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往下看，像是被罩上了一层迷雾，看不清裂缝的深度，也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只能瞧见浓郁的黑。
温辛视线逡巡，寻找那截骸骨一样的岩石层，就是这个时候，背包里的两只团子同一时间发出了警告。
“不对温辛，快躲开！”“有东西醒过来了！”
话音未落，温辛的心跳好似空了一拍。
刺骨的寒意宛如长鞭一样打入在场其他人的神经中枢，一路窜至脊髓，让人后背冷汗突生。
大地又开始摇晃，山崩地裂，上一次的震感和这次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
地表建筑连同所有的人，就像是那风雨中飘摇的孤叶，摇来晃去，视野俱震，没有一刻，脚是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惨叫声、呼救声、惊喊，此起彼伏。
异变发生得特别快，温辛没有逃跑的余地，下意识扒住了裂痕边上的岩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处于震感的中心，但诡异的是，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压迫力。
直至两道裂缝又开始变化。
它们没有朝外扩散，而是同步朝中间的路段逼近。
温辛前一刻还在寻找骸骨在哪儿，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岩石层如同被巨锤凿碎了的墙面，块块巨石飞快地往下掉，明显是骨骼的轮廓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它露出山丘般的脊骨，露出根根分明的肋骨，空洞且巨大的胸腔。
震动慢慢停止了，骸骨上的一些碎石块还在扑扑簌簌地往下落，轮廓也愈发清晰明显，仿佛这具威武的身躯正在苏醒。
人们刚缓过神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座雄伟的奇观，脸上一片空白，仿佛失了声，嘴里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天啊，那是个什么东西……？”
粗长的尾巴仿佛蔓延至天际线，无法以人眼勘测那骇人的长度。
巨大且凶猛的头颅昂扬在半空，明明骸骨的眼眶中空无一物，却像有一双眼睛威严幽暗地往上睨来，叫人遍体生寒。
有人曾经看到过陈列在博物馆中的标本活化石，有人通过幼时的绘本读物认识它。
那是一头恐龙，暴龙科中最顶端的掠食者，霸王龙。
哪怕它和人们记忆里的印象稍有改变，前肢更长且能触及地面，背部还长出了翅翼般的鼓包，也让绝大多数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它的真身。
可世界上哪来这么大的霸王龙？那甚至不是纯粹的霸王龙，是一只异变后的怪物！
众人尚处于惊骇中无法回神，两只团子也不知何时噤了声。
温辛一阵心悸，下意识低头，趴在地面上与这具尸骸对上了眼。
那一对黑漆漆的眼窟窿，仿佛燃起了微弱的金黄色火焰。
恍惚中，好像有一头庞大的黑色魂灵自尸骸身上浮现，朝着他靠近。
它靠近是一瞬间的事，根本来不及躲开，威风凛凛的身躯在迫近时更显骇然。
温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直至他的额头上传来了一触即离的触感，柔软且带着温热的湿意。
有谁在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他。
温辛快速睁眼。
庞大的魂灵睁着一双金黄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他，沉稳、内敛，目光充斥着柔和。
“小……黑……？”
温辛激动地站起身来，伸出手去触碰它，可手掌只抓住了一把冰凉的空气。
身后爆出一阵杂乱的喊声，第一基地带来的那些仪器开始疯狂作妖，数据一节节地往上跳，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不停，调试的科研人员都急疯了。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能量聚变反应？数值在攀升，冲破了最大阈值！”
“磁场受到了干扰，仪器出现故障，没法关停！”
“检查一下是不是那具骨头闹出的问题！”
人们没有注意到漂浮在半空的魂灵，好像那是只有温辛一个人能看见的东西。
刘洪昌见温辛没有出事，指挥其他科研人员上前查探情况。
哪知这个行为就像是触及了什么开关，以两道黑色裂缝为界限，上方的空气出现了诡异的波动。
波动聚集，变成有形的漩涡，无数人脸色骤变，大喊：“快退！”
然而漩涡没有像之前一样吞人，反而吐了些东西出来。
血淋淋的人型生物普通落在了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其他人神色紧张，高度戒备。
直到一声惊呼传了过来。
人群中冲出来了一个女人，她张嘴喊着某个人名，激动地朝那血人跑去。
地上的血人似乎听到呼唤，艰难地动了两下，抬头的时候，露出涣散的瞳孔，又紧缩成一个小点。
“别过来！滚啊！”
血人飞快地站起身，伴随着他惊魂未定的动作，一道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朝着女人打了过去。
火焰不大，速度也不快，女人狼狈躲过，和在场的其他人一起，瞪大眼珠子看着血人的手掌。
橘红色的火焰在掌心上方浮现，逐渐凝聚成两颗更大的火球，熠熠火光让不远处的刘洪昌目光发直。
没有喷射器，血人的身上也没有佩戴其他装置。
那火焰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
刘洪昌激动得脸皮都在颤，当即发令：“准备□□，必须抓住那个人，快！”
可血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漩涡再次转动，这一次掉落出来的人狼狈得不是一星半点。
胡子拉碴，杂乱的头发快遮住了整张脸，衣装褴褛，活像是逃荒出来的难民。
然而没人会低看了他。
人们不错眼地盯着环绕“难民”周围的紫白色闪电，心里受到的震撼不是一星半点。
人群再次爆出震惊的声音：“我认识他，他不是之前被裂缝吞了的张大兵吗？三个多月了，他居然还活着？还拥有了异能？？”
异能？对……
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能够驾驭火焰、驾驭雷霆，可不就是异能？！
漩涡的转动未曾停歇，一个个在裂痕扩散时失踪的人被丢了出来。
他们神情恍惚，不断扫视周围，脸上呈现出一种恍若隔世的茫然。
第一基地的武装人员开了枪。
枪声中，有反应不及的人倒下，也有人快速地往周边躲，却被张开的电网兜头罩住，身体一阵颤抖，翻白眼昏迷了过去。
原本的人群惊愕地看向第一基地的负责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下令发起攻击。
刘洪昌却先发制人，沉声说道：“还不清楚状况？这些都是前面失踪了的人！他们拥有超能力，说明他们已经不再是正常人，甚至于是不是人都未知，我们必须先出手，保证大家的安全！”
话音未落，一道尖利的驳斥传了过来：“不是，我还是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一个刚从漩涡中掉出来的人竭力辩解道：“王大，我是陈三啊！咱们一起对付过丧尸，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你忘了吗！大家都是进入黑色裂缝之后觉醒了……”
枪声响起，这一次不是□□。
反驳的人腹部绽放出血花，不敢置信地瞪着脸色阴沉的刘洪昌。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坦白了，还会招来死亡。
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地倒了下去，先前被他称为王大的人站了出来，因好友突然被杀直接抓狂：“刘主任，你这是在干什么？！”
除了第一基地召集来的雇佣兵、探险家，小部分浑水摸鱼捡漏的人，这里其实还有一批人。
他们的亲朋好友被黑色裂痕吞没，却不相信人已经死了，不死心地守在裂痕的周边，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固执地抓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希望。
现在，生死未卜的人好不容易从裂痕中活下来了，却又死在了第一基地的手里。
王大无法理解，更没法接受，悲愤欲裂地想要冲过去，被其他同伴捂着嘴拦住。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满脸赔笑：“刘主任，事急从权嘛，那人看起来不正常，被杀是应该的，我们都懂，所以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刘洪昌那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基地研究了这么久，但始终没有攻克基因紊乱的难题，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却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刘洪昌：“把他们都杀了，不能让消息传出去。”
雇佣兵中有人快速反应，朝着刘洪昌开枪。
但防爆盾在对方下令的一刻就举了起来，子/弹被挡下，与盾面擦出激烈的火花。
谁也没想到，友善助人的第一基地会突然露出丑恶狰狞的一面，对其他人下手。
一边装备齐全、武器精良，一边最好的情况也就背把□□。
悬殊的实力让战局陷入了一边倒的惨烈。
混乱中，有人灵光一闪，喝问道：“死了的那人提到了裂缝觉醒，是不是说他在裂缝中得到了超能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洪昌代表第一基地，想要独享人类得到异能力的秘诀，所以把知情人变成了死人。
可总有人头脑灵活，从他突兀的举动中联想到关键。
“往裂缝的方向跑，能活一个是一个！得到能力之后再出来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大家冲啊！”
还活着的幸存者在战火中冲向裂缝，可临到要踩进去的时候，又突然止步。
漆黑且不可见底的裂缝宛如危险的深渊，那具庞大的骸骨依旧昂扬着头颅，无形的威压落在所有人的心头，叫人心惊胆战，生出逃跑的冲动。
直到有人骤然迈步。
人们对那位青年不陌生。
有消息称岩石层中出现骸骨，他跑在最前面。
众人被异象震慑在原地的时候，他第一个悄然靠近裂痕边缘。
他好像没有那么多的存在感，恐龙骸骨包括异能者的出现，颠覆了人们的三观，以至于在他走在边缘之后，没人再去关注他。
可是此时此刻，毫不犹豫踏入裂痕中的青年，宛如暴风雨中的风向标。
人们找准了主心骨，大喊：“都跟着他走！”
刘洪昌吼：“阻止他们！”
枪声、炮火声如雨点砸落，尸体成片倒下，却又有人于混乱中侥幸逃生，追上温辛的背影。
黑色裂痕来者不拒，平等且沉静地吞没所有靠近的活物。
而进去的人就像进入了异空间，身影陡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在第一基地密集的火力网下，裂痕边缘大片都是鲜血和尸体。
消息似乎暂时被封住了，可刘洪昌的脸色非常难看。
无差别攻击下，武装人员来不及带走晕倒的异能力者，被误伤死去的有很多，导致他们可以研究的实验体骤减。
还有那些进入了裂缝中，扬言要出来干死他们的人……
“有多少没能拦下来？”
“大概，大概七、八个……”
“废物！一群废物！”
刘洪昌一拳头砸在了坑坑洼洼的仪器上：“马上集结一队人，我们也必须进去！”
没人注意到，远处的楼房偏角处，一架侦测用无人机静静地停靠在那，镜头上划过一道银白的光亮。
接收画面的另一侧，副官看向突然扶了一下心口的男人：“长官？”
温劲风起身，不停地揉按太阳穴。
看到第一基地突然发难，他面不改色，可自那身影入镜之时起，右眼皮就开始疯狂地跳。
回忆着被裂痕吞没的那道削瘦身影，不祥预感萦绕心头，越来越强烈。
温劲风停手，自言自语的安慰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应该不是他，他说自己会在南部地区留上几个月。”
副官：“？”
“没事。”温劲风电光火石之间恢复了肃穆的神色，眯了眯眼睛说道，“人类的进化时刻来临了，答案就在G市的黑色裂谷之中——立刻让人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副官惊诧地瞪圆了眼珠子：“长官，您是怎么知道……？”
无人机只能接收画面，听不到那些人的谈话和叫喊，他都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温劲风挥了挥手：“只管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所有幸存者基地。”
副官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点头应是。
温劲风继续盯着镜头，眸色幽深：“第一基地啊……”
这份送出去的大礼，一定能让你们感到非常惊喜。
温辛刚才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黑色魂灵如同屏障一般包裹着他，让他在战火中免受伤害。
但同时也隔绝了周遭的声音，只有一些细碎的片段，不停地从眼前闪现而过。
回神的时候，其他幸存者已经在第一基地的逼迫下，冲到了他的面前。
温辛将那些人犹疑不定的表情纳入眼底。
顺着那些视线看向裂痕，他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在犹疑什么。
温辛回望第一基地的方向，尸体如小山般堆砌，战败已成定局。
他闭了闭眼睛，确定小黑就在裂缝中的那一刻，心中只有坚定。
所以温辛护住身后装有两团子的背包，毅然决然地迈开了双腿。
眼前的景象快速变幻。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温辛睁开眼睛。
睁眼之前，他对自身的处境做了一定的心理预设，所以睁眼看到不同的环境，也能在顷刻间保持镇定。
明亮刺目的白炽灯、银白色的合金制墙面、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电子仪器……
温辛突然发现肩膀感受不到重量，装着团子们的军用背包不见了！
他迅速地往后看，注意到自己穿上了白大褂。
再然后，十几个育儿箱按距离排开，出现在了温辛的面前。
但那些育儿箱里放置的不是婴儿，而是一枚枚花色不一的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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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些不是育儿箱, 是孵蛋用的保温箱。
不等温辛上前一步仔细看清楚，一道微显尖锐的呵斥从身后传了过来：“工作时间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偷懒？”
站在门口的青年穿着和温辛身上同款式的白大褂, 外表看上去比较老成，黑短发, 长脸, 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悦。
“……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对眼下状况的猜想在温辛的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
他垂下眼睫, 显得有些木讷和不善言辞：“我刚才路过这里，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进来看一看。”
“是吗。”
青年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温辛不留痕迹地抬眼, 视线从对方的胸牌上一扫而过。
【周兆，生物科助理研究员】
许是温辛没有表现出异常，周兆收回了怀疑的眼神，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扬地说：“那正好，这一批蛋今天还没有更新过观察数据, 你去把这事做了，下午一点前来一趟B3观察室。”
说完后, 他扭头就走，完全没打算征询温辛的意见。
温辛似有所感地看向自己的胸牌。
【生物科研究实习生】
他忍不住一晒。
一个是正式入岗的中级职员，一个是初级实习生，难怪那人笃定自己不会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随后温辛目光一转，落在标注姓名的“温辛”两个字上, 微微停住。
不需要去考虑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单从时间逻辑上来分析, 他不可能当过什么研究实习生。
破案了。
要么触目所及都是幻象, 要么有人给他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又将他扔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养过迷幻狐的温辛更倾向于前者。
难道是小黑制造出来的幻境？
说不准。
先不说小黑从来都没有展现出制造幻觉的能力，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拉入幻境的原因是什么？温辛想不出来。
他比较担心鳞树蝰和小松鼠的去向，幸好小黑看起来理智尚存，应该不会对团子们下手。
沉吟片刻，温辛决定按部就班地顺着实习生的身份伪装下去，边找团子边应对。
他在房间里搜查起来，桌子上放着记录板。
记录板上面列举了一些数据，关于保温箱的温度、湿度、光照时长还有卵的情况。
文字撰写有格式，数据都在显示屏上，可以照着写，没有拗口的专业名词，上手不算困难。
然而温辛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12点03分。
周兆要求他下午1点之前去B3观察室，问题是他不知道观察室的具体位置。
要记录完眼前十多枚蛋的情况，要找观察室，这样算下来，时间不是一星半点的紧张。
温辛拿着记录板和笔，开始争分夺秒。
这里用到的保温箱，有点神似微波炉，前面的观察用的透明玻璃，头顶开着探照灯，底下是可调节的发热管。
蛋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发热管上，花纹各式各样，体型有大有小，看上去就不是同一个品种。
暖黄的灯光照在蛋的表面，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成形的轮廓。
小小的，肉乎乎，蜷缩成一团，不怎么动弹。
温辛没有人工孵过蛋，也不知道蛋们一动不动的样子算好还是坏。
但对比显示屏上的数据，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他总算把今天的数据都填完了。
期间没有人回到这间保育室，显得室内有几分冷清。
放下记录板，温辛长舒一口气。
按照曾经的工作经验，纸上记录完的信息一般还需要登记成电子档。
这事不急，可以等他回来了再说。
好久没有生死时速地写过这么多字，温辛按着有些酸胀的大鱼际肌，走到门口。
突然，他瞄见前面的房间门从内被打开，下意识收回了脚步，侧身隐去身形。
一大群白大褂从房内鱼贯而出，其中就包括刚才颐指气使的周兆。
刚才见走廊上空荡荡，温辛还以为人都吃饭去了，没想到居然都聚集在一个房间里。
那些白大褂满脸喜气洋洋，嘴里不断念叨着“发育情况良好”“这次一定有结果”“保底都是A级”之类的话，逐渐走远。
温辛凝神，往那房间上的标牌一看，A1保育室。
两个房间之中还间隔着一个房间，写着“A2保育室”。
没几秒钟，房间门打开，同样走出来了一群白大褂。
他们看上去没刚才那些人高兴，但也带着轻松和舒心，嘴里讨论的话题，不外乎“发育情况”“孵化时间”“等级评定”。
路过A1保育室的时候，其中有人稍一停步，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旁边的人拍了他一下：“行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接手准A级变异体，我们这一批蛋状态不错，好好养，日后肯定也能进化。”
“只要孵化出一只B级，就可以从实习生获得正式岗位，培养出A级直接晋升助理研究员，都加油！”
“嗯，我知道。”那人拾掇好情绪，突然一拍脑门，“糟糕，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你等我一会。”
他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辛，怔愣了一下，突然露出怜悯的表情。
温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头顶的标牌。
——A3保育室。
整个走廊里就三间保育室，A1人最多，A2其次，最后是温辛所在的A3，只有他一个人。
不对，他刚才给周兆说自己是无意路过，周兆没有开口质疑，说明这间保育室也不是他来负责的。
结合周兆的态度，直接负责人应该就是周兆本人。
但人却跑到了A1保育室去，抛下这些蛋，连数据都没有记录。
温辛回头看向那十几枚蛋，每一枚蛋壳上都仿佛写着“不受重视”这四个大字。
他揉了下太阳穴，没打算节外生枝。
听声音，周兆和其他人在大厅等电梯，现在追上去，正好跟着人找到观察室。
温辛迈步准备走了。
恰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咔嚓一声响动。
一枚灰扑扑的蛋冷不丁滚动了一下，撞在观察窗的玻璃上，歪歪扭扭地躺在发热管的边缘，暖黄的灯光只照到半边蛋壳。
脚刚迈出去的温辛：“……”
大厅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好像是电梯到了。
温辛视线往前，没等他迈腿，又是咔的一声。
灰蛋不甘寂寞地骨碌一滚，直接卡进了发热管角落的缝隙里，大半颗蛋被阴影笼罩，似乎还冷得哆嗦了一下。
温辛冷静地告诉自己，哆嗦什么都是错觉，那枚蛋的感知器官都没成型，怎么可能拥有自我意识。
但脚却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手也不听使唤地打开了观察窗口。
温辛将灰蛋放稳，扶正，确定它不会再掉出去之后，还小小地摸了一下。
蛋壳有发热管染上的余温，热热的，像活着的小生命。
他跟蛋打商量：“我这边有点事还没有处理完，必须要离开，再掉出去的话，就没人帮忙把你放回去了。”
温辛哄团子习惯了，安抚的承诺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乖乖的别乱动，等我回来就继续陪你，好不好？”
灰蛋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总归没有再乱动。
临走前，温辛下意识关上了灯。
黑暗骤然降临，保温箱被包裹在其中，唯有观察窗口亮着熠熠的暖黄灯光。
灰蛋安安静静地躺在发热管上。
不知道为什么，温辛总有种孩子孤零零被留在家里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受到了幻境的影响，变得有几分魔怔，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把灯又打开了。
一般的午饭时间在中午12点到1点之间。
12点35分的时候，周兆才从保育室里出来，和同事们一起离开。
温辛以为对方不打算吃午饭了。
结果快步跟上人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周兆随人群下楼，来到大楼外的员工食堂，打了丰富的饭菜，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此时，食堂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3点02分。
温辛陷入沉思。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员工身份证明，还有类似学校一卡通模样的消费卡，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去售货机买了面包和水。
然后边吃边走，也不赶时间，寻找B3观察室的位置。
这座基地，约莫就是变异体的起源，也是小黑它们诞生的地方。
如果能见到首领，就能知道带来末世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只是不少地方都有武装人员看守戒备，要进去必须得有能通过系统检测的身份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