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就三个人,除了他和吴迪,还有一名美工,名叫乔怀清,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正在展示自己刚画完的草图。
两男的,下边连在一起。
骆恺南没细看,点了撤回:[恶不恶心。]
艺术大师乔:[哟,敢做不敢当啊?]
Kent:[?]
艺术大师乔:[你昨天从酩酊带了个男人回去,是不是?小骆啊,什么时候弯的?]
Kent:[@天下无敌,你说的?]
天下无敌:[我只是说骆哥你扶着一个男的走了,他就乱猜!不关我的事啊!]
艺术大师乔:[他会这么好心?肯定是对人家有邪念,@Kent有照片不?发来看看,得多好看才能撩得动你啊。」
骆恺南想起了那张随手拍的半裸照。
詹子延已经还钱了,没必要继续留着,万一泄露出去,他反倒成坏人了。
于是他切到相册,点开照片,选择了删除。
系统弹出提问:您真的要删除这张照片吗?
他毫不犹豫地按上“确定”,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手指不由地定住。
昨晚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詹子延的身材居然不错。
尽管瘦得肋骨分明,但比例很好,头小腰细,若是再长点肉,肯定更好看。
而且这张上半身照中看不见手腕,说明腕线过胯,腿特别长。
围脖:Cat3Cat3
骆恺南不知道在那个圈子里,什么样的男人受欢迎,但像詹子延这样的,应该到哪儿都不会没人要吧?何必为一个前任伤心成那样。
都升上教授了,还是个恋爱脑,书读到哪儿去了?
他抬起手指,那张照片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乔怀清仍在群里咋咋呼呼:「给你画场景无聊死了,我要画色图,你俩做爱的时候我能不能在旁边写生啊?」
系统提醒:[群主Kent已将艺术大师乔禁言1小时。]
私聊立马爆炸,人身攻击不堪入目,骆恺南习以为常地屏蔽了乔怀清,在群里问吴迪:「下阶段的配乐什么时候交?」
「快了快了!背景乐我新写了两首,已经剪到场景里了,不过买音效的钱不够了,申请拨款!」
游戏音效的种类繁多,光是武器就能有几百种音效,质量高的往往要150以上一条,有些罕见的就更贵了。
骆恺南转了一万,记到账上,估算了剩下的资金够用多久,情况不太乐观。
团队拢共就这么点人,吴迪也大概了解目前状况,说:「骆哥,要不我还是去找点儿免费素材吧,有些地方能略过就不加音效了,普通玩家听不出来的,否则……我担心撑不到正式版上架啊。」
Kent:「不行,你按原来的标准做,EA版目前还有盈利,能撑住,实在缺钱我会想办法,这不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做好手头的工作,明年初上架,大家等了一年了,不能跳票。」
骆恺南顺手拿起笔,把贴在电脑屏幕旁的倒计时便利贴撕下来,减少一位数字,再重新贴上去。
原本以为钱不够能问骆老头借点儿,照目前来看,肯定是没戏了。
他离开了小群,继续往下翻新消息,然后就看见了他爸发来的亲切问候:「儿子,昨晚发消息给爸干啥?幡然醒悟啦?」
还行,起码没闹到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骆恺南回想了会儿,记起了昨晚原本要发什么。
怎么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詹子延的存在?够烦的。
下午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詹子延不识好歹,惹他不快,没必要再包容。
他不耐烦地回了句:「你给我找的教授是什么鬼。」
回完这条,詹子延那张冷淡清癯的脸再度浮现于眼前,挥之不去,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头一回照顾人,又是端茶送水,又是买饭盖被,对对象也不过如此了,那家伙却连他买的一碗粥都不肯喝完。
下回再晕倒,纯属活该。
骆恺南的心情又变差了,退出与他爸的聊天框,接着往下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名字。
詹子延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也就是他走后一小时左右。
最后一条显示的是张图片,骆恺南迟疑片刻,没忍住好奇心,手指轻点上去——
詹子延:「抱歉,恺南,我没有嫌你多管闲事。」
「我吃完了,明天请你,早点到,来听课,好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吃完了他买的早餐,詹教授严谨地附上了照片作为证据:一个空碗和一个空盒子。
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剩。
骆永昌今晚难得没饭局,在家吃了晚饭后,坐在客厅边看新闻,边与妻子余莉聊天。
“我听校门口的保安说,儿子今天乖乖去学校了,看来他还是怕我的。”
余莉将信将疑:“真是因为怕你才去的?”
骆永昌得意道:“当然,不然能是因为什么?”
余莉:“那他怎么还不听你话去找工作?怎么还不回家住?”
“……”骆永昌沉默了会儿,说:“诶你看,新闻里说市区今早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余莉翻白眼:“你答不上就答不上呗,转移什么话题,死要面子……”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
骆永昌终于有正当理由结束这个话题,如获至宝地拿起来,眯着眼睛,透过老花镜片看了半天,困惑地问:“儿子说:‘你给我找的教授是什么鬼’,什么意思?詹教授和鬼有什么关系……”
他话音刚落,这条发出不到一分钟的消息突然被人迅速撤回,紧接着,对面又唰唰发来两条:
「詹教授的课表发我一份,明早我去听课。」
「还有,给他多打点饭补,以后我跟他一起吃饭,转账太麻烦了。」
第二天,詹子延深深吸取了前一天差点迟到的教训,给自己定了三个早上的闹钟。
结果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兴许是昨日午睡太久,扰乱了生物钟。
清晨的昏暗光线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在他空荡冷清的小家内洒下唯一的光亮。
他的公寓地段不好,对面是一幢高楼,遮蔽了低层住户视野内的大半天空。
他每天能晒到阳光的时间,大约是下午1时至1时15分。
只有十五分钟,洗双袜子都晾不干。
但还是比以前的住所强多了。
太阳晒得少容易缺钙、体弱、甚至是抑郁,在他身上都已初现端倪,为了不加重情况,他平日里总是早早地去阳光充足的办公室待着。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詹子延慢慢坐起,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
许多人以为,他身为教授,脑子里一定装满了学问,与古今中外的哲学家进行跨越时空的思想交流,活得风雅又充实。
倒也没错,但这仅限于工作时。
偶尔将这些清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精神世界其实一片荒芜。
他还是有点想念沈皓。
尽管沈皓很少陪他,但对他来说,“有人可以依靠”这样的错觉,就足够支撑起他继续生活在这片荒芜中。
如今支撑没了,他的世界摇摇欲坠,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场漫无边际的发呆持续到窗外天光大亮。
詹子延起床刷牙洗漱,从衣柜里随手抓了套行头穿上,依旧是上白下黑。
他记得今早要请骆恺南吃早饭,于是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食堂。
到得越早,食堂的早餐种类越多,让人挑花了眼。
詹子延平时不讲究,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想照顾骆恺南的口味,便站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发现年轻学生普遍爱买豆浆、油条、煎饼等等,于是他一样买了一份。
食堂阿姨的算钱能力比数学系的学生还快,脱口而出:“十八块五。”
一顿早饭花这么多钱,对詹子延来说称得上奢侈了一把,但愿骆恺南看在这份上,能够不计前嫌,与他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学期。
“滴”一声响后,后边的学生传来了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议论他。
糟糕的记忆席卷而来,詹子延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地想要落荒而逃。
这时,食堂阿姨笑眯眯地朝他挤了挤眼:“詹老师,卡里余额这么多,攒着娶媳妇儿呐?”
后边的学生都笑了,谁会往饭卡里攒钱,阿姨明显是在逗这位老师。
詹子延这才看见,刷卡机上显示,自己这张饭卡里居然有一万多的余额。
他明明记得昨天只有九百。
怎么回事?这两天不是发饭补的日子啊,学校的财务搞错了?
阿姨和学生只是拿他寻开心,并无恶意,可他仍然有些不自在,匆匆收回卡,正要去拿自己打包好的早餐、离开这个给他带来过阴影的地方,旁边突然伸出一条手臂,先于他一步,接过了阿姨递来的塑料袋。
詹子延转头,刚好对上那人的视线。
骆恺南今天起得太早,没来得及整理仪容仪表,头发乱七八糟地支棱着,凌乱中透出一丝慵懒的帅气。身上随意地套了件黑色无袖t恤,露出的手臂几乎是他的两倍粗。
擦身而过的时候,詹子延仿佛能感觉到对方无处安放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堵得他呼吸一滞。
“我们詹老师不娶媳妇儿。”骆恺南接过袋子,毫不客气地抽出吸管,插进豆浆盖子,边喝边说。
詹子延猛然回神,心脏狂跳。
“他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折磨学生的事业中,是不是,詹老师?”骆恺南神色冷淡,但这话明显是句玩笑。
后边排队的学生笑得更欢了,有人大着胆子喊:“詹老师,这学期手下留情啊!”
詹子延转头,镜片寒光一闪,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必修课的学生。
或许是选了他这学期的选修课,可选修课还没开始上课呢,怎么就认得他了?
那名学生没想到他会望过来,吓得赶紧缩起脖子钻进人堆里。
与学生开玩笑素来不是詹教授的长项,他想着该怎么回,一认真思索,就无意识地皱眉。
奇怪的是,下一秒,后边的学生迅速安静了,仿佛突然间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骆恺南拍了他的后背:“走吧,别堵在这儿。”
再不走,这冷峻肃然的表情能让一堆学生晚上做噩梦。
詹子延没多想,点点头,随之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刚喊出声的学生心有余悸道:“完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肯定是,你看他脸色多冷。”
“他记住你了,这学期你铁挂。”
“救命……”
“诶,话说跟他一块儿的帅哥是谁?没见过啊。”
“我也想知道,你觉不觉得他俩挺配?”
“你疯啦?给詹教授凑cp,被他知道了你就等死吧。”
詹子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终于重获安全感,转身问:“你怎么来食堂了?”
骆恺南放下包,从塑料袋里取出早餐,一样样摆在自己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说:“等你半天,以为你睡过头了,刚想自己去买早饭,正好碰上你。我爸往你卡里转了一万,收到了吗?”
詹子延诧异:“骆校长转给我的?是为了答谢我吗?这不行,我得还回去。”
骆恺南:“你收着就行,我跟他说以后和你搭伙吃饭,他就往你卡里充了钱,省得我们每天转账了。托你的福,我的饭费不用自己掏了。”
骆校长看见自己的奇招效果显著,詹教授果真不负期望,才一天就把骆恺南收拾得乖乖去听课,大喜之下,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要求,压根没细想,等他后来意识到自家混小子又一次骗了他的私房钱后,骆恺南早就和詹子延一块儿吃遍食堂了。
这个理由可以接受,詹子延便没再问。
今早哲学系的第一节课在八点,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詹子延以往都是匆匆应付,今天却没法这么做,被骆恺南盯着吃完了一个煎饼和一杯豆浆,狭小的胃撑得直打饱嗝,有失老师仪态,在办公室里来回溜达了好几圈消食,卡着点进了教室。
骆恺南跟在他后头,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他手腕。
果然过胯了。
黑色西装裤不紧不松,熨烫得服帖挺括,看得出两条腿笔直修长。
就是太瘦了。
骆恺南垂眸,看着他西裤下、皮鞋上露出的一段裹着黑袜的脚踝。
好细,自己一只手似乎能握住他两只脚。
第8章 我才不哄他
进了教室,詹子延先领着骆恺南上台,简短介绍:“这位是骆助教,这学期和大家一起听课。”
学生们纷纷抬头,视线从这位高大助教的手臂肌肉、移到他脖子上的粗银链、再移到他桀骜不驯的脸上——
然后集体呆滞。
虽说刻板印象不对,但这位助教看起来……似乎与本专业毫不沾边。
不过人是詹教授带进来的,没人会、也没人敢提出质疑。
骆恺南领了份本堂课的纸质材料,走到教室最后排,找了个没同桌的位子坐下,抬起头,看见了一排专心听课的后脑勺,以及不少偷偷打量他的视线。
这种被当成异类的感觉,很熟悉,也很不爽。
如果不是为了詹子延这张饭票,谁要来听课。
全都是为了节省生活费而已,没别的原因。
詹子延没耽误时间,很快就开始上课了。
他的研究方向主攻外国哲学,一般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评上副教授的青年才俊,不会在教学岗上投入太多时间精力,带研究生做课题、发表期刊论文等才是正确的升职之道。
骆恺南经常听他爸聊起学校里发生的事,耳濡目染,大概了解一些。有的老师甚至一套ppt用七八年,就为了图省事儿。
但今天这节给大一新生上的西方哲学导论专必课,詹教授准备得很充分,材料结合实事,都是最新素材,完全没糊弄这群对本专业要学什么仍处于懵懵懂懂的学生。
难怪三十岁就能评上副教授,确实够敬业的。
桌上摊着课前领的阅读材料:Plato,Theaetetus,174a-177c。
骆恺南翻开一页,看了两行,立刻得出了结论:他真不是读文科的料。
以及,看书不如看老师。
——詹子延撑着讲台,衬衫长袖翻折到了小臂中间,清爽干练。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白粉笔,认真写下板书:「知识是什么?——真实的信念。」
他的字迹清隽如修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瘦长且骨骼关节分明。
写完之后,他推了推眼镜,粉笔灰不小心沾在了脸上,也没注意,继续专心讲课。
骆恺南看见了,忍不住低笑了声。
教室内学生少,特别安静,他这一声干扰,惹来了同学不满的视线,詹子延也望了过来,对他皱起了修眉。
骆恺南从小在课堂上就是捣蛋鬼,早就练出了堪比防弹衣的厚脸皮,对老师的警告一向视若无睹。
但詹子延这么一皱眉,神态就没刚才好看了。
他对哲学本就没兴趣,再不看点儿赏心悦目的,怎么熬得下去?
骆恺南难得没顶撞,直到下课也没再发出一丁点动静。
一堂课45分钟,其他学生意犹未尽,某位理科生则昏昏欲睡,跟着教授回到办公室,没注意前边人停住了脚步,差点儿撞上去。
骆恺南及时稳住身子,问:“怎么不走了?”
詹子延转过身,稍稍抬头看他,表情有点不自然:“你刚刚在课上……笑什么?”
骆恺南以为他要批评自己上课不专心听讲,这种教育话术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立刻先发制人:“因为你的课太无聊。”
詹子延一怔,似乎不相信:“没人这样说过。”
“他们的学分掌握在你手里,怎么敢对你说?”骆恺南没规没矩地反过来批评他,“你应该改一改你的上课风格,全程板着张脸,像他们欠你钱似的。”
詹子延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骆恺南心中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在与老师斗智斗勇的上百次战争中,他从未输过。
其实他压根没怎么听课,也不懂哲学,分辨不出好坏,只是想挫一挫詹子延的老师架子罢了。
詹子延的段位比想象中低,被他怼了两句就哑口无言了,默默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翻看刚才那节课的备课材料。
骆恺南往对面一坐,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游戏,说:“下节课我不去听了,一天听一节就够了。”
游戏的提示音响起,他戴上耳机前,似乎看见詹子延手中的笔顿了顿,过了一秒,小幅点头:“嗯,无聊的话,就听一节吧。”
原来是只纸老虎,这么好说话。
骆恺南打开文档,边测试边记录需要修改之处。
很好,以后这间办公室就是他做主了,詹子延根本镇不住他。
上午一共两堂课,詹子延上完第二堂课后,就去院里开会了,临走前,给他留了本托马斯·内格尔的《你的第一本哲学书》,说:“这本比较通俗易懂,应该不无聊,你可以先看看。”
像家长去上班前叮嘱孩子似的。
骆恺南不爽地抬头,却发现詹子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詹子延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上节课我试着对学生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很害怕。”
骆恺南:“你为什么要笑?”
“也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哎。”詹子延叹气,拿起会议所需的材料和纸笔,转身走了。
骆恺南低头继续测试游戏,反复琢磨着这个操作怎么做才能更顺滑,直到五分钟后,蓦地反应过来——
詹子延居然真的听了他的建议?
所以那个问题并不是批评他的开头,而是认真地在问他为什么要笑、以为自己课讲得不好?
骆恺南反复摩挲着鼠标,心情复杂。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他对詹子延已经够有耐心了,又去听课又当助教,不可能再去哄人开心。
没那个闲工夫。
会议室内。
院长坐在长桌的首位,按照身后的ppt,讲这学期的教学计划。
内容不算重要,大家都是熟人,专心听的老师不多,有些在看手机,有些偶尔与院长闲聊两句,氛围很轻松。
詹子延以往都是专心听的那少部分,今天却走神了。
视线悄悄扫过同事们的脸,十分羡慕他们的松弛感。
他总是会在公众场合不由自主地严肃,尤其是课堂上。
因为他知道学生在看他,他在接受审视,不想出差错。
或许是因为以前在这方面吃过大亏。
至于专业水平,他有自信,授课内容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否则也评不上副教授。但在授课方式上……或许就像骆恺南说的那样,太无聊了。
谁叫他本身就是个很无趣的人呢。
算上今年,这是他参加工作的第四年,年限不长,教学经验尚浅,是该多听听学生的意见、改进自己的上课方式……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同事高旭凑过来,问:“怎么了小詹?看你愁眉苦脸半天了。”
他俩关系不错,詹子延不假思索地说了:“有人说我的课无聊。”
“啊?学生还是老师说的?”
“是骆校的儿子。”
同在一个院系任教,校长儿子来上课这点儿事高旭自然知道,他瞅了瞅周围,低声问:“骆恺南啊?”
詹子延点头:“你认识他?”
“当然,骆校这儿子,出了名的难搞,我们都知道,你刚来没几年,不认识正常。总之别理他,他一个天天翘课的问题儿童,懂什么授课啊,八成是看你不爽,故意那么说。”
詹子延想起昨天晕倒之后的事,不太认同高旭的话:“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太有包容心了。”高旭道,“糊弄糊弄就得了,就算教不好,骆校也不会责怪你。要是对他太严苛,惹毛了他,到头来还是你受伤。”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吧,那小子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打过老师!”
“打老师?”詹子延的确头回听说,“为什么?”
“谁知道啊,他从小爱玩游戏,估计是跟游戏里学的呗。”
詹子延也看见了,骆恺南这两天都在玩同一款游戏,可那游戏的画风似乎并不黑暗血腥。
而且骆恺南给他的感觉比同龄人沉稳,虽然言语上比较强硬,非要他吃完自己买的早饭,但他没吃完,骆恺南也没说重话,更没对他动手。
高旭或许只是道听途说,未必是事实。
“如果他打了老师,怎么没被学校开除?”
“骆校出面摆平了嘛。”高旭一脸“你还太年轻”的表情,“学校也舍不得开除他,他虽然不好好学习,但脑子实在聪明,得了信奥赛奖,保送大学,气不气人你说?”
确实挺气人的,老师们一边诟病他,一边还得哄着他,难怪骆恺南性格这么傲。
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新消息自动显示在了屏幕上,詹子延拿起来看,发现是他们正在议论的对象。
骆恺南:「我刚想了想,其实是我没听懂,不是你的课无聊。」
詹子延微愣。
骆恺南……居然会做课后反思?他的许多学生都做不到这一点。
好认真好上进啊……该怎么夸呢?夸了会不会骄傲?要不还是别夸了……
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半天,也不见新消息发来。
骆恺南的耐心条即将耗尽。
这么难哄吗?认错了还哄不好?架子真够大的……
那请顿饭总行了吧?
「晚饭我请,空出时间。」
过了片刻,詹子延终于回了:「不用,我晚上要约别人。」
约别人?
以他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詹子延根本没有可以下班后约饭的亲密朋友。
莫非……是找前男友复合?
不是没可能,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恋爱脑。
真够无语的,都被拉黑了,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有没有自尊了?
懒得管了,爱谁谁吧。
骆恺南正要回“哦,那就算了”,这时,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条新消息。
来自他的另一个账号——
「你好,Kent,我想当面谢谢你前天晚上的帮助,请问你今晚有空吃顿饭吗?」
会议结束后,詹子延回到办公室,发现骆恺南似乎心情特别好。
具体表现为,总是言简意赅的骆恺南,对他说了句废话:“回来了啊。”
詹子延略感迷惑,回:“嗯,院长说得有点久,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午饭?”
“好。”骆恺南站起来,比他高半个头,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下回我约你,推掉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