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提尔在他身边他多少有些顾虑,无论理由是什么,在提尔面前让另一个Omega去摸他的腺体总归不是恰当的行为。
把手从顾淮掌心里抽出,提尔低着头,轻轻推了顾淮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对顾淮说道:“你过去,不用在意我,没关系的,他是我哥的Omega,我想对他好点。”
在维塔斯提出请求时郑语已经转过椅子背对他们,于是当听完提尔的话后,顾淮便也放下心不再犹豫,在维塔斯隐含哀切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然后俯身向他露出了后颈。
后颈上的手术疤尚未褪红,凸起也比其他痊愈已久的伤疤明显,维塔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颤抖的指尖缓缓触向后颈上这道他亲手划下的手术疤,在即将触碰到时他突然又往回缩了一下,通红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已经蓄满了泪水。
呼吸声渐重,维塔斯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不想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又过了十几秒后才终于让指尖落在顾淮后颈上的那条长疤上。
芬里尔的腺体就在这条长疤下,只要意识到这个事实,维塔斯便控制不住指尖的轻颤,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无比珍视地从手术疤接近发尾的顶端开始轻缓抚触,即便不想在人前落泪,可他一眨眼,豆大的眼泪便从眼眶落下。
顾淮一动不动地让维塔斯轻抚颈后的手术疤,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腺体的确对维塔斯还有微弱的感应,在维塔斯的指尖在疤痕上慢慢抚过,他也感受到了腺体有了细微的跳动和发烫。
维塔斯在无声的抚触中泪流满面,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摸一下,当指尖抚到长疤末端,维塔斯并未再有留恋地迅速收回了手往后退开,没有再多看顾淮一眼,别开脸哽咽道:“可以了,你走吧。”
直起身,顾淮也并未去看维塔斯,把维塔斯想要的体面留给了他,而后转身回到提尔身边,就那样带着提尔离开了会议室。
第一百章 必须付出的代价
从会议室离开后,顾淮牵着提尔往看护室走去,两人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却谁也没说话。
两人走的速度不快,顾淮侧头看了眼抱着零食还一脸闷闷不乐的提尔,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然后问道:“还在想维塔斯说的话?”
提尔先是摇了摇头,像是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之后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之前,对其他事没有太多想法,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除了执行任务没想过其他事,逃离基地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逃亡时,还有之后遇到原赦他们接着又被维塔斯救了一起去核心军事基地抢夺密钥和解毒剂,一路上我想的都只有快点找到东西回去救你和孩子。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其他想法,很多事也没想过对错和影响。”
现在其实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但有些事如果一直拖下去,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顾淮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暂时先不去看护室,转而把提尔带到了一间伤员病房外,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在病房里躺着的战士,那些战士都是跟丧尸战斗时被炸伤但是没被病毒感染的伤员,可以说是很受上天庇护的幸存者了,但是等他们痊愈后,只要还能拿起武器他们都会再度回到跟丧尸的战场上,至于那时候是否能再次幸运存活没有人能保证。
看着病房里那些昏迷不醒的伤员,顾淮问提尔:“接受和执行任务时,你会去考虑任务的对错吗?”
提尔不明白顾淮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是个战士,至少以前是,作为一名战士服从命令是天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质疑任务的对错。”
“所以,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杀人是对还是错,任务对象到底该不该死,对吗?”顾淮继续问道。
提尔愣了一下,顾淮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顾淮也会这么问他。
“不是没有想过的。”提尔说得略有犹疑,“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作为特种兵战士完成任务是我的责任。我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歼灭战里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平民,我没想推卸自己身上的罪孽。”
“我并没有说,你想推卸。”轻抚一下提尔软软的头发,顾淮轻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只教会你怎么去当一个战士,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很多事你应该要有知情权,我不该只教会你战斗其他却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原本觉得你已经因为实验体这个改变不了的身份被迫接受承受了很多,其他事可以都让我来承受,你知道的、懂的越少,肩上和心里的负担才能轻些,我不想让你本来就已经很艰难的人生再因为身不由己被牵扯进阴谋里而变得更沉重。”
顾淮的话让提尔感到不安,他看一眼病房里的伤员,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说话?”
“你反对维塔斯借推翻统治的计划发泄私恨,是因为你不希望让那些加入志愿军的普通平民被利用,你觉得比起推翻统治更重要的是救人,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疫苗研发和搜救上;并且,你也不希望让芬里尔的遗愿跟私恨混在一起,你觉得那是对芬里尔遗愿的亵渎,是吗?”顾淮并未正面回答提尔的话,而是再一次向提尔抛出问题。
“本来就不该再利用平民,他们从头到尾都被蒙骗,现在也只是希望活下去而已。我逃亡的时候遇到很多人,他们都只是不想变成丧尸想好好活着,平民不像受过训练的战士,很多时候面对丧尸即便奋力反抗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所以我觉得现在与其计划什么推翻统治,研发出能治愈和防止感染丧尸病毒的疫苗才更重要。”提尔说道,他的想法确实跟维塔斯和郑语他们都不一样,也许是一年多将近两年的逃亡生活让他见到了太多过去见不到的现实,因此他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完全站在一个战士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过去在他看来不应该去多想的问题。
他会想要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考虑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也会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能获救,更希望这个末世能尽快结束,对于普通人来说,世界恢复正常,不必终日提心吊胆面对死亡的威胁,大家都能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我哥的遗愿,我也赞成应该终止这种无休止的基因实验和人体实验,也许一些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开始实验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救人和科研进步,但后来很明显这些实验都变质了,所以我也希望这些实验都能被终止。我知道要终止这些实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没有必要把我哥的遗愿跟维塔斯自己的复仇计划绑在一起,我们只要摧毁实验基地和实验资料就可以了。”提尔是真的不希望让芬里尔的遗愿被蒙上复仇的阴影,他的确没有维塔斯那么了解芬里尔,也不知道芬里尔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少是因为自身的遭遇,可若是这件事如果能成功,那么无论是从道德层面还是结果论来看都是正向的。也许他的想法的确太过天真,但他就是希望这件事在完成的过程中,也能不带任何私愤,以清白坦荡的手段去达成。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提尔,有很多事是无法做到黑白分明的。”顾淮说道,刚刚在会议室里听着提尔跟维塔斯的争论,他也一直在想他们来之前郑语跟他说的话,他不得不承认,郑语是对的。
“我们都是从军校里出来的特种兵,对政治并不陌生。你应该知道手握统治权的人跟平民的区别是什么,哪怕是士兵眼里看到的也跟平民不一样。我赞同要救世疫苗研发更重要,但维塔斯所计划的事,坦白说我也赞同。因为有很多事,只有把那个绝对掌控权夺过来,才有实现的可能,这其中包括了芬里尔的遗愿。你有没有想过,基因实验和人体实验都是被什么人推动的,如果不是当权者的许可和指示,这些实验怎么可能明明反人道却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进行。”望住提尔怔愣的双眸,顾淮直白地说道:“提尔,除非手握绝对统治权,否则芬里尔的遗愿不可能实现。”
人为什么总想要获得权力?
因为只要拥有足够多足够强大的权力,获得权力的人就可以办到很多普通人无法办到的事。
满足自己的私欲,让自己成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上等人”,操控甚至是践踏他人的人生,颠倒是非草菅人命再轻易地掩盖罪孽。
为什么在末世里,平民仅仅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如此艰难,因为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权力,无法命令其他任何人保护自己为自己牺牲,即便在末世来临前人人都在说人人生而平等,生命的价值和重量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然而事实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生命从未平等,无权无势的人就是生如蝼蚁,永远不可能跟手握权力的人划上等号。
芬里尔想要终止所有实验的愿望,只摧毁现存的实验研究所和实验资料是不够的,因为研究所可以再建,实验资料只要还有人研究就总有可以追回进度的一天,除非握有绝对权力禁止再进行实验,否则芬里尔的遗愿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而想要获得绝对权力除了推翻现有统治者,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方法么?
提尔明白顾淮的话,可是他却很难完全认同,微微拔高了声调质问道:“可是,你又怎么能够保证,新的统治者不会产生同样的野心,不会继续暗中进行那些实验?”
“谁都没法保证。”顾淮承认道,“可至少,你能相信维塔斯不会让那些实验继续下去,不是么?人性里的恶是不会消失的,即使被一时遏止也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死灰复燃,因为欲望的存在会不断滋生恶。我并不相信,这些实验能被永远禁止,但起码我们能暂时地终止这些实验。”
看着提尔想要反驳他却又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以至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困惑纠结的样子,顾淮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说话,理由很简单,这里躺着的人都是在明白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后才加入志愿军的,你认为我们不该再利用平民,但事实上,基于个人意愿加入志愿军的平民,是他们自己做的选择,他们选择了抗争并同时接受了会在抗争途中死亡这个有极大可能会出现的结果。提尔,我并不是说你的想法是错的,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也一样。”
顾淮最后说的这句话让提尔无法再继续忽略长久以来隐约察觉到的事,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的。
“顾淮,原始基因样本用的是谁的基因?”提尔第一次觉得直视顾淮的双眼是这么困难的事,他用力收紧手臂,怀里抱着的零食瞬间被碾碎大半,而一同被碾碎的还有他蒙在自己眼前用来逃避某件事的保护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声音,却还是忍住慌乱与满心的恐惧把心底那个存在已久的疑问问出了口:“你坦白告诉我,疫苗的研发是不是跟我们的孩子有关?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根本就不能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了! 我好激动!!
第一百零一章 断裂
从他们认识开始,提尔问过顾淮很多问题,每一次顾淮都能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而这是第一次,顾淮感觉到自己无法回答提尔的问题。
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用怎样的话语,才能在不让提尔难过的情况下,把真相告诉提尔。
他很少有逃避的时候,唯独只有这件事,他一直在拖延,一直试图想办法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可是,他办不到,无论他做多少实验,演算模拟多少次,都只能得出一个结果,而那个结果是提尔无法接受的,甚至可能会因此而无法原谅他再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于是无法开口,直到这一刻,提尔再未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直白地问出了那个他们都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单手紧握成拳抵在唇上,顾淮第一次想要别开脸不去看提尔的双眼。
“回答我。我们一直都没有谈论过这件事,我给了孩子那么多的信息素,可孩子一直都没有醒,你也从来不跟我谈孩子的情况,我知道你一定也很努力在挽救,可我真的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我不想再像我哥的事那样,到最后才知道真相。”提尔极力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不想让自己像在质问顾淮一样,他只是希望顾淮能跟他说真话。
“我们的孩子……”顾淮喉咙干涩,从未感觉要把一句话说完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他闭了闭眼,咬牙说道:“如果我的实验演算结果没错,孩子的细胞基因提取出来后可以研发出预防和治愈丧尸病毒的疫苗,但是,我们不能让孩子醒过来,因为,我们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丧尸病毒的源头,他的腺体里携带了丧尸病毒,一旦发育完全基因里也将会携带病毒,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的基因进入人类基因池,那很有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生物灾难。”
戴习维这样长时间让他跟提尔的孩子进入沉睡状态的原因,根本不是提尔不在没有信息素可以供给给孩子那么简单,早在他要带提尔和孩子一起逃离基地前,孩子就已经停止发育了,这是他在逃离前通过实验反复验证,并在这一次逃离时于看护室的系统里调出过往记录和资料证实的事。
如果不是有其他特殊原因,他跟提尔的孩子作为提取了他们两人基因细胞所培育出来的下一代拥有双腺体并且基因已经接近完美的实验体,戴习维绝无任何可能突然下令要让孩子停止发育进入沉睡状态。
丧尸病毒爆发的时间点跟孩子培育成功的时间点离得太近,他本来也没有想到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可是,当他在实验室里进行演算,无意间错把孩子的细胞基因数据输入到疫苗研发的模拟程序时,却出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演算结果。直到那个时候,那些在过去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蛛丝马迹突然间便清晰了起来。
在丧尸病毒爆发前后,戴习维突然就要求他跟提尔生一个孩子,提尔跟他一样,一直以来都被监控也接受过很多次不同的实验和测试,事实上戴习维根本一早就预料到提尔不会答应在那个时间点作为一个Omega去完成实验体作为生育机器的任务,会下这个命令不过是为了让他跟提尔以为孩子跟丧尸病毒没有任何关系,可实际上,他跟提尔的基因一早就已经被拿了去做实验,否则绝无可能在他说服提尔后,他们才刚接受基因提取让研究人员进行培育,孩子就立马培育成功在人造子宫里开始发育。
孩子的细胞基因可以至于丧尸病毒,然而,孩子的腺体里却有着在不断演变进化的超级丧尸病毒,正因此,戴习维才会突然让孩子停止发育,不让孩子的第二个腺体发育成功。
“不能让孩子醒过来……”提尔语调低缓的重复顾淮的话,他垂下眼微微偏头,半张脸便隐没在阴影中。在细微的呼吸声中,提尔怔怔地站着,过了良久才又抬起眼来看顾淮,眼里没有泪水,只是眼圈已经彻底的红了,他就那么看着顾淮,有些无助地问道:“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却连长大的权利和机会都没有吗?”
顾淮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Omega揽进怀里,可是当他看到Omega眼底的迷惘与难过时,却忽然无法去碰触Omega了,只能将手紧握成拳垂落在身侧,低声道:“对不起,提尔,但是我不能。孩子,不能醒过来。”
“你要用我们孩子的细胞基因去救其他人,可等疫苗研发成功后,却不让孩子活下来。”提尔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就觉得自己的Alpha无比的陌生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心脏也在被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他的后背撞到了门框上,让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而后这个在人前总是显得无比坚韧强大的Omega,以近乎哀求的声调对Alpha说道:“这不公平,顾淮,我不能接受。我已经失去唯一的哥哥了,现在你连我们的孩子也要杀掉吗?你知道我有多想渴望拥有家人,就算,就算他不是在我身体里长大的,他是我跟你的孩子,你陪我一起看过他那么多次,你难道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顾淮并没有试图去靠近提尔,他只是背脊挺直地站着,忍耐着腺体传来的刺痛,把心底翻涌上来的痛苦都强压下去,然后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地开口:“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强行将腺体摘除,孩子一样无法活下去。戴习维从一开始培育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把丧尸病毒注入到基因里,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既让孩子活下来又把孩子基因里携带的丧尸病毒清除干净。对不起,提尔,我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救不了我们的孩子。”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不会放弃。
他的确没有提尔那般期待这个孩子,但,只要想到这是他跟提尔的孩子,即便他清楚知道这个孩子会成为戴习维拿捏他跟提尔的另一个砝码,他依旧对孩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和喜爱,也曾经想象后等孩子真正发育完全可以从人造子宫里出来时,自己应该怎样去保护孩子,就像他也努力想要保护提尔一样,他一定会好好学习怎么样去当一个父亲,也会跟提尔一起努力让孩子平安长大。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所有的期待和想象在明确戴习维对孩子做了什么的时候,都被碾灭成齑粉,无论他做多少实验多少研究,都改变不了孩子不能醒来不能继续发育更不可能长大的现实。他不想放弃,可是当他在会议室里看到维塔斯给他们看的那些资料后,他就知道真的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在命运面前,哪怕他有多不甘愿,最终也只能承认自己已然无能为力。
然而这都不是最让他煎熬的,真正让他感到痛苦和绝望的,是他要用他们孩子的细胞基因去研发疫苗去救那些跟他没有半分关系的人,可到最后却救不了孩子,甚至,要自己宣判孩子死刑。
他不知道应该是恨自己的无能,还是应该恨把他置于如此境地的戴习维。
“凭什么啊?”提尔喃声问道,他像是脱力一般垂下手,一直抱着的那几包零食掉到地方,他低头看着,像在自言自语般说道:“又不是我自己想做实验体,凭什么要我经历忍受这些?我又没想要当救世主,凭什么要我这么伟大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救世?”
抬起脚,提尔几脚就将那几包零食彻底踩爆,继而抬头看向顾淮,他还是没有哭,只是脸色霜冷哑着嗓子对顾淮质问道:“你是我的Alpha,不是应该护着我和孩子的吗?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这一次是孩子,那如果下一次只有我死才能拯救全人类,你也要把我杀了吗?”
顾淮僵在原地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能预料到提尔难以接受这件事,但他没有想到提尔会这样质问他,腺体传来更剧烈的痛楚,像是在预示某种断裂,他完全是本能地疾声否定道:“不是这样的,提尔,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哪怕真的走到那种绝境,他也不会让提尔去死。
如果真的要谁的死才能结束末世,那么他可以死;如果他的死没有任何用处,那就让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去死好了,他绝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
“我不相信你。”抬手按住自己的后颈腺体,提尔用从未对顾淮露出过的冷戾眼神瞵视Alpha那张煞白的脸,一字一字,以极其心寒并痛楚的冰冷声线说道:“我从来都只想着你也只要你,可现在,我不想给你终身标记,也不想要你的终身标记了。”
看护室外,一道高瘦的身影静静伫立。
整整一夜,没有移动过半步,仿佛已经化作门前的一座雕像,会就这样永永远远地守在门口。
走廊上满是控制不住泄露出来的雪松信息素,S级Alpha的信息素给人的压迫感极强,即便没有任何针对性,看护室外那段走廊长达五米的范围也已让其他人都难以靠近。
看护室的门并没有关上,Alpha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那个泡在培育仓药液里的小婴儿以及站在培育仓的玻璃墙前的Omega。
Omega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孩子,他一手按在玻璃墙上另一手却握着手枪。
看护室门口的地上有一个很深的弹坑。
那是Alpha想要进看护室的时候,Omega开枪打的。
那一枪止住了Alpha进入看护室的步伐,而Omega在开过那一枪后对Alpha说道:“谁都别想靠近我的孩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敢进来下一枪我就打在你身上。”
在说完那句话后,Omega就再也没有对Alpha说过半句话,连看都没有再看Alpha一眼。
看护室里并没有Omega的信息素,Omega已经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充满防备无法跨越的心墙,现在所有人在他眼里似乎都已成了敌人,他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也不听任何人的话,他没有放出信息素威慑是因为要储存实力,要确保自己能够在必要时进行信息素攻击甚至是进入OE状态。
长时间的特种兵生涯和逃亡让Omega对饥饿有足够的耐受力,不眠不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没有一刻放松戒备,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能撑几天,如果接下来戴习维没有派军队来攻打这里,他无法趁乱带走孩子,那么他应该怎样才能带着孩子突破这里的层层防卫,并且即便是从这里出去了,也还要面对围城的丧尸,要怎样从丧尸潮里杀出去也是个问题。
没有人会帮他的,这里,包括他的Alpha在内,没有人会救他的孩子,所以,他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在门口站着的Alpha凝视着Omega的背影,他站了太久,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让他无法像过去一样时时刻刻都维持自己仿佛永远都坚不可摧的外壳,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和小腿都已经麻木,就连双手十指指尖都开始有些微的麻痹。
尽管努力挺直背脊,Alpha的双肩却微微向下塌垮,他并未被彻底压垮,却也已经极度疲惫不堪负重。
“提尔……”顾淮动了动嘴唇,沙哑至极的声音已变得相当低弱,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叫在看护室里的提尔了,可一如前几次那般,提尔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连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
垂眼看在自己脚尖前一指长距离的那个弹坑,顾淮喉结微动,眼底一片隐忍的痛苦。
在此之前,提尔从未朝他开过枪,哪怕是训练的时候都不会把枪口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