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下天,表情不悦:“来不及了,啧。”
有什么比黑夜更深邃的东西蠕动着,不断向上蔓延,把二人罩在了其中。
诅咒展开了领域。
“被牵连了,亏了啊。”伏黑甚尔不爽地说,灵活地避开朝他飞来的攻击。
“没好处的事我可不会干。”他幽绿的瞳色瞥向巴麻美,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伏黑甚尔也不确定巴麻美会不会同意,毕竟她一个人也能解决,而且他也是要出去的。
巴麻美轻笑,向男人承诺:“……嗯,会给甚尔先生报酬的。”
伏黑甚尔闻言,也不再磨蹭,从中拿出游云,准备应战。
身旁的视线短暂落在他的手上,随即很快移开,伏黑甚尔便没做在意。
不是天逆鉾啊。
刺耳、尖锐、扑面而来的恶念……
破碎且混乱,根本分不清性别的无意义嬉笑声随着特级咒灵的领域完全闭合,争先恐后地涌进二人的耳朵里。
比夜色更沉郁,比黑暗更深邃。
这就是身处于领域之中,人心头第一时间会浮现出来的念头。
来自于潜意识里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情绪,在这种情况下会被无限放大。
仿佛浑身都被粘稠的液体包裹、禁锢着。
在这种被无形的存在拖着,整个人往没有底的深渊中不断下坠的感觉下,几乎心中瞬间会涌现出窒息的绝望感。
这就是来自特级咒灵的威慑,直面如此浓郁的恶念,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进入到领域之中精神就会迅速被侵蚀、受创。
显然巴麻美和伏黑甚尔并不在会受到特级咒灵影响的范围中,在他们的脸上见不到惊慌,只是冷静地做好方便迎战的最佳防御姿势。
两双并不相似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类似于凝重忌惮的神色,有的只是对敌人接下来动向的警醒。
来源于自身实力的自信,注定他们的情绪不可能会为这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场面产生什么剧烈起伏。
伏黑甚尔甚至随手捉住了一只从脚边跑过去的巴掌大小、在领域里乱窜的咒灵,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直接把它拿在手里打量。
天与咒缚的体质让伏黑甚尔对拥有抵抗咒力的耐性,几乎成了咒力绝缘体的他也会把现在盘踞在肩上形似肉虫的咒灵缩小吞进胃里,这样对普通人来说致命的行为却不会影响到他。
徒手抓只咒力微弱的诅咒也不算什么,伏黑甚尔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手里的咒灵。
像是铅笔画出来的四肢和躯干上面,本该是头颅的位置被一根融化的蜡烛代替,不会跳动的烛火,如剪纸一样单一地顶在那里,就算是鲜明的橙黄也无法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
按照常理来说,有领域内攻击必中的加持,局势是对展开领域的一方是绝对有利的。
从展开领域以后,居然没有率先发动攻击,附近也只有这些和蝇头差不多的咒灵。
可它除了对巴麻美那次表现出了明显的进攻欲望,直到领域完全展开,在场面一片占优的情况下反而不见了踪影,只放出了这些随处可见、根本造不成多少伤害的低级咒灵来阻碍他们。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受到来自特级咒灵的攻击。
简直就像……无意和他们作对一样。
怎么可能呢?
伏黑甚尔可不会怀有诅咒会违背生来的天性不去伤害人类的想法。
不排除是因为诞生它的负面情绪来源比较少见,从而直接影响到了咒灵性格的可能。
暂且先看看吧。
“甚尔先生。”少女独有的清亮嗓音平缓地叫着他的名字。
虽说专注于分析要面对的情况,他也没真的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分了个大概算是代表询问的眼神过去,就见巴麻美朝他伸出手,掌心里托着一条熟悉的丝带。
“系着这个,我就可以随时注意到甚尔先生的安危了,也不会在领域里走散。”
二人共同处在咒灵的领域里,伏黑甚尔也不认为巴麻美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
他没什么顾虑,随意地扯过一端,动作不明显的顿了一下,又很快地在非惯用手上缠了两圈,而后向巴麻美扬了下手臂示意。
巴麻美注意到了伏黑甚尔的行为,并没有出声,二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往领域深处探索。
伏黑甚尔矫健地翻越躲避崎岖不平的障碍,健硕的体型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度,浑身的每块肌肉都能发挥出最佳状态,让男人的速度和力量都处于人类极限的水平。
只是转眼间,就和巴麻美拉出一段距离。
望着伏黑甚尔逐渐缩小的背影,巴麻美双手一合,在掌心相抵时,由咒力组成的黄色缎带凭空显现,随着巴麻美的念头,有生命般的缠绕、固定在她的腰腹处。
“啊呀,让甚尔先生抢先就不好了。”虽然这个距离,伏黑甚尔应该听不见她的声音,神谷银示也依然沿用巴麻美的口吻,略有苦恼地说。
由神谷银示新将束缚条件修订完整的马甲“巴麻美”、“佐仓杏子”的诞生,几乎是和晓美焰相同严苛的条件下,二人的能力却不像被寄予厚望的晓美焰一样繁复多变。
巴麻美和佐仓杏子被创造出来的原因是为了能更好的快速收集咒力,顺便负担起晓美焰灵魂宝石的消耗。
因此神谷银示直接把两个马甲以束缚最大限度地将咒量和威力增强。
陆续祓除了不少诅咒,终于遇到了第一只被马甲的咒力标记过,并且实力达到特级的咒灵了。
被伏黑甚尔解决的话,再想要等到它重新诞生,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虽然随着神谷银示对巴麻美用束缚获取的术式熟练起来,操纵愈发精细,不会像刚上手那样浪费掉过多的咒力,但咒力的用处不止是能为马甲驱散灵魂宝石里积累的污秽。
咒力本身就是能量,或者说是一种等同于“筹码”的资源。
像神谷银示把之前收集到的所有悲叹之种集中让晓美焰吸收,强行提升她的咒量,让天平向晓美焰这方倾斜,才能配合无为转变跳跃到过去的时间线,否则以马甲的极限,最多也只能让时间回到一个月以前。
几条颜色鲜明,带着犹如能破开阴霾的亮色缎带飞出。
一端飞快地扎入领域的边界,而后发力,牵动着巴麻美灵活地避开阻碍,以不逊于伏黑甚尔的速度追了上去。
红黑色背景中舞动的花丛、随着行走发出金属碰撞声的银塑盔甲、一幕幕冲击性极强的怪诞画面在眼前快速闪现……
让人仿佛踏入到了另一个失去了所有逻辑,濒临崩坏的世界。
稍微落后一步的巴麻美站在若有所思的伏黑甚尔身旁。
二人面前是寻找已久的特级咒灵,以不符合庞大体型的姿态想要逃离,特级的压迫感和它做出的行为形成及其割裂的画面。
伏黑甚尔回想着游云刚才结结实实击打在诅咒身上,反馈回来的异样触感,像是直接用拳头打向轮胎,有种使不上力的憋闷感。
他是下了死手的,用寻常人绝对会被反馈回来的力道震到骨折的力气,在伏黑甚尔身上只是虎口被震得发麻的程度。
那一击,照理说虽然不会给特级咒灵造成严重的致命伤,多多少少也应该会留下一些伤痕才是。
伏黑甚尔眉眼微抬,看向因为巴麻美的靠近,气息变为和往常那些诅咒无二的躁动的特级诅咒。
不是用咒力填补了身体的损伤,而是它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早知道是这样,他之前就应该把要的报酬价格再提高点,反正这小鬼肯定有的是。
眼前的特级和伏黑甚尔之前接取到的几次悬赏单子遇到的咒灵非常相似,不管是术式还是咒具,造成的攻击对它们统统都是无效的,简直像是某种针对咒术师形成的变异种类。
也许那些咒术师会感到棘手吧。
对他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所以那些报酬可观的悬赏才会在巴麻美佐仓杏子二人没出现之前一直挂在暗网上。
巴麻美向前两步,和他站位并齐。
“甚尔先生应该也发现了,它并不是纯粹的诅咒,无法用普通的咒力将其祓除。”
“你很了解?”伏黑甚尔挑眉。
对男人语气里不做遮掩的试探,巴麻美回以微笑:“就是因为被赋予了和它们战斗的使命,我才会来到这里的。”
“咒术师不能祓除这种诅咒,但是和丘比签订了契约的我们就像是它们的天敌一样,拥有着能解决这种存在的能力。”
丘比?大概是那个奇怪动物的名字。
伏黑甚尔不太在意巴麻美所提到的家伙,他从肩上的咒灵里拿出一柄外形独特的武器,嘴角的疤痕随着狂气的笑容扯动:“那可不一定啊。”
巴麻美的视线短暂地被伏黑甚尔手里的天逆鉾吸引,又自然地转回场地中央的特级身上。
“要单独行动吗?我是不建议在领域里这么做的,不过甚尔先生坚持的话,就请无视我吧。”
身旁的少女后退半步,伏黑甚尔还以为这是巴麻美不会阻拦他的信号。
结果她微微俯下身,靴面随着蹲下的动作出现浅淡的折痕,巴麻美小腿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直接冲向远处的特级。
特级咒灵也感受到了巴麻美的接近,浑身的咒力暴动,瞬间打破了咒灵原本的稳定的情绪。
属于诅咒的杀戮本性被激发出来,不再像面对伏黑甚尔那样被动地逃窜,称得上迫切,不管不顾地朝巴麻美奔来。
特级咒灵张开大嘴,亮出森白的利齿,一口将巴麻美咬住。
随着类似于布料被撕毁的声响,明黄色的丝带在特级咒灵相互交错的尖牙中失去牵引,无力地落下。
用丝带伪装成巴麻美的分身被摧毁,巴麻美本人则闪身出现在诅咒毫无防备的背后,瞬间用丝带限制住了诅咒的动作。
她脸上是轻松的笑意,手持线膛燧发枪,对准了咒灵的脑袋。
即使背景里充斥着蝇头的叫喊,子弹集中目标的沉闷声音依然传到了耳侧。
追上的伏黑甚尔不觉得特级会这么轻易就被祓除,他握着天逆鉾,从上至下捅在特级咒灵身上,本身不算锋利的刃硬是在伏黑甚尔的臂力下,强硬地撕裂了咒灵坚固的皮肤。
能强制解除术式使其无效化的天逆鉾发挥了它的作用。
诅咒挣扎着,表面的皮肤寸寸开裂,在伏黑甚尔觉察不妙的当口,整只诅咒仿佛蜕皮般褪去了能隔绝大部分伤害的外壳。
它没有选择近在咫尺还给它造成重创的伏黑甚尔为目标,而是精准地捕捉到巴麻美的身影,调头冲向少女。
因为身上覆盖黏糊糊的液体,让受巴麻美操控的丝带始终无法真正捆住它,也让伏黑甚尔感到恶心和难缠。
巴麻美站在数条丝线编织而成的高台上,俯视着执着想要杀死她的特级咒灵,澄明透亮的金色眼瞳映出它丑陋的身形。
“这是最后一句了。”她对诅咒做出最终宣告。
巴麻美从空中跃起,所有被解除的丝带归为一处,瞬息间形成一门巨型炮筒,瞄准了迅速接近的诅咒。
“Tiro Finale──!”
枪炮轰鸣的巨响,盖过了领域破碎的声音。
结束了。
一枚外表圆形,尾部呈针形的漆黑物体随着特级咒灵被祓除,掉落在地面上。
巴麻美将其拾起,拿在手里。
“啊,掉了个好东西呢。”
伏黑甚尔双臂环胸,望着巴麻美的动作。
“聊聊?”
巴麻美没有立刻回应伏黑甚尔。
她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抬起,抚过别在灿金色长发上的五瓣花发饰,伏黑甚尔看见巴麻美手下有不明显的微光短暂闪过。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开关,巴麻美浑身穿着的战斗服饰解除,瞬间变成一身中规中矩的制服,四周各处挂着的明黄丝带也随之消失。
伏黑甚尔对此没什么反应,他见过的术式太多了,只是不太理解这身衣服能在战斗里起到什么作用。
一枚澄净的水滴型宝石出现在巴麻美的手中。
巴麻美把从地上捡起来的漆黑圆核贴在澄净明亮的黄色宝石上面,两者之间碰撞,产生了类似于金属声的微弱共鸣,颤动着将灵魂宝石里微不可查的污秽吸附到悲叹之种中。
伏黑甚尔超出常人的敏锐五感,让他感受到空气中咒力的细微变化。
他猜测巴麻美是在操纵咒力,将其引到那东西里。
她这么做的原因伏黑甚尔不感兴趣,也没有过多询问的想法,总之和他没多少关系。
主要吸引伏黑甚尔注意力的,还是巴麻美现在的气息。
巴麻美身上属于咒术师的感觉完完全全消失了,现在的巴麻美给他的感觉,更接近于……普通人?
循环的咒力会本能地强化咒术师的体质,可眼前巴麻美磅礴的咒力却在眨眼之间就跌落到普通人的范围。
是咒具的能力?
伏黑甚尔目光一顿,在领域随着特级诅咒被祓除后破碎,他们目前身处的环境也重新出现,依旧是废弃的居民楼附近。
在经历过风雨侵蚀,变得灰白的墙壁上,痕迹清晰地印着一个纽扣大小的圆形凹槽。
这点些许的异样会被旁人下意识无视过去,伏黑甚尔却能从中看出更多的信息。
和墙面原本颜色不符的崭新,透露出似乎是在最近有谁人为地把什么东西嵌在上面而造成的损坏。
“嗯,已经重新变得干净了。”巴麻美拿着本就不算混沌的灵魂宝石在眼前仔细端详,又把它和悲叹之种分别收起来。
伏黑甚尔瞥了眼巴麻美的动作,又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或者说,他对钱以外的事情一向很难提起精神。
单从优秀的视力来看就能分析出巴麻美手里的东西和墙上的印记十分契合,它是如何出现的,又是谁把它故意留在那里的,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
什么都好,怎样都行。
因此他只是半阖着眼,翡翠绿意的锋芒也随之被简单敛起,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懒怠的意味。
就在巴麻美以为,伏黑甚尔又会像之前那样,没有犹豫的直接离开的时候,他却回过头,拖着漫不经心的语调,对巴麻美重复了一次:“聊聊?”
“这个就当作是雇佣甚尔先生的报酬吧,我也不太确定里面具体有多少钱,不过,应该能让甚尔先生满意的。”
巴麻美把一张卡放到桌面,用手指抵住推了过去。
她没有忘记之前和伏黑甚尔说好的交易。
做完这些,巴麻美又抬手自然端起茶杯托,另一只手捏住杯柄,垂眼喝了口红茶。
温暖的金色卷发因为低头的动作不可避免的微微倾斜,连发尾摇晃的幅度都始终保持在一个不会让人皱眉的范围内。
从细节上能看出她对自身的礼仪有一定的要求,能在日常的一举一动中侧写出一些巴麻美的性格。
伏黑甚尔自然不会因为最终是由巴麻美祓除了那只特级,而产生什么受之有愧的想法。
他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报酬,却没有马上收起来,反而把卡又原路推了回去。
“用这个换几条消息。”
不等巴麻美的下文,伏黑甚尔阻断了对方拒绝的可能。
“是一些你肯定知道的东西,不会那么碰巧,我就问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上吧?”
伏黑甚尔气息松弛,光是随意地坐在那里,那双深邃沉郁的绿眸和人对视带来的压迫感,就仿佛被丛林中最危险的猎食者盯上,落入了一只体型健硕、正值成年期,捕猎技巧和身体素质都处于最佳状态的黑豹的狩猎范围内。
巴麻美从容地放下茶杯,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她十指交叠,撑在下颌,唇边的浅淡笑意未变,澄明的双眼不避不闪与他对视:“既然甚尔先生这么说了,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请问吧。”她语气平和,没对从伏黑甚尔身上溢散的气势露出多余的情绪,坦然地直面天与暴君几乎成实质的压迫感。
伏黑甚尔面上平静,只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就抛出了在他眼下最感兴趣的问题:“刚才的诅咒是怎么形成的?”
巴麻美说过“被赋予了和它战斗的使命”之类的话,显然不是像他一样是最近遇到的个例了。
有这种无法被咒术师祓除的东西存在,势必会威胁到一些不愿看见咒术师地位被动摇的人的利益。
伏黑甚尔对这些不怎么在乎,倒是乐于见到御三家焦头烂额的情况,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发生,只要大部分诅咒还会被咒术师克制,御三家的势力就永远不会衰落。
他只是想从明显知道些内情的巴麻美口中探听到形成异常的源头,用这条情报从孔时雨那里卖个好价钱。
“这也是我正在追查的事情,我不也不清楚关于它们为什么突然在十年前、”说到一半,巴麻美口误了一下,歉意地向伏黑甚尔笑笑。“啊呀,抱歉,应该是最近开始出现才对。”
伏黑甚尔没有错过巴麻美自然地说出略有矛盾的话语,但他也没揪着这点追问,仿佛没听出来似的,等待对方的下文,随环境变得微暗的幽绿色眼瞳里掠过深思。
“我能告诉甚尔先生的,只有一些我了解到的事情。”巴麻美的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杯里色泽清亮的茶水为她灿金色的卷发渡上一层暗色,其中完整的映出巴麻美头部的倒影。
巴麻美没有过多思索,向男人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甚尔先生,你相信‘奇迹’吗?”
他赌马场上倒是经常压最不被看好的劣马能在赛场上反败为胜的一丁点奇迹,却和现在所说的没什么关系。
仿佛误入了什么传教现场,准备将对巴麻美的印象重新在心里评估的伏黑甚尔在下一秒又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从我成为咒术师起,就一直和这种特殊的咒灵战斗,而特级咒灵一般都会掉落一种叫做‘悲叹之种’的东西。”
不知道是看出了伏黑甚尔的质疑,还是本身就只是随口一说,巴麻美没有在那个奇怪的话题上多聊。
她让丘比吐出几枚类似伏黑甚尔之前见过的漆黑物体,递过去让他查看。
“悲叹之种可以净化我们的灵魂宝石,只要有足够的悲叹之种,就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咒力,但是假如悲叹之种受到周围过多的负面情绪影响,它就会从中诞生出之前那样的特级咒灵来。”
巴麻美摸了摸昂着头贴紧她手心往上蹭的丘比,温柔地说:“这个时候就需要丘比进行回收,防止它再次孵化。”
伏黑甚尔垂眼,分辨着形态相差不多,仔细看细微处却都各有不同的悲叹之种。
无法被咒术师祓除的特级所掉落的东西,正好对天克它的巴麻美有利,真是契合。
这也能解释的通巴麻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了,没人会为了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居民楼诞生的诅咒去花钱请诅咒师除灵的,但是需要悲叹之种的巴麻美不同。
但伏黑甚尔对巴麻美话中的“从她成为咒术师”更为在意,看上去并不是他想的咒具啊。
“唔,这就要说到‘奇迹’了。”
巴麻美双手托举,伏黑甚尔看着她把那只奇怪的生物抱起来。
“和丘比签订契约,‘奇迹’就会降临,……虽然从普通人变成了咒术师,要肩负起和咒灵战斗的任务,不过凭人类无法实现的奇迹,这种交易也是值得的吧,你觉得呢,甚尔先生?”巴麻美微微歪头看向他,眼中是对所说的奇迹全然的信任。
伏黑甚尔的回答是,站起身,把桌上属于他的那份饮品仰头喝完,没有留恋的转身。
只有他本人知道,巴麻美的话在他的心中短暂掀起了波动,却又在“天与咒缚”下很快归于平静。
在伏黑甚尔抬手推开门的前一刻,先前巴麻美用一击击破领域后,落地略有迟缓的反应忽然出现在记忆里。
“你的反应力还有提升的空间,要买我的指导课吗?看在今天的交情上可以给你打个友情价。”
假的,巴麻美在伏黑甚尔眼里已经成了一只潜在的肥羊。
不从她身上赚到钱真是说不过去。
巴麻美想了一会儿,摇头婉拒:“一般我会先把其他的咒灵处理干净,再解决掉最后的特级,已经习惯这种战斗方式了。”
“至于为什么能一个人解决,还要叫上甚尔先生这一点……我并没有想要愚弄甚尔先生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有同伴的话,就算只是暂时搭伙,也要比一个人好的多。”金发少女坐姿挺直,随着本该在对面的伏黑甚尔起身,玻璃上只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果然会是小鬼有的想法。
“合作可以,给钱就行。”
“我不是你想找的那种能抱团取暖的同伴。”
从咖啡厅离开,伏黑甚尔往口袋里探的手摸了个空,想起巴麻美给的卡被他换取情报用掉了,不爽地“啧”了声。
可靠程度按照雇佣他的价格呈正比。
实力强悍,动手干净利落,从不过问雇主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
只要给钱,他就是最好用的一把刀,锋利到能斩断一切阻碍,如果不介意它有割伤使用者的风险,它的确是难得的利器。
伏黑甚尔出色的业务能力通常能削减一些雇主支付工资时的心痛感。
以上不代表他对你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与其说是性格随心所欲,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循规蹈矩地过着麻木的生活。
柏青哥、赌马、生死之间的战斗……
伏黑甚尔每天都在接触这些能让他感受到刺激的危险事件里徘徊。
他在放纵自己坠落。
“甚尔先生,下次请守时一些,否则我会很困扰呢。”巴麻美温和的声线响起。
又来了……
想到这是他暂时的雇主,伏黑甚尔勉强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敷衍的低沉短音算作是回应。
从来没有准时习惯的伏黑甚尔不是第一次迟到了,这点从一向好脾气的巴麻美脸上也难得浮现出可以被成为不满的神色就能看出来。
习以为常的惯犯还是那副不在意的表情,坦然面对少女语气里隐晦的提醒。
性格包容,使得连不悦也显得过于温和了,经常会让人遗忘巴麻美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这一事实,伏黑甚尔却不在乎,似乎极为放肆,随意中又精准把握着不会真正惹怒对方的界限。
在短暂和巴麻美接触过,伏黑甚尔大概也摸清了一些对方的行为。
伏黑甚尔在那几乎野兽般的直觉提醒他,这种程度的冒犯是不会激怒巴麻美的。
巴麻美不掩饰自身对同伴的渴望,又同时拥有着强者的心胸,她不会在这种礼仪上的问题去质问目前的“同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