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四个孩子都追了过来。
大女孩激动地问：“你是什么人？我还没有报答你送我回来，以后要到哪里去找你？”
“报答我干什么？照顾好你们的家里人就好。”温辛笑着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但大女孩听到过那两只团子喊青年的名字。
天上升起一轮红日，映照在青年的身上，她看着温辛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声念道：“你叫温辛。”
爸爸告诉她，人要知恩图报。
她会牢牢地记住这个名字，直到再相见的那一天。
两兄妹蜷缩在车里，妹妹动了动嘴唇，轻声问哥哥：“真的要让他带我们回去吗？”
男孩哑声说：“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可以相信，而且只有他才愿意帮我们回家。”
“可是爷爷不让我们带外人回去……”妹妹惶恐不安地呢喃着。
男孩已经有了清楚的是非观：“他救了我们，是恩人不是外人。”
“况且，我们是因为心灵纯洁，才有幸成为海神的臣民，如果连恩情都不知道回报，必将遭到海神的厌弃。”
妹妹眨了眨眼：“你想送给他蓝珍珠？”
男孩点点头。
“一人只有一颗，吃了力气会变大，皮肤会变好，身体会更强壮……唔，我的也送给他好了，他人还蛮好的。”
妹妹又有点担心：“但是海神眷属会斩杀一切心怀不轨之徒。”
男孩知晓。
他先前看到妹妹被抓住，心里惊怒交加，就想过透露海神的位置，让武装分子被眷属们撕成碎片。
但是温辛不一样。
男孩顿了顿：“到时候我们不让他靠近，回家后再抓珍珠送给他……只要他别动坏心思，强行闯入禁地，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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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妹嘀嘀咕咕, 自以为说话声很小，殊不知他们谈论的内容都被鳞树蝰给听了过去。
“年龄不大，心眼还不小。”
鳞树蝰哼了一声, 倒犯不着跟幼崽来气：“不过他们说的蓝珍珠似乎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好东西，那玩意你可以收。”
温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头用斧头将木柴劈成细长的两截, 丢进火堆里：“比起那个所谓的蓝珍珠，我更对他们口中所说的海神感兴趣。”
“神？”鳞树蝰有些不以为意, “照你们人类的认知来看，人可以装神弄鬼, 神也可以是变异体伪装。”
不怎么爱接触人类的绿团子, 居然可以精准地点出问题所在。
温辛颇有些讶异，立马夸了夸它。
鳞树蝰骄傲地晃了下尾巴尖。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那两孩子所说的海神，很有可能就是一只海洋生物感染而成的变异体。以前我在电视上看过一种款自然科普节目，据说海洋生物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温辛说：“阿紫的行踪飘忽不定，但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位海神找到蓝蓝。”
说完, 他将烤肉吹凉，给了旁边翘首以盼的葡萄团子。
又端起两碗肉汤, 来到了车窗边上。
“喝点热的，暖暖胃。”
两兄妹回头，对上青年温和宁静的脸，怔愣了一瞬，手忙脚忙地接了过来。
等他们再抬起脑袋, 温辛已经回到了篝火旁。
不追究他们的背景身份, 也不探究他们的心理情绪, 却莫名叫人心安。
吃饱喝足之后, 几人再次动身，前往南海至西沿岸的人鱼湾。
地理往南，不像北边那样干燥，空气明显潮润了许多。
温辛沿途看到不少植物都长得特别茂盛，到处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同时，他也看到了大片的耕田。
这才是情理之中，如今工业停摆，人类文明无奈且颓然地进入一个快速倒退的时期。
为了活下去，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少爷，也必须在没有机器的帮助下，学会弯起裤脚下田地，犁地、播种、浇水施肥。
那是维系住食物长期来源的，最安全的办法。
但奇怪的是，眼前的田地里廖无人烟，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辛视线一转，微微顿住。
一把锄头倒在田地里，刚犁好的泥土上映着好几个杂乱无章的鞋印。
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温辛提高警惕，继续开车前进。
一路上，众人看到不少落在地上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温辛几乎瞬间想象到了当时的景象。
这里的人们突逢变故，不得不快速撤离，因为现场又急又乱，连东西掉了都来不及捡起来。
他们会遇到什么事？
后车座上的两个小孩子明显有些不安，温辛定了定神，放缓车速，准备好随时掉头。
他们沿着眼前的这条路，驶入了一条较为宽阔的大路。
大路是临时开辟出来的，上面还没来得及夯土铺上水泥，只是潦草地清理掉了灌木和树。
温辛的注意力瞬间被地上的痕迹吸引了。
土路上混着污水，到处都是泥泞，也因此轻易地留下了印子，印子宽宽长长，中间还有一道道的辙痕。
温辛下车查看，认出那些是履带印，按照痕迹的凹陷程度来看，至少都是重型坦克！
所以这里的人们不是突然遇到了危险，而是被什么人给临时驱逐了。
再一看坦克隐约驶去的方向，与两兄妹所说的家位置，达成了诡异的重合。
两兄妹似乎感受到了异样，下车怯怯地看着他：“大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辛看他们一眼，掩去眸中的忧虑，干脆利落地说：“先上车。”
被人特意开辟过的道路，没有任何障碍物。
车开得越顺畅，温辛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仿佛铁锥一下下地扎在他的神经上。
突然，趴在副驾驶座上的两只团子警觉地立起了身。
“温辛，有枪声。”
南部地区的人们都知道，临近人鱼湾海岸的位置，有一个名为乐水的小渔村。
虽说村子很小，但因为受到了“海神”的庇护，这里的村民不会像其他渔民一样，在下海捕鱼的时候遇上风浪。
由此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和和睦睦，乐水村也成为了末世中罕见的一处世外桃源。
但是今天，这种桃源般的美好被人给打破了。
温辛等人赶到乐水村附近的时候，看到一阵滚滚硝烟从大火燃烧的村落中升起，席卷冲天。
两兄妹看到这一幕，妹妹还懵懂着没有回过神来，哥哥已经像明白了什么，霎时间就扑到了车窗前，嘴里歇斯底里地喃喃着：“不，怎么会？！”
男孩的动作颤抖起来，用力地摇晃车把手：“开门，我要下车，开门！”
温辛眼尖地看到了村落外大量停靠的装甲车，车子继续开过去，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将车停稳，按住后座上精神不稳定的男孩。
但瘦弱的男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窜过去，一下子按中了车门的开关锁。
看见男孩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温辛也急忙下车，两步拽住对方的手臂，低声喝止道：“你冷静一点！”
话音未落，他们就又听到了一声枪响，刺耳又鲜明。
在两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名被挟持的成年男人倏然倒在了地上，身体似乎痉挛了两下，随后不再动弹。
男孩一看，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尖叫声吼出来之前，温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男孩的嘴巴。
妹妹茫然无措的声音传了过来：“爸，爸爸……？”
他们处于斜后方的小山坡上，温辛有意停靠在了这个隐蔽且有掩体的位置。
高低距离差拉远了视角，下方的人们变得很小，面容也模糊不清，隐约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可女孩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个死去的人是她的爸爸。
温辛的心脏狠狠一颤，同时他听见掌下传来了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淌落在了他的皮肤上。
男孩扒住他的手臂，没有停止挣扎，用力地蹬着腿儿。
霎时间，温辛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击中了一样，刺痛不已。
两兄妹父亲的死，并不是结束，开枪的人明显想通过这个举动，震慑住被押在最前方的老人。
老人发了疯，挣不开挟持自己的人，张嘴声嘶力竭地大骂：“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开枪的武装分子头领，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
妹妹颤抖地嘶声喊道：“爷爷！”
温辛要按不住怀里的男孩了，只能将男孩先打晕，用同样的办法，阻止了要冲下山坡的女孩。
他快速地将肝胆俱裂的两孩子放回后车座，重新回到原来的观察地点，皱着眉头往下看。
两团子来到他的身边。
鳞树蝰看着那乌泱泱的武装分子，啧了一声：“杀人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温辛的脑子快速转动：“出动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重武器，不可能只拿来攻打一个小渔村。”
“你说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想要干什么……
温辛努力回想，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两兄妹提到过的那个词，海神。
他沉声说：“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早在训练营的时候，教官就告诉过我，南海是S级变异体蓝鲸的地盘。”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村落侍奉的海神，就是S级蓝鲸。”
一听这话，两团子的脸上都出现了恍然的神色。
紧跟着，那种恍然又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和憎怨。
鳞树蝰和蓝鲸没有什么交情，小熊猫也是，它们只是单纯地憎恨人类这种讨伐变异体的行为。
鳞树蝰的视线从那些装甲车上扫过，越看越觉得奇怪，不免诧异地说：“但是，这种程度的火力完全不足以破开S级的防御。”
事实上，如果没有第一基地，S级变异体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类神的存在。
好巧不巧，鳞树蝰不怎么愉快地想起了自己即将突破成完全体的时候。
人类明明知道炮火对它没用，还会烦不胜烦地来骚扰它。
并且它险些在最后一刻……
鳞树蝰蛇瞳一缩。
眼前这一幕，和当初那些军队对它所用的手段何其相似？
它飞快朝下方寻找，瞄准了一个明显不同的军用装载车，帆布下面盖着一枚枚圆柱形的炮弹。
鳞树蝰顿时有些着急了，它知道那些炮弹真的会对变异体的进化产生影响。
一旦蓝鲸精神出现紊乱开始发狂，这一片地带绝对会被海啸给吞噬！
那些胆大妄为的人类到底知不知道这一点？
鳞树蝰望向温辛，想要拉着人赶快离开。
海啸发生，一时间不会要它和小熊猫的命，但人类没法在海水中保持呼吸。
只是触及青年锐利的眼神，鳞树蝰突然惊醒一般，收回了嘴边的话。
第一基地来骚扰它的时候，它清散了自己的手下，现在又要怎么跟温辛解释，“不在场”的自己会知道那些气体弹的作用？
对乐水村出手的那些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为首的头领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坦克车炮口移动，绽放出激烈的火光。
老人：“不！！”
渔村遭到了炮火的洗礼。
那些被堵在村子里面，没来得及撤退的渔民，在一瞬间被火焰所吞噬。
在老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平静的海面开始如同沸水一样翻涌。
一声遥远而空灵的鸣叫自深海里传来，化为有形的声波，瞬间挥扫了村落上方还没落地的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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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S级超危变异体居然直接出现了！
武装分子们意识到这一点, 瞬间想要往后跑，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撤退。
炮弹被无形的音浪掀飞，直直地砸在了装甲车的旁边, 嘭的一声火浪四起，数名武装分子被卷入其中, 惨叫连连！
小熊猫呆呆愣愣：“哇哦。”
这是不是人类常说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汹涌的海面上浮现出了一大团模糊的阴影，庞大、幽深。
仿佛受到了不知名的力量影响, 上一秒还算风和日丽的天气，下一秒阴云密布, 暗沉无比。
空气中泛起丝丝缕缕冰凉刺骨的微风, 海水咸腥的气味弥漫开来，翻涌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地刷上海岸。
温辛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重压，身体如受千钧之力。
鳞树蝰及时碰了他一下，帮他解除了这种束缚，同时担心地说：“海啸就要发动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温辛却紧皱眉头：“有什么地方不对。”
炮轰很早以前就停止了, 那几枚没来得及发射出去的炮弹，通通都炸回了装甲车附近, 掀起一片可怖的火海。
按住老人的四个壮汉被风浪掀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爬起来的老人找到机会，挥着砍刀，将他们的脑袋砍了个稀巴烂。
渔民们找到突破口, 齐齐往大海的方向逃跑, 对他们来说, 危险的大海反而是救生船。
匪徒在咸腥的狂风中叫喊, 在逃跑，惶恐乱窜。
看起来就像是一边倒的碾压。
温辛的心放不下去。
要是这些人事先没有做足准备，他们怎么敢来挑衅S级蓝鲸？
他飞快地喘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目光放得更远，快速寻找。
温辛的瞳孔倏然一缩。
就在那片看起来广袤无垠的海面上，有几艘渔船正顺着不断翻涌的海浪，朝着最中间的巨物悄然靠近。
这些船没有装运任何集装箱，也不像载人的客船。船上有吊索、蒸汽机，还有一个铁桶似的炮弹发射器，装填物是一柄粗长的鱼叉。
温辛喃喃：“捕鲸船……”
鳞树蝰也看到了那些捕鲸船，脸色难看地说：“一般的武器破不了变异体坚硬的皮肤。”
但第一基地研发的除外。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种特殊的物质，合成出来的武器和药剂，极大程度地克制变异体坚硬的躯体，并且能让它们在短时间虚弱到连一头普通的动物都不如。
温辛在这个时候又看到了一支队伍，中型装甲车连成一串蜿蜒的长线，默不作声地开向另一边地势较高的海岸。
要不是他们处于更高的位置，可能还无法发现这群人的行踪。
与海崖上的相反，村子前面停靠的那些装甲车，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弹过一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是这样，这群人……！
温辛噌一下站起身，抱着两只团子快步往车的方向走。
鳞树蝰见青年情绪不稳，直接问道：“怎么了温辛？”
小熊猫反应不及，挣动了两下，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乖乖的没有吭声。
“底下的那些人是诱饵，为了引诱蓝鲸出来，他们不惜拿自己人的性命来当烟雾弹，真正的杀招是几艘捕鲸船还有悬崖上的那些人。”
温辛将它们放在副驾驶座上。
鳞树蝰：“那你现在打算去阻止他们？”
一句话让青年正准备打火的手顿在了当场。
温辛转过头来，看向了后座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看向不远处成排前进的装甲车，看着那炮口轰击出来的威力，很清楚像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贸然闯过去，只会被打得渣也不剩。
“不，我没这样打算过。”温辛轻声说道，“但我之前答应过这两个孩子，要把他们送回到亲人的身边。”
车子启动，顺坡而下，朝着逃往海岸边的渔民冲去。
天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乌云厚重得像是随时会坠落下来，冰凉的海风裹挟着海水，漫天洒落，犹如雨下。
愈发靠近海岸，愈发能听清楚那空灵高昂的鲸啸。
声音的主人饱含着怒火，于是那叫声也像是层层重叠的海浪，仿佛要将人给吞没其中。
温辛很快就追上了逃难的渔民。
引诱蓝鲸出现，已经达成了武装分子的目的。那些匪徒发出惊喜的叫喊，没人再有闲心去理会这些渔民。
渔民们惊魂未定，怀揣着家园刚被破坏的仇怨，看到白色的小轿车开过来，第一反应是举起了手中的鱼叉。
温辛下了车，面向数把尖端闪着寒芒的鱼叉。
他双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却也知道陷入仇怨中的人们，多数没法做到理智听人说话。
温辛快速地开了后车门，将怀里还没有苏醒的两兄妹给抱了出来。
看到两个小孩，渔民们脸上汹涌激烈的杀意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他们中间有一位老人，被其他渔民簇拥着。
常年经历风吹雨打，老人的肤色黝黑泛黄，脸上满是沟壑般的褶皱，手掌遍布劳作后堆积的硬茧。
还有刚才砍死那几个武装分子后，没来得及干涸的血液。
他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两兄妹，一步步走过去，将两孩子接在怀里。
看着熟睡中的孩子，那一瞬间，老人麻木仇恨的脸上，仿佛被一种鲜活的气息重新浇灌。
“你是什么人？”
老人抬头，看向温辛。他的声音嘲哳嘶哑，是一种长时间高声嘶吼后，嗓子被伤到的后遗症。
温辛没有多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老人小孩上我的车……”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讲完，一枚炮弹突然落在了靠岸的海水里，掀起的巨浪犹如一面白色高强，势不可挡地冲刷了过来！
青年反射性地展臂，意图将面前的老人护在身下。
但老人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来的力气，竟是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反应过来的时候，温辛已经被急不可耐的老人拽到了海岸边，迎上骇人的巨浪。
“温辛！”
半秒不到，世界完全变样。
温辛的口鼻被咸腥的海水淹没，轰隆隆的爆炸声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纷纷变得遥远。
天空昏暗无光，幽深的海面下却是一阵波光粼粼，从上往下看，能看见丝丝缕缕银白色的光线在潮水中晃荡不已，像是摇曳的灯盏。
老人依旧紧紧地拽着温辛，不让他有被海水卷走的可能，力道远超正常人。
温辛终于冷不丁想了起来。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需要四个膘肥体壮的武装分子，一起伸手，才能压制住他。
可是他反应过来的速度太慢了。
温辛是个旱鸭子，在海水中一点都使不上力气，那点挣扎的力度在力量强大的老人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渔民自顾自地往前游着。
他们普普通通的人类身体，进了海里之后好像化作了一条灵活游动的鱼，精准地避开上面密集的炮火。
连两个没苏醒的孩子，都在潜意识里扭动起了自己的双腿。
在不远处，有一艘半截船身没入沙土里的巨型轮船，断了一半的船帆高扬朝上，宛如巨龙残破的遗骸。
神奇的是，轮船整体被一个透明的气泡所包裹着，里面的物体也不会随着海水自然漂浮。
它停止在那里，像是一个被暂停了时间的异空间。
那就是渔民们的目的地。
有渔民已经登上了轮船，他站在甲板上，如履平地，顾不上拧干衣服上的海水，朝着透明气泡外伸出手，去迎接自己的同伴。
老人一手拖抱着两小孩，一手拽着一个温辛，速度要慢一点。
但游着游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回头一看，青年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不断有细密的气泡从指缝中流泻而出。
这是溺水了！
老人大惊失色，赶忙加快速度。
正是这个时候，一条巨大的蛇影出现在了深海中。
渐变的绿色鳞片反射出一阵瑰丽深邃的色泽，这条蛇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将来不及屏住呼吸的温辛连带着老人，一起顶入了包裹着巨型轮船的气泡。
老人摔进轮船，被渔民接住，怀中的两个小孩也落入了其他人的双臂。
温辛被粗壮的蛇尾垫了一下，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陡然可以呼吸，仰天长长地深吸气，翻身呛出一大口海水，水沫压着喉咙管，一时间咳嗽个不停。
温辛脑子难得晕晕乎乎，失去了以往的精明劲儿。
他想，这样的经历最好不要再来一次了，简直要命。
按了按太阳穴，缓过劲儿来，蛇鳞坚硬冰凉的触感，终于鲜明地传入了温辛的掌心。
温辛难掩疑惑，仔细低头一看，是绿色的蛇鳞。
绿色的……阿绿？！
温辛的心脏空白了一瞬，扑通扑通激烈地跳起来。
可他只是刚一抬头，还没和蛇脑袋正对上面，嗖的一下，长长的蛇尾巴以雷霆般的速度被抽了回去。
深邃庞大的蛇影顷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不知道蹿到了什么地方，躲起来不敢见人。
温辛：“……”可恶。
阿绿好不容易和他坦诚相见一次，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刚瞧见巨大蛇身的渔民们纷纷瞪大了眼珠子，瞠目结舌，那骇人的一幕，像是深深地映在了瞳孔里。
好像谁都看到了阿绿的真身，就他没看到。
温辛叹了口气。
海面上的炮火声没有停歇。
渔民们脸色阴郁地坐在甲板上，丈夫安慰着仓惶的妻子，母亲拍哄着受惊的孩子。
更多的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拳头紧握，骨骼咯吱咯吱地响，攥着鱼叉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声鲸叫传来，与之前蕴含着怒火的声音不同，充斥了难耐的痛苦。
所有渔民都在此刻站起了身，脸色惨白。
汹涌的海浪将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在这混乱的视野里，他们依稀看见，那头大到可以睥睨天地的阴影被几根粗长的绳索牵制住，停止了翻涌，发出愤怒难耐的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