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他怎么会这么难受,额头好烫,他发烧了,可平时发烧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还有这些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来,凭着模糊的意识爬到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谁也没法帮他,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这样烧下去会不会死掉?想到死亡的可能,他强行支撑起精神,想回房间打电话。
他没有把手机带下来。
平时苏文文都不会玩到这么晚的,偏偏今晚怎么也不见回来,偏偏今晚谁都不在。他扶着沙发起身,用力了好几次都掉回沙发上,身体的力气通通被抽走了,此时他只有一种渴望,想被人抱抱。
他到底怎么了,所有孤独的记忆涌上心头,独自坐在楼顶,独自吃着冷饭,独自上学放学……他好想被人抱一抱,好想被温暖的人抱一抱,谁能给他哪有的怀抱,小江吗,不,他不想要小江,也不想要江言,他想到了乔洛野,看起来很高很有力量,被他抱着一定很暖和……可是他立马想到死去的小狗,立马恶心起来,恶心自己怎么会想到乔洛野!
他难受得哭了,他从小没掉过几滴眼泪,他呜呜地哭起来,“守护灵……守护灵还不出来吗……”
虚弱的呜咽声里,有人打开了客厅的门锁。
梁先生回来了,一身应酬留下的酒气。他先是喊了一声“文文”,没听到回应,疑惑走进来,还没见到人,先闻到了满屋子的信息素。
花了五秒钟,他反应过来,几步冲到沙发前,“音音,你怎么了?”
许嘉音艰难往后抬头,脸蛋像是刚做过热敷,白里透着粉。他尚存一份理智,看见梁亮,如同看见救星:
“梁、梁叔叔……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退烧药……”
梁楼眼皮跳了跳。
他怎么能不明白,发烧,难受,还有这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这是Omega才有的信息素,眼前的美少年,变成Omega了。
基因里某个东西剧烈地弹跳了下,他下意识地吞咽喉咙,恐惧地退开了几步。他拼命掐自己眉心,庆幸昨天刚打过抑制剂,药物的作用还很明显,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他定了定神,把外套脱下来,盖到许嘉音的身上,“音音,你不是发烧了,这是要分化了,你别动,叔叔带你上医院。”
许嘉音“啊”了一声,带了浓厚的酥麻感。他不是有意的,他没有半点那个意思,但这一声传进梁亮耳里,比听过的所有叫床声都要诱人。
娶苏文文,一部分是因为少妇美貌,一部分是因为他虐待第一任Omega妻子,被基因管理局剥夺了再次拥有Omega的权利。这点,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那一刻,他清清楚楚知道许嘉音是苏文文的儿子,是未成年的孩子,分化期非常危险,他得赶紧带许嘉音上医院,可当他抱起许嘉音,突然有种久违的心惊肉跳的激动感。
怀里的,是个刚刚分化的小Omega。小Omega什么都不懂,身体一贴近,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本能地蹭了蹭他的衣服。
“叔、叔叔……我得去医院……我难受……”
梁楼咽下口水,颤着手按住他的头,“马上去,别怕。”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是把许嘉音放回沙发。他无比痛恨提前打了抑制剂,没法尽情享受接下来的一切,但只要这一次办好了,把这孩子永久标记,事后威逼利诱,慢慢加深标记,到时他想怎么享受就享受。
他赚翻了,娶个苏文文,居然免费赠送小Omega,这对母子,真是他的宝贝。
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平日里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两颗alpha的尖牙闪着寒光。
许嘉音头昏脑胀,只觉得有股很沉的力量压了上来,压在他的肚子上。
他本能地惊恐,意识清醒了一瞬,“你干什么……”
梁亮凶相毕露,“现在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你!”
许嘉音睁大眼睛,想推开,却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许嘉音永远不想回忆起那晚的经历,在这完美的家里,所有人撕掉伪善的面具,变成丑陋人性支配的怪物。但他得永远感谢,怪物之一的苏文文回来了,她脸上还有聚会里带来的笑,丑陋地凝在脸上,那瞬间她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梁亮正在强行剥许嘉音的衣服,听到门开,惊恐扭头,“文文?”
许嘉音终于找到机会,拼尽全力挣脱,一脚踹在男人的胯间。
梁亮顾不上疼,瞪着眼睛许嘉音一指:“是他!是你儿子,他分化成O了!他用信息素勾引我!文文,还好你回来,不然我就要犯大错了!”
许嘉音不可置信,“你……你……”他也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
然而他看见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被嫉妒和仇恨吞噬了理智的怪物。怪物冲过来,拿起桌上的花瓶,砰一下敲碎在许嘉音脑袋上。
“贱人!贱人!贱人!”
听说苏文文是个可怜的女人。
时隔二十年,小江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睛对许嘉音说,文文长得漂亮,脑子又单纯,读书那会儿就容易被人骗,前前后后她找过不知多少男朋友,全是为了她身体来的,后来她去外地,遇到一个alpha,据说那位alpha是最爱她的人,他们是灵魂伴侣,她愿意为了他和家里决裂生下小孩,他愿意为了她打一辈子抑制剂,海誓山盟,绝不背叛。然而后来,男方家里坚决反对,介绍了一位Omega给男方认识,当晚他就把人永久标记了。
男的下跪,痛哭流涕,求文文原谅,他是被那个Omega拿信息素勾引了,他真的不是故意背叛,他被诱发易感,脑子里没有半点理智。
不知道苏文文经历了怎么样的痛彻心扉,总之她独自带着许嘉音回来了,那之后她流连酒场夜店,十几年光阴在男人堆里厮混,只为了找到一个愿意为打一辈子抑制剂的alpha。她找到了,为此焕然新生,却在幸福后没多久,遭遇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这比上回更加恶劣,这次勾引她老公的Omega,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晚苏文文打破许嘉音的头,疯了一样拿起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砸碎,嘴里不断嘶喊,早知道生出的是个Omega,那年就该把许嘉音从火车上丢下去,被人捡去要饭也好,被狗捡去撕烂也好,好过辛辛苦苦养大和自己抢alpha!
这女人,她恨极了Omega,她恨极了自己不是Omega,如果她是,当年就不会被人抢走最心爱的男人!
小江一家赶到时,梁亮也被砸伤了,江言冲进去护住许嘉音,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许嘉音送到医院,那时许嘉音已经昏迷了。
Omega的发情期很危险,他们好像是专门为爱而生的生物,活着就是为了爱与结合,完成这一使命就可以死去。
许嘉音在病房里睡了三天,再度睁开眼时,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死。
江言守了他整整三天,看到他醒来,险些落泪。
小江回家熬汤去了,江言让让别动跑去叫护士,他艰难扭头看向门口,狭窄的玻璃外有道黑色人影。
他想张口,但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露出的半边身影消失,然后不多久,江言就回来了。
半个月后,许嘉音出院,病房外被前来探望的学生们堵得水泄不通。此时许嘉音已能正常起身,他费力微笑应付大家的问候,双眼在人群里反复寻找,没能找到那日见到的半边人影。
他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Omega了,朋友们没有一个不表示恭喜,嘉音学长这么漂亮,当然是Omega了,那可是Omega诶,从今往后,许嘉音再也不是被人嘲笑的“暴发户”,而是人人羡慕人人想得到的宝贝,那些嘲笑过他的alpha,通通带着鲜花礼物前来示好,意图不要太明显。
对许嘉音来说,适应分化后的身体却成了一件难事,因为分化期受过alpha信息素的恶意影响,他每个月来一次发情期,就算打了抑制剂也只能躺在家里休息。那段时间是他有史以来最难熬的阶段,小江一家把他当自家人照顾,但本能里对alpha的依恋让他变得敏感又脆弱,经常性情绪失控,陷入莫名的消极抑郁,他到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求助,医生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发展一位伴侣。
许嘉音摇头,坚决不要。至少目前,他还没发从梁亮的阴影里走出来,那有什么心思给自己物色伴侣?
这段时间以来,他变得孤僻话少,曾经的朋友们也疏远了,主动靠近他的几乎全是怀着求偶意图的alpha,即便不是,他也说想自己呆着,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轻易打扰他,当然,除了一个人。
每天下晚自习,他走出校门,乔洛野坐在那辆拉风的黑色劳斯上,问他要不要上车,偶尔还会收到奇怪的零食和鲜花,附赠卡片写着巨大的花体iloveyou。周末回家那天,一般是中午放课,周末只有高中部在校,整个学校显得冷清许多,门口的小摊贩也无精打采。许嘉音还是走后门,一出校门,就看见乔洛野和他的三四个跟班,变着花样约他去玩。
“嫂子,和我们洛野去吃饭嘛!”
“是啊是啊,洛野在这儿等了你好久!”
许嘉音强行按捺住臭脾气,“谁是你们嫂子?”
跟班们不回答他,乔洛野勾着嘴角问:“你说呢,学长?”
许嘉音气急败坏,要不担心惹上麻烦,他一定把江言带过来,让这群臭小子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地痞流氓。
他不再说话,冷着脸走了。
跟班们在后头啧啧嘴:“好难追的O啊,是不是洛野搞得太张扬,他不好意思答应啊?”
“我看是洛野对他太客气,蹬鼻子上脸了,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洛野的Omega吗?”
还有人说:“洛野,要不算了吧,再这么追下去,他该飘了。”
乔洛野捏着下巴沉吟,“多傻的O啊,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洛野哥哥有多好。”
那之后,乔洛野的追求愈发招摇,每晚回家,那辆惹眼的黑色劳斯慢悠悠地跟在许嘉音身后,沿途所有人都在注意讨论。
这样的好处是,其他大部分对许嘉音有想法的又比不过乔洛野的alpha自觉退出竞争,让许嘉音安静不少,坏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西桓乔洛野看中的Omega,隔三岔五情敌上门,还有Omega来跟他比谁的信息素更甜口。
许嘉音打心底烦,可还有比这更烦的事,冷不丁的某一天,苏文文回来了。
身体完全稳定之后,许嘉音拜托江言回梁家把他的东西收拾回来,重新住进了小江便利店二楼的单间,他再也不想见到人面兽心的梁亮,也暂时不知道如何面对亲生母亲苏文文。
那天晚上回家,远远的,许嘉音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的哭声,他认出那是苏文文的声音,于是静静站在楼下听着。
哭诉的对象自然是小江,作为学生时代的闺蜜,小江对她真乃仁至义尽。
“你别来管行不行?他要和我离婚,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公,要是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他是alpha,只要我做了手术,变成Omega,他会比以前更加倍的爱我!”
“文文,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严令禁止的危险手术,就算你要冒风险去做,也不该惦记上音音的腺体啊!”
寒风陡起,许嘉音浑身发冷。
“他是我儿子,这世上只有他的腺体跟我最匹配,手术成功的概率的最高,没了梁先生,我以后怎么办啊?”
“那音音以后怎么办啊!他还能活吗!”
“我只是要他的腺体,他还有生**,他还是Omega,这世上,只要是个O,到哪里不是一堆人抢着要!他在学校里认识的男人多了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勾搭上了乔家的少爷,本事大了去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
“我儿子当然像我,要不是我给他那张脸,他能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
“你——”
小江争执不过苏文文,破罐子破摔,大吼不理她了,不管她了,红着眼睛夺门而出,一低头,看见站在楼下的许嘉音。
今晚的事情,对许嘉音来说,其实没有太突兀,早些天他曾在商场遇到梁家的保姆,保姆告诉他,自从那天出事后,苏文文变了一个人,整天和梁先生大吵大闹,梁先生公司里出了问题,本就够烦,被她这么一耗,索性起了离婚的念头,要将她扫地出门。
许嘉音站在幽冷的夜风里,对着二楼的小江轻轻微笑,“你问她,是不是我死了她就能幸福了?”
话说完,苏文文像条疯狗从房间里冲出来,“许嘉音!你不愧是那个男人的种,我瞎了眼,竟然把你养大!”
许嘉音说:“我也觉得,你给我刀,我现在就把腺体挖给你。”
苏文文冷笑着,“你以为我真犯得着求你!”
她走了,高傲地仰着头,高跟鞋的声音一直延伸到巷尽头。
那之后没多久,苏文文死在了黑医院的手术台上,医院的人卷了她的钱跑了,警方通知家属认领尸体,发现梁亮公司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早已下落不明,不得已联系正在上课的许嘉音。许嘉音在警察陪同下见了苏文文最后一面,白布之下她美眸轻阖,那副动人样貌拥有不败岁月的神奇力量,她还活在醒来就能挽留住丈夫的幸福美梦里。
人们纷纷叹息,叹息声里,许嘉音坐在粘过雨水的台阶上,望着前方橱窗的玻璃里映出倒影。这是他的跟踪狂,露出马脚最多的一次,只要他悄悄绕过去,就能当场抓个现形。他却只是静静看着橱窗玻璃,遗憾那是面玻璃而不是镜子,只能依稀看出是个男孩,和奶茶店老板说的一样,很高很帅。
他埋下头,静静享受这份诡异的陪伴,直到雨点又一次落下来,警察们出来扶他起来,他们一起经过黯淡的橱窗,经过藏进柱子后面的跟踪狂。
至此,许嘉音成了彻底的孤儿,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期盼母亲的爱了。
第31章 撞见
许嘉音身上有一点与所有同龄人不同,他把很多事情看得很透,或者说,他比很多事情看得悲观,但又从中找到一条方法,让自己得以继续保持活下去的信心。
他的动力就是小江一家,那是他生命里最不可替代的重要部分。
期中考试的几天,他没再见过周赦。
这倒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周赦也不大主动联系他,这当然是性格使然,但一天几下下来,他竟然觉得有些无聊。
他的生活太孤寂了,当年心理医生建议他寻找伴侣,开始他抗拒,后来试着尝了尝有人陪伴的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
偶尔许嘉音也会自嘲,他不愧是苏文文养大的小孩,那套游戏花丛的手段经验,仿佛天生安装在骨子里程序,只要愿意启动,他能混得比苏文文还如鱼得水。他与她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还懂得珍惜身体,没有下贱到随便带男人回家滚床单。
他已算不清和多少alpha玩过暧昧,对他而言像是永不完结的恋爱游戏,如果有一天他累了,估计再也无法重新回到没人陪伴的孤独里,谁知道怎样是个头呢?
他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接受了乔屿森的邀请,在周六晚上独自出门赴约。
乔屿森预订的餐厅在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距离学校足有一小时车程,但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好巧不巧,之前不久被他分手的一位alpha也带他来这里吃过饭,大堂的服务生对他还有印象,见到他身侧换了别人,眼神微微怪异。
可这又怎样?许嘉音习惯了怪异的目光,从小就习惯了。
蜡液在蓄积,烫豁了一个口,一股脑地往下涌,火焰霎时间窜高了一截。
乔屿森抬眼看对面的许嘉音。至少两分钟前,许嘉音低头拿出手机,之后一直保持着看屏幕的姿势,不见其他任何动作。
他微笑道:“嘉音学长,菜不合胃口吗?”
许嘉音缓缓抬起头,手里的手机屏幕熄灭下去,变成反光的黑色镜子。饭桌上看手机,对乔屿森这样的人来说,应该是非常没教养的行为吧。
他轻轻一笑,“没有,挺好吃的,你常来这家店?”
乔屿森坐得端正,“那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在等谁的消息?”
许嘉音只笑不语。乔屿森猜对了一半,但他没有在等消息,而是思考要不要回复。
几分钟前,他看到周赦的微信,那笨蛋beta约莫是开窍了,破天荒地问他有没有在宿舍。但凡这消息早点发来,他也不会因为无聊答应乔屿森的晚餐邀约。
稍作思考,许嘉音挑出几张开饭前拍的照片,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
做完这一切,他安心放下手机,对乔屿森甜甜一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在纠结用哪张照片发朋友圈。”
乔屿森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才想起来发朋友圈,有没有我的照片?”
许嘉音吐吐舌头,“原来你给拍啊,早知道拍几张了。”
乔屿森哈哈笑起来,餐桌气氛很是融洽。
吃完晚餐,窗外天色已经全黑,许嘉音本来没太大兴致,对西餐也是真的不太喜欢,一顿吃了个五分饱,算是应付了事。结完昂贵的账单,两人并肩走出餐厅,这往下便是颇有名气的商业街,乔屿森提议顺便逛逛,许嘉音同意了。
街上人很多,在这里,最小一个摊位的租金也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乔屿森心情十分不错,热切地聊起天来:
“我差不多是在国外长大的,今年才被接回来,小的时候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哥哥经常带我来这里的打电玩,那时我还很小,他让我坐在腿上,玩的入迷了,连我掉下去了都不知道,呵呵,真怀念啊,后来我和母亲移居国外,再没机会来过了。”
许嘉音诧异挑眉,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你也有哥哥?”
乔屿森笑了笑,腼腆地抓抓脑袋:“嗯,我不太擅长交朋友,大部分时候只能找我哥哥聊天,我在国外那十多年,都是他陪我过来的,可惜家里的缘故,一直很难见面。”
许嘉音心想,这孩子看着一旦也不是不太擅长结交朋友的类型,要说不会交朋友,那肯定非周赦莫属。
他客气地应付:“你哥哥对你真好。”
“哈哈,其实也没有那么好,他脾气不太好,喜欢骂人。”
“正常,我哥也喜欢骂人,动不动对我大发雷霆。”
“江言学长还不是关心你吗,我哥不一样,他是真骂,他嫌我烦,他本来就脾气不好,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性格更差了,家里的阿姨都不敢和他说话。”
许嘉音听得楞眼,“那么严重,他怎么了?”
但乔屿森却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两人边走边聊,不知觉走到了更加拥挤的地段,这里有许多兜售玫瑰、气球的贩子穿梭在人群中,他们专盯情侣下手,像许嘉音乔屿森这样显眼的二人组,自然是没可能逃过。
果然,两人刚一走近,一个小女生跑到面前,将一枝红色玫瑰举到面前,“小哥哥小哥哥,给男朋友买支花呗!”
乔屿森友好微笑,“小姐,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男朋友。”
卖花女哪有这么容易打发,当即把花往许嘉音手里塞,“哎呀,买了不就是了么,就十块钱!小帅哥,你说是不是?”
许嘉音扯扯嘴角,这年头,卖个玫瑰花,还得兼职做月老?
他将那支花稳稳当当地插回花筒,“抱歉,我不喜欢红玫瑰。”
拒绝得很干脆。这种交易里,往往是看准一方喜欢,另一方则要面子,十块钱的成本并不高,很容易就能成交。许嘉音发话说不喜欢,卖花女没了辙,不甘不愿地放他们离开。
这段路程好像炼狱,告别了卖玫瑰的,又遇上卖气球的,卖糖果的,许嘉音照拒不误,末了走到街尽头,遇见一个老奶奶,拿着一篮子向日葵兜售。
许嘉音顿了顿,视线在灿烂的金色花盘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收回。
“前面就是地铁站,我们回去吧。”
乔屿森点头,“学长,你先过去,我到那边买瓶水。”
许嘉音也是点头,独自朝进站口走去,担心底下人多,乔屿森下来找不到他,他站在电梯口等,等待的时间里,抬头望向稀疏的星空。
向日葵,他的房间里有一束,已经干了。
继续积极生活的秘诀就是忘记过去,最近却总是因为一些不经意的细节想起过去。他嘲笑着叹气,目光不经意扫过,看见隐隐绰绰的行人里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许嘉音怔愣住,那是周赦?
他急忙定睛仔细寻找,可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唏嘘收回目光,想起了曾经陪伴过他的跟踪狂。
从莱洋离开后,跟踪狂就消失了,关于那个男生的信息,他只知道很高很帅,而且很大概率是莱洋的学生。
许嘉音不由得捏住下巴,很高很帅,莱洋学生,怎么觉得周赦这么符合?
思绪间,乔屿森回来了,他从老远跑过来,手里拿着大把灿烂的向日葵,“学长!”他笑着停下,因为奔跑,脸颊透着微红,“给,送给你!”
不是买水,而是买花,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居然被他注意到了。许嘉音惊喜接过,抬头想说谢谢,却看见乔屿森微红的脸颊,想起了另一个男人的脸。
稍晃了个神,惊喜感居然淡了。他礼貌接过,笑着说:“谢谢。”
乔屿森挥手指向路边,“地铁不舒服,坐我家的车吧,来接我回学校的。”
许嘉音幽叹,差点忘了对方是个少爷,怎么肯陪他坐地铁呢?他点头同意,跟随乔屿森过去,乔屿森十分体贴地替他打开车门。
待他们走远,周赦从广告牌后出来,眼睛冷得可怕。他手里提着精致的礼物袋子,是许嘉音耳朵上那枚耳钉的同款。
想了很久,挣扎很久,他还是没法容忍许嘉音戴着别人送的耳钉。如果实在喜欢,他就送一枚一样的,把之前那枚扔掉!
车子已经完全走远了,陪同出来的管家小心翼翼开口:“二少爷,该回家了。”
周赦握紧手里的袋子,眼神像是黏死在了车子消失的方向。他冷冷吩咐:“你自己回去,我回学校。”
管家一脸为难,“可是二少爷,家里……”
话没说完,周赦反应极其剧烈,“家里家里,不是让夏町监视我就是派你监视我,我不过是出来买个东西!怎么,你也觉得我暴力倾向,我会在大街上随机杀人?”
管家吓得连连摆手,“您误会了,家里人不都等着您回去吗?这么晚了……”
周赦不愿再听,冷冷转身离去,“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他走远了,留下老管家独自原地叹气。他是夏琬画从夏家带过来的,只依稀听说过二少爷从小没有人管,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摇摇头,不得已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