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抱起它刚想笑,突然顿住:“柳富贵,你怎么这么脏了?!”
雪白的狗已经浑身脏兮兮,沾满了黄土。
“小五哥,你可算回来了。”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柳述一看这两人身上的泥土,行吧。
“回去洗洗就好了。”沈柯接过柳富贵,突然问道,“它姓柳?”
“嗯......之前没跟敢你说全名。”
“没事,名字还挺好听的。”
“噗。”柳述乐道,“你怎么这么没原则,我自己取的,还不知道这名字有多土吗?”
“土土的,可爱。”
柳述把柳富贵从他身上放下来,然后牵起沈柯的手回家。
快一个月没回来了,家里却好像没什么变化,篮子里的鸡蛋还变多了,屋子也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
“篾匠每天都来给你们收鸡蛋,铲屎,我娘隔几天就来给你们打扫屋子。”孩子们说道。
“谢谢。”沈柯将篮子里的鸡蛋都交给他们,“这个你们拿回去,是谢礼。”
两个孩子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就飞快地提着篮子跑回家去了。
“看来这学堂没白上,还知道道谢。”柳述说道,“不过还得多上上,也不知道谦虚。”
两人将行李拿出来,柳述正把自己好看的衣裳一件件挂出来时,沈柯走过来,将那个装满了黄金的箱子交给他,道:“这些东西你拿去做生意吧。”
柳述回头:“这是娘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用不上,你做生意需要周转,用钱的地方比我多了去了。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柳述满脑子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一家人......
“行,我先用着,等以后,我给你赚更多更多银子,让你花都花不完!”
“好。”沈柯笑道。
晚上,篾匠听说他们回来了,忙过来请他们去吃晚饭,并在席间面红耳赤地宣布了一个喜讯:“那个......我和乔慧马上就要成亲了,欢迎你们来吃酒。”
“一定一定,恭喜恭喜!”柳述和他碰了个杯,笑道,“我和阿柯也要成亲了,也欢迎你们来吃酒。”
“嗯嗯......嗯?!”篾匠这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罕见的五官扭曲。
——什么时候的事?少年人的友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第58章
在篾匠表情错乱时,刘乔慧倒是笑了起来,开口道:“恭喜恭喜,我瞧着你们喜事也快近了。”
也就篾匠这个楞木头觉得他们是兄弟情深,她回回碰上这两人,都是姿态亲昵的样子,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谢谢,你们选的是什么时候?”柳述笑问。
“就这个月底,你们呢?”
“真好啊,我们还得等到年底,事情多着呢。”
“嗐,我们简单,都不是第一次拜堂了,到时候就邀请两边的亲朋一起吃顿饭,互相认识一下就好了。不像你们是第一次,对了,你们到时候是在村里办吗?”
“京城。”
“这么远啊?那我们估计去不了了。”刘明慧为难地说,“礼金我们会送去的,只是这地里的事不等人啊,来回一趟起码得耽搁大半个月。”
篾匠恍恍惚惚地点头。
一直到吃完饭,两人回家后,篾匠才堪堪回过神,再次询问刘乔慧:“他们俩......要成亲?!”
“是啊。”
“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你没发现他们俩今日打扮都与平时不相同吗?我做过女工的活,就那两身衣裳,起码值一百两银子。”
“此话当真!?”篾匠愕然道,“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我一直都觉得他们不像单纯的庄稼人,种庄稼的哪有这么细皮嫩肉的,手上茧子都不多。所以我怀疑,他们其实家境很好,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来这里隐姓埋名生活而已。”
“这这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翌日,柳述起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他洗漱后发现沈柯又换回了粗糙的棉麻衣,疑惑道:“你怎么又穿上这些衣服了?”
“干活方便,也不怕脏。”沈柯笑说。
闻言,柳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锦绣华服,又看一眼这小破屋,立即回房去换了套衣服出来。
沈柯见状,嘴角含笑:“你不必如此,随心而来就好了。”
“我现在就是随心啊,还是这身衣服不怕脏不怕破,坏了你还能给缝一缝。”柳述接过他递过来的剥好的鸡蛋,最近沈柯的厨艺见长,起码很少再拉肚子了,鸡蛋能煮的刚刚好,不会再皱巴巴的了。
他咬了一口,笑容可掬地说:“今天这个鸡蛋好嫩啊!”
“好,那我以后就照这个时长和火候来煮。”沈柯身上随时揣个小册子,时不时记录两笔,就连这煮蛋的火候和时长都要记录下来,不停地改变,终于找到了最佳方式。
“你这样忙得过来吗?”柳述不免有些担忧,“又要学种地,又要学厨艺,还要考状元,一天可只有十二个时辰啊!”
“我会合理安排好时间的,白日劳作,晚上看书,不会荒废学业。何况我前面十几年一直都在看书,已经熟记于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沈柯握住他的手说。
“我不是怕你考不中,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那就更要勤于锻炼了,种地本身也是一种锻炼。”
“唔,好像也有道理。”柳述将最后一口鸡蛋喂给他,“那我就去镇上了,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吗?”
“买点米回来吧。”
“好。”
柳述离开后,沈柯开始整理自己带回来的几摞书籍,剩下的等回京后再搬过来。
这一折腾,又到了晌午,正在做饭时,听到敲门声,回头一看,是许久不见的慧伤,正站在厨房门口点菜:“给我做一盘菜心吧,菜心我都带来了。”
“好。”沈柯接过他从布袋里掏出的菜心,已经有些蔫了,仔细洗过一遍后,给他用水煮过一遍,再淋点酱油。担心他吃不饱,又特地蒸了几个馒头,搭配咸菜。
慧伤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问道:“你回京了?”
“嗯。”
“小五也回了金陵,你知道吗?”
“知道。”
慧伤张了张口,却没能继续往下说,杵在一边看着他将菜盛出来,便去帮忙盛饭。
吃饭的时候,沈柯关心道:“寺庙修缮得如何了?”
“快完工了,到时候会把捐赠者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慧伤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这一身朴实无华的打扮、这勤俭持家的品德、这任劳任怨的态度,再一想到柳述回金陵后铁定又过上了好日子,可他甚至居然舍不得给柯深换一身好衣裳!
慧伤再也不想隐瞒下去,可他偏偏又答应了柳述,绝不说出口。
“嗯,捐赠者是谁呀?”沈柯随口一问。
“柳述。”慧伤立即道。
沈柯挑了下眉:“哦?我”
“对了,你等等,我突然有主意了!”慧伤灵机一动,起身去他房间,被那一屋子的书吓了一跳,但也没空来问这些细节,而是握起桌上的笔,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什么事?”沈柯不明所以地跟上来,刚走到身边,慧伤就把纸举在他面前。
纸上只有一行字——
小五就是柳述!
这是写出来的,可不是说出来的!
沈柯:“......”
慧伤又低头快速写道:“柳述是金陵人,他家是江南”
“首富。”
“对,首富。”慧伤将最后两个字写完,忽然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大惊失色,“你知道!?”
“嗯,我也刚知道不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柯问道。
慧伤就把始末说了一遍,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本是回去退婚,结果发现他就是我的婚约对象。”沈柯言简意赅道。
慧伤面色大骇,随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能跟金陵柳家的人有婚约,肯定不会只是个穷小子吧?”
沈柯歉然一笑:“实不相瞒,沈槐其实是我的大哥,我本名是沈柯。”
“沈柯?柯深?”慧伤琢磨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把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看看。”
沈柯照做一遍,慧伤仔细一看,跟柳述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
“原来如此,此前算了两遍他的正缘,居然是你。”慧伤道。
傍晚,柳述驾着马车回来,远远就看见升起的炊烟,加快速度,一到院门前,就迫不及待地喊道:“阿柯,我回来了,来帮忙搬一下米!”
结果第一个出来的是慧伤:“好久不见啊,柳少爷。”
“是好些日子不见了,别来无恙,快来搬米。”
片刻后,沈柯才从厨房匆匆赶出来,一看马车里的十几袋米,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反正要买,就一次性多买点吧。”
三人陆续把米扛进屋,累的气喘吁吁,瘫在椅子上歇气,沈柯站了片刻,转头又钻进厨房去做饭了。
柳述余光瞥见慧伤,想起一件事,道:“你可以跟他说我是柳述了。”
“哦。”
“怎么还不去?”
“我已经说......哦不,写给他了。”
“......狡猾狡猾。”
“不如你们会玩会玩。”
吃过饭后,沈柯洗了点柳述从镇上买回来的葡萄,三人坐在院子里闲谈。
入秋后,早晚比较凉,空气再不如之前那么燥热了。
慧伤要听他们一个回京、一个回金陵后的故事,尤其好奇二人是如何在金陵遇见的。
当柳述提到沈柯特地涂黑脸扮丑的时候,慧伤乐。当沈柯说到他是在青楼见到柳述,慧伤怒。当听到他们互相坦诚身份时,慧伤喜。再一得知他们好事将近时,慧伤悲。
“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我们是要成亲,不是去上坟诶?”柳述问。
“哎,等你们成亲回了京,恐怕就很难再见到面了。”
“不会,我们起码还会在这里再住三年。”沈柯说。
“当真?!”
“嗯。”
“那再好不过了,来来,接着讲你们的事。”慧伤转悲为喜。
“不是,都快子时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柳述问道。
“都这个时辰了?罢了罢了,就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吧。”
“......”柳述幽幽道,“你以前没事可都不会留宿的。”
“这不是想听你们的故事吗,咱们许久不见,来个彻夜长谈如何?”慧伤期待道。
柳述困极,沈柯便说:“今晚就暂且这样吧,明日再细聊。”
“也好。”慧伤主动去打地铺,谁知刚搬出被子,就被沈柯放了回去。
“现在地上凉,容易感染风寒,你去住小五的房间吧。”
“那他睡哪......”慧伤还未问完,话音就转了个弯,“瞧我这脑子,他肯定是睡你这里嘛。”
沈柯轻轻一笑。
“......”斯斯文文的,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柳述洗漱完,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确认慧伤已经躺下后,才嘿嘿一笑,转身进了沈柯的屋子。
两人嘀嘀咕咕闲聊了一阵,他爬起来去喝水,懒散地走了两步,一不注意磕到板凳一角,恰巧撞在他的膝盖骨上,疼得他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疼吗?”沈柯慌忙过来查看情况。
“疼死了呜呜呜呜呜呜。”柳述眼角都飙出了泪花。
“我看看。”沈柯把他抱上床,掀起裤腿,按了下他的膝盖,“疼吗?”
“疼疼疼,你轻点呜呜呜呜......”
沈柯又放轻力道,极为轻柔地给他按了按伤势,低头吹了下一下,低声道:“我去给你拿点药。”
他起身打开门,就看见鬼鬼祟祟正在打开门闩的慧伤,问道:“你在做什么?”
慧伤回过头,一脸不自在,神色尴尬:“我、我想了想......我还是回去吧,我明日还得撞钟呢,不能迟到。你们继续,告辞!”
沈柯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就跟只猫一样窜出去了。
“阿柯,不用麻烦了,缓缓就好了,现在感觉也没那么疼了,你快回来。”柳述在屋里喊道。
沈柯只好重新锁上门,回到房间,告诉他慧伤溜走了。
“不管他,走了正好,耽误咱们二人世界呢。”
沈柯笑了一声,坐在床尾,握住他的脚踝,继续给他揉膝盖。
“嘶,还挺舒服。”柳述瘫在床上,熟悉这个力度后,竟有些享受,晃了晃另一条腿,脚丫子往他身上一搭,时不时发挥一道享受的声音,又软又绵长。
“真不错啊,阿柯你真棒!”柳述半阖着眼夸奖道。
柳述正享受呢,忽然脚踝被人用力捏了一下,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一言不发的沈柯,可对方偏偏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只是不小心而已。
他又倒回去,另一条腿舒服地床上蹬来划去,有些好玩,一不小心就抵到他沈柯的腰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微妙地顿了一下,倏地坐起来,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沈柯缓缓抬眸:“膝盖还疼吗?”
柳述摇头,仍是盯着他,随后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这么激动吗?”柳述脚掌往下点了一下。
沈柯松开手,双手撑在他身边,身体缓慢又克制地前倾,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兆,先落几滴小雨,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倾盆大雨突然将至。狂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的身上,淋雨的人迷迷糊糊找不到归路,任由着这场忽快忽慢的雨将他淋个彻底......
“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柳述身上像是淋了一场雨,眼眶里都盛满了雨雾,面颊却带着在雨中奔跑后的红晕,他气喘吁吁地抬眼看着沈柯,总觉得不对劲,按照他的设想来说,淋雨的这个人,应该是阿柯才对啊?
“哪里不对劲?”沈柯退出一点,问道。
柳述眼中雨雾顿时更浓,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逃出去了:“没有没有,没有不对劲!”
秋收时节,村民们都去地里收庄稼了,整个村子最悠闲的就是沈柯和柳述二人。
柳述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吃个午饭,又去悠闲地补觉了。
沈柯坐在屋檐下,逗弄着柳富贵,嘴边一直挂着笑意。
“柯兄弟,这一背篓红薯就给你们了哈!”朱大娘背着一背篓刚挖回来的红薯走进院子,嗓门响亮,热情洋溢。
“多谢大娘。”沈柯赶忙上前帮着卸货,在对方又开口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小五还在睡觉。”
“这么晚了还在睡啊?”朱大娘惊讶地小声问,“听说他在镇上做生意,这么累人的?”
“嗯......”沈柯心虚地眨了下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是挺累的。”
“那个......”朱大娘搓了搓粗糙的手,朴实的脸庞上浮现出羞赧的表情,“说起来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想问问,小五卖的那个胭脂,能不能给我个熟人价啊?”
“当然可以,等他醒来,我就跟他说。”沈柯笑道。
“我没用过那玩意,也不知道适不适合。”朱大娘有些局促。
“适合,任何人都适合。”沈柯说。
朱大娘乐呵呵一笑:“那行,你帮我说说。今晚我们家磨豆腐,晚上你们来拿点回去,再给你们留点豆腐脑。”
朱大娘家里有石磨,磨的豆腐也是最嫩的,柳述挺爱吃,尤其是豆腐脑,甜甜嫩嫩的,入口即化。
沈柯笑道:“那就有劳了。”
朱大娘离开后,他将红薯都提进屋,听见柳述嘀嘀咕咕地喊了一声:“阿柯......”
“怎么了?”沈柯立即进屋,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他,“把你吵醒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柳述挪了挪,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睡眼惺忪地说:“陪我睡觉。”
“好。”
谁知沈柯刚躺下,这家伙的手就不老实了,柳述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说:“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做,不如......”
傍晚时分,大汗淋漓的柳述被抱去洗澡,眼里的光也没了:“可恶,我是不是低估你了?”
“也不一定,你可以继续试试。”沈柯莞尔一笑,给他擦背,目光落在那些斑驳的红痕上,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肩头。
柳述微微一颤,扭头看着他,下巴微仰:“我才不上当了。”
沈柯侧目,与他对视良久。
“好吧。”柳述终究还是被美色所惑,主动吻了上去,手一会扒在桶沿,一会往他身上搭着,打湿了他的衣裳,最后不得不两人挤在一个桶里。
夜色彻底黑下来,山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时轻时重,久久没有停下来。
两人又累又饿地洗完澡,沈柯穿好衣服,去朱大娘家取豆腐,结果带回了不少点心。
“怎么这么多?”柳述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问,压根不想起来,犯懒得很,“不想动,你喂我吧。”
沈柯在床边给他喂点心,道:“在大娘那碰到其他人,就顺便一起通知了我们的婚事,然后......她们在震惊过后,就给我拿了这些东西,说是贺礼。”
柳述乐不可支:“你不怕她们吓到吗?”
“迟早都是要说的,不如趁大家都在,是个好时机。”
隔天,柳述上午去往镇上,正好碰上赶集的日子,几个村民想搭个便车,就一同前往了。
车厢里的气氛很是诡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有人能打破僵局,最后还是柳述主动说道:“没错,我和阿柯要成亲了,京城和金陵都离这里太远,所以你们不用去喝喜酒,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会在村里摆两桌,请大家吃顿饭,欢迎你们都来。”
“我看行!”向姐一拍大腿,“我都好久没吃过喜酒了。”
其他人也打开了话匣子,关心起他们的章程,因各地习俗又有差异,所以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气氛很快就恢复如初。
当天晚上,柳述回到村里,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沈柯正在院子里剥豌豆,好奇地偏头就看,就见后面那辆马车里下来几个工匠,抬着一架大床进了院子。
“早就说这床该换了。”柳述甩了甩腰间的玉佩,十分得意。
沈柯哭笑不得。
秋天没维持多久,寒冷就迅速侵入了冬天,不过月余,大家都穿上了冬衣。
沈柯从村民那得知要种洋芋了,便买了一筐洋芋,切成大小均匀的洋芋块,去地里挖坑种土豆了。种得不多,主要是想亲眼见证整个生长过程,所以也不是特别累,一旦有空就闲下来记录,以及看书。等晚上柳述回来了,时间就过得更快了。
柳述店铺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前一阵张默阳兄妹俩特地回来了一趟,想再多开一家铺子,经过合议后,张默阳又去寻找新的铺子了。
这天,家里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客人先是在门外徘徊半天不敢进,再是在院子里徘徊半天不敢进堂屋,最后在屋子里徘徊半天不敢相信。
“你们就住这破地方?我还以为你们好歹是在镇上找个小门小户住着呢,怎会沦落至此!”卢月如诧异道。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嘛,我们住村里。”柳述扶着她坐下,“娘,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看看你们。”
“伯母,请喝茶。”沈柯将沏好的茶送到她手边。
卢月如喝完茶,也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景象,破破烂烂一屋子,除了那张崭新的大床,简直没一处能入眼的。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住这种地方。”
“可是阿柯的洋芋都种了一半了,我们不能搬走。”
卢美人的办事效率极高,隔天就带来了一大群工匠,在破屋的旁边开始修建新房,然后又派了个有经验的管事来监工,自己美美地回金陵去做生意了。
村民们每天路旁边,都得仰起头,发出一声羡慕的声音。
眼见着一座又大又漂亮的屋子要建成了,沈柯和柳述也得回京了。
沈家在朝为官,过年期间宫中事务繁多,不宜离开京城,于是便商议着直接在京城举办仪式。
腊月大雪纷飞,马车一路北上。
柳述裹着毯子,手上抱着个汤婆子,还是冻得发抖:“这也太冷了吧?我们金陵的冬天可没这么冷。”
沈柯张开手,将他抱进怀里,搓着他的手:“好一点吗?”
“嗯。”柳述眨了眨眼,而后道,“嘴也快冻僵了呢,你想想办法呗。”
“什么办法?”沈柯笑问。
柳述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揪住了他的衣领,迅速吻了上去。片刻后,沈柯覆住他的手,一边温柔地和他接吻,一边耐心地给他暖着手背。
当马车外面响起热闹的人声时,柳述才面色红润地问道:“到了?”
“嗯。”沈柯掀开帘子,看着熟悉的街道,不自觉浮现起笑意,“到京城了。”
“我想出去看看。”柳述钻出马车,张望着这京城的景色。
“下去走走吧。”沈柯拿出大氅给他披上,建议道。
“好。”
京城的道路比金陵的更宽敞,行人也更多,店铺又高又大,人声鼎沸,穿红戴绿的人不少,一派繁荣景象。
街道上时不时有官兵巡逻,维护着城中秩序,庄严肃穆,不像金陵城那般闲散自由。
柳述东张西望了一圈,新奇的神色中又带着几分谨慎,大抵是京城这个地方一直给他一种威严的印象,好像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要搬家。
察觉到他有些拘束的情绪,沈柯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用怕,京城不是吃人的地方。”
柳述点点头,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时,沈柯牵着他走进了一家店铺,道:“我想给爹娘买身衣裳,你帮我选选?”
“行,没问题!”这个他在行,在店里转了一圈,很快便选了好几件衣裳,“沈夫人性情温和,衣服都很素净,其实她那么漂亮,穿这种明亮一点的衣服更显气色呢。你爹就不好买这么显眼的了,就拿这件玄色的吧,整体看起来不起眼,但这袖口的绣纹很是特别,一看就是有功底的绣娘绣的。”
沈柯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莞尔:“好,听你的。还有嫂嫂,你也帮着选一选吧。”
“我没见过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柳述好奇道。
“长相恬静,性子却与外貌不太相符。”沈柯笑道。
“哦?”柳述又重新挑了一套衣服,外面是薄薄一层素纱,朦胧地透着内里朱砂衣衫,夺目又内敛。
沈柯原是想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现在却发现他对衣裳很有见解,一眼就能看出绣娘的水平,一摸就知道料子的好赖,一看样式就知道是出自哪地,还能根据每个人的不同而挑出最合适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