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两路的好处是,他们可以最大限度地收集到更多的情报。现在的考生手里多多少少都收集到一些线索了,可以用来交换。而他们四个待在一块儿目标太大、太扎眼,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分开就会好很多。
双方约定,最后在对面的废弃宿舍楼汇合,因为停机坪在那边,找到无辜群众的考生们势必都会过去。
燕月明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傍晚17:31分。
大家的生产指标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但饭点已至,来不及再订餐,只能继续啃萝卜。燕月明也没有想到,他来考试,做的最痛苦的一件事居然是吃饭。一个大的萝卜啃不完,他只能先挑个小的,然后保险起见,再往自己背包里塞几个萝卜,免得晚上再肚子饿,找不到吃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学长就只能等到一个干尸小明了。
片刻后,燕月明和陈野生坐电梯直达11楼。
电梯打开,总裁办公室里正好没人。燕月明探头探脑,反复确定不会再有一个总裁突然冲出来阴暗爬行,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两人按照惯例先把这里探索一番,成功在办公桌下面找到了一块粉色碎布。看这布料的材质和破碎的形状,是从总裁身上掉下来的无疑。
“这个电极片被用过了。”燕月明仔细观察着桌子上电极片摆放的位置,可以确定自己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考生一般不会随意坐上总裁的座椅,那么很有可能是总裁坐在了这里。他贴了电极片?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从他被撕碎的衣服来看,燕月明倾向于后者。
所以电脑打开过了。
此刻的电脑是黑屏的,打开它的关键应该就在于意识连接。意识……意识……燕月明仔细琢磨着,忽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视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萝卜。
“你干什么?”陈野生好奇地看过来。
“你看过那种视频吗?就是往蘑菇身上插电极,就能听到蘑菇说话的声音。很奇特,像大自然的音乐一样,好像说是蘑菇的菌丝能释放什么电信号……”
燕月明一边说着,一边往萝卜身上贴电极片,一边一个,左右对称。
陈野生下意识地看向电脑屏幕,只见屏幕在闪烁,跳了几下之后,竟然真的亮了。燕月明没想到随手一试竟然真的有用,随即发散思维,又忍不住问:“你觉得植物真的有自己的思想吗?”
“应该……”陈野生大脑卡壳,他想告诉燕月明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哲学的问题,就像他从来不去想鸡鸭被杀的时候痛不痛苦一样,因为他还是要吃肉的。
教他学武的师父告诉他,想太多是种病。
“啪。”电脑屏幕忽然又闪烁了一下,出现了类似于心电图一样的东西。又像是信号不稳定,电流在滋滋滋地响。
“啥啊这是?”陈野生不由得凑近了些,刚一靠近,那线条就开始了诡异的蠕动。逐渐又变成了线圈,线圈晃出了重影,又变成了无数线圈的重叠。交错、不断交错,与此同时,魔性的音乐开始流淌。
像敲击过金属乐器后,久久不能消散的余韵。是某种嗡鸣,震得脑瓜子里冒出金星,又是水晕,一圈一圈扩散,再收回。
再扩散。
燕月明大感不妙,因为他的头已经开始晕了,连忙伸手扶住桌椅。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跑,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开心。
“哇,哇。”开心到只会“哇”了,甚至还想蹦几下。
这是萝卜的情绪吗?
燕月明甩甩脑袋,但依然没办法将那种愉悦的情绪甩出脑海。再看旁边的陈野生,陷得比他还要深,眼神都不能集中了。
这种不自控的感觉,简直比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还要恐怖。
情急之下,燕月明迅速松开扶着桌椅的手。他的身体失去倚靠,一下子往后面倒去,倒下的同时,又连带着把陈野生给拽走。
陈野生被这么一拽,迅速回神,看到自己和燕月明即将倒地,连忙反过来拽着他稳住身形,并连退数步。
退出一定距离后,两人的脑子都清明不少。燕月明再次看向电脑屏幕,只见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弹窗,弹窗上显示着一行字:
【打开保险柜请扣1】
陈野生眼睛瞪得老大,“保险柜?!”
燕月明也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萝卜在跟他们对话?不会吧,萝卜竟然真的有思想?可他们都吃了那么多萝卜了。
不,不会的,燕月明拒绝这个猜想。
这是总裁的电脑,所以保险柜也应该是总裁的保险柜。萝卜……萝卜是打开保险柜的钥匙!思及此,燕月明又硬着头皮上前。
他要扣1,怎么扣?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燕月明拿起萝卜,用指甲在上面扣了个“1”。陈野生已经一头雾水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神奇,“这他妈还是键盘吗?”
键盘不键盘的,燕月明不知道。他只知道扣下这个“1”之后,弹窗消失了,紧接着跳出一个进度条。
【保险柜解锁中……】
【99%……】
【95%……】
数字在跳动。
陈野生已经顾不上惊讶了,连忙私下寻找保险柜在哪儿。是电脑里的数字保险柜,还是说现实里的保险柜?
哪儿呢?
“咔哒。”柜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陈野生和燕月明齐齐低头,只见办公桌下面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的门向两侧收缩,保险柜从中缓缓升起。
陈野生忍不住吐槽:“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来,我八百辈子都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保险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所以萝卜既是钥匙又是键盘,还自带迷惑效果,把偷保险柜的人都给乐晕吗?这萝卜也太牛逼了吧。”
燕月明顾不上跟他说话,手已经伸进保险柜里去拿东西了。
保险柜已经处于解锁状态,无需再输入密码,而这里面除了一个心型的红色丝绒盒子,什么都没有。
燕月明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确保不会犯规,再将其打开。而当他看清楚里面放着的东西时,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上面移开。
“咦?这是谁啊?怎么都是她的小卡片?”陈野生大着胆子拿起一张,放到灯光下欣赏,“缝隙里哪来那么漂亮的姐姐?哇,大波浪,这个有点像我追星的小表妹买的偶像小卡啊,你说是不是啊小明?”
小明没有回答。
“小明?”陈野生狐疑地回头,只见燕月明崩溃地跪在地上,手中托着那个丝绒盒子,好像在给谁哭丧。
“小姨!小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良久,后勤部小方打破了沉默,问:“这也是你们考核的一环吗?”
“我说不是你们信不信?”副队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诚恳,但怎么也不可能比燕月明还要诚恳,遂放弃。他又看向监控画面,再三确定,那些小卡上的人真的是唐乔。
燕月明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小姨,而他们也不可能记错——在他们对麻烦无限公司这个缝隙进行探索,并将它定为考场时,他们并没有发现,总裁的办公桌下面还藏了一个保险柜。
“这真的是个意外。”副队长只能强调,“没有谁会想到要把电极片贴在萝卜上的,对不对?毕竟那只是一个萝卜,一个货真价实的可以吃的萝卜。”
指挥部的赵干事推了推眼镜,道:“这个说法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你们能保证这个保险柜和这些小卡,不会影响到什么吗?”
“赵干事。”主考官肖莛回过头来,“你是在质疑考核的公平性吗?”
“当然不——”赵干事说道一半,却又被肖莛打断。她又问:“还是你在质疑我搜救部三分队呢?”
赵干事心中一凛,对上肖莛锐利的目光,嘴巴抿紧,又张开,“我没有这个意思,肖队长。”
肖莛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视线扫过众人,道:“关于这次失误,三分队负全责,稍后会按程序上报,说明缘由。至于考核,我们设置的考题和线索与保险柜、唐乔均无关系,不影响考核的公平性。如果有影响,再议。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那哪敢呢?
别看搜救部里阎飞名头最响,最不好惹、脾气最硬的其实是肖莛,冷面无私,说她会徇私,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
小方清了清嗓子,道:“我没意见。往好了看,唐乔现在在胡地,是绝对的关键人物,有关于她的情报越多越好。而且之前总裁电脑的屏保上就是唐乔,再多发现几张小卡本来也没什么。”
副队长难得赞同地点头,又看向肖莛,“队长,是不是要立刻把小卡回收?”
肖莛:“单独连通总裁办公室的广播。”
副队长:“是!”
总裁办公室里,燕月明还沉浸在小卡给他的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他知道自己的小姨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她能办到很多寻常人办不到的事情,任何惊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好像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陈野生也很震惊,“你说这是你小姨?你小姨?真的是你小姨吗?”
燕月明艰难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陈野生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陈野生知道多少内幕消息。而就在这时,广播响了。
“考生9号、100号,现在向你们通报特殊情况。”
“总裁保险柜不在本场考核范围内,请迅速将物品放归原位,不要带走。如有疑问,可在考核结束后向考官进行质询。”
“谢谢配合。”
燕月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是考生之一,如果这场考核的线索与小姨有直接关联,就不公平了。
可如果保险柜与考核无关,以气相局现在对小姨和胡地的重视程度,不会把小卡留在这里才对,怎么着也得带回去做做研究……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保险柜吗?
再有,小姨到底在缝隙里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麻烦无限公司的总裁收藏她的小卡?燕月明看着手里的红色心型丝绒盒子,真的很难不多想。
小姨啊小姨,你让我如何是好?
还有总裁,那个阴暗爬行的总裁,穿着一身粉色碎布条到处晃,竟然也敢觊觎我小姨。我小姨那么漂亮。
陈野生发现燕月明突然就阴暗起来了,低头看着小卡的脸有一半藏在阴影里,那表情,可真真儿……阴暗得还有点可爱。
咬牙切齿的。
燕月明咬牙切齿地把小卡放回盒子里,又咬牙切齿地把盒子放回保险柜,拔掉电极片、拿回萝卜,将一切恢复原状。
“我们走。”小明决定了,他一定要拿第一,否则他就暴打总裁。
“你没事吧?”陈野生跟在他身边,很是关切。
“没有啊。”燕月明转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纯良无辜。陈野生刚松了口气,就见他又转过去了,马上就阴暗起来了。
陈野生再次觉得,这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两人先去了7楼,此时此刻最大的信息集散地,肯定是饭点的食堂。
太阳下山了,门重新出现了,火锅的香味再度飘散,考生们也都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的机会。燕月明又在这里碰见了咒术师们,他们告诉他,他来晚了。刚才江凡的七七八八小分队以及伍元的情报小组都在这儿吃饭,但他们很赶时间,吃完就走了。
“你们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燕月明问。
“好像是去对面了。”麻仁爱回答道,“不过你可以先去娱乐区看看,自动贩卖机开了。是五块那伙人开的,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钥匙,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燕月明和陈野生便又转战娱乐区。
自动贩卖机果然已经打开了,而不远处又是一群麻烦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在看电视。这次的电视里在放影视剧,很有时代特色的黑白默片,没有声音的。演员的演技夸张又滑稽,穿着的戏服既有现代装又有古装,鱼龙混杂。
这部电视剧就叫《鱼龙年代》,看起来像是情景喜剧。
贩卖机里已经空了,且没有补货,空了就是空了。陈野生不信邪地把手伸进去掏,别说掏到什么吃的,就是连一个币都没有。
旁边的考生悄悄告诉他们,“我看到五块手里有一串钥匙,应该不止能打开一扇门。”
陈野生好奇反问:“谢谢啊,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什么条件都没有,直接就说了,很可疑哦。而且这会儿大家都怀疑是他们拿了附加分呢,随着4楼种萝卜的人散开来,消息肯定也传开了,无亲无故的,干嘛还要给他们送消息?
那考生羞涩一笑,“你懂的。”
陈野生眨眨眼:“懂啥?”
此时一个不具名考生溜溜达达路过,“希望你们打起来咯。”
阴暗小明立刻警惕。
陈野生也对那名考生投去审视目光,可考生依旧羞涩,丝毫不受影响地说道:“我精神上支持你们,你们在那边打,我在这边为你们加油。顺带一提其中有个无辜群众是江凡他们找到的,还有一个是6号的卜夏,你们认识吗?”
那怎么能不认识?可太认识了!
陈野生的眼睛就像灯泡,蹭地就亮了。哪还管这考生有什么居心,又支持谁呢,只想飞奔去找他夏姐。
燕月明谨慎起来,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啊?我能相信你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考生的手环,28号,排名不高也不低。
28号回答:“有的是我亲眼所见,有的是我用我的线索跟五块换的啊。我跟他换了情报,还可以再换给别人,是不是?不亏。”
燕月明懂了,这是二道贩子。
二道贩子不求跟燕月明进行交易,他一来看燕月明比较顺眼,二来,他只希望他们打起来。那边一乱,就有可能加剧犯规的风险,而他在公司这边苟着。此消彼长,他不就能顺利苟到最后,美美晋级?
而且他大大方方告诉燕月明,算得上是阳谋了,也不让人讨厌。
燕月明遂小声建议他:“那你去4楼种萝卜啊,那儿安全,可以吃萝卜不会饿肚子,还能睡觉。”
28号很满意,拍拍燕月明的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去吧,小明。
拳打江凡,脚踢五块,就看你的了。
燕月明就这样抱着他的期待,跟陈野生火速下楼。他们虽然得到了卜夏的消息,陈野生也急得很,但急也不在于这一时,顺路又拐去了生产部。
前同事来跟燕月明通风报信的时候说过,他看到顾斐和李燃往这个方向走了。
饭点还没有过去,生产部的员工一部分在食堂,一部分在娱乐区,回来的只有寥寥几个。没有员工,机器自然就停了,“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生产重地”的规则也就不在了。
两人顺利潜入,而这也是燕月明第一次进入生产部的门内。
“你说,那些特殊墨水啊、炸药啊啥的,搞这些的原材料是不是都是从生产部偷的?”陈野生觉得自己跟这群人混久了,也变得聪明许多,脑子都长出来了。
“应该是吧。”燕月明小声点头。
两人鬼鬼祟祟潜入,低头弯腰前行,这里找找、那里看看。他们没有一个人懂什么化学反应、物理定律,但不妨碍他们也想办法鼓捣点东西带走。
万一用得上呢,对不对?
普通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有备无患。
“你觉得这个咋样?”
“拿。”
“那个呢?”
“来点吧都来点吧,不然气相局干嘛给我们准备那么大一个背包呢?这都是有理由的。”
老三真的觉得黎铮有毒。
这人在钟表店里待了整整一天,花了半天拆解钟表再装上,又花了半天处理鲜花的尸体,做成标本。写诗的是他,寄信的是他,不紧不慢、悠然自得,还有点奇奇怪怪的爱好。好不容易准备离开了,老三提醒他气相局的编制大考快结束了,他们不如直接过去看看情况。
这位老板说“不”。
他要回家。
回家干嘛?
沐浴更衣。
老三是不稀罕进黎铮家的,他就宁愿坐在外面公园的长椅上吃着汉堡等人,也不愿意进他家门去。这人一堆的规矩,他才懒得伺候。
二楼浴室的灯亮了,他知道那是黎铮在里面。
对于老三来说,洗澡只需要三五分钟,可他在外面翘着二郎腿等了三五十分钟,那浴室的灯都没熄灭呢。他有理由怀疑,黎铮这个骚包男人还会喷香水。
等到最后,黎铮没出来,倒是把气相局搜救部的人等到了。
来的人是阎飞,劳驾四队队长亲自过来的肯定不是小事。老三原本不想掺和进去,想跑,但阎飞多警觉、眼睛有多尖啊,一下就把他给逮住了。
“你跑什么?”阎飞一把抓住老三的后衣领。老三逃跑不及,吃了一半的汉堡掉在地上,索性认命,反过来讹诈阎飞一顿炸鸡。
“你得赔我,否则我去气相局投诉你暴力执法。”
“啧。”
炸鸡外卖送来的时候,黎铮总算是下楼来了。他不是很理解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很想无视他们,但又没法真的无视,只能纡尊降贵地敲敲玻璃窗,撂下一句:“门没锁。”
不要在我家窗台下cos流浪汉。
进了屋,阎飞大喇喇在沙发上坐下,说明来意,“你那小学弟在考场里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三队连夜把东西送出来了,让我们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放在茶几上推向黎铮。
黎铮把卡片拿起来,看到卡面上的唐乔,指腹摩挲着卡面,几乎是刹那间就有了判断,“胡地特制的卡。”
他又将卡片对准了光源,只见在灯光的笼罩下,那卡面上仿佛晕染了一层朦胧月光。唐乔被包裹在这层月光里,美得不可方物。
老三忍不住开腔,“这唐乔是在胡地当明星吗?”
阎飞耸耸肩,“用我们副队长的话来说,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她这么高调,也有一个好处。”黎铮把卡片放下,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抬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道:“她给的信息足够多。”
阎飞:“卡面上可看不出什么信息。”
黎铮:“那就要看你们气相局能不能放下身段,真的跟散会精诚合作了。”
散会,就是唐乔曾经参加过的那个组织,也是他们找上黎铮,告诉他是唐乔在胡地击鼓。如果唐乔想要往外传递什么信息,她首选的应该是散会的人知道的方法,那样最保险、最隐秘。
阎飞:“就算我们想跟散会精诚合作,散会也不一定愿意,我们目前连散会的具体名单都还没有拿到。他们很隐秘。”
黎铮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具体名单?”
阎飞看着他,没有说话。
黎铮放下水杯,微微抬眸,“散会不是犯人,他们给你们提供信息,是自愿,不是责任。”
“所以,这也是他们先找上你,而不是气相局的原因。”阎飞笑起来,满身轻松代替了严肃,“气相局不是谁的一言堂,掌握的权利越大,做事越要谨慎,程序越繁琐。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想简化流程,是不能。散会的问题,既不能拿到明面上太过正式地讲,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查,黎老板应该知道我们的难处。”
黎铮知道,可他不感兴趣。
阎飞继续道:“既然散会先找上了你,所以我希望,还是由你去跟他们接洽。”
黎铮:“这是你的决定,还是你们?”
阎飞看了眼老三,老三还在那儿啃炸鸡呢,停下来无所谓地表示:“要我回避吗?”
“不用。”黎铮道。
“其实我不说,这些事情你也会去做的,是不是?”阎飞重新看向黎铮,“我特地跑这一趟,就是要把小卡给你。如果散会那边有什么线索提供,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我不在,联系我的副队董晓音,或者,直接找局长。”
闻言,老三若有所思,这里面竟然跳过了闻人副部长吗?花园路这一脉,不都已经跟闻人绑定了吗?气相局这帮人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
黎铮却对此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正事说完了,阎飞没兴趣多留,但他看着大口吃鸡的老三,又看看优雅喝水的黎铮,还是多坐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你有水喝?”
黎铮淡然回答:“这是我家。”
阎飞:“老子是客人。”
黎铮:“我请你了?”
阎飞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继而重新打量起黎铮来。这黎铮大晚上的什么毛病啊,头发像是特地吹过的,还穿成这样,“你们要出门?”
黎铮但笑不语。
老三:“哈。”
阎飞:“哈?”
老三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黎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了,沉声道:“你不懂。”
阎飞觉得自己真的有毛病才会在这里跟他们浪费口水,把小卡留下,起身就走了。而等到阎飞离开,黎铮那戴着银色关节戒的手才又重新拿起小卡,细细端详。
老三问:“你现在能联系得上散会的人吗?”
“当然。”黎铮收起卡片,站起身来,长款的风衣外套扫过抱枕上盖着的一块方巾。老三还在狐疑黎铮家里哪来一块那么格格不入的牡丹大花方巾,见黎铮要走,连忙跟上。
“我说黎老板你慢点儿行不行?”要么优哉游哉急死个人,要么说走就走潇洒得很,让人难以捉摸。
黎铮回头:“把垃圾带走,谢谢。”老三:“……知道了!”
与此同时,阎飞坐上了回气相局的车子。
打开车载广播,今夜播出的是气相局特别节目之《从前故事》。每一期选一个嘉宾讲故事,可以说现实生活中的故事,也可以读知名的小说选段等等,内容宽泛,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今天的特约嘉宾是——上方城当之无愧的顶流,主播苏洄之。
苏洄之在讲那过去的故事。
阎飞将手肘搁在车窗上,百无聊赖。苏洄之的履历整个上方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在哪里念的书、当年考气相局考了第几名,他的粉丝们如数家珍。不过听着听着,阎飞听到了点新东西。
十几岁的苏洄之体弱多病,需要经常去医院报道。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们有时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身体不好请假了,还是翘课去缝隙里了。
当然,翘课这种“不光彩”的往事不利于主播的光辉形象,向来被禁止往外说。苏洄之今天聊起的是他在医院里的趣事,也提到了他的主治医生。
他的主治医生是他的亲小姨,乔安槐,也就是黎铮的生母。
上方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乔医生,是当之无愧的外科圣手。阎飞也听自己的父母提起过她,在他上学的时候,亲戚生了病想要挂一个乔医生的专家号都很难,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