧?”
“呜呜......”
秋景月垂下头:“父皇儿臣错了.......”
他说:“你罚我就好了嘛,不要迁怒二哥哥啊,真不是他!”
“我知道。”秋君药说:“景和不会像你,耍小聪明。”
秋景和闻言,抬起头看了秋君药一眼。
“但是他也缺心眼。”
秋君药一视同仁地在秋景和的头顶拍了一下:
“还想替弟弟顶罪,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雄?”
两个崽子被秋君药骂的蔫头耷脑,抱着被秋君药打过的地方不吭声。
“行了行了。别卖乖。”
秋君药看着这俩崽就来气,身上的披风被风吹的直往后飞也不管:
“景和,你回去写一篇检讨书,这件事就算翻页了。”
秋君药看着秋景月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没好气道:
“还有你,给我退府幽居半年,罚俸一年,无召不得入宫,就好好待在家里反省,听见没?”
“.......半年?”秋景月瞪大眼睛,“父皇,可是我一会儿就要死了哇!”
“......酒没毒,我骗你们的。”
秋君药道:“因为景秀没有受重伤,大臣们也无人遭难身死,我会替你们赏金安抚他们,你们不要再操心此事。”
“只是,”在秋景月和秋景和逐渐瞪大的眼睛里,秋君药继续道:“只是下次不许再犯,否则我真的要重罚了,知道了吗?”
“........是。”
秋景月和秋景和互相看了一眼,拱手谢恩,看着秋君药实在受不了在冷风里和他们谈心,被来福扶着站了起来。
秋君药心想早知道就不要像电视剧里那样找个荒郊野地整那些没用的氛围感,刚转身要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询问:
“父皇。”
“为什么?”
余光里的秋景和手里尚还紧紧抓着那杯没饮完的酒:
“你明明可以将我和景月赶出去,好给秋景秀他.......”
说完,秋景和忽然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低下头,没再说话。
但父子连心,秋君药自然是听懂了秋景和话里的意思。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秋景和面前。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互相对视着,许久,秋君药才道:
“因为难得。”
“........什么?”秋景和不解。
“因为你和景月的感情很难得。”
秋君药捏了捏秋景和单薄的肩膀,解下披风给他披上,轻声道:
“都说皇家无情,可是人哪能真的无情呢。”
“为了皇位、为了天下,放弃手足亲情,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景和,人这一生,无忧无虑毫无猜忌的手足亲情太珍贵了,等你长大,你就会发现,长大后的你们,会各人走各人的路,寻找各自的目标,迟早会走散。这样纯粹的同侪情深,也只有的少年时代才会出现。”
秋君药道:“我想尽我所能,帮你们延长这段彼此信任的时光。”
“......父皇,其实你是想让我们,以同样的态度,好好对待秋景秀吗?”
秋景和道:“是吗父皇?”
秋君药乐,随即摇头:“景和。”
他说:“你想问什么,直接说罢。”
秋景和没想到秋君药竟然没有和他打太极,问的那么直接,于是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原本的温润和镇定隐隐有被惶恐取代之势。
但他毕竟是秋景和,许久,他才鼓起勇气,坚定地抬起眼,对秋君药道:
“父皇,我想问......”
“你是不是想立景秀为太子啊?”
他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第47章 死谏
秋景和问这个问题时, 表情有些紧张,虽然视线仍旧直直地落在秋君药的脸上, 只有轻颤的眼睫无意中泄露出些许的惶恐。
这个表情秋君药很熟悉——像极了他之前考完试想对答案又不敢对的样子。
“.......”
看着他这幅模样, 秋君药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开口。
他不想让秋景和失望,又不想让他充满希望, 所以思来想去,只给他系好了披风的系带, 随即故作高深莫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由着来福搀扶着, 径直离去了。
“.......”
看着秋君药离去的背影,秋景月磨磨蹭蹭地蹭到秋景和的身边,和他肩膀靠着肩膀, 语气里带着些许谨慎和疑问:
“二哥哥。”
他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感受着披风上尚还带着的余温, 秋景和缓缓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秋君药拍过的肩膀,默然不语。
他没有回答秋景月的问题,或许是和秋景月一样茫然不解,又或许是有了新的领悟。他慢慢抬起脚步, 走下了断崖,徒留秋景月一个人一脸懵的站在原地,疯狂挠着后脑勺,完全不懂秋君药和秋景和之间无声的交流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春猎既然已经结束,加上还有“真假皇后旧案”悬而未决, 秋君药决定带着大臣们现行回宫,处置旧案。
秋景秀因为惊吓引起的烧已经退了, 一直由秋景明看护着。在队伍出发的前一个时辰里,他蹦蹦跳跳地抱着个小兔子,一溜烟跑到秋君药身边,奶声奶气喊道:
“父皇!”
他把小兔子高高举到正和引鸳说话的秋君药面前,扬起一张乖巧柔软的脸庞,眼睛笑的和月牙儿似的:
“景秀给你看小兔子呀!”
他最近换了第一颗门牙,说话时还有些漏风,笑起来门牙处露出一颗小小的新长白牙,有点幼态的可爱:
“父皇,小兔子!”
“看到了看到了,”秋君药摸着他的头笑,抬手将他抱起来,由着秋景秀凑过来和他脸贴脸:
“哪里来的小兔子呀?怎么和我们景秀一样可爱呢?”
秋景秀一只手臂托着小兔子,一直手摸着小兔子的耳朵,让那耳朵反复弹起又落下:
“是景明哥哥给我抓的!景秀喜欢!”
秋景明听到秋景秀喊自己的名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我看七弟一直病着,于是就想着抓个兔子,逗他开心,给他解解闷。”
“嗯!”看着秋君药看过来,秋景秀重重点头,把秋景明废了好大力气才洗的干干净净小兔子放到自己头上,像是凭空长出了一对兔子耳朵一般,点头时兔耳朵也跟着他上下摇摆:
“父皇,景秀喜欢大哥哥给的小兔子!”
看着秋景秀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蛋,秋君药的心放下了一半,笑道:
“那景秀谢了大哥哥吗?”
“谢了谢了。”秋景秀凑到秋君药身边,抬起手放到秋君药耳边道:
“儿臣把父皇赏给我的羊脂玉项圈送给大哥哥了,大哥哥好像很喜欢。”
“哦?”秋君药装作吃惊:“景秀舍得?”
“父皇给了儿臣好多呀。”秋景秀道:“儿臣有好多,但大哥哥却一个没有。”
“.......”秋君药抬起手,捏了捏秋景秀的手感极好的小脸蛋,随即将不明所以的秋景秀交到引鸳的手上,让秋景明和自己走到另一边:
“景明。”
他问:“见春山一行,可有什么感悟没有?”
秋景明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有。”
他说:“儿臣只顾守着七弟,所以.......”
秋君药闻言,乐了一下,随即将从宽袖中取出一包厚厚的信封,交到了秋景明的手上。
“想到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吧。”
说完,秋君药回头看了一眼抱着秋景秀、等在远处的引鸳,转头朝引鸳走去,边走边说:
“景秀,来,让父皇抱抱。”
秋景秀登时开心地笑了,从引鸳身上爬下来,小跑几步扑到秋君药身上:“父皇,抱抱!”
而在两人身后,满腹疑惑的秋景明打开了那包信封。
里面包着厚厚的一沓纸,秋景明打开其中一张,默默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这张纸上写满了自己当初写给秋君药的治国策论。
而策论旁,全部都用朱笔批上了批注,簪花小楷的字迹清晰可辨,很轻易地就能看出,是出自秋君药的手笔。
“.......”
秋景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一热,好悬才把眼底的热意压下去,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待侍卫大声喊他时,秋景明方赶紧背过身去,擦干净眼泪,笑着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秋景秀怕车,虽然见春山和皇宫没有多远,不过两到三天的路程,但一路上还是让秋景秀面色发白,好在有秋景明给他捉的那只兔子给他逗趣解闷,不然他非要难受死不可。
不过相比于秋景秀的归心似箭,引鸳一路上的表情却并不那么着急。
相反,他还有些坐立难安,经常动不动就在发呆,明明秋君药在唤他,也时常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返程的第二日晚上,引鸳和秋君药歇在驿站,秋君药伸出手让引鸳给他宽衣,一边低头一边问他:
“明日就要回京城了,你也累坏了吧。”
“........”引鸳没说话,魂不守舍的把秋君药换下来的外袍挂在衣架上,直到片刻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秋君药刚刚好似在和他说话:
“陛下方才在说什么?”
秋君药:“......”
他不满意引鸳这幅模样,拽着引鸳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脸,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引鸳蹙着眉头,正想否认,片刻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抬起头看了秋君药一眼,紧接着伸出手抱住了秋君药的腰,将脸埋进了秋君药的怀里,低声道:
“陛下.......”
“......怎么了?”秋君药右臂揽着引鸳的肩膀,轻轻拍着:
“路途颠簸,所以难受?”
“.....不是。”引鸳闭上眼睛,听着秋君药平稳的心跳声,试图找到一点安全感:
“臣妾只是害怕,回到京城之后,会和陛下分开。”
秋君药掌心移到他光\\裸脆弱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不是别让你担心这事吗?”
没想到,秋君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引鸳重新变的焦虑起来。他急切地抬起头,看着秋君药,让秋君药看清他没有装饰的脸:
“臣妾虽然和妹妹长的一样,但若不施粉黛,打眼看上去就是个男子,回到京城之后,一定会露馅的!”
“.....没有吧。”秋君药get不到他紧张的点在哪,甚至还在笑:“我就没看出来。”
要不是他看过原著,他还真不知道引鸳其实是个男子。
“......”引鸳不懂秋君药为什么总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明明他都急死了:
“臣妾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秋君药打横把焦虑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引鸳抱起,丢到床上,随即也躺下去,顺手把床帐扯下。
“陛下,您!”
“睡觉。”秋君药翻身压在引鸳身上,轻轻抓着他的头发,低声道:
“你不会有事,也不会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我保证。”
引鸳盯着秋君药冷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即猛地抬起头,亲了上去。
床帐抖了几下,缝隙里被人丢出来一件衣衫和襦裙,影子里重叠的人影翻滚了几下,随即又被掀起的被子遮盖住。
身体力行地把引鸳哄睡之后,引鸳担忧的神情也深深地印在了秋君药的心里。
他自然知道引鸳在担心什么,但要说他十分有把握让那群大臣同意自己立引鸳为男后,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何况,他又不可能真的提剑把那些碰柱死谏的大臣都砍了,那些大臣也有子孙儿女,要是真砍了,倒也无辜。
尽管长的像女子,但引鸳的男儿身是确凿无疑,甚至是无可辩驳的,就算秋君药再怎么抵赖,也绝对堵不住悠悠众口。
只要事实在,那么就会有人反复提起,捂嘴是没有用的。
一想到那些大殿金柱上还未干的血迹,秋君药就有些无奈。
下朝之后,和大臣们论礼失败的秋君药就一头扎进了藏书阁里,翻阅了历朝历代的典籍,结果发现整个大端几百年以来确实是无男后的先例——
不要说男后,整个架空的小说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男皇后的正史,寥寥几步只有几个出了名的男宠,但最后因无子嗣,年老后下场也凄惨无比,被剥夺官职后赶出宫去,最后横死。
而无法立男后的的原因,也无非是觉得立男后有违礼法,乱了伦理纲常罢了。
秋君药能理解这个时代,却无法认同。
引鸳于他,不仅是难求的知己,更是结发的爱妻,如果废了他改立他人,那秋君药宁可不当这个皇帝。
.......只是若要他真的退位,引鸳又得自责不已,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到时候反倒又会让两人心中多出隔阂来。
“.......”
思及此,左右为难的秋君药重重地将沾满了灰尘的书籍合上。
到底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时代,到底能用什么借口呢?到底谁才能有比皇权更合适的权威,来让那些大臣松口呢?
此时已经天色已暗,秋君药一边想,一边被来福扶着走下寂静的藏书阁。
无数的雨滴顺着房檐流下,连接成一串串小水珠帘,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泡泡,顺着不远处奔流而去,轻而易举地就打湿了秋君药的衣摆。
“这雨也太大了,陛下小心着些,别淋雨着凉了。”来福一边扶着秋君药,一边让前面引路的太监小心着点起琉璃灯。
“嗯,”秋君药附和:“这雨确实很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叫大家小心着走,别滑倒了。”
“是。”
一行人齐声应了,护着秋君药往披香殿里走。
但当秋君药一行人经过一处造型奇异的宫殿时,秋君药却忽然看见一直退府幽闭的秋景月正跟在秋景和身边,两人似乎正在和国师楚瑜正在说些什么。
隔得太远,秋君药听不清三个人具体在谈论什么,只看见楚瑜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三人到最后似乎是谈崩了,楚瑜冷脸甩袖离去,国师殿的大门砰的关上。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秋景和的脸上淌下,秋景月似乎是在劝秋景和说回去,但秋景和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了。
旋即,秋景和又转头往国师殿前走了几步,撩起衣袍,跪在了重重雨幕里。
他没有管一旁的秋景月在跳脚说些什么,自顾自跪在雨里,到最后秋景月也无奈妥协了,垂头丧气地跪在秋景和身边。
雨下的愈发大了,光是扑倒脸上,就夹杂着凉入骨髓的凉意。
秋景和本来就中了秋景月给他下的毒,余毒未清又跪在雨中,当下脸就发白,但脊背仍挺的笔直。
秋君药忍不住裹紧披风,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秋景月和秋景和,没有说话。
一旁的来福想要请示秋君药要不要过去看看,却被秋君药摇头制止了:
“找两个机灵点的在这里守着,若二位皇子有什么异动,来禀告朕。”
“是。”
吩咐完后,秋君药最后看了一眼跪在雨里的秋景月和秋景和,没有说话,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夜晚,引鸳服侍秋君药睡下,却发现秋君药睡的并不安慰,反复起来问来福雨有没有停,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是没有。
“......”
几次之后,引鸳终于起了疑心。
他直起上半身,看着身旁睁着眼睛一晚上未睡的秋君药,低声问:
“陛下,您是被雨扰的睡不着吗?”
“.........”秋君药摇头,摸了摸引鸳的头发,随即将对方抱在怀里,抚摸着引鸳光洁细腻的肩膀和后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我只是在担心景月和景和。”
“他们怎么了?”引鸳趴在他胸口,与他青丝交缠:
“他们这几日不是在退府幽闭反省吗?”
“......我刚刚在国师殿看到他们了。”
秋君药说:“我猜,他们是在为了你的事情。”
“为了我?”引鸳不解:“臣妾并没有事情求他们。”
“你虽未求,但他们却不能不帮。”
秋君药说:“罢了,就且让他们继续在雨里跪上几个时辰吧,也好清醒清醒。”
说完,秋君药提起被子,就想给引鸳盖上,就被一脸紧张的引鸳按住了手:
“你说,景月和景和在雨里跪着?!”
引鸳焦急道:“景和身体还没好全.......景月又不过十四,在大雨里跪一夜,身体一定会跪坏的!”
说完,他直起身就想出去阻止他们,却被秋君药拉住了:
“别去。”
秋君药说:“你现在去了,才是害了他们。”
“.......”引鸳的动作慢了半拍,缓缓回过头,盯着秋君药,疑惑道:
“陛下所言何意?”
“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在求国师帮他们承认你的后位。”
秋君药见引鸳还是懵懂,片刻后又继续缓声解释: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信奉君权神授,传国玉玺上更写着受命于天,恒寿永昌的题字。《大学》中更有言曰:‘唯命不于常。’意思是德行好的君主就会得到天命。所以我虽为帝王,但有的时候,说的话却还不如传说能与天对话、下达神令的国师好使。”
“我想立男后,大臣们可以说我昏聩无状,拼命死谏,但若是国师亲口做法,下达神令,命我立你为后,那你猜那些最重视礼教的大臣,会怎么说?”
秋君药笑:“他们总不能去和老天爷抗命吧。”
引鸳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但立你为后对国师并无好处,甚至可以说,立你为后,只会降低国师的威信。毕竟这么惊世骇俗的说法,万一有大臣怀疑,或者没有被国师的说辞说服,但是碍于一直以来的观念不肯说,回过未来后又来怀疑国师胡乱做法,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来找个来代替国师。古籍所载的符合条件的国师虽然难找,但绝对不是绝无仅有,一旦被替代,这对国师来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