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这是直播。”沈则琛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的话，我还不至于心情这么差。”季倾羽冷哼一声，“反正今天直播中断不关我的事，如果一定要找责任人的话，那也是你沈则琛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那么剩下百分之二十的责任就该你来负了。”沈则琛倒是没生气，很淡定地把手机举到季倾羽眼前，“作为负责任的代价，那外卖就由我来点。”
“……随便你。”季倾羽不看他，自顾自地开始低头玩手机。
沈则琛主动给了个台阶下，季倾羽忽然间觉得也没那么生气了，实际上他在沈则琛面前时情绪波动异常的大，容易被撩拨生气，也容易瞬间气消，阴晴不定，与跟其他人相处的场合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边的沈则琛正在点外卖，这边的季倾羽却打开微博，看到“季倾羽沈则琛双人直播中断”这个话题上了热搜榜末尾。
被莫名其妙的情绪驱使，鬼使神差一般，季倾羽点进了这个热搜话题，看到微博广场上有粉丝在哀嚎：
“我们症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确实，团内的大势CP被正主本人亲自打假，并喊粉丝不要再磕，不完蛋才奇怪。
不过随着SYMPTOM人气上涨而像雨后春笋一样源源不断冒出头的毒唯却丝毫不在意季倾羽的那番“澄清发言”，她们在意的只是自己能和正主直播互动的时间被硬生生砍断，追溯到源头，罪魁祸首就是那群不共戴天的CP粉。
如果不是她们舞到正主面前，季倾羽怎么可能气得说出那种话，直播怎么会中途结束？
至于今晚CP粉和毒唯打得有多血流成河，那又是另话了。
时间线回到现在，拿着手机的季倾羽想了想，虽说他的气消了不少，不过在心底深处还是残留着小小的不爽，所以最后他选择直接在这条评论下面回复：
@季倾羽：快点完蛋，我等着这个团死。
这蛮横的语气毫无疑问就是季倾羽本人，没谁会怀疑这是工作人员代发的。
发完这条评论后季倾羽就切出微博的界面，玩了一局消消乐，就在他势头正好，准备继续下一关的时候，手机突然传来微博的提醒音，屏幕上方的消息框显示：
【您的好友@SYMPTOM_沈则琛发布了一条新微博，快来看看吧～】
季倾羽：“……”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微博关注沈则琛这事不是季倾羽本人干的，是负责管理微博的工作人员登号操作的，SYMPTOM的成员们各自都是互相关注。
季倾羽点进消息提醒，发现沈则琛的新微博甚至不是原创，是他特意回复季倾羽的那条评论的同时转发到微博，而具体的内容是这样的：
@SYMPTOM_沈则琛回复@季倾羽：删掉。
这条微博的点赞评疯狂地往上涨，底下的评论是各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妈呀，第一个敢管季倾羽的人出现了！
“队长大人好霸气！”
“则琛哥哥你帅爆了啊啊啊啊啊！”
“我早说了我家队长大人A爆全场！”
“啧啧啧，沈则琛这个队长好严格啊。”
“人家是队长，严一点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他那个队友是什么德行。”
“爱看这种戏码，多来点，真的爱看。”
“公主会不会听队长的话乖乖删评啊？”
“不是上面的症1粉你什么意思呢？暗搓搓内涵我家干什么啊？公主惹你了？”
“事实不就是季倾羽又开始作了吗，谁让他瞎评论，直播的时候也是，要不是他在那里乱说话，直播间会那么混乱搞的最后直播都中断了吗？”
看到网友评论后的季倾羽几乎是当场就找沈则琛算账：“什么意思？你让我删评？你敢管我？”
“我一直都在管你，你不是也让我管了吗。”沈则琛冷静地回答，“你的评论不合适，所以我让你删掉。”
季倾羽冷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有权管SYMPTOM整个队。”沈则琛无情地瞥了他一眼，“而你是SYMPTOM的一员，我凭什么不能管你？如果你实在不想被我管，那就请你麻利点退团。”
季倾羽：“……”
“你说得对，我确实要走人，尽管跟你已经待了四个多月的时间，但我肯定不能再肯定，我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合得来！”季倾羽气得抓狂，“好，我现在就要退出SYMPTOM，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黄启锋那个老头签解约合同！”
“现在这个时间段黄总肯定不在公司。”沈则琛好心出言提醒他，“而且非工作时间最好不要打电话给你的上司，如果你要签解约合同，请在明天的工作时间亲自去公司办公室找他。”
“总之你没办法马上就退团，既然现在的你还是SYMPTOM的成员，那么就要听我的话，把那条评论删了。”
季倾羽：“……”
这不就是不让他走人的意思吗？！
就在两人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是沈则琛之前点的外卖送到了。
沈则琛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装外卖的塑料袋并道谢，然后关好门，走回客厅的沙发旁，将外卖放在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玻璃茶几上。
“先吃饭吧。”沈则琛放缓语气道，“从直播开始前你就没吃东西，现在应该饿了吧？”
“刚才不是还喊我退团的吗？现在又开始喊我吃饭了？”
“退团和吃饭这两件事好像不冲突。”
“沈则琛！你！”季倾羽咬牙切齿道，“你不觉得你很没风度吗？”
沈则琛抱臂站定在季倾羽面前：“我承认我在你面前确实会丢掉一些所谓的风度。但对待你这种人我只能用这样的态度。”
季倾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这种人？”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有数么？”沈则琛笑笑，“公主。”
“……”
沈则琛很少直接喊他的这个外号，感觉这个词被他念出口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季倾羽一时有点失语，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不开玩笑了，之前的事一码归一码。”沈则琛迈步顺势坐在他身边，侧过身子看着季倾羽，直视他的眼睛，“现在要好好吃饭，不吃饭会饿的，知道了吗？”
……沈则琛怎么又开始关心起他的吃饭问题了，他到底是有多执着这个！
尽管季倾羽是真的很生气，但他也是真的饿了，就如沈则琛所说，从中午吃过午饭后一直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确实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既然沈则琛好言好语地劝他吃饭，态度还算不错，季倾羽决定先吃饭，吃完饭再跟沈则琛算账。
沈则琛点的是两份过桥米线，还特意备注了季倾羽的那一份不要任何的葱姜蒜，可当面碗的盖子被揭开时，季倾羽却不满地喊起来：“怎么有葱？！”
沈则琛看了眼，季倾羽那碗里还真有不少葱花，漂浮在面汤上，颜色鲜艳，就像稚嫩的绿芽。
估计是商家没仔细看订单的备注，还是给加了葱。
沈则琛叹了口气：“再给你点一份？想吃什么？”
“不用了。”季倾羽脸色很差，硬邦邦地说，“我没胃口。”
这句话是真的，因为季倾羽本人对葱姜蒜的深恶痛绝已经达到了史诗级的程度，哪怕只是在食物中看见一点葱姜蒜都会顿时倒胃口，瞬间失去进食的欲望。
即使葱姜蒜被挑出来，季倾羽还是觉得食物里会有股残留下来的葱姜蒜的味道，所以绝对不会碰一筷子。
季倾羽的口味就是这么挑，不过话说回来，他的人都已经这么作了，口味挑相比之下都算不上什么很大的问题了。
“不行，必须要吃晚饭。”沈则琛早就料到季倾羽会这么说，抬眼望他，“你要对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负责，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说你要饿着肚子上舞台？回归期的打歌可还没有结束。”
“你好烦啊！”季倾羽应激般叫起来，“我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沈则琛突然说：“我给你做。”
“哈？”季倾羽猛然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做吃的。”沈则琛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既然外卖没有你想吃的，那我只能自己给你做了。”
“你……”季倾羽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眼神写满了怀疑。
开什么玩笑，沈则琛说要给自己做吃的，他没病吧？
搞的好像刚才那么不由分说干涉自己做事甚至要自己退团的人不是他一样！
季倾羽扯起嘴角冷笑地看着沈则琛：“你能做出来什么？我要求可是很严的有葱姜蒜的一律不吃然后……”
“可以了，我知道。”沈则琛站起身打断他，往厨房走去，“你先在这里玩会儿手机，你不是打游戏吗，什么消消乐来着……你就玩那个吧，我这边不需要太长时间。”
季倾羽扭头注视着沈则琛走进厨房的背影，心中有点五味陈杂。
虽然他现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没拒绝纯粹只是因为不想放过能够使唤沈则琛的机会，可沈则琛主动提出这么殷勤的条件实属在他意料之外。
好像愿意为他主动做饭的人，沈则琛是第一个？
而且这样一想，季倾羽好像也确实没见过沈则琛认真做饭的样子，有时候沈则琛只会和高栎星一起在宿舍里做点简单的早餐，其余的时间因为行程太忙碌的缘故，他们基本都是点的外卖或是在外面吃饭，更不用说剩下那三位与做饭压根就不沾边的人。
季倾羽有点好奇，沈则琛究竟要给他做什么吃的，以及沈则琛做饭的手艺到底好不好……
沈则琛的做饭速度比季倾羽预想的还要快，几乎是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就端着一个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将不锈钢碗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季倾羽面前的茶几上。
季倾羽用异常疑惑的表情看了碗里的泡面一眼，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沈则琛：“？”
沈则琛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神色镇定得看不出是在开玩笑：“没有葱姜蒜，可以吃了？”
“嗯，考虑到你的口味偏辣，所以我在红烧牛肉面和麻辣牛肉面里面选择了麻辣牛肉面。”沈则琛用手指捏着下巴，作沉思状，语重心长地说，“还特意加了个煎蛋，你现在还处于长个子的年纪，需要多补充点营养。”
季倾羽：“……”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沈则琛？
就在这时，宿舍门猛地一下被推开，大嗓门的吴越高声喊道：“公主、队长大人，我们回来啦！还给你们俩带了奶茶和打包的寿司！快来吃快来吃！”
吴越一个箭步拎着袋子冲到客厅里：“诶我跟你们说，这个金枪鱼寿司真是绝了！肉质细嫩鲜美，好吃得要死！怪不得这家店生意这么好呢，你俩没去真的是可惜了，喏，我们特地给你们打包带回来的，快尝尝！”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禁忌般的词汇，季倾羽立刻站起身，看都没看吴越一眼，直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被关门卷起的气流糊了一脸的吴越：“……”
第39章
后来在沈则琛以及一众队友连拉带拽的“强迫”下，房间里的季倾羽还是被带出来按在客厅的沙发上，所有人围在一起吃完了打包的寿司，也喝完了买回来的奶茶。
吴越看了直播回放，才明白为什么先前提到金枪鱼寿司时季倾羽反应那么大。
“早知道我们应该买点炸串带回来的，你说呢？”吴越问苏睿形。
“不知道，你别问我。”苏睿形移开视线，“你可以现在就上街去买。”
“倾羽他们直播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是情有可原，你也不是故意的，没事的。”高栎星安慰吴越道，转而问沈则琛，“则琛哥，那你们后来吃的什么？”
回答他的却不是沈则琛，而是被围着坐在沙发中央的季倾羽，季倾羽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的不锈钢碗，表示这就是沈则琛给他做的“豪华大餐”。
所有人看着那碗泡面，不约而同地陷入诡异的沉默。
……给公主吃这个，该说不愧是他们的队长大人吗。
“把这个吃了。”沈则琛用筷子把煎蛋夹到季倾羽的碗里，平淡的口吻略微有点严厉，又有点不由分说的意思，就像家长在饭桌上教育孩子吃饭不要挑食。
季倾羽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但以防沈则琛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还是勉强吃完了那个煎蛋。
煎蛋火候刚好，边缘被炸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反正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只论煎蛋的手艺，沈则琛可能还算得上不错。
一行人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胡侃海聊了一阵后，秉持着沈则琛要求的优良的作息习惯，在午夜12点之前都洗漱完毕，各自上了床。
然而直到后半夜，季倾羽都没睡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第一只羊数到第三千三百三十三只，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季倾羽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试图自己催眠自己，可惜事与愿违，脑袋好像反而更加清醒了。
……怎么想都是奶茶的错。
季倾羽翻身躺向墙里侧那边，伸手拿起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黑暗中他的脸庞被荧光照得幽幽发亮。
锁屏上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季倾羽心想反正今晚可能是睡不着了，干脆开始自暴自弃地玩手机，他没心思在半夜打消消乐，但除了玩消消乐，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看视频更不现实，因为耳机没放在床边。
思来想去，季倾羽决定打开微博。
季倾羽找到先前他回复某位粉丝的那条评论，长按，然后点击了“删除评论”。
实在是很奇怪，他竟然把评论给删掉了。
他不是听沈则琛的话才删评的，这个行为不代表着他对沈则琛低头，而是季倾羽自己觉得这条评论没有留存下来的必要，咒这个团死又有什么用呢？反正SYMPTOM又不会解散，他季倾羽只要没解约就还是要作为SYMPTOM的一员继续活动。
季倾羽在心里自己替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后，并没有马上退出微博，他盯着屏幕里的那条搜索栏盯了很久，就好像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然后下一秒，他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在搜索栏里敲下了他和沈则琛两个人的名字，中间还记得用空格隔开。
页面刷新，映入眼帘的是数不胜数的热门微博，转赞评都高得吓人，其中有一条带图片的微博吸引了季倾羽的眼球。
“@公主当1怎么你了：#季倾羽##沈则琛#卧槽家人们！！咱们超话出息了啊！第一了！！！！[图片]”
那张照片是超话CP榜排行的截图，其中赫然位于第一位的是“一笑倾琛”超话，超话头像还是季倾羽和沈则琛的舞台同框截图。
季倾羽：“……”
他真是服了能想出这些谐音的人。
他顺势点进去超话，发现超话里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刷新得非常快：
“@巧克力草莓蛋筒：！靠，公主把那条评论删了！！！”
“@年下攻是世界的珍宝：？真的吗！哪里，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美1爱好者：啊啊啊啊啊是真的！公主真的删评了啊啊！！[图片]救命来个人掐醒我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倾琛一笑很倾城：公主真的好听则琛哥哥的话……哥哥喊他删评他就删了他真的我哭死……是什么让一个公主病变成这样的乖小孩，是爱情啊！”
大半夜的，这个超话怎么像白天一样热闹……季倾羽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娱乐圈的人，尤其在男团里，不被人捆绑CP几乎是不可能的操作。季倾羽也多少明白“营业”“麦麸”的套路，知道这些手段如果使用得当会带来多大的热度，但问题不出在这里。
最大的问题在于，跟他捆绑CP的人是沈则琛。
没法接受。不可能接受。
而且自己跟沈则琛压根就没在舞台以外的镜头前互动过，更不用说刚才直播的时候他已经警告过她们不要再拉自己和沈则琛的CP，算是态度明确地划清了界限，塌房都没这么彻底的，所以这群人究竟在磕什么？
但季倾羽还是太小瞧了同人女的精神世界，磕CP的秘诀从来不在于现实，而在于你是否有一颗会想象的心。
灵魂碰撞的首要条件是脸要碰撞。
季倾羽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忍不住望了对面的那张床一眼。
沈则琛正静静地躺着对面那张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声沉稳均匀，看样子睡得很沉。
季倾羽凝视着沈则琛的睡颜，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则琛陷入熟睡时的模样。
即使是睡着的时候，沈则琛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放松分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以凛冽的角度垂下，柔顺的黑发遮在额前，却遮掩不住五官挺拔的弧度。
他的眉骨高挺，眼窝深陷出一道阴影，隐隐可以瞥见眼周的黑眼圈，青黑色浮动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突兀。
黑眼圈，对，沈则琛有黑眼圈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近期他们的行程安排的太紧，能够腾出来休息的时间并不多，特别是沈则琛，除了跟他们一样跑行程外，作为队长他管理的事务远比队友们想象中的要多，他们五个人中最累的毫无疑问是沈则琛。
只是沈则琛从来没在他们面前示过弱，甚至连句累都不会说，所以他们也以为沈则琛永远不会倒下。
季倾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摸索着拿起放在桌上的沈则琛的手机。
刚刚在直播的时候，因为沈则琛跟他坐得近，所以季倾羽在无意之间瞥见了沈则琛开锁屏时输入的密码，990725，果不其然，在季倾羽按完这六个数字后，屏幕解锁，取而代之的是手机的主界面。
季倾羽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转而投向身侧正在熟睡的沈则琛，看着他英俊而沉稳的面容，像是不忍心般地撤回目光，重新开始摆弄手机。
过了会儿，就在季倾羽打算退出程序的时候，却被屏幕角落里的某样东西突然给吸引住了视线，动弹不得。
那是单独被创建出来的一个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
背景是夜晚的江边，有两个人一起靠在护栏前，其中一个是穿着白色衬衫的沈则琛，另一个则是季倾羽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依偎在沈则琛的身旁，头靠在他肩上，动作亲昵，面对镜头笑得很开朗，还比了个剪刀手，沈则琛也难得露出微笑，尽管那笑意并不明显。
季倾羽盯着沈则琛旁边的那人看了半天，这谁啊？
他仔细看，又觉得那人跟沈则琛长得有点像，看久了又不是很像。
季倾羽想了半天，算了，这是谁关他什么事，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但令人在意的不仅仅是这张合照，还有收藏着这张照片的相册。
相册的名称不是默认的“新建相簿”，而是被手机的主人改了名字。
——“Trésor。”
这个单词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季倾羽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紧接着连心脏也跟着开始颤动。
为什么这个单词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说故意？
其实任何一个单词都没有标上只属于他季倾羽的所属权，沈则琛如果想使用这个词自然可以用，只是这个词语对于季倾羽来说太过特殊，不仅仅是含义本身，还有含义背后的那些不可言说。
……难怪那个时候，看到自己的那条手链，沈则琛会脱口而出这个单词的读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
季倾羽思来想去，终于抓住了那点违和感的源头。
如果是好友的话，也没有必要用这么暧昧的词吧？
只是一张普通的合照的话，有必要放在单独创建出来的相册里，并且特地给相册起名吗？
季倾羽哪怕情商再低，都能察觉出这个名称里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感受到这几个字所包含的珍重意味。
还有——爱意。
季倾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火速退出相册，熄掉手机屏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
……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沈则琛的暗恋对象？
而且还是个男的？
沈则琛还是个同性恋？！
季倾羽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桌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各怀鬼胎。
吴越小声凑到苏睿形耳边嘀咕：“我怎么觉得队长大人和公主两个人脸都红红的呢？”
“穿多了？”苏睿形也小声地回答他。
“你没看天气预报啊？冷空气影响，最近降温了！”
“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问你也是白问。”吴越愤恨地翻了个白眼，继而把目标锁定在一旁的高栎星身上，鬼鬼祟祟地靠近他，说，“哎小星星，你说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啊？在这氛围下我可吃不下饭啊！好好的卤肉面都不香了！”
高栎星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先吃饭吧，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然面冷了你又吃不成了。”
他们正在讨论的“这种情况”，指的是季倾羽和沈则琛这两人自从房间里出来到上桌吃饭的这段时间里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情况。
往常的时候，尽管季倾羽向来不屑于参与他们的谈话，不过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尤其是公主脾气上来时只会更暴躁，没咄咄逼人都是好的。
而沈则琛虽说人沉稳，但不是高冷无口，工作上的大魔王私底下还是很好相处的，平常的聊天多多少少都会接话聊几句，像今天这样沉默无言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这两人行为这么古怪，剩下的队友们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饭桌上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吃到一半，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沈则琛却忽然开口：“你总看我干什么？”
他这话的对象，是之前同样一语不发的季倾羽。
季倾羽就坐在沈则琛的对面，沈则琛这样一说，他立即像应激般扔掉手里的筷子，一边从沈则琛的脸上移开目光一边不自在地辩解说：“我没看你啊。”
……毫无说服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则琛继续问。
就在队友们以为季倾羽马上就要发作大喊“你烦不烦”的时候，预想之中的发作却没有到来，季倾羽的脸反而可疑地更红了点，小声说：“……没有。”
“既然没事就好好吃饭。”沈则琛用筷子敲了一下季倾羽的碗边，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似乎没了往日的严厉，“待会儿还有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