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迟还有些震惊,因为这个场景居然是从人的意识里提取出来的,就让他觉得离谱。
他问道:“那被做精神检测的人,自己没有感觉吗?”
他记得自己在学校里时,做精神检测时,是要做辅助引导的,而且自己或多或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言礼说道:“都是正常的问话流程。没有问题。”
他言简意赅,夏迟心里怪怪的,问道:“那管家没有做吗?”
夏迟已经确定,陆太太没有被做过这种“正常问话”,那管家难道也没有?
言礼说道:“没有。杨特首身边那个易晨安来把人带走了。杨特首说不要查陆家的人和事。”
夏迟惊道:“然后就真没有再查了。”他之前明明认为再查言礼也会有危险,现在发现言礼真没查后,他又吃惊起来。
言礼失笑道:“杨特首都发话了,当然不查了。”
夏迟撇了下嘴,心说这什么跟什么啊,太没有职业操守了。
言礼说:“现在的确不能查了。”
夏迟憋屈地问:“为什么?”
言礼说:“杨特首不知道陆太太给陆先生下毒的事,他们以为陆先生是因为肥胖和暴饮暴食导致的死亡。如果再查,也许他们会发现陆太太谋害陆先生的事,那情况就更加麻烦了。”
夏迟震惊道:“你这样说,陆太太为什么要害她的爱人呢?两人关系不是非常好吗?而且陆先生死了,陆太太反而陷入了危险,她还专门让你去救她来着,要是陆先生不死,她根本不会遭遇危险。”
言礼说:“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另外一件事?”夏迟问, “你是指,陆太太谋害陆先生,与杨特首这边没有关系, 是吗?”
言礼说:“这个暂时不清楚。”
言礼拉着夏迟的手, 往陆家的大门处走去,夏迟以为又是有什么与案件相关的场景, 就期待地等着事情发生。
言礼牵着他离开了陆家的大门, 沿着公路往自家走,边走边说:“你不能再用望远镜看陆家了,易晨安的人已经发现你偷偷摸摸看别人家里了。”
夏迟窘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尴尬地问:“影响很大吗?”
言礼说:“他们知道是你在看,可能以为你是无聊, 或者担心陆太太,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夏迟问:“真的?那为什么又让我不要看了。”
言礼无奈地看着他, 说:“易晨安对我提了这件事。”
“啊?”夏迟震惊, 心说居然这样?
言礼说:“他这样直接要求我管管你,让你别盯着别人家看了, 说明他其实没有怀疑你的用心, 所以不用担心。但以后的确不能那样看了。”
夏迟应了一声,随即道:“那他没有发现你也在监视陆家吧?”
言礼:“……”
言礼笑了一声,说:“没有。”
夏迟:“那就好。”
夏迟又疑惑,问:“为什么他发现我偷看陆家,却不认为我有什么坏心思呢?”易晨安以前可是黑社會, 黑社會不会有很多心眼才对吗?
言礼说:“可能与他接触的大多数Omega都喜欢拿着望远镜四处乱看有关?”
夏迟的望远镜是他自己从学校里带来的, 是很简单的基础款, 可以在Omega的专用网络商城就买到。
夏迟想到Omega专用商城居然可以买到这个,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很意外, 说:“看来Omega的世界实在太小了,哪里都不让去,只能闷在家里,连政府都觉得要满足买望远镜的需求,安抚安抚大家的情绪。”
言礼搂着他的肩膀,道:“这些事,可不要在外面说。”
夏迟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讲,但被言礼这样要求,又让他很不爽快,他没理言礼这话,问道:“我和金妈妈聊天时,金妈妈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翁市长死亡一案,是这样吗?”
言礼低头看着他,轻叹:“是的。你对这些真感兴趣啊?”
到现在,言礼并不清楚夏迟为什么对陆家的事这么在意,他将这种过度关注理解为夏迟在家太闷太无聊了,然后就是人类本身的好奇心作祟。
自然,夏迟在意翁市长死亡一案,言礼也认为是这种好奇心导致的。
言礼并不认为夏迟是出于某种正义感,因为在这些事里,“正义”是很模糊的。
此时的场景里,不再是中午,而是夜里,白龙城里灯火通明,海边是一道道路灯形成的光带,还有几道光带一直延伸到大海深处,到远处的无法看清的岛上,有海船驶向另一边的港湾,海船的灯光一闪一闪,山风吹来,有一点海的气息,一切安宁又美好。
夏迟的身边是言礼,言礼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往家走去。
夏迟的心变得温柔,就像多年前,爸爸在左边,妈妈在右边,他在中间,两人牵着他,沿着公路,走向家的方向。
夏迟握着言礼的手紧了紧,说:“你会因为杨特首的权势,就不调查她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在这一刻,他十分矛盾。
言礼说:“直接调查她自然很难,但她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她还有很多手下,有情人,有受害人,有其他各种关系,都可以调查。难的是,调查到了证据,怎么让她付出代价。”
夏迟停住脚步,抬头望着他的脸,说:“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会去做的。就像上次叫我和杨特首的情妇、女儿好好相处。”
言礼笑了一声,说:“好,下次再去杨家,我依然带着你。”
夏迟长松了口气,心说,言礼真是个不错的人。
说到这里,言礼又有一个问题,问:“你和陆太太相处,你知道她家的花草,是从哪里买来的吗?”
夏迟疑惑:“她没说过。难道不是有花草公司送来?或者园丁公司负责?”
言礼说:“但你说的那个血棘花,殊为难得,花草公司并不种植那个植物。现在又怕杨特首从我这里的蛛丝马迹发现陆太太的事,我也不方便去调查她从哪里获得了这样少见的植物,只能你去想些办法。”
夏迟突然想到什么,说:“我想起来了,陆太太说她会亲自去龙颈山和龙首山相交的那个山脚下的早集买菜,她会不会是从那里买的?因为龙颈山山里就有血棘花,会有山民采来做观赏植物卖掉也不一定。”
言礼明亮的眸子看着夏迟,说:“这样的话,可以去那里找找,最好能买回来。买回来后,你请陆太太过来坐坐,说这个植物是她讲的那个早集里买的。”
夏迟:“……”
听到这里,夏迟总算明白了,问:“你要让陆太太知道,你知道她杀了陆先生吗?”
言礼说:“她要我救她,我们本来也该知道她为什么要杀陆先生。”
夏迟:“……”好像的确有道理。
夏迟道:“那我也要去那个早集看看,除非你让我去那里看看,不然我不会帮你请陆太太。”
言礼:“……”
两人的这条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可以一直往下走去,但现实中,夏迟伸手摸到自己耳朵上,按了一下脑机头盔上的按钮,就这样退出来了。
夏迟脱下脑机头盔的时候,言礼也把头盔取下来了。
刚取下头盔,夏迟脑子有些晕,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
言礼说:“你这样不做缓冲就退出来,小心头疼。”
夏迟仰头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说:“我怕你又绕来绕去,把我绕晕,让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想做什么。”
言礼笑了起来,说:“行,那我带你去。你不去,我可能也不方便去。毕竟我平常并不去逛早集。突然逛早集,太反常了。”
夏迟顿时流露出兴奋甚至到亢奋之色,言礼说:“就这么想去吗?”
夏迟点头:“当然。当你每天只能在家时,你就会发现多出去走一步都是奢侈的快乐。”
言礼笑了笑,道:“那我们以后多出去走走。”
夏迟又看到了电脑上的时间,他很是吃惊:“咦,我以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其实只有几分钟吗?”
言礼说:“当然,因为使用脑机时,脑细胞很活跃,我们的交流更快,以我俩的速度,是正常世界的近二十倍。”
夏迟:“……”
他吃惊到嘴都合不拢了,心说这也太神奇了吧。
时间不早不晚,大约夜里十点。
在城里,这才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不过,夏迟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时候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但言礼建议:“你要出去走走吗?”
“出去走走?”夏迟初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言礼牵着夏迟的手,说:“就是散步。”
“哦,好。”夏迟说。
两人下了楼,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回副楼准备休息了,只有管家和保镖还在对房子做最后的安保检查,见到两人下楼来,高管家便迎上前来,说:“少爷,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言礼说:“没事。我和夏迟想散散步。你们做完事就去休息吧。”
“是。要辛未他们跟着不?”高管家问。
言礼道:“不用了。他们也轮班休息吧。”
言家的前院大门处除了车道大门外,还有一扇小门,言礼拉着夏迟开了小门出去了。
夏迟以为言礼是要带自己去陆家再看看情况,便满是期待,他现在满心思就想搞清楚陆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陆太太为什么要谋害自己的丈夫,而陆太太又为什么求救,危险是来自于哪里?是杨特首吗?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言礼并没有带他去陆家,而是牵着他的手,往陆家的反方向而去。
此时夜里只有二十四五度,比较凉爽。
出门时,夏迟穿了长袖长裤,不过脚上依然只是穿着拖鞋。
两人慢慢走着,除了夏迟的拖鞋在地上趿拉而过的声音,便只有虫鸣了。
龙首山上的蛇虫鼠蚁可不少,不过院子里各处都有驱逐这些小动物的专用设备,所以便还好。
再者,夏迟也不怕这些东西。
见言礼一言不发,只是慢慢走路,夏迟有些疑惑,问:“我们不是去陆家看情况吗?”
言礼愣了一愣,失笑说:“不是,就是散散步吹吹风而已。”
“哦。”夏迟不由有点失望。
言礼说:“不要去想其他事了,能够看身边的风景时,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休息也很重要。”
“哦。”夏迟应着,目光四顾,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前面的邻居又是哪一家。
向山上望去,可以看到山里有其他人家亮起的灯火,而往山下望去,便是白龙城的灯火通明,以及黑暗的大海,还有大海里那一条光带。
海的声音很小。
夏迟感受到言礼手心的热度,他问了一声:“明天是不是周六?你们有休息日吗?”
言礼说:“嗯。我明天不用去上班。”
夏迟心说挺好,不过想到言礼是来专门调查翁市长之死一案的,感觉言礼很消极怠工呢。
这条公路不是主路,主要用于连接山里的各处豪宅,两人走了好一阵,也没有一辆车通过。
相距十米左右才有一盏路灯,路灯是太阳能节能灯,光线昏暗。
夏迟在昏暗的灯光里看了看言礼的侧脸,言礼容色俊美,气质沉稳平和,夏迟实在想不到,他居然是最高调查局里的警探。
夏迟轻声问:“言礼,你做完这里的工作,就会回云城去吗?”
“嗯。”言礼低头看了看夏迟,回了一声。
很随意的回应,也可见这事的确是毫无争议的,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言礼也没想过其他可能性。
“哦。”夏迟轻声说。
他的目光又朝后方的大山深处看去,绕过龙首山杨特首家所在的山顶,再往北方去几十公里,就是龙颈山了,那里是他的家。
夏迟想了想,没有和言礼说这件事。
他还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云城过完一生,他从出生至今,都以为自己是在这片山里过完一生。
他小时候,总以为一生特别长特别长,长到看不到尽头,但当爸爸妈妈死了后,他又觉得一生特别短特别短,短到只是一瞬间。
两人继续向前走,前方的一家邻居姓“邓”,但邓家此时关门闭户,里面也没有灯光,好像没有人。
言礼解释说:“这里的很多房子只是用作度假,由家里仆人守着,真住在里面的人不多。”
夏迟问:“你知道这户姓邓人家的情况吗?”既然言礼选择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为了监视陆家,那么,言礼应该会早就调查过另一户邻居邓家才对。
言礼说:“不清楚。”
夏迟心说你肯定撒谎,不过他没有揭穿言礼。
“哦。”夏迟做出坦然认可他回答的模样,又问,“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金妈妈说是姓闵的表姑太太家的,是吗?”
言礼想了想道:“是的。”
夏迟又“哦”了一声,问:“那我们不去那个闵太太家里感谢人家吗?”
言礼说:“他现在住在嘉灵城,没在这里。”
夏迟轻叹了一声,心说居然是这样。
言礼又说:“这山上的不少房子,并不是白龙城本地人的。白龙城的海港水深不够,不能停泊远洋大船,这就限制了这里的发展,再者,有云螭山脉相隔,这里和内地交通不方便,和云城相距又远,发展更受限制,除了来这里旅游度假,不会有富豪过来长期生活,这里的很多房子都只是用来度假,平常人应该很少。近几年因为修云顶山通天塔,才让这山上的豪宅稍微热闹了一些。”
夏迟听不得这种贬低白龙城的话,说:“但是这里马上就有云顶山通天塔基地了,这里还是特区,会发展起来的。”
言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是的。我不该说你家乡偏僻。”
夏迟哼道:“你心里就是那样想的。”
言礼说:“这里会成为宇宙的中心。”
夏迟:“……”
知道言礼故意逗自己,夏迟不想理他了,过了一会儿,说:“现在同时在修从云顶山到三州首府的高铁和悬浮列车道,这样的话,云顶山基地即使发展起来了,但这种发展是不是也会绕过白龙城?人们直接从三州首府坐车或者乘飞机去云顶山了,根本不会来白龙城?”
如此一看,白龙城到最后也还是发展不起来。
不过想想,这里发展起来了,也与他没什么关系啊。
夏迟心说自己一只小蚂蚁,怎么会去发愁这些事?
言礼说:“现在情况不好说。”
夏迟说:“难道还真会扶持白龙城的发展?”
言礼说:“过几年再看吧。”
夏迟想了想后,疑惑道:“但是杨特首都在山上修了那么大的城堡,难道不是想把这里做为一个永久的后方吗?”
等云顶山通天塔修好了,这里就不是后方,而是前方了。
他今天看电视新闻,看到云顶山通天塔的长篇报道,想的就是白龙城的房子也许还会涨价,毕竟这可是杨家背书的啊。
夏迟想了想自己存的钱,他都可以回清溪镇再去买个小房子了。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是Omega,无法保有这种财产,别说这种房产了,就他爸妈的遗产,现在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他又郁闷起来,心说这狗屎的社会和政府,去他妈的!
言礼不知道夏迟在想些什么,他说:“在那个台子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有投降的臣民,没有投降的元首,以后会怎么样,还难说。”
他声音很轻,说出口就消散在了山风里。
夏迟在想自己的财产问题,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讲什么。
两人继续向前走,走过一个山坳,前方是一块山脊突出的观景台。
夏迟虽然来龙首山住了几天了,但是,他还没有来这里看过,此时看到观景台,他就兴奋道:“那里有亭台可以坐。”
“好。”言礼拉了他走了过去。
亭台前有一处名牌,写着“望海亭”。
亭台里则有着休息用的桌子和椅子。
这座亭台建在山脊突出的巨石上,如展翅的飞鸟。
夏迟趴在亭子的栏杆上,往下望去,远远可见下方被路灯照亮的公路,还有别人家的房屋屋顶,再远处是两条靠着山的街道,更外面则是滨海路以及大海了。
言礼坐在椅子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说:“你别摔下去了!”
夏迟道:“怎么会摔下去?”
言礼只是搂住他,没应。
夏迟靠在栏杆上,回头看向言礼,说:“好像在你的心里,我很容易出事似的。但我是个成年人,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能分辨风险和化解危险。”
言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告诉他自己的确担心他,怕他出事吗?
大概是一种社会认知,总是觉得Omega很容易受伤和出事。言礼也有这种认知。再说,也许即使夏迟不是Omega,也照样会有这种担心吧。
言礼说:“小心些没坏处。”
夏迟伸手指了指和海相对的山,说:“要是我俩同时迷失在深山里,我肯定能比你活得更久。我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知道怎么猎杀小型野兽和避开猛兽的地盘。”
“哦?”言礼笑道,“你这么自信吗?”
夏迟说:“当然,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我一直很好奇,言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以前的情况?”
言礼温柔地看着他,说:“我只看了你的档案,看到你父母车祸过世了,担心说起这事让你伤心,便没有提。”
夏迟安静地望着沉默的大山发了一会儿呆,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了解Omega嘛?”
言礼问:“为什么这样讲?”
夏迟道:“我不是指你不了解我,是你根本不了解和你结婚的Omega。你去登记配婚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和我配婚不是吗?”
言礼说:“等在一起了,会有很多时间来互相了解。”
夏迟安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
言礼轻轻握着他的手,说:“我很高兴是和你在一起,也盼望你同样这样想。”
夏迟含笑点头,说:“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夏迟说着,坐到言礼旁边的椅子里,看着远方黑暗的大海发起呆来。
此时早过了夏迟往常睡觉的时间,他靠在椅子里就打起了瞌睡,言礼看他要睡了,就说:“我们回去吧。”
夏迟困倦地站起身来,说:“好。”
言礼说:“我背你回去吧,不该这么晚带你出来。”
夏迟愣了一下,没有拒绝,真跳到他背上,让他背着自己。
言礼背着他往家里走去,夏迟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叹着说:“我家住在山里,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就总这样背着我回家。”
“嗯。”言礼说,“以后我会陪着你。”
夏迟深吸了口气,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心中生出一股热流,又激烈又柔软,想笑,又想哭。
第三十三章
也许是心里有事, 夏迟早上四点多就醒了,这时候,他的闹钟还没有响, 窗外也依然一片漆黑。
“今天要做什么事来着?”夏迟的脑子依然有些迷糊, 细思了一会儿,他才想到要去逛早集。
夏迟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 墙角灯在他跳下床时亮了起来, 照亮了房间里一片地方。
他的卧室和言礼的卧室之间只是木雕隔断,中间还有个不能锁的推拉门,他轻手轻脚去推开了门, 站在门口叫/床上睡着的人:“言礼?”
言礼睡觉很轻,他这一声, 言礼就翻身看向了他的方向。
夏迟看他醒了,就几步跑了过去, 软软趴在他的床上, 说:“我们早上不是要去早集吗?”
言礼房间里的墙角灯亮了,给房间里带来光线, 言礼揉了一下眼睛, 伸手搂着夏迟的肩膀,说:“现在吗?”
夏迟伸手拿了言礼床头的闹钟,举到他跟前让他看,说:“四点十九分。”
言礼疑惑了:“这么早?”
夏迟说:“就这么早。陆太太说,早集早上三点多就开始, 到六七点差不多就会散了。”
言礼是最高调查局的职员, 相当于就是特别警詧, 但他调查的案子,一向是涉及高层的, 接触的普通人的生活比较少,这样凌晨三点多就开始,清晨六七点多就散的早集,实在让他意外。
言礼说:“这么早,有顾客吗?”
夏迟说:“有的,还会很热闹。大家都这么早,因为不用交税。”
夏迟热切期盼着言礼赶紧起床,言礼看着他,想到同事讲述自家孩子一大早闹着要去游乐场的情景,好像和这个很像。
言礼起了床,夏迟看他行动迟缓,就推着他进盥洗室,言礼一把搂过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说:“好了,别着急,不会迟到。”
夏迟坐在他胳膊上,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也要去洗漱。”
言礼把他抱到两人盥洗室中间的位置,那里看着是一道墙,其实是一道可以移动的推拉门,随着言礼按了墙上的开关按钮,移动门就自动打开了。
言礼把夏迟放到地上,说:“去吧。”
夏迟吃惊地瞥了言礼一眼,又好好看了这移动门好一会儿,研究了两边的开关按钮后,这才恍然大悟地去自己的盥洗台上洗漱了。
他心说两套房原来都可以连通。
洗漱完,言礼穿了简单的衬衫长裤,夏迟和他穿得差不多,又对他解释:“陆太太说,早集里没什么Alpha和Omega会去,而且那里气味杂乱,大家不会发现我是Omega,我不用穿这个Omega斗篷,可以吧?”
言礼没什么意见,说:“你随便。”
夏迟高高兴兴地把拿在手里的斗篷又挂回了更衣间的衣柜里,用护肤霜简单摸了一下脸后,他又找了一瓶朋友送他的柑橘橙花味的香水给自己喷了一通,见言礼站在他的更衣室的门口看着他,他就举着香水问言礼:“你要不要喷这个?”
夏迟闻到过言礼香水的香味,和他的信息素的味道不一样。
言礼说:“好。”
夏迟又跑过去喷在他的衣服上,然后贴着他闻了闻,说:“这种香水味和你的信息素味道也很搭配。”
言礼说:“走吧。”
夏迟把香水放回化妆台,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下楼去开车时,才刚四点四十,家里其他人都还没起床。
家里起得最早的金妈妈,都要五点多才起。
言礼给金妈妈留了个信息条,就带着夏迟上车,开车出门了。
虽然睡眠严重不足,但夏迟依然很亢奋,他打开车窗,山风吹在他的脸上,他说:“清晨的风真舒服。”
言礼也很高兴,他设置了导航和自动驾驶,车沿着山路开向远方,山路上的树带着生命蓬勃的气息,在白龙城,任何生命似乎都有旺盛的生命力,一粒种子扔在路边,完全不用管,就会长成一株生命力顽强的草或者是一株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