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外界的雷雨声太大了,我只听到哭声。”
季子初:“哭……他当时一定很疼,很疼。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就阻止他到S市来,他也就不会……”
红色的纸牌在谢眠指尖绕了个圈,他用低柔的声音打断道:“季警官,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当初季初晨到S市旅游之前,你有发现过他身上的异常吗?”
季子初沉默了片刻,“异常……确实有。只是之前我一直都只是怀疑……但看到这封信后,我才确定了。”
“小晨……应该是个同性恋。”
谢眠仿佛不解,“同性恋?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子初:“你还年轻,不知道十几年前国内的状况。那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大众对此包容度并不高。何况我们出生的家庭是有信仰的家庭。我的父母都认为,同性恋是罪恶的,是一种恶疾,会污染人的灵魂,死后当堕地狱。”
“而小晨去S市之前曾经莫名其妙地问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记得很清楚,”季子初闭了闭眼,“他问我,‘如果我生病了该怎么办,哥?’。”
谢眠:“原来如此。”
“所以你找到的这封信确实给案件侦查带来了新的方向。不管最后我们能不能沿着这条线索去找到充分的证据破案,我都要感谢你。”
季子初说着,非常认真地给谢眠鞠了个躬。
谢眠侧身让开,“不必这样。”他看着着季子初湛蓝的眼眸,忽然将手中的纸牌收拢握在掌心,又如同流水一般展开。
刚才背面还是红色的纸牌已经变成了深紫,上面是一只只睁开的、没有睫毛的眼睛。
他微笑邀请道:“季警官,不如来抽一张试试?”
季子初微微一愣。
不仅仅是因为这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变牌手法,也因为牌面有些熟悉,似乎是塔罗牌常见的样式。
因为家庭原因,他受许多国外文化的浸染,对于塔罗有所了解。不仅感慨想,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追求猎奇,以前在国内还算是小众的文化,现在倒是越来越多人玩了。
他看着谢眠年轻的面容。眼前的明星面容漂亮得能让人忽略性别,身上却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神秘和危险气息。他心中一动,伸手抽了一张。
垂眸看向掌心。
里面显露出的牌面让季子初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眠没有低头看牌,却仿佛早已经知道他所抽出的会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恭喜。魔术会让你心想事成。”
季子初握紧了手中的牌。
即便他并不相信玄学推理之说,此刻的巧合,却也让他燃起了些微的希望。
他沙哑道:“多谢你的祝福。”
谢眠侧头看向旁边的周翡林,开口道。
“周警官,能留个联系电话么?”他顿了顿,“我还要在酒店里拍摄综艺,或许,之后还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留个电话方便联系。”
周翡林点头留下了电话,季子初也加了谢眠的微信,两人便上车离开。
谢眠目视着警车离开的方向,将手中纸牌合拢,迈步走进了奈亚酒店中。
因为和警察询问的缘故,今天他是来得最晚的。其他嘉宾都已经到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凌俞澄清让他在网上的名声扭转,导致剧情更大幅度偏离的缘故,酒店之中的鬼气更加旺盛了。
即使还是阳光明媚的早上,仍旧阴森得让人背脊生寒。
白昙正坐在沙发上,没有抬头,只是握着手机正在发消息,却感觉到脖子后面总是有些阴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着他吹气。
他向电话那头打字道:哥,我好害怕。
对方工作很忙,回复却很快速:别害怕。
他咬了咬唇,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旁边许薇安的声音。
“魔术师小哥终于来啦。”许薇安眨了眨眼睛,从沙发上起身,“我还是第一次做节目遇到了会惊动刑警的事情,他们应该没有怎么为难你吧?”
简宁也缓步走了过来,温和问道:“警察问了你什么?”
谢眠撩起眼皮,用那双简宁昨天刚夸过的纯黑色眼瞳直视着他,微微笑道:“没有为难。他们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信件的细节问题。”
“对了,”谢眠敲了敲掌心,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提及道,“刚才问我话的一位警察先生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蓝色眼睛,可惜了,简医生没有看到。”
第26章 漆黑海渊
眼前人说话的时候, 纯粹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睫毛又长又卷,像是展翅欲飞的蝶。
这双眼睛实在漂亮极了。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眸, 仿佛能够从中看到万丈深处的漆黑海渊, 奔涌的暗潮能将人类的灵魂溺亡其中。
简宁想着,微笑道:“我并不觉可谢眠, 你知道吗,蓝色眼睛再漂亮,也比不过你的眼。”
他说完这句话后,大堂的灯光忽然间闪烁了一下。
谢眠的眼睛没有因灯光的闪烁而眨动,也弯唇笑起来, “简医生的夸奖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原来心理医生都是这么会说话的吗?”
简宁道:“我是实话实说,没有虚言。”
许薇安感觉周围有点冷, 搓了搓胳膊, 道:“哎呀, 节目都快开始了,你们俩就别在这里商业互夸啦,我们赶紧过去吧。”
听了许薇安的话,两人同时微微点头。
谢眠:“走吧。”
简宁道:“确实不该再耽搁时间。”
许薇安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感觉你们还怪有默契的。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
“大概是因为个性投缘的原因吧,”简宁笑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合眼缘的小朋友了。”
谢眠懒懒道:“简医生博学广闻,我也十分敬佩。”
许薇安捂额头,“好啦, 你们怎么又开始互夸起来啦。我们赶紧过去吧。”
三人便走回大堂嘉宾们聚集处, 跟拍摄影师已经迎了上来。
沙发围坐的中间和之前有了些不同, 中心放着一大块白板, 还有书写白板的记号笔。
工作人员出来解释:“导演昨天因为太过劳累,晕倒进医院了,今天还没醒过来,但节目依然照常进行。现在开始昨天没有来得及进行的部分录制,请三组嘉宾按照积分排列顺序,给观众们展示截止昨天所搜集到的证据。”
【根据现在三个队伍的积分来看,现在是白昙和谢眠的队伍领先哎,新人组合能力不错嘛。】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队伍的积分几乎是白昙一个人在挣吧?除了之刚开始那次两人楼梯遇险算是两个人共同参与的灵异事件加分以外,谢眠还对队伍做过什么贡献?】
【不得不说,娱乐圈花瓶名不虚传。】
【别忘了谢眠昨天可是口口声声说对虚假的真相完全不感兴趣的,我倒是要看看最后他能找出什么东西。就他那文化水平,如果真的能把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破了,我直接表演倒立拉稀。】
节目组给了嘉宾们三分钟准备时间。
按照积分高低,第一个上去展示证据是谢眠和白昙的队伍。
队伍需要从两人之中推举作为展示的人,白昙走近过来,手中拿着一个记录本,对他微笑道:“谢哥,待会你要上去展示吗?我搜集的证据都在这里了,谢哥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在“借”字上放了一点重音。
谢眠微微歪头道:“如果我说要借的话,有利息么?”
白昙表情一僵,很快柔声道:“谢哥这就说笑了。我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人,谁上去展示还不都是一样的嘛,这还要谈利息未免太生分了。”
谢眠“嗯”了声,淡淡道:“我只知道但凡借来的东西总有一天需要归还,该支付的利息一分不少。而利息不止于金钱,更可以是其他。”
他指尖的纸牌翻转了一个圈,声音低柔道。
“只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借来之后……终究不是自己的。”
他眼瞳深黑,明明唇角带笑,却似乎能够看穿人心,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漫不经心。
白昙额角冷汗冒了出来,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掌心汗湿粘稠。
正在此时,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催促,谢眠明显没有要上台展示的意思,白昙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勉强收拾好心绪,走到白板之前。
白昙拿起记号笔,勾勒出了酒店几个关键房间的位置结构图,然后转身面对镜头,微笑开口道。
“我们由这两天的搜证可以知道,季小树的遗骸被发现在酒店的天台,而他居住的房间却是酒店十三层。所以,首先我们需要推断的是,季小树为什么会忽然跑到天台,或者说,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跑到了天台?”
他将笔点在了季小树房间旁的隔间,“之后我发现,这个隔间与季小树房间的浴室是联通的,而联通的地方是一面双向镜。由于光线折射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季小树在浴室之中是没有办法发现镜子对面的人在偷窥的。”
“但是,双向镜的反射率也并不是百分之百。而且我在镜子上检查到了有一部分老化的痕迹。很显然,这面装上去已经有很多年。使用者应该是一个多年的偷窥狂。”
“镜子老化的部分让反射率更加大打折扣,季小树很有可能晚上在浴室洗漱的时候,发现了有人在镜子的对面,而他并没有意识到镜子对面的是人,感觉到惊慌,不敢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于是惊慌失措跑出房间,且慌不择路往天台上跑。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和柳姐昨天下午在酒店监控室里搜寻到那段只有十秒的录像里,季小树在楼梯上边跑边回头的样子——因为他怕后面有鬼在追赶。”
他说着,将几张证据照片贴到白板上。
“而根据我在清洁工房间里面搜集到的带血衣服、他隔间推车车轮上的血迹、遗留在季小树隔壁房间的手套可以推测,在酒店工作了几年的清洁工,很可能就是那个导致季小树失踪的偷窥狂——他害怕季小树将他偷窥的事情告诉酒店高层,更害怕事情暴露之后自己再也不能满足自己偷窥的癖好,于是冲动杀人。”
“至于为什么要分尸将尸体混进酒店的自助餐,现在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清洁工和异食癖有所关联,但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根据我的直觉,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作案的嫌疑人出现。”
“你说是么,清洁工先生?”
从昨晚开始就打好的腹稿让他语言清晰,叙述流畅,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气息,望向左妄的目光咄咄逼人,和他平日柔和清秀形象有所反差,却更加具有魅力。
这样的白昙,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左妄被他凝视得浑身僵硬,有些不知所措。他本身就不擅长演戏,更不擅长自身情绪,而且白昙对他总是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面颊在僵硬中微微发热,目光有些着魔地凝视着白昙,却忽然听到耳边有一声清脆的响。
像是夜莺在极夜之中发出的清脆嘶喊,又似清晨山上荡出的第一声清越钟鸣,将他的心神唤醒。
左妄扭过头,就看到谢眠正随意慵懒的坐在他右后方的沙发上,手中银色的Zippo在他白皙纤长指尖旋转飞舞。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他手里的Zippo并没有加火油,高耸吓人的火焰并没有从他指尖冒出,造型精致的Zippo仿佛只是他手里一个解闷的玩具,百无聊赖之中的一点把玩。
只是白昙语声落下之后现场格外寂静,Zippo开合那点清脆的响就显得尤其明显。
左妄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昙身上,觉得眼中的人怎么看怎么漂亮可爱,可是现在,他的目光转移到了谢眠身上,才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的容貌,只看一眼都觉得太过浓墨重彩,动魄惊心,能把之前见过所有颜色覆盖。
白昙自信的表情一僵,“……”
他脸上露出了一点让人生怜的委屈神色,看了一眼谢眠手里的Zippo,似乎为自己队友的漫不经心而有些失落。却还是轻声问道:“谢哥手里还有什么线索需要补充的吗?”
谢眠:“没有。你的分析太精彩了,凭借有限的证据,就能够连受害者和凶手的心理也分析得这样通透,了不起。”
“听,”他转动手中的Zippo,微微笑道,“它分明也在为你鼓掌。”
DFD的训练室。
因为已经提前出线不需要参加积分复活赛的原因,DFD有了一天空闲,但仍需要打训练赛维持手感。
此刻时间是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才到训练赛开始的时间。
Fire和队里的替补季风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家队长正靠坐在休息室里面的沙发上,带着蓝牙耳机,拿着平板正在看视频。
凌俞面前茶几上搁着一瓶水。由于茶几靠得太近,凌俞一双长腿就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Fire眨眨眼,以为凌俞是在看什么赛前分析视频,靠近过去想一起看,却吃了一惊。
“队长在看综艺直播?《极限探秘》,这档综艺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咦,屏幕上这个是嫂……”Fire忽然猛烈咳嗽了几声,极限改口道,“屏幕上这个骚操作这么厉害的,是谢眠吧?”
季风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等我名字,好奇地也凑了过来,“谢眠,就是队长微博上说的那个很乖的朋友吗?”
平板屏幕上,直播间的摄像头正怼在谢眠指尖的Zippo上。
没有火焰燃烧的Zippo,像是褪去爪牙的猫咪,温顺地在谢眠手中跳跃。
就如同昨晚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青年。
凌俞慢慢摩挲着指尖,想起昨晚抚摸对方头发时候感受到的柔软触感,还有拥住对方时候感受到的甜美馨香,低哑道:“是,他很乖。”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
正在此时,屏幕上画面转到了谢眠的脸上。他听到身边年轻替补喃喃的声音。
“队长,你的朋友……好漂亮啊。”
第27章 犯罪者
季风说话的时候, 眼睛一眨没眨地盯着平板上的人,没有注意到旁边Fire大惊失色的表情,依然兴致勃勃开口道。
“他是刚出道的明星吗?我回去也想关注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队长能介绍他给我认识认识吗?”
凌俞拧瓶盖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替补。
季风今年十八, 长得十分阳光俊俏, 却还带着一点年少的稚气,到一队训练不到半年,有着相当优异的手速和反应能力。
在他手伤越发严重, 已经快要难以支撑整场比赛全部时长的时候, 季风是他给战队所铺设的后路。
“季风。”他平静道。
季风还在注视屏幕里难能一见的漂亮美人,闻言只是疑惑地应了一声,“队长?”
凌俞淡淡道:“之前你单排预选赛的回放我看了,十场比赛里,不应该出现的失误有二十一处, 重大失误五处。最搞笑的一场,你选点落地灰岩沼泽, 落地之后没有摸到枪,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寻找掩体,而是采集蘑菇。最后被人从后背狙中,为了一朵蘑菇壮烈身亡。”
他虽然说是搞笑,语气却很冷淡。
让人感觉仿佛是什么可怕的大魔王。
季风:“!!!”
蘑菇是DOD里面一种特殊物品, 随机刷新, 非常罕见,有特殊的附加效果, 利用得好可以成为决定胜局的利器。
他选点偏僻, 开伞的时候没有发现附近有人, 这才一时掉以轻心,却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捡了八倍狙击,从千米开外把他狙了。狙的还是屁股。
可为什么这些细节队长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凌俞道:“回去加训半个月。”
季风表情瞬间裂开,“不!我要睡觉!!我的假期!!!”
旁边Fire默默擦汗,同情地看了一眼原地石化的季风。
季风啊,你觊觎嫂子就算了,还要在队长面前表示出来,表示出来也就算了,你还开口让队长帮你拉皮条,这和他之前那次口嗨又有什么区别。
他拍了拍季风肩膀,安慰道。
“俗话说得好,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君王可以不早朝,社畜还是要早起。小季风不要哭了啊,不就是加训嘛,有哥陪你。”
季风:“……Fire哥我谢谢你。”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Zippo盖子的闭合停止。众人视线凝望过来,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摄像头之外观众的目光。
剧情的压力依旧沉重,谢眠却可以克制住背脊不再颤抖,唇边依然带着一点倦懒微笑。
——剧情已经在渐渐崩毁,而他的力量在复苏。
他撩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紧盯着他的左妄,微微歪头,“嫌疑人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左妄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别扭地转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事。还有,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干——”
然而他演技实在不够过关,竭力否认而神色闪烁的样子,就差没有把自己干了坏事写在了脸上。
许薇安第一个噗哧笑了起来,柳思思也笑了,坐在他旁边左思不忍直视得捂起脸,没眼再看自己愚蠢的弟弟。
空气里一时间充满快活的气息。
只有白昙一个人站在白板的前面,微微攥紧拳头。
他不明白,明明找出证据的是自己,进行完整的逻辑推理的人也是自己,为什么众人的目光还是会被谢眠吸引。
好像从刚出道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只要谢眠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单凭一张脸和几张照片,就能在微博上引起热议。
凭什么。
笑语欢声中,只有简宁鼓起掌来,缓解了他此时的尴尬。
“精彩的推测。有意思的犯罪心理画像。”简宁拍掌赞美道,“受害人因惊恐而失措跑上天台,偷窥癖因为被发现偷窥而产生激情杀人的念头,这些揣测都很合理。”
白昙朝他感激地笑了笑,“我也只是按照证据稍微推理了一下而已,简医生谬赞了。”
借此台阶,他回到了沙发坐下。
剩下三组探秘者也陆续派人上前分析证据。
只是白昙并没有仔细听,他十指绞紧,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哥,帮我。
等到证据分析环节进行完毕,新一天的探秘就又开始了。
左妄的嫌疑已经很明显,但是现有证据只能确定他是一个偷窥狂,和异食癖尚无关联,关于尸体运送还有如何混进酒店自助餐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很可能存在第二个共同犯罪的凶手,很明显,这个迷题是最后争夺探秘者MVP的关键。
事关奖励资源的竞争,刚才节目组安排的,已经是众人最后一次证据交流,在最终的解密环节到来之前,都不会再有人乐意去分享线索。
而这一次,白昙也没有再上前来询问谢眠的意见,脚步急匆匆就往楼上嘉宾的房间搜索去了,看起来很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谢眠神色却还是依如前几日般带着倦怠,等大部分人都动身了,他才慢吞吞从沙发上起身,正要往楼上走,郁维却追了上来,问道:“你是真的决定要在节目里找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吗?”
谢眠弯唇,侧身看她,“只是试一试。”
郁维却认真道:“谢眠,现实不是探秘游戏。在季小树的失踪事件里面,我们在酒店监控室找到的监控录像是不完整的,只有短短十秒钟,凶手有很多能够作案不被发现的机会,足够我们去推理。”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可是在二十年前季初晨的案件里,所有监控录像都是完整的。季初晨在最后一次楼梯监控录像之后就消失了,第一案发现场已经可以确定局限在酒店十八层或者天台。而通往十八层的路只有三条——分别是酒店东西两侧的两条楼梯,还有位于楼道中间的电梯。这三条道路都有监控摄像头监控,没有可以完全避开死角通往十八层的可能。”
“可是当初刑侦部门将所有在案发时间去过十八层或者住在十八层的人员都筛查了一遍,所有嫌疑人都被详细问话,依然没有找出真正的作案凶手。天台上也没有检测出任何鲁米诺反应,以及凶手生物资料残留,在酒店住客的房间搜查里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郁维推了推眼睛,总结道。
“这是一场完美犯罪,几乎不可破解。你所做的,或许只是在浪费时间。”
谢眠指尖摩挲着Zippo上的恶魔浮雕,声音低柔,“我以为除了神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完美的东西。所有事物都有缺陷。”
简宁也缓步走了过来,闻言笑道:“我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有些事物的完美其实可以用时间来打磨成就。就像翡翠珠玉,越是经过人手摩挲,十年百年,就越是圆润明亮,直到再找不出任何瑕疵——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美,不是么?”
“简医生,你似乎对此很有心得。”谢眠道。
简宁笑道:“心得算不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谢眠:“是么。”他掀起眼皮,深黑瞳孔直视着简宁,“所以简医生也认为,当年的事无法再找出任何证据定案了,是么?”
简宁道:“我一直认为,有怀疑和探求真相的心是很好的。只是很多时候心理学实验已经证明,怀疑终究只是怀疑,直觉终究也只是直觉。就像这些年网上对当年事件的很多推测,缺乏了证据的推理,如无根浮萍,当不得真。”
谢眠笑起来,说出与昨天一模一样的话,“倒也未必。”
简宁温和地专注地看着他,也回答了他与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直播监控室。
导演已经进了医院,临时拿着剧本进行控场的就只剩下导演助理于小安一个人。
于小安瘫坐在那张导演常坐的躺椅上,没有了导演压迫,却并不开心。
右手手机正开着歌,喜气洋洋的欢快歌声传出来,“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却依然无法驱散酒店里的阴寒。
滋……滋滋……
房间里灯管忽然闪烁了一下。
不对劲啊,于小安想。
明明昨天才找过剧组的维修人员换了灯管,怎么灯光又开始闪烁了。
于小安瑟瑟发抖。
简直恨不能找张被单把自己卷起来。
正在这时候,手机里放着的歌声忽然之间停止了。
他整个人背脊一僵,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只不过,歌声停顿只是一刹那,旋即响起来的,是他的手机铃声。
——原来是有人给他打电话。
于小安接起电话,“谁啊?”
只是房间里信号不太好,他侧着耳朵仔细听,好不容易才听到一个断断续续、轻飘飘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