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你还有点良心。”黎和平阴阳怪气的。
“行了。”黎铮坐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罚了多少,我给你报销。”
黎和平:“哈哈,我是那种心疼钱的人吗?回头账单发你,你直接转我。”
燕月明&闻人景:“……”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临近傍晚。
燕月明昨天忙了一整天,到天亮才睡,所以今天只能调班,从白班换到了夜班。小方原本是想体谅他,让他干脆请假,到明天白天再去上班,但燕月明想,鸩重新出现了,大家都那么忙,他一个小新人,又没有受伤,请假不太好。他刚开始报白班的岗位,是想捧铁饭碗的同时又不那么累,可这段时间过去他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也就不执著于白班了。
他还得保护大黄,营救小姨呢。
最最重要的是,晚上有月亮。燕月明觉得自己得时刻保持清醒,如果月亮真的要抢走学长,那一定得从小明的尸体上跨过去。
小姨说得对,不是我的看着办,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燕月明自己在心里嘀嘀咕咕,仿佛在自己给自己下强心咒。他也不去问黎铮到底受月亮影响有多深,身体难不难受,想也知道黎铮根本不会说实话。
他选择跟黎和平告状,不是告黎铮的状,而是告月亮的状。先恶狠狠地告它一状,然后再拜托老师看着学长。
“老师,睡觉的时候学长的手都冰冰的……”
“这个不用告诉我。”
黎和平好不容易送走了小徒弟,转身看到黎铮还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他瞧了一眼飘着热气的茶杯,道:“难受吧?”
黎铮“纡尊降贵”地抬眸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闻人景疑惑地凑过来,“真的会时时刻刻处于犯规状态吗?那真的不会……”
不会疯吗?最后两个字闻人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一语成谶,连丁点儿的风险都不想要。黎和平神色严肃,但也还是宽慰了他一句,“你学长跟你们不同。作为在缝隙里降生的人,他一出生就暴露在相的注视之下,再加上后天训练,你犯规受到的影响和他犯规之间,大概还隔着一百个小明吧。”
闻人景微微定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像小明说的那样……撺掇大黄去吃月亮?”
“这个提案确实有趣。”黎和平抱臂,“但这是在现世里,恐怕没有办法做到,想要真的办成吃月亮这么荒诞的事情,当然还是得到一个足够支撑这种荒诞事情的世界里。”
闻人景:“缝隙?要回那个小山村吗?”
黎和平微微眯起眼,“不,小山村已经被水淹了。大黄就算要吃,也只能吃月亮在水面上的倒影。”
这时,黎铮屈指轻敲着杯壁,在那简单的、缓慢的、富有韵律的敲击声中,他缓缓说道:“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或许是天河。”
他将风人传递给他的“天河改道”的信息简要说明,黎和平略作思忖,道:“如果天河改道到了天上去,那只要我们能顺着河流而上,确实可以离月亮很近。”
“可我们不会飞啊,就算我们能搞一辆飞机进去,缝隙与缝隙间的通路往往曲折离奇,飞机也根本到不了那儿吧?”闻人景仔细在脑内构建那条直通天幕,又如瀑布落下的河道,如果不去考虑现实世界才有的那些物理规则,那……
“坐船?不管这河道怎么弯曲、奇诡,河道就是河道,河道可以行船。”
黎和平满意点头,“你小子也不赖嘛。”
闻人景挺直了腰板,矜持微笑。
黎铮却又无情发问:“船从哪儿来?”
闻人景下意识地绷紧了脑袋里的那根弦,冥思苦想,“如果说缝隙里有哪条船最有名,一定是倚红船。可现在倚红船在胡地,我们接触不到它,真的等到了胡地再想办法,好像又太晚了?”
黎铮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闻人景:“有一个缝隙,叫千帆过尽,那里有很多船,或许可以去那里想想办法。不过那儿距离上方城很远,就算拿到了船,船能不能顺利抵达,能不能上天河还是个问题。还有、还有……黄金国有金子做的小舟,小舟不大但是很沉,我觉得它可能上不了天……”
“这不就——”黎和平是个没耐心的,怒吼狂师不需要解释。但他刚开了个口,黎铮就一个眼神扫过来,将他的话堵在喉咙里。
“你接着说。”这是他对闻人景说的。
闻人景有时觉得学长过于严格、不做人,但有时又会很感动。感动于什么呢?他会很耐心地听你把话说完,给出所有可能的答案,然后再冷酷无情地告诉你:你的答案都是错的。
好伤心,又好感动。
“倚红船有船坞,每次翻船、散架,到再出现,都会经过这里。”黎铮道。
“刷新点?”闻人景眸光微亮,都来不及悲伤了,“相当于游戏里的boss刷新点对不对?倚红船可能在别的地方散架了,但是最后它更新迭代的时候就会出现在这个船坞里,然后又从这里继续开出去?”
黎和平略显诧异,“我怎么都不知道?”
黎铮:“那地方很隐蔽,通路只有一条,是我偶然发现的。”
黎和平更诧异,“那你不告诉我?”
黎铮:“你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不就是不想再收徒弟,所以连夜出逃吗?
黎和平讪笑,“哈哈……”
黎铮懒得跟他掰扯,“我会带阙歌和大黄一块儿去船坞探路,你在这里坐镇。”
黎和平警觉,“不是,你走了我怎么跟小明交待?”
黎铮:“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我要走吗?”
黎和平语塞。
黎铮勾起嘴角,“他比你想得要聪明,不论是智商,还是情商。”
瞧瞧、瞧瞧这骄傲的劲儿,臭显摆什么啊?
黎和平一阵牙酸,余光瞥见闻人景,闻人景面无表情。他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对方,“你咋了?往常这个时候你不都该嚷嚷着不去上学,要跟着学长闯荡缝隙、拯救世界了吗?”
闻人景摇头,“我不配。”
我不配,是因为我不懂,我不懂爱情。
半个小时后,气相局。
连山一边往背包里装东西,一边苦着个脸跟阙歌说话,“不是,为什么又是我啊?我跟你们比起来,就是个实打实的新人,你们不怕我拖你们的后腿吗?这么重要的任务,不是应该找更资深的前辈?”
“咔哒”一声,阙歌扣上自己的武装带,戴好帽子,回头打量了他一眼,道:“学长说了,你挺好用的。”
连山:“……”
替我谢谢他。
连山嘴上虽然说着不愿,但手里的速度可不慢。他迅速收拾好装备,还顺便把阙歌的也给收拾了,两人全副武装之后往外走,前去与黎铮汇合。
燕月明恰好从楼上的窗边经过,看到他们走出气相局的大门,脚步放缓。但他最终没有停下来,又大步迈开,继续奔着前方去了。
“小明,这边!”巡查部的人在叫他。
看到他真的过来了,还拍拍他的肩,笑道:“真没想到,才几天啊你就调到夜班了。可以可以,后生可畏。好好干啊小明,今年的优秀员工奖章一定有你一份,干得好了还能分房呢!”
小明的眼睛登时亮了。
第178章 撤离行动
今夜的小明很忙碌,因为黎铮的一句话,后勤部接了个大单子——封锁和平街。
在燕月明睡觉的时候,气相局已经开过好几轮会了,定下了撤离和平街所有居民并封锁和平街的方案。气相局这个地方,虽然总是在开会,但一旦开完会,定下了方案,执行的速度就堪比发射火箭。
此次行动,由对策指挥部、巡查部、后勤部合作完成。
气相局办事,可不管什么白天或者黑夜,为了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它有时会显得不近人情,譬如——撤离通知下午才颁布,晚上就要让你搬了,甚至等不到天亮。
按照指挥部的意思,最好赶在今夜的波动时刻来临前,安全撤离所有人。
巡查部的人骂骂咧咧,但也只能去办,而这个时候,如何安抚民众就是一个问题了。好在上方城里的居民们饱受世界意识的摧残,拥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事关自己的小命,不配合的在少数。
燕月明到的时候,和平街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车子。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燕月明穿着后勤部的白色制服,肩头还带着荧光小灯,像萤火虫穿梭在人群里。他要去找街道办的人,在那儿跟救助站的同事汇合。
救助站会负责此次撤离行动开始后,对民众的安置、救助工作。
这次来的又是熟人,49号救助站的那对搭档,扎着揪揪的长发男叫小乙,娃娃脸女生叫小丁。据说他俩当初能组队,完全是因为名字比较配套。
“小明,这边!”小丁朝燕月明挥手,他们那辆酷似冰激凌车的快捷救援车就停在路边,很显眼,很好认。
燕月明快步跑过去,也没那寒暄的时间,迅速把工作对一对,便听小乙说:“这次成方集团够大气,直接提供了住所,他们那连锁酒店最低都是四星的。”
“名单统计出来了吗?”燕月明问。成方集团就是曹彧家的公司,曹彧早就提前跟他通气了,而根据气相局一贯的处理办法——他们并不支持将所有人集中安置。
有鸩潜伏在暗中搞事,人多了,人心浮躁,反而容易出问题。把和平街的人拆分开来,化整为零分散在城内,倒是更省心。
小丁看了眼自己的平板,“差不多了,全市一共5家酒店提供入住服务。根据各个居民不同的情况让他们自行选择,目前来看,人员分布还算正常。”
燕月明:“还要麻烦你们撤离之后做一份分析报告给我,排查一下有没有异常情况。譬如他本来应该选这个酒店的,却选了一个离家、离工作地点都不方便的,甚至远离原有生活圈的。”
小丁点头,“明白。”
燕月明还不是那么习惯对别人发号施令、给别人安排任务,不过当大家都忙碌起来、工作节奏加快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行不行、可不可以的了。
街道办的人也很配合,大致跟他说明了情况,一点儿都不欺他面嫩。燕月明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算有条不紊地把事情都安排下去。
这时他看到了裁缝铺的老赵,他正在给裁缝铺关门,脚边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燕月明快步过去跟他打招呼,想着帮他提个行李。
老赵潇洒地摆摆手,“别,我女儿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了,你忙你的去。”
燕月明可不仅仅是来帮忙的,他趁势打听起和平街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没,或者什么奇怪的现象。
老赵想了想,道:“和平街么,一直都很和平,平时吃点瓜,也不过就是谁跟谁眉来眼去、谁跟谁又吵架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啦,这条街都是搞黄昏恋的,要说哪里奇怪,也就一个闹鬼的14号,这不都被你们封起来了嘛。”
燕月明:“它最近有再闹鬼吗?”
老赵:“这我可不知道,我们老人家是从来不会去夜探鬼宅的。”
燕月明没问出什么名堂来,也不失望。老赵他们什么都没碰到才好呢,平平安安、顺遂健康。
他拜别老赵,又来到了和平街14号。
后勤部的前辈阿龙正好送东西过来,一个又一个大的黑箱子被搬进14号。燕月明进去时,正好看到技术人员在那边组装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
“一个小型的监测装置,刚从研究院运出来的。”阿龙人如其名,是个拥有结实肌肉的壮汉。但他本人很是亲和,比小方都要亲和得多。
燕月明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研究院的名字了,心里好奇得很。研究院是保密机构,普通人是进不去的。而监测部那套大型的监测装置,就出自研究院之手。
“这个的功能跟监测部的一样吗?”燕月明好奇发问。
“那不太行,这小装置顶多能测测能量波动,可读不出具体的规则来。算是个预警装置吧。”阿龙一边跟他解释,一边指挥着人搬东西。
燕月明只是看着,没敢上前碰仪器。这么高端的东西,他怕自己给碰坏了,回头看到搜救部的人,忙上前问:“之前进去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对方表情肃穆,但语气不算很凝重,“这是常有的事。缝隙的入口在这儿,出口可不一定。现在还没过24小时呢,第二队也已经进去了。”
燕月明点点头,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昨晚不止苏主播和阎队掉进缝隙了对不对?同样突然失踪的在城内还有不少人?”
对方的语气这才凝重起来,嗓音也逐渐压低,“是,明明没有缝隙的出入口在,但人就是不见了。有人报的是失踪,警局查不到任何线索,最后转到我们气相局来,所有的统计下来足有好几十个。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消失的时间段差不多,而且附近都有水。黎老板那边呢,他有什么线索吗?”
搜救队员愿意跟燕月明说这么多,一是因为都是气相局员工的缘故,迟早都会知道,另一个,当然还是因为黎铮。
燕月明:“他和一队的人进缝隙了,如果有线索,他应该会直接跟你们搜救部的人说。”
“也是。”对方点点头,两人便又交错而过。
阿龙送完东西,跟燕月明并肩走出14号。巡查部的车子正好在街边停靠,伍元从车上下来,看到燕月明,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明,我找到那只猫了。”
“猫?跟大黄在一块儿的那只?在哪找到它的?”
伍元带来的消息让燕月明很惊喜,两人走到一边去说话,伍元道:“我顺着大黄被劫的路线,调取了沿途所有的监控,发现那只猫出现得很早。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一路跟着大黄,动物有灵,说不定它真的是奔着救它去的。后来我又去找附近居民打听,有人见过这猫,说它是流浪猫。不过这猫流浪的范围有点大,不局限于某一个地方,出现最多的就是大黄被警方带走时所在的那个小饭馆附近了。”
燕月明若有所思,“饭馆附近……是因为那边有吃的?”
伍元:“老板娘说店里总是会有吃的不见踪影,也许就是流浪猫偷的。我还问了那几个学生,他们说附近不止有它一只流浪猫,还挺多的。”
燕月明:“那猫现在在哪儿?”
“还在饭馆那一带,它很机敏,跟我们打个照面就跑了。”伍元说着,观察着燕月明的神色,问:“你觉得这只猫有问题吗?”
燕月明摇头,“不是有什么问题,它会救大黄,且大黄不排斥它,那它肯定不是跟鸩一伙的。我只是在想,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猫,似乎做不到昨晚的那些事情,它或许也有特别的地方。你能帮我跟一跟它吗?”
伍元只是想了想,就爽快地应下了,“行,包在我身上。”
与此同时,缝隙,是非监狱。
苏洄之总算换下了那身真空浴袍,穿上了时髦的囚服。这囚服是真的很时髦,炫彩条纹,还带掐腰设计,非常贴合身材。如果说他穿上这身衣服是名模走秀,那其他人穿这身衣服,就是泡泡糖成精,再硬的汉子都会变软。
阎飞则不然,他穿着一身黑白条纹的囚服,翘着二郎腿坐在监狱里,黑着脸,仿佛狱霸附体。他心情很差,且非常烦躁,你要问他为什么?
因为他跟苏洄之分在了两个不同的区域,被隔开来了。
苏洄之的那个区域叫“彩囚区”,阎飞在“黑囚区”,以颜色来划分,简单明了。
至于为啥这么分?因为他们这两个半路上车的,没有经过不知法庭的审判,需要在入狱前单独进入小黑屋,做一套“是非题”,以最终成绩分区关押。
事实证明两人毫无默契。
事实又证明,阎飞对苏洄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因为进入监狱也才一天不到,他是怎么混到广播室去的?
“各位亲爱的狱友们,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听听这熟悉的播音腔,阎飞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苏洄之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对着镜头言笑晏晏的模样了。
第179章 是非监狱
是非监狱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说是监狱,更像是学校。它唯一的主题就是——做题,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这里的所有题目,都只有两个答案,是或者非,因此得名“是非监狱”。
是非监狱好进不好出,且NPC很特别,都是极具工业风的机器人。它们没有披仿生皮,所以你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是机器人,手里端着“粒子枪”在各个区域巡逻,充当狱警。
监狱的典狱长是主脑,NPC中的大boss,被安置在东南角的小白楼里。
除此之外,监狱里并没有其他的NPC。
所有的犯人,除了阎飞、苏洄之这些误入缝隙的活人,都是像寂静街区那样的没有具象化的“设定”。譬如阎飞对床的狱友,很明显的左撇子,惯用的东西都放在左侧,且有相当的洁癖。
广播响起,今天的课间活动又要开始了,简称——放风。
阎飞避过那位洁癖狱友的床铺,走向门口。机器人狱警过来开门,把手在门口的电子锁上一搭,“嘀哩”一声轻响,门就开了。
“请在十分钟内前往广场集合。”机器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而广播里,苏洄之还在那儿叭叭。
话里藏有联络的暗号。
阎飞和苏洄之都是气相局的核心骨干,尤其是苏洄之,他是播音部的台柱子,如果长时间不出现,必定引起风波。按照道理,他们不该来是非监狱蹉跎时间,会选择尽可能不上那辆车,或者想办法在进入监狱前离开。
可车上还有别的乘客,有的是跟他们一样半道上车的,有的是从法庭运过来,已经被“判刑”的。如果不走一趟监狱,带着审判回去,结果会非常糟糕。
为了那几个乘客,阎飞和苏洄之必须来监狱里走一遭。现在阎飞只希望那几个乘客够聪明,能够记住自己在下车前叮嘱他们的话,听指令行事,不要擅作主张。
思索间,阎飞已经跟着机器人狱警转过拐角,进入另一条长长的走廊。
监狱里灯光昏暗,且没有窗户,气氛压抑,稍有点动静就能形成回响。前方的一个牢房门口,也站着一个机器人NPC。阎飞微微蹙眉的同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往下滴着水,衣服尤其是肩颈处全湿了,像被人把头摁在水缸里一样,格外狼狈。
“请在十分钟内前往广场集合。”
“今日阳光灿烂,各位前往广场的狱友们,千万记得防晒……”
机器人狱警的催促声和苏洄之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冷一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质感。眼镜男正是车上的乘客之一,他神色惊慌,看到阎飞的刹那,眼神中迸发出惊喜,但又腿软地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好似无法动弹。
阎飞大抵猜到他是在牢房里触犯了什么规则,镇静地走过去,一只手搀起他的胳膊,不容置疑地带着他往前走。
男生刚要说话,阎飞便道:“别声张,一切听我的。”
阎飞的表情虽然冷硬,但此时此刻,正是这样的冷硬,让男生慌乱的心重新平定下来,腿也没有那么软了。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主动跟着他往前走。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碰见其他的乘客,监狱里分区众多,大家都分得很散,得到了广场才能汇合。而就在他们绕过几个弯,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从昏暗的室内走入露天广场时——
阎飞看到站在广场上的人,脸色微变。
只见广场上已经零星站了几个人了,有两个是乘客,还有一个是生面孔。他很高大,穿着一件旧旧的皮夹克,头发稍显凌乱。
阎飞走来时,他听见脚步声,正好回头。那张脸逆着光,叫人看得不怎么真切,但缺失的一只耳朵却很显眼。
“宿秦。”阎飞沉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另一边,上方城。
燕月明忙活了半天都没能坐下来喝一口水,所有人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午夜12点来临之前,把和平街给撤空了。等最后一个住户离开,波动时刻已经过半,放在和平街14号的小心监测装置也亮起了警示的红灯。
董晓音匆匆赶到,她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阎飞从公爵古堡带回来的沙盘,苏洄之给它取名为“恒河星数”。
沙盘是个传讯道具,里面的沙子能在特定条件下流动成字符的形状。
燕月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沙盘,圆圆的像个磨盘那么大,沙子是白色的,看似轻盈、流动,但却神奇地不会从沙盘里洒落出来。
董晓音带着沙盘进入14号后院的房间里,又朝燕月明招手示意他过去。燕月明心领神会,关上门,回头问:“字符已经破译好了吗?”
“是,阎队从失落之城带回了能够找到的全部的红方魔纹,研究院那边加班加点总算是有了成效。”董晓音把沙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你过来看。”
燕月明凑过去看,就发现沙子上有波纹在流动。不是风吹过湖面的那种波纹,也不是简单的石子投入水面的那种圆形波纹,更像是……
董晓音:“进入波动时刻后,沙子就开始流动了,而且到这里之后明显加剧。波动时刻应该就是它的固定传讯时间,只有在这个时候信号才是通的。”
燕月明:“那信号通了,我们要怎么把这通‘电话’给‘拨’出去呢?”
“用这个。”董晓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金针。金针似针非针,一头细一头粗,大约一指长,且没有针孔。
燕月明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它来,仓储中心A2区编号039的藏品,来自黄金国。仓储中心很大,燕月明不可能记住里面所有的东西,但他去过、知道的缝隙就那么几个,有关于这些缝隙里的东西,他的印象都会深刻一些。据说这针并不是简单地用黄金打磨出来的,而是黄金国的树上长出来的,针叶树的叶子。
董晓音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认出来了,便也不多解释,直接用金针尖细的那头刺破指尖,让指尖溢出殷红鲜血。
下一秒,她迅速就着鲜血在沙盘上写字,复杂、玄奥的字符在她的手中逐渐成型,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燕月明既担心她用血书写的举动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又不敢出声打扰,怕前功尽弃,便只能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写字的过程其实很短,不过短短十余秒,董晓音收手。
燕月明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和纸巾递过去,一边递,一边眼睛还盯着沙盘。只见那血色的字符仿佛有魔力一般,透着一股特殊的宝石般的光华,红得格外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