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带着这份甜味一直忙碌到快天亮,就在他们揉着酸痛的脖子,松了一口气,即将要去换班休息时,却又看到前方似乎有异常。
看到异常,要无视。除非危及城中居民的生命以及财产安全。
所以刚开始,没有人做声。车子稍稍减速,以相对平缓地姿态驶过异常区域,坐在车上的巡逻队员也没有直接用眼睛去看,而是通过车上的后视镜,看了过去。
镜子,在恐怖故事里时常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但有时,也可以作为一个缓冲来使用。譬如现在。
“等等!”队员倏然看到那墙角处,黑色的阴影如同沼泽,而沼泽里,依稀有一条胳膊伸出来,仿佛有人在那沼泽里挣扎。
是错觉吗?还是引诱人上当的陷阱?
那只袖子……
橙红色。
“倒回去!”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后退。
待车子停稳,“铛”的一声,那只从沼泽里探出来的手,蓦地甩出一截绳索。绳索的一端有金属的锁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附近的路灯柱。绳索倏然绷直。
那是搜救部的装备!
“快!”巡查队员瞳孔骤缩,更不敢耽搁了,两人一前一后冲过去,抓住那只手用力将其合力拉出。
可谁知道,这拉了一个,后头还有一串。
“嗳——”
“卧槽。”
一叠声儿的惊呼声中,夹杂着闷哼。被拉出来的人一个个面色涨得通红,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个个倒在地上,满身狼狈。
“你们是……”巡查队员看着这一张张脏兮兮的沾着血污的脸,一时没认出来。
“麻烦你,立刻联络搜救部。”最先被拉出来的那个人,伸手抓住了巡查队员的胳膊,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声音虚弱,但目光坚毅,“我是搜救部一队队员,阙歌,我有重要的信息要上报。”
当电话拨出去时,太阳也升起来了。
晨光驱散了夜的黑暗,用光线,交织出新的奇景。那是与昨夜名唤“流星雨”其实是“流金雨”的景色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画面,只要你抬头看,就能发现——光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天空像是用油彩画上去的,大片大片的云朵洁白无瑕,有着最柔软、最童话的形状,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一半掩映在云朵间,一半透过云朵的缝隙照射大地。
那一条条的光线,色彩的过渡,真实中透着虚幻,虚幻中透着美丽。
“你还记得我们是纸片人吗?”
“记得,我们生活在一个小说的世界里。”
好不容易睡了两个小时的闻人景和燕月明,被一声叠着一声犹如浪潮般的惊呼声再次从睡梦中唤醒,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往外看时,进行了以上的对话。
“你看这天,像不像从3D变2D了?”
“像。”燕月明歪着脑袋,“但是纸片人不本来就是2D的?我们的世界本来就应该是2D的啊,为什么变立体了?”
“因为有了思想?嘭,膨胀了。”
“那又为什么变回去了?”
“嘘。”曹彧偷偷摸摸蹲在他们身后,把中指比在唇上,“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人凑在一块儿,神神叨叨的像精神病人开大会。
燕月明其实还保有自己的清醒意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尽管表现得神神叨叨。这种状态很玄妙,介乎于自控和失控之间,仿佛喝了假酒,有点上头。他还记得《气相预报》里说的,要保持思考,所以他在思考,但思来考去,有点儿绕。
到这会儿了,犯点小规,就像喝口小酒,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曹彧还在那儿给自己的嘴巴比耶,“嘘,不要乱看,会被抓起来的。”
燕月明眨眨眼,“被谁啊?”
曹彧:“相啊,还有那只傻鸟。”
闻人景:“嘘——”
燕月明转头看他:你怎么也来?
闻人景指指刚才他们站过的地方,有只黑色的鸟站在窗台上。但说它黑吧,它也有点彩,俗称五彩斑斓的黑——跟鸩的调性挺相符的。
“鸩的小弟?”
“叫小鸡。”
“小鸡怎么叫的?”
“咕咕咕。”
“唰——”门开了。
黎和平出现在门口,看到蹲在房间里齐刷刷回头看向他的三个小屁孩儿,蹙了蹙眉,“蹲那儿干嘛呢?地上有蚂蚁?”
小屁孩能蹲在地上干嘛,不是在看蚂蚁,就是在密谋干坏事。
黎和平二话不说把三人提溜出去,本来只想带两个学生的,可曹彧一个拄拐的,把他一个人放在病房里不够安全。他助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三人跟着黎和平,穿越走廊,进入电梯,再去往别的楼栋,最终来到了住院区最里面的一栋三层小楼里。
燕月明用他尚还保持着理智的大脑,判断出了这栋小楼里住着的人,应该是重症患者。因为这里的安保显然跟他所在的病区不是一个等级的,且每个窗户上都装着铁栏杆,封得很死。
有黎和平刷脸,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而在踏入这栋小楼的那一秒,燕月明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
小楼里很阴冷,就像人在大夏天闯入医院时的感觉异样,医院里总会阴凉一些的。可这儿格外的冷,没有人气,感觉什么都是冰冰冷冷的,而且——这里很安静。
在燕月明那贫瘠的认知里,重症区的病人应该更疯,更神神叨叨,怎么上方城都出这么大的异常了,这里反而那么安静?
这不正常啊。
有穿着橙红色制服的人在这里走动,看到黎和平过来,连忙上前说话。黎和平蹙眉,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对方摇头,“不太妙。”
闻人景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师?”
黎和平看了他们一眼,也问出了刚才闻人景问过燕月明的那个问题,“还记得我们都是纸片人吗?”
闻人景点头。
黎和平:“相开始反扑了。住进这个重症区的,都是犯规或者掉进缝隙后,后遗症非常严重的人。认知错乱、精神错乱,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但是有人,疯着疯着,突然间好了,且不止一个,从今天凌晨开始,陆续恢复正常。他们的逻辑开始自洽,精神回归稳定,而且非常清醒,清醒得很诡异,正常得也很诡异。”
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缘何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燕月明忽然想到了天空的异象,“他们……也从3D变2D了?”
黎和平没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闻人景倒是摸着下巴,道:“他们现在的状态,是真真正正的纸片人?”
燕月明:“清醒的活着,才会痛苦、会疯,但是作为纸片人就不会,因为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自我意识——”
闻人景:“被压下去了。”
曹彧:“这不就是恢复出厂设置了吗?!”
燕月明和闻人景齐刷刷看他,同时露出疑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相想要的,不就是被格式化的人吗?
与此同时,气相局。
阙歌一边接受包扎,一边在强撑着说话。阎飞、搜救部副部长闻人暮晓、指挥部的井宁等等,都来了,一个个听得眉头紧蹙。
“阴阳眼?”闻人暮晓沉声发问。
“没错,我们阴差阳错去到了那个缝隙里。”阙歌道。
他们本来是要去风雪原,支援董晓音和黎和平他们的,但是因为风雪原发生了巨变,大水从冰瀑飞流直下,一路浩浩汤汤冲入小山村。一夜之间,那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就变成了泽国。
明月照泽国,冰冷亦无情。
阙歌等人回不去风雪原,却在泽国之底,也就是被水淹没的小山村里找到了另一条通道,来到了另一个缝隙。
这个缝隙的名字就叫做——阴阳眼。
阙歌:“这一次缝隙里的巨变,与其说是连锁反应,我觉得不如说是——转化。就像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
第87章 半杯水
阴阳眼,深处的缝隙之一。它也是一座小镇,但相比起橙红小镇民风彪悍,因此得了一个“夺命小镇”的头衔,那阴阳眼这个地方,就是纯粹的“见鬼之地”。
这里的每个镇民都是正常的,待人温和,从不拔刀,可偏偏这座小镇里有鬼。镇民们不能见鬼,但掉进缝隙的每一个人都是开了阴阳眼的天选之子。
搜救部的队员们,往往宁愿去橙红小镇跟镇民打架,也不想要去阴阳眼辩一辩阴阳。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小镇凶险,我们本来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阴阳眼的剧情已经开始变了,我们根据从前的攻略去找到潜伏在镇民里的神婆,发现这个关键NPC也变得神神叨叨的,而且她提到了一个词——胡地。”
阙歌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我们都知道,这些深处的关键NPC身上,其实都有相的意识残留。他们跟普通的NPC是不一样的。”
如果燕月明在这里,听到这话,肯定会大吃一惊,会更担忧留在橙红小镇的黎铮。他不笨,只消细想,便能知道镇长就是那个关键NPC。
他也会很快明白,为什么黎铮没有把这层信息告诉他——因为无知者才无畏。
很显然,阙歌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气相局的骨干,每个人都对缝隙的秘密了如指掌。阎飞心念微动,道:“你们从神婆那里知道了什么?”
阙歌:“神婆奉相为神灵,她能通灵,知道一些胡地的变化,从她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胡地的变化至少是两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井宁点点头,“这跟小景他们的推断也相符合,变化的源头在胡地。”
阙歌听到“小景”两个字,连忙询问了一下他们的近况,等听到其他人一切都好时,才松了口气。不过在她得知橙红小镇发生的事时,又似想到了什么,飞快道:“学长他们遇到过的11号的流浪者,现在还是身份未明,对吗?”
关于那个流浪者的事情,闻人景当然没有隐瞒,更何况他这次还帮了曹彧,而阙歌则是在燕月明从寂静街区回来后,就知道这个人存在了。
“神婆那里的信息其实有限,我们也只能知道胡地发生了变化而已。最关键的信息其实来自于人,我们在那里碰到了两个流浪者,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个‘转化’的理论,就是他们说的。”
闻人暮晓立刻道:“你摸清楚他们的来路了吗?”
阙歌摇头,“他们很谨慎,一男一女,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没有透露真实姓名和来历。我没有见过他们的脸,很陌生,我的队友们也没有。不过他们对我们看起来没有恶意,不仅告诉了我们关键信息,最后还帮我们离开了。只是这样看的话,跟那个11号的流浪者很像。”
这个很像,指的是路数很像。
阎飞微微眯起眼,沉声道:“宿秦出现了。”
闻言,阙歌微微色变。
井宁:“现在看来,缝隙里很像是有两股势力。一方面,是宿秦,他的背后很有可能是鸩,是明确的敌人;还有一方面,是以11号流浪者为代表的这些人,暂且能视作友方,但具体身份未明。你觉得呢?”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闻人暮晓略作沉吟,道:“不到最后,还是难以判别他们的立场。黎铮和仲春也许能知道点什么,那些流浪者不信任官方,不与官方打交道,但对那两位的态度尚可。”
只可惜现在黎铮和仲春都在缝隙里,而上方城里,经常出入缝隙的非官方人士中,就只有这两位的名声最响亮,也最让人信服。
“我会想办法从别城打听。”闻人暮晓飞快下了决定,又雷厉风行地继续问:“那你说的五行转换,又是怎么回事?”“其实就是能量转换。如果把天地看做一个大阵,那么相在做的,就是让这个阵活起来。那两个人打了个比方,死水和活水。它们的总量一样,但死水平静、没有生气,活水却是流动的,流动起来了,就有了攻击性。”
阙歌说着,缓慢晃动起了手里的杯子。随着她的晃动,水开始呈旋涡状流动,最终,只剩下半杯的水,也晃到了杯子的外头,泼湿了地面。
“就像这样。”她道。
井宁若有所思,“杯中是缝隙,杯子外面,就是现实世界?如今这个大阵已经运转起来了,缝隙产生了巨变,而这场巨变影响到了现实,就像是杯中的水通过旋转泼到了外面,就形成了今天的异象?”
闻人暮晓:“根据小景之前在电话里提供的信息,世界意识确实已经衰弱,且不可逆。它只剩下半杯水,才需要晃荡。”
大家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都暂且认可了这个说法。从逻辑上、理论上来说,这都是目前来说最说得通的。
阎飞的眸光亮了起来,“那这么说来,被关闭了所有通路的胡地,确实是问题的关键?按照那个所谓的大阵的理论,它就是阵眼?要保护阵眼,才需要关闭。如果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去往胡地的路——”
闻人暮晓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泼下来,“缝隙是相的世界,你知道怎么打通?”
阎飞:“啧。”
面对这位丝毫不给人留面子的铁腕副部长,阎飞也只有退让的份儿。不过他向来锐意进取,越是困难,他越要迎难而上,“留在现实世界,一百年可能都不会有办法。黎铮和仲春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闻人暮晓:“你怎么知道现实世界没有,别忘了,鸩还在这儿。”
阎飞倒是一时间忘了这位仁兄了,但他耸耸肩,道:“跟他耍心眼子的事,不适合我,我还是去缝隙里更有用。”
闻人暮晓看着他,没有立刻答应。她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人,每一个决定对当前的局势来说,都至关重要,所以她不能出错。
阎飞是搜救部的大将,如果要派人去闯胡地,他确实是不二的人选。但上方城里也同样需要他,不论是化工厂那件事,还是护住像苏洄之那样的关键人物,阎飞都能出色完成。换成别人,不一定能成功,那将会对士气产生重大打击。而士气,对于人类与世界意识的对决来说,至关重要。
“这件事急不了。黎铮虽然喜欢独行,但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现在就在缝隙里,如果获取到关键信息,一定会想办法传回。我们先等一等,谋定而后动,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阎飞虽然表面上不服黎铮,见了总得怼他几句,但真到这样的时刻,他不得不承认,黎铮是个信得过的人,“但也不能一直等着。他是人,不是神,神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有需要搭把手的时候。副部长,我需要一个期限。”
闻人暮晓:“就四十八小时。”
阎飞:“行。”
阙歌忙道:“到时候我跟阎队一起去。”
“行啊。”阎飞倒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直视着阙歌,道:“只要你能把身体养好,不拖我的后腿。否则,就是部长和黎前辈都答应,也不行。”
阙歌郑重点头,“我明白。”
与此同时,三院重症区,恢复了正常的病人们正闹着要出院。
本来这里有最严格的安保措施,只要把事态控制在小楼内部就可以了,但问题在于——家属收到风声,赶到了医院。
风声何处来?
燕月明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有鸩在背后推动。让人类自己打自己,他这手玩得愈发娴熟。
家属来了,看到已经恢复正常的亲人,情绪激动在所难免。现场的医生、气相局员工,固然能跟他们讲道理,讲一切可疑之处,但如果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都能永远理智,那人类也不会在与世界意识的斗争中,存活至今。
“堵不如疏,让他们进来。”气相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让人进来,但不能凑到一块儿,一个个接待室分隔开来,以免造成什么□□。
燕月明三人跟着黎和平避到一旁,被迫旁观。
“他看起来就像真的恢复正常了一样,就算我不能带他走,我留下来陪他总可以吧?”
“她这样分明是好了!”
“爸、妈,你们带我走、带我走啊!”
这一个个房间里,展示的是最直观的众生百态。燕月明看得心情有点儿复杂,一时之间都没有空想别的。
蓦地,他又听到某间屋子里传来了隐约的打耳光的声音。因为房门关着,他听不真切,不由好奇地循声找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士在指着一个中年男人的鼻子痛骂。男人捂着自己一边脸蛋,眼里还有不忿,几次抬眼,想张嘴说话,又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不憋回去,整一个孬样。
燕月明眼尖地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了站在房间一角的气相局员工。那身橙红色制服是让人信赖的存在,也是威慑。
女士尤嫌不够,还在那边骂,“你想出去?出哪里去?!去你爸的坟里,还是再去缝隙里走一遭?!几十岁的人了,大觉醒的时候你都二十了,成年了,三十年还不够你成长吗?一大把年纪了要靠人家小年轻救,你只活了个年龄吗?你看看他,他这年纪都能当你儿子,你丢不丢脸?!鸩都出到第三代了,你脸皮也叠加到第三代了吗?只叠加不更新是不是?!”
“妈我好歹是你儿子,好不容易病好了你怎么能——”
“妈什么妈,你又不跟我姓,你爸死了,闭嘴!”
第88章 大黄出巡
燕月明第一百零一次在内心赞叹上方城的骂人艺术,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拿出小本本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倒不是内心觉得骂人有多爽,而是看到老太太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就觉得这局崩不了。
特别有安全感。
曹彧也神出鬼没地走到他身后,来了一句,“这么一对比,我妈是爱我的。”
闻人景则幽幽说道:“我妈都没空骂我。”
燕月明不知道该说啥,他是小姨带大的,小姨……从来不骂他。这可能跟燕月明从小就乖有关,基本没犯啥大错,学校里要是有小朋友欺负他,小姨直接就冲上去了。年幼的燕月明抱着小姨的大腿劝她,“小姨、小姨,他就说了我一句!”
你都已经骂三句了!
小姨是个不拘一格的人,她大人小孩儿一块儿骂的。留着长长的大波浪卷发,穿着漂亮裙子踩着高跟鞋,打他们教室外头走过的时候,靓丽又拉风,任谁都猜不出她以前是个男的。
燕月明虽然失去了父母,偶尔受点欺负、听到些流言蜚语,但小姨很快就还回去了,还让他倍儿有面子。
我的小姨。
我的天神。
小姨怎么还不回来?
哦,她去胡地拯救世界了。
燕月明顿时忧心到心绞痛,曹彧和闻人景齐齐问他怎么了,他看到闻人景,又想起黎铮,心更痛了。
“学长还没回来,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他悲痛到喃喃自语,看着闻人景和曹彧,都看到他们头顶长满了鲜花。
那是爱情的象征。
闻人景不解,“你说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曹彧反问:“为什么没有呢?”
闻人景眨巴眨巴眼,保持着不理解且震惊的眼神看向燕月明,“学弟,你说,这有什么关联?”
燕月明:“嘘。”
这是一个秘密。
他要,守护,学长的,贞洁。
“你们又干嘛呢?”黎和平走过来,狐疑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定在闻人景身上,道:“你妈来电话了,你们学姐出来了,现在在休息。还有,他们准备请大黄出马去找鸩。”
闻人景登时把什么恋爱什么学长通通抛到脑后,“这就上警犬了?我能不能一起去?”
带着警犬出巡,这在少年人的想象力,是一件特别拉风的事情。曹彧也眸光一亮,他狗哥出巡,他怎么能不在后头跟着。
黎和平抱臂,“就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打不过人,又跑不过狗,去干嘛?助兴?”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可闻人景和燕月明看了眼曹彧的拐杖,又觉得无从反驳。
黎和平确定重症区这边可以暂时稳住局面,便又提溜着三个小崽子往外走。这一走,燕月明就发现医院里确实大不一样了。
曹彧嘴巴微张,目光略显呆滞,“好多人啊。”
医院爆满了。
等到他们一路走到最近的三院北门,燕月明就看到马路对面停了辆眼熟的绿色小车。那是救助站的车子,跟燕月明打过两次交道的49号救助站10号快捷救援车,车上的员工也还是那两位——扎着小揪揪的年轻男人,和梳着马尾辫的女生。
对方正在跟巡逻队的人说话,偶然瞥见出现在北门的燕月明,认出了他,熟稔地跟他挥了挥手。燕月明回礼,骤然想起这北门,就是他被公司开除当天,《气相预报》里提到的那个暂停开放的三院北门。
对于燕月明本人来说,那天是一切的开始。
他被公司开除了,而三院有病人从北门出逃,黎铮因此追进缝隙,最终从浦匣子弄的那扇门出来,与燕月明在下着雨的清晨相遇。
思及此,燕月明的心里不由有些微妙。兜兜转转他走到了这里,油然而生一股宿命感,如今学长还在缝隙里,那鸩呢?
始作俑者又在哪里?
“汪!汪汪!”
远方的大街上,大黄穿上了警犬的全套装备,戴上了帅气的防风镜,从车顶天窗里钻出头去,威风凛凛。
它能嗅到空气里那令人不悦的气味,就在这座城市里。它也还记得,自己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汪呜——”
它仰天长啸,血液里仿佛有狼的基因,惊得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都投来注目礼。待看清楚那是气相局搜救部的车子,又不由心生敬意。
真是好一条警犬啊。
不过气相局啥时候开始配备警犬了?
路人的疑惑无人解答,车子呼啸而去,没有片刻停留。
随同大黄出巡的董晓音还有其他搜救队成员。董晓音身上的伤其实还没有大好,但大黄需要一个跟它配合过的人跟在身边,她是最合适的。而阎飞则要保留体力,万一黎铮无法及时回来,他需要带队进入缝隙。于是阎飞坐镇气相局,董晓音带着其余的精英骨干,跟着大黄。
他们先带大黄去了鸩最后一次明确出现过的场所,也就是那个宅男黑客的家。鸩曾在此停留,而大黄一到这里,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龇牙咧嘴,还有点恶狠狠的。
“真的有用!”队友看向董晓音,眼睛里充满惊喜。再看大黄,那简直跟亲兄弟没两样了,这狗真是太神了,如果真能找到鸩,从此以后他们就是跨物种的亲兄弟!
“大黄,你明白这次的任务的,对不对?”董晓音也精神振奋,半蹲着身子,摸了摸大黄的头,“我知道,你是人类的好伙伴、好朋友,记住这个气味,带我们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