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祀……”
酥麻意顺着尾椎攀爬去,贺子裕双手撑着床,抻起白皙的胸膛。
绵长呼吸里,他对上秦见祀抬起的双眼,他知道在宫里会有那种腌臜宦官做这样的事,来供主子娱乐消遣。
秦见祀却也伺候了他一回。
一报还一报,像是再公平公正不过,弥补此前所有欺辱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贺子裕仰起头来,才缓缓松了劲。
而秦见祀确实让他消气了,甚至还有些愧疚,他最终坐在床边,看秦见祀平静地洗了把脸。
“皇叔……”
“嗯?”
秦见祀洗过的脸还是湿漉漉着,滴着水,贺子裕犹豫着凑近了,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你感觉还可以吗?”
“臣可以。”
第52章 小修罗场
晚间天又沉下来的时候,床幔里,秦见祀枕在贺子裕的腿间,都说摄政王俊美无双,沐浴过后散发着寝衣的样子,少了几分冷厉,多了些疲倦下的柔和。
贺子裕捋过他长发,指腹小心翼翼地摸着他身上结痂了的伤痕,摸了会儿,又伏下去吻。
秦见祀面上难得几分笑意。“不疼的,陛下不用如此心疼。”
“西边战事稳定了?”
“嗯,臣率军突袭,大获全胜。”
贺子裕叹了口气,战事总归凶险,“朕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景端是男子。”他想了想,把昨天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景端只是拿了皇后的虚位,等到诸事平下来,他还是要回北秦去争皇位的。”
“……皇后。”秦见祀指腹点着被褥,眉头微皱几分不爽,更何况听到景端并非女子,敌意更甚。
“都说了只是虚位了啦。”
“他是陛下的皇后。”秦见祀眯紧眼,这一点无可推诿。
眼见着某人眼中流露出杀意,贺子裕无奈抬手盖住那双眼,“北秦公主不能死在都城。”
“皇后。回去死也是一样的。”
“秦见祀!”
秦见祀摁下他脑袋来,“陛下生什么气?”
“是你,吃什么横醋,”贺子裕用鼻尖蹭了蹭他,“怎么了秦爱妃,朕可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你府上先前多少男宠,朕都没跟你撒过气。”
“面首,不是都让陛下遣散出府了吗?”
“那是——”贺子裕一顿,总不能说那是为了楚非。他轻咳一声,“反正北秦公主不能死,先别说他是朕的盟友,这么着个大美人,死了也可惜。”
秦见祀的眼又危险地眯了起来。
“明天你见见就知道,男生女相却又不阴柔,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和朕差不多岁数,看着却是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当然嘛,在朕的眼中那肯定是皇叔……”
秦见祀一把翻身将他压了下来,狠狠吻了上去,贺子裕夹抱住他,嘿嘿一笑。
老男人真容易逗弄。
窗内烛火燃了半夜,几天几夜不曾阖眼睡过的秦见祀最终在枕间沉沉睡去,贺子裕趴在他身上,半眯着眼睛打盹。
与此同时在后宫中,打着养伤名义一直未曾露面的景端,此刻正看着丫鬟端药汤上来,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皇夫殿下说了,公主这桩事办得好,这个月的解药也就送过来了,只要公主能为南武皇帝诞下麟儿,”丫鬟淡淡道,“……若是办不妥当,且不说您母妃的性命,便是这药性发作,也够公主您受的。”
景端冷哼一声,清楚他们打得什么算盘。
他要真能替那小皇帝诞下子嗣,届时去母留子,他也活不了。而只要贺子裕一直无所出,迟早有一日南武新帝的位置将由这个孩子坐上。
只可惜北秦那帮人不知道,他胯下也是带着把儿,想生也没地生。
“昨日那群刺客,是你们派的吧。”
“若非如此,公主怎能取得那小皇帝的信任,如今不就下诏封后了吗?”丫鬟笑道,“您和国师还是要装得势如水火些,如今只差一个封后大典。”
景端碗落梳妆台前,低眼瞥向她。“你们又如何确保,南武小皇帝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这个请公主放心,国师已经看出那皇帝的破绽。”
“是什么?”
丫鬟忽然不说了,似乎蛮有把握将贺子裕拿捏住。
景端最终烦躁的很,挥手将那丫鬟斥退了,如今他身边满是皇夫眼线,成了任人拿捏的棋子,有能力助他回国的人,恐怕只有贺子裕。
那笨家伙,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秦见祀在书案前翻阅着贺子裕这些时日批阅的奏章,像是在查验他的成果,贺子裕悠闲地翘腿在榻边,得意洋洋地看着。
“别翻了,朕批阅得可好了。”
秦见祀翻折子的手一顿,揉了揉眉心满是无奈,然而除了间歇几个错字,也确实挑不出大错来。他正要开口,宦官忽然来禀,说是景端公主来看望陛下。
倏然,那目光就锐利起来。
贺子裕着急忙慌间摔下榻,猛然起身来,“他来干什么,让让他回去……你这没眼力见的,不知道摄政王还在这吗?”
秦见祀闻言冷笑一声。
宦官看向沉下脸来的摄政王,再看看某个欲盖弥彰的陛下,急急俯下身,“奴才知错。”“下去!”
“哟,陛下这大清早的,怎么吃了二两炮仗。”远远的,声音就从殿门外传了进来。宦官们拦不住,景端径自踏了进来。
贺子裕暗道完了,急急站到秦见祀身边,想要让这厮消消气。
然而景端的目光已经与秦见祀不期而遇,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位传闻中的摄政王,果真算得天人之姿,眉目冷然间带着杀伐气,随即笑了下。“——是秦王爷吧,景端有礼。”
秦见祀缓缓开口,眼中再度流露出杀意:“皇后。”
“如今倒还担不得皇后的声儿。”
秦见祀沉沉看着,这扮女装的公主确实如贺子裕所说,一等一的大美人,男生女相挑不出任何的怪异之处,配上宫中绣娘精心备上的钗裙,算得上明艳动人。
骨相极佳,顾盼生姿。
他再缓缓看向一身玄袍的贺子裕,少年帝王唇红齿白,倘若真有封后大典,倒也般配的很。
贺子裕快被看出一身汗,正想开口打哈哈,秦见祀的手就揽上他腰,强势地一把带入怀中,玉佩清脆嗑在书案上,贺子裕脑袋撞上他直呼痛,就被人在暗处狠狠捏了把屁股。
“这便是陛下的皇后?”
“不,不是,”贺子裕面色变了,却还要干笑道,“皇叔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位是北秦公主……”
景端饶有兴致看着,不举的王爷与伏低做小的小皇帝,瞧着倒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陛下走路当真是不小心,怎么上回才摔到臣妾身上,这回又摔到王爷腿上了。”
“……”闭嘴啊。贺子裕恶狠狠瞪向他,有口难言。
“喔?”手下力道一下就重了。“原来臣不在,陛下就这般不仔细?”
贺子裕发着颤,摸了摸秦见祀手腕,但那厮还是不肯松手。
“疼。”他小声道。
秦见祀才缓缓松开他。“陛下知道疼便好。”
景端见状笑了一声。“景端此来,是有要事要单独与陛下说——烦请王爷先让让。”
“朝政都由臣管辖,”秦见祀平静看向贺子裕,“陛下,不知有什么事,是臣听不得。”
贺子裕一僵,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另一边的景端却扬眉道,“以后本公主与陛下的闺房私事,王爷也要听吗?”
“不知公主作为男子身,能有什么闺房私事。”
秦见祀闻言冷冷抬眼,景端对上他眼,面色猛然一变,“你如何知道。”
“陛下的事,本王自然都听得。”秦见祀自打回来总算能满意一件事,就是贺子裕在这事上没有瞒着他。
如此秦见祀掰回一局,而景端目光转向贺子裕,带着探究与质疑的神情,又交织着愤怒。贺子裕这下两头得罪,他只能低咳一声。“朕不能瞒着他。”
“好啊,原来陛下与王爷亲密至此,”景端冷笑道,“当初却不是如此与本公主说的。”
“他是如何说的?”秦见祀接话问道。
“陛下当初说,是摄政王不——”
“不是,”贺子裕打断苦笑道,“一切都是朕的不是。”
秦见祀却耐着性子问道:“臣倒是想听听,陛下究竟是如何说的。”
“陛下说——”
“朕说皇叔出征多日,朕甚是想念,朕是说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如今皇叔回来,朕甚是高兴。”
贺子裕憋不住话了,他可不能让秦见祀知道自己背地里说他不举的事,他只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儿小心说道,“朕知错了,好歹外人面前,皇叔不得给朕留些面儿……”
大概是外人一词,成功取悦到了秦见祀,这厮总算没有再追问下去。
贺子裕可怜兮兮地瞥了眼景端,目光中满是乞求意。
景端别过头,冷哼一声。他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被人发现不说,还三言两语告诉了旁人,若这人并非南武皇帝,他总要生撕活剥了。
贺子裕最终松了口气。而三人在殿中聊了会儿,景端就起身告辞去了,也不说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贺子裕只得又哄了秦见祀一顿,跨坐在他腿上,厚着脸皮无所不用其极,亲了下巴又咬上喉结,面颊蹭着人,求着不计较。
然而他越心虚,秦见祀就越起疑。
“朕发誓,一是扳倒左相,二是与北秦盟约交好,扶持景端登上北秦皇位。两件事后朕绝不再与他有交集。”
“如今朝中的局势,你可真看明白了?”秦见祀最终还是无奈,揉了揉他脑袋。“景端也不一定与北秦国师是水火不容的关系,陛下还是交给臣吧。”
贺子裕拱了拱脑袋,思索起秦见祀话里的意思了。
但贺子裕不知道的是,午间秦见祀借着去军机阁的说辞从殿中出来,没过多久,又悠哉哉去了后宫。
摄政王要去,自然也无人敢拦。
“摄政王真想知道?”殿中,景端撑头笑着说道,“那本公主便告诉你。”
也不知景端说了些什么,秦见祀再从殿中出来的时候,阴沉着脸。
贺子裕听到楚非报来的消息,心莫名漏跳一拍,他佯装镇定地沏了壶茶,吩咐下去赶紧紧闭宫门。
于是秦见祀晚上来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
王总管过来点灯。“陛下,您这——”
“他刚回来,要处理的事还多,总不能天天赖在朕这。”贺子裕心虚笑笑,“让他过一晚,消消气也好。”
说到底还是昨日秦见祀回来闹得太厉害,如今贺子裕肾疼得厉害,有些事情还是要克制一下。
窗内烛火惺忪燃着,贺子裕倚着窗子,耷拉着一截手臂,想着白日里秦见祀那番话是何意,他倒也真没有一股脑地信了景端,但倘若国师借着景端做了些什么,那他也不得不防。
现在左相已然猜到他的身份有问题,难保不会在此处大做文章。
小皇帝那日残魂受了损伤,如今沉在玉珏中昏睡着,到现在也没醒,贺子裕其实也有些担忧。
烛火噗嗤了下,倏然间,传来瓦片上一声细碎轻动。
“王孝继——”贺子裕警醒抬起头来,就要把手从窗边缩回,然而还未来得及,就已经被人抓住了手。窗边那人早已无声落地,罩着件披风,淡淡睥睨向他。
“陛下,唤老奴何事呀?”殿门口,王总管匆匆来了,弓着背问道。
贺子裕缓缓松了口气。“无妨,是猫惊了瓦片。”
“那便好,陛下也该早些就寝,莫要熬得太晚……”
“知道了,你退下吧。”贺子裕垂手放下书卷,听到王总管离开的脚步声后,最终戏谑看向窗外那人,“哟,皇叔,怎么还爬墙呢。”
“陛下。”
秦见祀一身清寒地站在那,松开抓他的手,就要翻窗进屋,贺子裕连忙站起来堵住窗。“不许进,明日再来。”
“……”
“朕知道你要进来干什么,但今晚不行。”
“为何不行?”
“朕知错了,不该说你不举,也不该说你只会用手指和物件儿折腾朕,”贺子裕死死守着窗,“但皇叔你总也要体谅体谅朕这身板,夜夜笙歌实在有伤龙体,朕还想再多活几年……”
“陛下原是这般与北秦公主说臣的?”
贺子裕一愣。“他不是这般告诉你的?”
“北秦公主只说,陛下言臣行摄政之权横征暴敛,为人狠厉,无所忌惮。”秦见祀缓缓复述,难怪觉得那厮笑中藏了话,原来是藏了这般大的话,他顿了顿,冷笑一声。
贺子裕登时被这笑声吓得寒毛林立。
秦见祀撑手凑近了,仔细问道,“陛下觉着臣不举?”
“……没,绝对没有。”
“只会用手和物件儿折腾陛下?”
贺子裕对上秦见祀拷问的眼神,神情更加难堪了,他都不打自招说了些什么浑话。
“不过,朕也确实没说错,”贺子裕的声音越来越低,“昨天不就是,如此这般……”
“昨日。”
“没错。”
“可是臣隐约记得,昨日陛下虽是哭着喊着在挣扎,神情却很愉悦,”秦见祀皮笑肉不笑道,“身子迎合间,亦是如此。”
“秦见祀!”贺子裕低低道,“你放肆。”
“臣还以为,陛下就喜欢如此。”秦见祀翻身入窗里,猛然撞得贺子裕往后一趔趄,下一刻大掌围上他后脑勺,秦见祀抱着他一起摔到地上,滚了圈,随即在落地的那刻将他牢牢护在了怀里。
砰。“陛下啊,陛下你怎么了?”王总管听到动静,又急急过来了,在门外叩门。
而殿内,轩窗对着夜色半开着,低低吱呀作响,风吹桂花静静飘落窗台间,月意凛然落下,窗台下的两人彼此相拥着。
“嘘。”贺子裕捂住身下秦见祀的嘴,抬头喊道,“无事,是朕打翻了书册,下去吧。”
随即贺子裕就感觉捂嘴的掌心热热的,发着痒意。他匆忙松开了手,被反压了下来。秦见祀深深看着他,“看来陛下还喜欢如此这般,雅致偷情?”
“呸,朕偷什么情。”
秦见祀像是笑了,低低咬去他颈边桂瓣,撑手起身又伸手向他。“起来,地上凉。”
贺子裕借力起来了,掸掸身上灰,随即上下打量秦见祀,忽然想起这人身上还受着伤,刚才却是一副不管不顾的姿态。他埋怨地看了眼:“秦见祀……你这一撞,伤口都裂开了吧。”
“没。”
“你就接着嘴硬,朕看你身上就两地方硬。”
秦见祀微微一挑眉。
贺子裕推他,半装得强硬道:“床边坐着去。”
他没吭声,倒也真听贺子裕的话去坐着了,待他在床边上,贺子裕就拿纱布与药来为他处理伤势。
衣衫解开,露出宽肩与胸膛上缠裹的纱布。
伤口果然裂开了,纱布上星星点点渗着血迹,即便如此,刚才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护住了贺子裕,秦见祀瞧见贺子裕责怪的眼神,就揽上腰去,摩挲着吻了下下巴。“无事。”
“早说你非要进殿来,朕也就不拦你了。”
“臣今晚不碰陛下,”纱布解开,粘连着伤口,他微蹙眉。“不必担心。”
贺子裕见状,手上又忍不住再三轻了力度。
直到重新上完药,扎上纱布。
秦见祀抬眸看着他,又揽腰让他靠近些,抓着他的手把玩,果真没有再干什么。秦见祀又不知在想着什么,开口时顿了顿。
“很像。”
“像什么?”
“陛下刚才的举止,”秦见祀坦然道,“像臣的王妃。”
贺子裕的面色有些发烫起来。“说什么浑话。”
“王妃,来就寝。”
月色就又朦胧下来了。
贺子裕收拾好了一切,爬上了床,秦见祀往里边睡了睡,让贺子裕躺得更进来些。
贺子裕于是贴去小小地吻了下唇角。“皇叔对朕像是越发贴心了。”
“自然。”
“这就是摄政王妃的待遇?”
秦见祀好像笑了下。
床幔里,他们俩静静躺着,难得有在一张床上但是什么都没做的时候,秦见祀头枕着手,望着帐顶。
贺子裕就又挪了挪身子,贴更近了,抱上他手臂,唇贴着热热吐气。
秦见祀享受这难得细碎的时间。
得人垂青挂念难,能得心中人时时惦记更难。只是如今朝中波诡云谲,若不及时料理北秦和朝中其他党派的联合倾轧,恐怕也难得如此平静度日。
既然贺子裕想要权,那他便给,只要贺子裕也将他放在心尖,那么待到自己肃清朝堂之时,贺子裕一切所想,他皆会去如愿。
秦见祀正如此想着,贺子裕抬手捂上了那双眼。“快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秦见祀,晚安贺子裕,晚安玛卡巴卡,晚安唔西迪西,晚安宝贝们~
几日过后,朝中民间忽然流言四起。
先前贺子裕为工部尚书的事闹了一回,派人夜闯门下省,还因为一盏琉璃杯就贬谪了直臣郑庭芝,纵容秦见祀带兵入朝堂,御史弹劾说陛下如此种种失了帝王品性。
于是民间有人说当今圣人被野鬼缠身,更有不知从哪来的道士捋须说宫中阴气缭绕。
本就是流言,茶坊酒肆说说也就过去了,然而钦天监忽然上书,说观天象见紫微星黯,似有气雾遮挡,这一下如石击入水激起千层浪。
“深宫阴寂,陛下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也有可能。”
“子不语怪力乱神,罗御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罗御史匆忙拱手,拽紧人拉至角落,“可听闻那位北秦国师法力通天,能辨鬼神,你瞧他生得那双重瞳,若是陛下龙体真闹出什么安危……”
“北秦非我同族,其心有异也是正常。”
“可那位北秦公主,毕竟入了后宫啊。”
首先是秦见祀的人开始查谣言的源头,将钦天监一帮人下在狱里,秦见祀更是雷厉风行地杖杀了监正,贺子裕在宫中也听闻了,指节不耐地叩着桌。
但谣言并非空穴来风,传得自然也是有鼻子有眼。都说陛下自那日被摄政王浸在水中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处事待人的性子不同以往,不仅收起了玩心,还开始逐步接手政务。
如此一说,众人又不禁回想从前,从前的贺子裕会强留相貌姣好的大臣在宫中,会处处顶撞摄政王,也不耐太傅的管束,踢打奴才是常有的事。
“那要真是野鬼附身,附的也是一只担忧民生的好鬼?”
“呸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议完事出来的大臣三三两两,走在宫道上,贺子裕坐在书桌前看折子,瞧见了王总管暗暗打量他的眼神。
王总管身为他的身边人,看着他自幼长大,是最知小皇帝秉性的。但自贺子裕穿来之后,他如忠仆,对待贺子裕也是尽心竭力。
如今见此情景,他的一颗心沉入谷底,莫名有些许不得劲的滋味。
“王孝继。”
“哎哎,老奴在。”
“下去,今日便不用你当值了。”
王总管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手退下了,贺子裕扔了折子,起身往外走去,要去军机阁找秦见祀。
他现在有点想扑到这厮怀里,嗅嗅这厮身上的血气,秦见祀本就恶名在外,这次又因他残忍杖杀监正,如此做得过火免不了被多番弹劾。但想必这会儿都是几个大臣在那里,他去了多半只能躲在书桌底下,躲在书桌底下又能干些什么?
贺子裕正走着叹口气,撞上了景端和林容儿在亭间喝茶。
“陛下。”景端看见他来了,似笑非笑。
林容儿看见他,也没像之前那般扑上来,而是静静行了礼,许久不见她像是又长高了些,出落得越发窈窕了。
景端凑近与她说了些悄悄话,林容儿就点了点头,她慢慢走上前来,扯了扯贺子裕的衣袖,“陛下与景姐姐先议事,容儿就不打扰了。”
“你是要回宫了?”
“嗯。”
贺子裕笑笑,“去吧,没事的时候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总在长庆宫中。”
“听陛下的。”
林容儿走后,贺子裕收起笑容来,静静看着景端。这件事终归有北秦的身影在,身为他的盟友,他倒是很好奇景端会如何表态。
“国师从来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事,这厮看人看鬼,都一向很准,”景端走近来,换上大武的服饰之后更衬得容貌几分佚丽,“但你究竟是谁,本公主也并不关心,只要你我利益不冲……”
“朕是天子。”
“那天子,打算如何办此事呢?”
贺子裕对上他眼,微微一挑眉。谣言既然出来了,那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若他想自证清白,却也不难,毕竟小皇帝的魂魄就在身边。
“几日过后,朕会命钦天监寻法师进宫,”贺子裕负手摩挲手指,但更多是秦见祀回来了,给他这份底气,“朕倒要看看,这帮人既然觉得朕身上沾了祟气,那所谓法师之流,敢不敢对着朕直接下手。”
“陛下倒是硬气不少。”
贺子裕正与景端聊着,就看到从军机阁出来的那条宫道上,远远有人走了过来。
他随手拿起石桌上的糕点,边吃着看去,心里有种感觉,果然就看见是秦见祀身着朱红官袍,身后跟着宦官与暗卫,看样子是要去御书房寻他。
贺子裕状似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捻了捻手指上的细末等着人过来。景端瞅见他得意那样,像是越鸟开屏般抖擞着精神。
先前还以为南武小皇帝与摄政王只是权色交易,如今真这般想的人才是看不清局势。只可惜他孤零零一人来了南武,如今还要受这眉来眼去的罪。
待到秦见祀走近了,贺子裕就随手递给他吃剩的半块糕点,舔了舔唇角细末。
“朕尝着味道不错。”
“陛下怎么在此处?”
“顺道,正要去军机阁寻你,”贺子裕抬眼盯着他,“钦天监那帮人关几日就罢了,你莫要再下杀手——坏了名声。”
手指抓起糕点,隐隐地摩挲过手心,秦见祀尝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盯着贺子裕唇边的细末,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子裕又问他味道如何,景端拨着石桌上的茶碗,悠悠感慨了句:“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喜欢就好。”“……”
“……”
“景端公主,”秦见祀最终回过头,像是才注意到他,“本王与陛下要商讨政事,公主可以退下了。”
景端冷嗤一声,最终还是起身往外走去,他倒也没留在这的意思,白白做个多余人。
而景端一走,亭子里的气氛就暧昧多了,秦见祀顺势撑手靠近了,贺子裕抬起脸来由着人吻上唇角,撬开齿关,传出细碎的声响,亭子里的玄色身影逐渐被那身朱红官袍压到了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