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洄之的讲述里,比起长辈,她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医生。一个有胆魄、有学识,成功将缝隙里的特殊材料运用到临床医学中,并最终取得成功的人。
“说起来,我会立志做一个气相主播,也有受到她影响的缘故。”苏洄之的声音持续从广播里传来,轻柔舒缓。
主持人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是不同职业,但也算是一种传承了。听说苏主播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出入缝隙,就是为了后来从事主播行业去历练吗?”
苏洄之:“我虽然很想说‘是的’,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更高大、更理想化一些,但很可惜,我必须如实回答你:不是。”
主持人:“哦?那是为什么?”
苏洄之笑道:“秘密。”
阎飞听到这里,不禁又想到了黎铮。他总觉得苏洄之的这个秘密跟黎铮会有关联,毕竟跟他和乔医生同时有关联的人就是黎铮。
这段时间他有心留意关于苏洄之的消息,隐隐约约也有听说过,当年苏洄之去缝隙里,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来着。也许是找人。
思绪随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飞扬,蓦地,电话响了。
“队长,这次毛遂自荐去考场监考的六部人员,一共就两个。一个后勤部的小方,还有一个播音部的徐灵,徐主播。他们近期的行踪和所有往来人员名单我都整理好了……”
说起考核,阎飞就又想到了另一个小姨,唐乔。
他不得不承认,上方城的小姨真的都是传奇人物,仿佛一个特殊物种。想想他自己的小姨,上个月刚刚因为见义勇为当街茬架,被送进了警局,还是阎飞亲自去保的人。
小姨啊小姨。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此刻的小姨又在干什么呢?
她在胡地的酒馆里听歌,穿着漂亮的红色长裙坐在台下,金色的臂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她虽然在酒馆里,却不喝酒,桌上摆着麻烦无限公司出的新品气泡水,每一颗泛起的气泡都是金灿灿的,像金色的流沙。
台上的男人唱得撕心裂肺,只为换来她的一个眼神垂青,可她总是心不在焉。热情与疏离同时存在于一人身上,就像这酒吧里的灯光,人造的琉璃灯与天窗里透进来的月辉同时闪耀,只为将她的倩影勾勒。
来自倚红船的唐小姐。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她。
今天的唐小姐,也在释放着无穷的魅力。
台上的男人撕心裂肺地用歌声表达爱意,二楼的薄纱后面藏着含羞带怯的娇客,在这个邪恶守序之地,男女通杀是受欢迎的基准之一,甚至连路过的蚂蚁都会为你欢呼。
月亮最能表达爱意,连它都在亲吻唐小姐的皓腕,其他人又怎能不爱呢?你看那指尖轻抚着玻璃瓶的瓶身,叫人多么渴望,被她那双手握住的会是自己的脖颈。
死在她手上,又何尝不是一个美妙的梦?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蠢蠢欲动地朝她靠近,然而就在这时,酒馆外又进来一拨人。“让一让、让一让!”那清脆的声音,让人觉得有点耳熟。
循声望去,一个绿色青蛙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如果燕月明在这里,他就会认出来,这个青蛙头是他在麻烦无限公司的电视里看到过的,《奇志异闻录》的主持人。
他在街边采访过去胡地出差的麻烦。
青蛙头还是来采访的,他的话筒不怕死地往酒馆客人们脸上怼。怼左脸、怼右脸,反正就是怼不到嘴边。
“你好,我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聚众唱歌,请问有这回事吗?”
他说出这话时,台上的歌手正单膝跪地,仰着头,平地拔高音,“啊~~~~我滴爱情~~~~~~”
青蛙头仿佛是个聋子,看也不往那边看,只管拿话筒怼顾客,“你好,请问有这回事吗?请如实回答。”
顾客是个穿着一袭白衣古装仿佛翩翩少侠,但又戴着大金链子和黑色鸭舌帽的人,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你没有听到吗!”
“你说什么?”青蛙头凑得更近了,话筒差点顶飞了白衣少侠的帽子。
“靠北啊。”白衣少侠恼羞成怒。
“你骂我!”青蛙头这就听到了,遂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向镜头,“观众朋友们,你们都听到了吗?他骂我。”
白衣少侠翻白眼。
“奇志,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了酒馆不接受采访吗?”
“你那个破节目根本没有人看。”
“就是啊,你不会又是来偷酒喝的吧?”
周围的客人们开始起哄,二楼而被叫做“奇志”的青蛙头,讪讪地收回了伸向旁边酒桌上的手。他一本正经地举着话筒在镜头面前澄清,“这是污蔑,通通都是污蔑!”
“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相信他。
不过奇志不在乎,他眼尖地看见了坐在台下的唐乔,奔着唐乔就去了,“唐小姐,原来是你在这里!”
可还没走到近前,不知是哪个混蛋绊了他一下。青蛙头刹不住车,整个人飞扑出去,前方客人们连忙闪避,硬生生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在地上滑行了五六米远。
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他抬头,发现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视线再往上,是笔直的小腿,红色长裙包裹着的曼妙的腰身,以及,低头含笑的唐乔。
“你好啊。”那一头大波浪长发,看得奇志心里都在荡漾。
“啊啊~~~该死滴爱情~~~~~~”台上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唱声。
台下是万众欢呼。
另一边,燕月明已经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和陈野生再次来到了废弃宿舍,并且跟五块的情报小组搭上了线。
419宿舍门口,伍元又贼心不死地跟燕月明聊起了胡地。至于为什么要在门口聊,因为宿舍的规章制度里有写:不可以串门。
不进门,就不会串门。伍元在门里,燕月明在门外。
“你知道胡地为什么叫胡地吗?”伍元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问。
“不知道啊。”燕月明没有骗人,他确实从学长那儿了解了一些胡地的风土人情,但关于名字的含义,还真没有接触过。
伍元略有狐疑,但对上燕月明那双澄澈双眼,他信了,“那我告诉你,胡地,就是胡来之地。胡来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陈野生抢答,“就是瞎搞。”
伍元沉默几秒,“这也对吧。”
“瞎搞的地方啊……”燕月明若有所思,随即又睁着好奇的卡姿兰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和崇拜地看向伍元,“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我学长说胡地很大的,方方面面加起来可以出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了,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吗?”
“我还知道这个地方虽然胡来,但还是有秩序……”
等等。伍元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他要向燕月明套话吗?怎么好像反过来被他套了,差点就说出口了,好险。
燕月明见他反应过来了,心里颇为遗憾。看来还是自己修炼不到家啊,不仅撒谎没咋学会,套话也还需要修炼。
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伍元:“你套我话?”
燕月明:“没有哦。”
打死不承认,燕月明还是会的。
谈话再次步入正题。
燕月明想从伍元那儿换取他的钥匙,试试看能不能打开一楼信箱。伍元仍然想换胡地的情报但被燕月明无情拒绝。
“我可以换诈骗犯的信息给你。你知道的,这个现在最值钱了,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的线索。而且我不可能把胡地的信息告诉你的,监控还看着呢。”燕月明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把所有的可以和不可以,利弊都给他分析一遍。
要是这都不行,那这生意就没得谈了。
伍元再三确定,燕月明是真的不会把胡地的信息告诉他,只能退一步。至少他不能跟燕月明交恶,因为跟燕月明交恶,就意味着跟花园路交恶,对他以后进入气相局不利。
不如先跟燕月明卖个好,再徐徐图之。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距离考核结束还有最后的十一个小时。
“行。”伍元点了头,掏出了那串他意外获得的钥匙,“这是我从某个保安身上拿到的,其中一枚钥匙,打开了自动贩卖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用诈骗犯的线索换其中一枚钥匙,我把钥匙直接给你;二,我跟你一起去用钥匙,得到的线索我们共享,这样你就不需要再支付诈骗犯的线索给我。或者,你可以用诈骗犯的线索跟我换其他的东西,怎么样?你选哪个?”
燕月明思忖片刻,“我选一。”
这两条哪一条伍元都不吃亏,而如果他从燕月明这里得到了更多的线索,转头又卖给其他人,那燕月明面对的情况就要复杂太多了。燕月明觉得以自己的脑子,还是尽可能规避这种情况比较好。
两张卷子,一张难、一张简单,小明决定先苟一苟,做简单的。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幸运的是,伍元拿出的那一串钥匙里,有一把钥匙确实很像是信箱的钥匙。燕月明拿到钥匙,给出线索,和陈野生立刻往一楼赶。
此时的宿舍里可就热闹多了,每层楼都有考生停留。好在他有陈野生当队友,武术冠军不是浪得虚名,带着燕月明左冲右突,每次都能以骚包的走位避开其他考生和危险,以最快的速度直达一楼。
“呼……”燕月明撑着膝盖大喘息,就是累了点。
“Quick、quick!”陈野生不累啊,还能即兴放个洋屁。燕月明也不磨蹭,发现四周恰好没人,赶紧掏出钥匙比对。
他们的目标是带“4”的信箱,上次来时,还关着的带“4”的信箱有14、24、34和44。这一次来,他们发现44也被打开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燕月明还注意到地上散落了一些小纸片,像是演唱会、生日会喷洒的那种彩带。顺着彩带喷洒的范围和方向逆推,应该来自左边的一个信箱,是……
谁打开了9号和44号?
就在燕月明疑惑的同时,陈野生也蹙眉道:“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陈野生觉得线索很有可能在44里面。而且弹珠不止他们拿到了,当初在通风管道里,有一颗弹珠从通风口掉进了下面的房间,被其他考生拾取。
燕月明凑近了去看9和44的锁孔,“都是被撬开的。”
紧接着,他又用伍元给的钥匙去开34,“咔哒”,竟然很轻易地就开了,可信箱里什么都没有。他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其他的信箱,蓦地灵机一动,去开隔壁的33和35。
33和35也开了,燕月明看着手中的钥匙,惊喜道:“保安手里的备用钥匙,可以开所有的信箱!”
陈野生:“那我们都开一遍?”
两人说干就干,刚开始一切正常。信箱里有的是空的,有的放着一些小物件,暂时看不出有没有什么用。
燕月明不敢放松警惕,而就在他们开到23号时,“啪”的一声响,异变陡生。23号的信箱门几乎是弹射开来的,刹那间,彩带喷涌,直袭面门。
“小心!”陈野生以极快的速度扯着燕月明后退,燕月明几乎是被拖着逃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对方,所以不反抗、不拖后腿,甚至主动闭上了眼,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因此犯规
不过下一秒,陈野生惊愕地话语就传入耳中,“靠!飞镖!”
“扎墙上了!”
“咦,又掉下来了?”
燕月明霍然睁眼,转头看向信箱正对着的那堵墙。这么隔着一定距离看过去,破旧的白墙上空空如也,只有从天花板上耷拉下来的蜘蛛网,以及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可是看它的墙角,有一个类似飞镖的东西躺在那儿。
陈野生快步过去将之捡起,发现它并不是飞镖,而是一个类似于大号火柴一样的东西。头部是软的,飞射的速度也不快,也就是说,即便被它击中,也不致命。
燕月明也走过去,若有所思地抬头往墙上看,仔细寻找,发现墙上一共有两个突兀的黑点。他又将那个大号火柴拿起,用指腹在火柴头上蹭了蹭——果然,会掉色。
“走,我们回去继续开。”燕月明心里有了点想法,但是怕会有别的考生过来,也来不及多解释,拉着陈野生回去继续开箱。
一个个信箱被开启,有的相安无事,有的却像刚才那样,射出彩带和“火柴”来,在对面的墙上留下痕迹。
陈野生再不爱动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信箱里藏着的最关键的东西就是这些火柴。火柴会在开启的瞬间击中对面的墙,在墙上留下黑点。这些黑点会组成什么数字或者文字吗?可是不太像啊?”
燕月明睡饱了,思路也就足够顺畅,道:“也有可能是地图,只是我们还没能找到一个办法,把这些黑点顺利转化成地图上的点。总之先把它记下来。”
说着,他又看向最后一个还未被开启的信箱——14号。
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弹珠里的文字连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钥匙在4号信箱?还是14号?24号?亦或是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都已经试到这里了,燕月明没有理由放弃。他郑重地、谨慎地再次拿出钥匙,插入14号信箱。
右手握着钥匙转动,“咔哒”一声。
很好,没有弹射的感觉,也没有犯规的感觉,一切正常。
燕月明稍稍松了口气,跟陈野生使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打开了信箱。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因为就在他看到信箱里放着的东西时,他就犯规了。
陈野生也看到了,于是他也犯规了。
“老子不信这个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跟那个破布总裁一样看都不能看一眼?”陈野生顶着犯规的感觉,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一条还没有拆封的粉色男士内裤。
陈野生目光呆滞地看向燕月明,觉得好像有点烫手。恰恰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两人齐齐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过去,发现有两个考生正推门而入。
考生看到他们,目光自动聚焦于全场唯一的粉嫩颜色,“你们……手上那是什么?”
陈野生:“啊……”
燕月明:“是……是草吧?”
在尴尬的瞬间过后,燕月明悟了。
这一定又是谐音梗,14就是“要死”的意思。弹珠里的那些字“钥、匙、在、4、信、箱”本来就是不全的,他们缺了关键信息,组不成一个正确的句子。而那句正确的句子,要么,本身是一个陷阱,诱导他们去开14号信箱,从而犯规。
要么,多加一个“不”字,规劝他们不要去开14号。
无论哪一种,其实“信箱”才是最关键的信息。因为那些“火柴”藏在不止一个信箱里,而这些信箱的号码没有一个是带“4”的。
可钥匙又在哪儿呢?
燕月明忽然看到墙上的黑点组成的图案,迟疑着问陈野生:“你觉不觉得……那个图案很像钥匙?”
陈野生还沉浸在“被人发现自己拿着总裁的粉色内裤”的打击中没有回过神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参加这次的编制大考。
就算最后考上了,可他的名誉呢?
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
被夏姐揍的时候除外。
不过很快,陈野生就没有这种忧虑了,因为门口那两个考生接连发出惨叫声。他们看到了陈野生手中的粉色内裤,发现自己也犯规了,然后陷入了比陈野生更大的怀疑和惊愕之中。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哈哈哈。”陈野生笑起来,活像个早死的反派。
门口的考生以为他疯了,但陈野生不在意,他觉得疯不疯已经无所谓了,当他把这玩意儿抓在手里的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
等到那两个考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之后,他俩也疯了,阴恻恻地凑在一块儿,说:“我们把它挂在门上,怎么样?”
燕月明:“……”
最后还是善良的小明坚守住了做人的底线,将总裁的秘密重新锁进了信箱里,阻止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陈野生还念念不忘,“我觉得总裁应该多经受一点挫折教育,怎么那么玻璃心呢?他阴暗爬行不能看,穿什么也不能看,自尊心比我家的大比兜都强,我家大比兜从不穿内裤!”
燕月明好奇,“大比兜?”
陈野生:“我养的狗。”
这时地下通道的入口处又传来了其他考生的声音,燕月明和陈野生连忙调整心情迅速撤离。墙上的黑点标记他们没有动,其他考生能不能领略得到,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信箱是分了五排的,废弃宿舍正好也是五层楼。如果每一个黑点对应的是房间的话,我们就可以得到5个房间的位置,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应该是……”
燕月明一边走一边在脑内进行推理,为了让自己的思路更顺畅,他习惯把思考的过程说出来,也能让陈野生快速理解他的意思。
把黑点图和废弃宿舍楼的地图重叠的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房间应该是109。
一楼的走廊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门口那两个考生没有跟他们一起走,所以这里只有燕月明和陈野生两个。刚开始一切正常,脚步声回荡,呼吸悠长。
可就在他们即将走到109门口时,前方忽然传来“铛、铛、铛”的隐隐约约的敲击声。像是什么棍子敲在了管道上,一下又一下,仔细听,好像还有人声。
燕月明和陈野生齐刷刷地停下脚步。
“宿舍规章制度第10条,晚上听见的任何声音,都是风声,不要大惊小怪。”燕月明小声地重复着规则,心里紧张,动作谨慎,面上镇定。
“那我们继续走?”陈野生已经开始习惯听燕月明指挥了。
燕月明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而越往前走,那种声音越清晰,清晰到他们都听见了有人在呼救。
可是真的有人在呼救吗?
燕月明不敢确定。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109近在眼前。
宿舍门是开着的,但两人却不敢贸然进入,因为有“不能串门”的规则在。燕月明拿出了望远镜朝屋内张望,屋内的灯已经坏了,灯罩破碎,碎片掉了一地。
陈野生帮他用手机灯打光,他很想忽略那求救声,可是那声音就像鬼在他耳朵旁哈气,直往脑袋里钻。多年练武又赋予了他极强的听觉,他可以确定,声音就来自隔壁的111。
别是真的鬼吧,他可还没想好要打鬼怪副本呢……
陈野生攥紧了手机,手机一动,灯光就离开了燕月明的视线。他的心其实也不静,咽了口唾沫,终于下定决心,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音说:“我好害怕呀,我们来骂相吧。”
说着,他朝陈野生疯狂挤眉弄眼。
电光石火间,陈野生搞懂了燕月明的意图,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喊出了那句在上方城经久不衰的名言——
“啊,真相是什么?鸩相是傻逼啊!”
两个人仿佛蹩脚的相声演员,在那边做着拙劣表演。如果真的是鬼、是世界意识在引诱他们犯规,它肯定不会自己骂自己。
可如果隔壁真的是个倒霉考生,他会——
“对对对,傻逼傻逼,相是傻逼,快救我!”
沙哑的嗓音已经喊到声嘶力竭,仿佛下一秒埋进土里,也要大喊傻逼,甚至在楼道里传出了回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飞奔向隔壁。
隔壁的门是关着的,他们不能贸然进去也不能敲门,好在声音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宿舍的构造是,进门右手边就是厕所,所以在走廊里就能看到厕所的窗户。
陈野生用力一跳,轻轻松松就趴到了窗边,往里一瞧,“果然有人!”
厕所没有开灯,只能凭借走廊里的微弱灯光看到里面的情形,可以发现下水管道旁有个人。像是个男的,脚似乎被绑在了上面,无法移动。窗子是从里面关着的,陈野生打不开,里面的人也打不开。蓦地,他灵机一动,回头问燕月明:“这宿舍废弃了吧?窗户能砸吗?”
燕月明定了定神,“或许能,你要试吗?”
陈野生:“试!”
燕月明立刻回身去找趁手的砸玻璃工具,他记得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根钢管来着。在那儿,找到了!
他迅速将钢管拾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去,将钢管扔给陈野生的同时,又倏然警觉,忙着朝里面的人问话:“你怎么在厕所里?里面还有别人吗?”
“没了啊!”那人扯着嗓子回答,听声音是真的很疲惫了,“我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那阳台的窗好像是开着的,一阵风吹过来,我本来只是朝厕所里看一眼的,我就被推进来了,然后门就关上了……”
燕月明深吸一口气,用此刻能发出的最沉稳的声音,继续问:“宿舍有条规章制度,说如果宿舍里人数不对,就要把多的人关进厕所里。你确定你的宿舍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吗?”
陈野生咕嘟咽了口唾沫。
厕所里被关的考生怔了怔,“我、我没看见啊……”
燕月明立刻闪身移动到门口,宿舍的大门上都有一个探视窗。很小,布满灰尘,视线受阻,且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阳台的窗户就在探视窗的正对面,外面有月光,开没开窗是能分得清的。
答案是没有。
风从何处来?
谁把人关进了厕所?
“这就不好玩儿了哈。”陈野生声音发紧,但还在故作潇洒,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来。燕月明把手机灯打开,示意他照一照里面的人。
“照他有没有影子吗?”如果说刚才陈野生的声音只是有点发紧,这会儿就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燕月明严肃摇头,“你照他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陈野生:“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要不要一起来?”
燕月明:“我怕啊。”
陈野生:“我不怕。”
燕月明:“你真棒!”
陈野生也就是死要面子,一时嘴快。可话已出口,面对小明的夸赞,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把手机灯对准了厕所,慢慢移动到水管旁,被困考生的脸一闪而过。
一个寸头的男生,不算脸熟,但陈野生似乎在车上见过他。他不由松了口气,又往他身后的墙上看,成功发现影子。
还好还好,是人就好。
陈野生继续看他的脚,灯光聚焦在他脚边的刹那,陈野生瞳孔骤缩,嘴巴微张,话还没说出口,那男生先问了:“这是什么?”
“是你被困还是我被困,你问我这是什么!”陈野生又气又怕,恨不得自戳双目再戳死那个考生。
只见水管旁恰好是一个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