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见尸。
当娘的心里怎能不痛?
但常海万万没想到,小外甥还活着呀。
姐姐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
想着,常海抬手擦了擦眼睛,开口,嗓子哑的不行:“你连小舅舅都不认识了?”
苏辰真不知道什么,他先前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师父。难道说,自己还不是胎穿,而是半路捡了别人的壳子了?
苏辰心里有些不舒服,有点愧疚还有点心虚。
他在面前两人的脸上看了看,只见这两人的眼珠都亮得跟电灯泡似的,再次虚了虚,缩着小脖子摇摇头,“不认得了。”
常海也不伤心也不恼,说道:“三年前你还小着呢,不记得也是常事。”
看向旁边的侄子寻求肯定。
察岱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承祜,我叫察岱,是你表哥。”
自己原来的名字叫承祜吗?
苏辰有些放心,不是历史名人,不过师父说他身上有龙气,那应该是皇家偏支的吧。
康熙年间最有名的大事就是九龙夺嫡了,天知道师父说他身上有龙气的时候,苏辰自己在心里演绎了多少宫斗大戏。
好在,那些应该都和他没关系。
赫舍里家族聚居在德胜门这边,皇后赫舍里氏的父亲,索尼的长子,一等公噶布喇府上,噶布喇刚从宫里回来,老妻正絮絮叨叨地问小太子的事儿。
“这也不是春秋时节,怎么就风寒了?”
噶布喇端着杯茶喝了口,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亲自在照顾呢。”
老夫人靠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皱纹比前两年密集很多,“皇上再细心,还是没有做娘的知道冷热。”
“别瞎说”,噶布喇斥了一句。
老夫人对皇家怨气很深,在外面不敢表现出来,在家里就有些憋不住,道:“当初承祜也是一场风寒、我总觉得宫里那些女人有动手的,尤其是那个马佳氏。”
马佳氏是众多嫔妃中最得皇上心的,这些年来肚皮鼓了一次又一次,可从第一个开始,那些孩子都没养住。
当年,她和自家女儿是有龃龉的,还闹到了皇上跟前。
原因么,是马佳氏怀疑她的儿子一个个夭折,乃是自家女儿身为中宫,不愿意看到先承祜所出的皇子之故。
到现在呢,赫舍里老夫人也怀疑,自己大外孙当初早殇,就是马佳氏那个乱咬的女人动的手。
他们家只有保成一个外孙了,可不能再出意外。
噶布喇说道:“保成想你了,明儿你进宫去,这些话不许跟孩子胡说。”
赫舍里老夫人嗯了声,“还用你交代。”
外面突然传来嘈乱的声音,老夫人心里咕咚咕咚的,站起来问道:“外面闹什么呢?”
一个丫鬟掀着帘子,向里面道:“老太爷,老夫人,二爷和大少爷带了个孩子回来。”
不是出去玩了吗?
老夫人一向疼爱身体病弱的二儿子,今儿个大孙子要和他二叔去天桥看把戏,她许了的。
走前叮嘱他们多带侍卫,下人却回说他们只带了个章全去。
老夫人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拿了龙头拐杖,起身没走两步,就看到大孙子察岱牵着的,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
老夫人愣怔地看着孩子一会儿,意识到什么,过量的喜悦冲到脑门儿,直接后仰晕了过去。
噶布喇一面扶住老妻,一面颤巍巍伸手向苏辰,眼睛却是看着二儿子和大孙子,不确定问道:“承祜?”
常海赶忙吩咐下人将老母扶到床上,在一边掺住老父亲,点头道:“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就是承祜。”
意外,什么意外?
对了对了,当初外孙的尸体,就是被白莲教偷出去的,这小孩儿可能是白莲教的人照着自家外孙找的。
想到这个可能,噶布喇一下子转过头来,拉过察岱牵着的小孩儿,到面前细细打量。
他见外孙的次数,不如老妻多的,但是那孩子是他头一个外孙,自然不可能生疏。
怎么看,这都是张大了些的承祜啊。
噶布喇也终于承受不住,咕咚往旁边一倒。
老太爷和老夫人齐齐的晕了,府上的下人吓一跳,常海站出来主事,一面派人去叫大哥回来,一面派人去请太医。
苏辰老实地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怎么好像自己的出现不太好呢,把人家一家折腾成这样。
“承祜?”察岱看到站在一个柱子旁的表弟,快步过去又把他牵着,“你别怕,玛法玛姆是太高兴了。”
苏辰哦一声,问道:“我真是你家的孩子?”
察岱看着表弟这一身穿着就心疼,“你不是我家的,你是那里的。”
他的手往上指了指。
苏辰明白这意思,是说皇宫、天家。
难道自己不是旁枝的?
察岱又道:“你饿吗?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再准备些热水,”察岱的父亲常泰急匆匆的进来了,大致情况家里的心腹在路上已经说了,常泰心口也充满着喜悦、不敢置信,“叫大阿哥去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大阿哥?
苏辰忍不住掏了下耳朵,难道自己是清穿剧中的那个背景板大阿哥胤褆?
根据他的历史知识,胤褆的外家是纳兰家。
好像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看到的匾额上不是纳兰府呢。
“好,好孩子。”常泰蹲下来,再三确认面前这小孩儿,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眼眶子也红了。
“快带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至于孩子这两年的遭遇,等安顿下来在慢慢儿问不迟。
到目前为止,苏辰最信任的就是眼神最清澈的察岱,有人听吩咐上前,他就用依赖的眼神看向察岱。
察岱一瞬间胸口豪气干云,道:“承祜别怕,表哥陪着你。”
常泰哭笑不得,不过傻儿子这样也挺好,以后能护着承祜。
去年腊月十三,保成已经在太和殿接受册封,成为大清国的皇太子。而腊月十三这个日子,正好是承祜的生辰。
皇上心里还记挂着承祜这个儿子,别管承祜这两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是被什么样的人在教养着,他以后还是皇上最疼爱的那个孩子。
只是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却也不要想了。
常泰叹气,为承祜这孩子的未来。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把孩子给皇上送过去。
“老爷,老太爷醒来了。”
下人过来通报,常泰赶紧去内室。
老夫人还没醒,不过太医已经施了针,说是一会儿就能醒。
常泰进来,让管家送太医出去,才和父亲商议,怎么把承祜送回去。
是进宫给皇上通个信儿让皇上来府上见见孩子,还是直接带着孩子进宫里去。
噶布喇一生谨小慎微,当意识到这件天大的喜事可能会导致皇家不和时,怎么都觉得为难。
“叫你二叔来,他如今在内阁,又深受皇上信任,应是比较了解皇上的,问问他的意见。”
这个二叔说的是索额图,噶布喇原本有个嫡亲的弟弟,小时候折了,原该老三的庶子索额图就成了府里的二老爷。
更何况,现在的索额图是赫舍里氏中流砥柱的人物,谁都会客气地称一声二老爷。
索额图府上,正躺在榻上看一张单子的索额图突然嗷了一声,猛地坐起来,向跪在下面的大房府里管家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管家也是不可置信参杂着喜悦的,忙重复一遍道:“大少爷和二爷找到咱们大阿哥了,此刻正在府上,大老爷叫您过去,商议出个章程来。”
“你说的是谁?”索额图那张充满着威严的严肃面容,审视着地上的管家,“是康熙十一年,早夭的大阿哥承祜!”
管家点头,“大老爷和老夫人都确认过了。”
索额图噌一下站起来,拖上鞋就往外面走。
这,可不一定是个好事儿啊。
小太子的地位还没稳固呢,承祜这个时候回来了?
谁知道回来的这个还是不是三年前的承祜?
不过从长远来看的话,赫舍里家能有两个皇家外孙,绝对有益无害。
从这边府上到另一边,索额图已经在心里把事儿想熟了。
第6章 见到爹了
赫舍里老夫人醒来,急切地对守在一旁的常泰道:“儿啊,额娘刚做了个梦。额娘梦见你妹妹,牵着承祜过来了,你妹妹说她要先走了,叫额娘照顾好承祜。”
眼泪顺着皱纹蜿蜒而下,赫舍里老夫人哽咽得说不下去,常泰蹲在榻边,将刚才洗好换了身衣服的小孩儿推过来。
“额娘,您看看这是谁?”
赫舍里老夫人模糊地看到一个五六岁小娃儿的轮廓,就跟刚才做梦看见的一样,忙不迭捏着袖子擦掉眼里的泪花。
当看清小娃儿的面容时,赫舍里老夫人差点又晕过去,噶布喇赶紧上前在老妻人中按了按。
赫舍里老夫人没有晕过去,然后力气十足地一把就甩开噶布喇,将要抓住承祜的手时,还急着放轻了力道。
“孩子,承祜?”老夫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苏辰,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苏辰怕刺激到老太太,年纪这么大再晕两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便小小的应了声。
你们说承祜我便是承祜吧,反正看你们家这么有钱,总不能反过来骗我一个小叫化。
念头还没刚落下,有人喊着“大哥”进来了。
索额图迈着阔步走进屋子,进来便问道:“大哥,真是承祜?别是什么有心人骗的吧?咱们要不要先查清楚再说、”
苏辰转过头,索额图沉着冷静的那些话都卡在喉咙里。
承祜!还真是承祜呀。
尽管路上想了很多,也有两套应对方案,但是对上这双圆润清澈的孩童眸光,索额图那些安排都再脑海里消散了。
“二姥爷,我姥爷怎么没有来看我呀。”
“二姥爷,承祜想吃糖葫芦了。”
“二姥爷---”
三年前,每次进宫里,这个小家伙都像是个活泼的小鹿崽子似的围着他蹦来蹦去。虽然自己这个二姥爷,明显排位比他的亲姥爷靠后,但孩子有了什么好东西也是会给他留着的。
不自觉间,索额图的眼眶也有些湿了。
“孩子,我是你二姥爷呀,还记得吗?”索额图上前,连给大哥大嫂行礼都忘了,蹲下来和苏辰打招呼。
苏辰摇摇头,然后找察岱。
察岱赶紧过来挡住小表弟,对索额图说道:“二叔爷,承祜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别吓着他。”
索额图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一瞬间自然流露的亲情被他收了起来,吩咐察岱:“你带承祜出去吃点东西。”
“走吧承祜”,察岱牵着承祜的手,再次安慰,“你别怕,以后这儿就是你家。”
苏辰还真不怕,他觉得后来进来的这个人很有城府的样子,支开他们应该是要和之前看到特别激动的姥姥姥爷商量如何安排他的事。
毕竟听他们的意思,自己是个阿哥。
阿哥是皇帝的儿子,这从外面回来的,想再进去,也得有个章程吧。
苏辰猜的不错,他们离开之后,索额图就在边上的一个太师椅上坐了,说道:“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噶布喇说道:“我想着,孩子在外面三年,对咱们,对宫里,都是生疏的,不如让他先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一则是学一学礼数,二则是咱们也能查查孩子之前都是在哪儿的,弄清楚了,再告诉皇上。”
索额图摸着下颔的胡子,摇头道:“大哥,你这样安排,倒是稳妥了,却很容易让皇上对咱们家乃至对孩子都产生芥蒂。”
噶布喇摸不准,问道:“那照二弟的意思是?”
“我这就送孩子进宫”,索额图说道,“就算要查承祜以前是跟着谁在一起生活,又是怎么进京,怎么那般巧合地跟察岱遇到,这一系列问题,都让皇上自己查。”
他自己查的,才放心,才不会觉得咱们家在中间做了什么。
噶布喇站起,“二弟说的是,那咱们现在就进宫。”
“大哥稍等”,索额图抬手止住着急的大哥,问候在一旁的常泰,“孩子回来的时候,穿着如何?”
说起这个,常泰的眼睛再次红了红,回禀道:“二叔,孩子在外面,怕是受了大罪了。”
然后亲自出去,将承祜换下来的那身衣服,连带着被下人小心搁在旁边的两颗脑袋大红薯都捧了进来。
索额图一瞧,半晌没说话。
“二叔,难不成这东西还给承祜带进宫里去?”常海看出了二叔的打算,问道。
索额图慢慢地点下头,跟大哥一家分析,“承祜到底是在外面三年,万岁爷想是还记挂着这孩子,但咱们谁都不知道这记挂还有几分。”
所以就不如让孩子可怜点。
万岁爷一心疼,以后能补偿的也多。
这补偿,可不仅会落在承祜身上,还会落在小太子、赫舍里家族的身上。
于是半个时辰后,洗刷干净的承祜又换上了他原来的小衣服,里面的补丁摞补丁,外面的是黄家给的比较整洁的半旧粗棉衣。
索额图十分和善地蹲在一旁,看小孩儿换好了破衣服,又拿起那两颗大红薯,“承祜啊,这个也带着。你皇阿玛若是问你在外面吃什么,便把这个给他看。”
至于这是什么东西,索额图也不知道,不过想来是贫苦百姓充饥的野果子。
苏辰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严肃起来像藏獒,笑眯眯的时候又像弥勒佛的二姥爷,伸手将自己的两颗大红薯抱回来。
苦肉计,这么唱也太明显了。
现在的皇帝可是康熙,一代明君,能叫你这么糊弄了?
索额图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毫不嫌弃地将又穿上旧衣的小孩儿抱起来。
东华门的值班侍卫看到索相神色匆忙地抱着个什么东西过来,神情凛然地站的更加笔直。
待人到跟前,伸出红缨枪拦住。
索相这人特别阴,仗着是小太子的姥爷,他们看门儿的都不能拦人拦得太认真,否则要被记一笔的。
侍卫笑道:“索相半夜进宫,可是皇上有召见?”
都准备好被训一句了,不想今日的索相特别讲规矩,双臂护着怀里的“东西”道:“快去通禀皇上,索额图有要事求见。”
乾清宫,康熙还在侧殿看沙盘,三藩之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再加上保成风寒了特别粘人,他已经几日没有在亥时之前睡了。
听闻禀报,康熙捏了捏紧绷胀痛的额头,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叫他在文华殿等着。”
康熙随后起身,只接过梁九功递来的披风系上,就出了门。
文华殿内,索额图将苏辰放在一个椅子里,教他:“待会儿进来的就是皇上,也是你阿玛,你在宫里的时候,所有的孩子捏在一块儿,都没有你得你皇阿玛宠爱。”
苏辰就默默地看着索额图,这个历史记载中的康熙朝名臣,眉飞色舞地教他待会儿怎么跟康熙皇帝卖惨。
“总之你记着,你小的时候,你皇阿玛都能趴在地上叫你骑大马。”索额图强调说道,“因此待会儿看见人了,千万别怕。”
皇家最不能有的孩子,就是唯唯诺诺拿不出手的。
“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康熙问着走进来,梁九功老实地跟在后面。
“奴才恭喜皇上。”索额图猛地转身,一甩袖子,咚一声跪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上,额头触地高声喊道,“奴才,贺喜皇上。”
苏辰小心地从椅子出溜上下来,觉得索额图是个戏精。
康熙搓了搓手,正要说这是又要闹哪出?眼睛就看到站在太师椅边上的小小孩童,顿时只觉得脑门上嗡一声。
康熙快步过来,跪在地上的索额图跟个陀螺似的往边上一转,苏辰就被这个人抓住了双臂。
“承祜?”
这个人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因太过激动,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苏辰看着他,莫名的对这个人有些熟悉之感,心底有一股亲近感在滋生。
“承祜啊,朕的承祜。”
康熙声音颤抖,然后将孩子抱起来,转身就门外走。
梁九功都吓懵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高声道:“传太医去乾清宫,快!”
苏辰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整个人又被换了身衣服,大的能把他整个人都罩住,这次是明黄的,上面还有龙纹,一看就是皇上穿的服饰。
坐在榻上,太医眯着眼睛在前面给诊脉,身后是一个手臂圈着他的康熙皇帝。
苏辰觉得屁股下有些烫,原来自己不仅是康熙帝的儿子,还是一个如此受宠的儿子。怎么就没见历史上的记载呢?
哦对了,康熙帝有三十五个儿子,其中早死的有好些个都没序齿呢。
自己这是幸还是不幸,竟然穿成了最受皇帝宠爱的儿子?
苏辰想着,小心地仰头看了看,注意到小儿的目光,康熙低头,慈祥地笑起来。
“承祜,是不是都不记得阿玛了?”
清朝的皇帝都有画像存世的,但是谁也没说过,传说中麻子脸的康熙皇帝,不仅没有麻子脸,长得还十分英俊啊。
就这颜值,在娱乐圈当个小鲜肉妥妥的。
苏辰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肉下巴,也不知自己长大后能不能继承亲爹几分的俊美。
康熙伸手捏捏承祜的小脸儿,浑身都散发着慈父的光芒,耐心问太医:“承祜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第7章 奶爸
三年前,顾沿己是亲口断定小阿哥身亡的,皇上虽然没有迁怒他照顾不力,这两年在太医院的位置却是有些边缘化。
今儿个晚上乾清宫宣诏,顾沿己来的路上心里就突突了一路,这个时候细心的诊着脉,确定面前这孩子就是三年前的承祜阿哥,他心里更突突了。
“阿哥身体康健,连三年前的一些小毛病都没有了”,顾沿己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就跪下请罪,“皇上,三年前都是微臣无能。”
虽然三年前他诊断的小阿哥就是夭折了,但现在的小阿哥也不是假的啊,只能说是自己之前医术不精。
只求皇上别迁怒他的家人。
康熙不打算治顾沿己的罪,怀里是真实的儿子小身体的重量,慈父之心让他对别人也多了几分宽容。
“你下去吧,以前承祜的平安脉都是你请的,以后承祜还由你来照顾。”温和的声音蓦然转冷,“但是如果承祜再有什么问题,你顾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儿陪葬。”
苏辰吓得一抖。
王霸之气不是说着玩的,刚才那句话似乎都带着流血漂橹的画面感。
康熙忙收敛气势,摆手,顾沿己提着药箱躬身退了下去。
“阿玛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他,承祜别害怕。”孩子跟自己是生疏了,以前处理军国大事,十次三四次带着他,自己发怒的时候,小小的承祜都会爬过来扯自己的脸。
一边扯一边说:“呼呼,不气。”
想到以前,康熙眼神里浸满笑意,伸手像儿子小时候那般,扯了扯他的脸,心里却是酸涩的。
要是没有这个意外,承祜在自己身边长大,父子俩定然不会如同这般生疏。
被扯了脸颊的苏辰,心底升出一股熟悉之感。
不过他骨子里是个大人,被人这么抱着,总是不自在的,便扶着桌子站起来。
康熙忙问道:“承祜要去哪儿?渴了饿了,还是想去嘘嘘?”
苏辰:---
康熙帝这画风,怎么像是个熟练的奶爸?
“我困了。”很顺利的找到了亲人,苏辰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便顺势揉揉眼睛,做出想睡觉的样子。
康熙扶着桌子起身,就带着苏辰往他在冬暖阁的休息去,“坤宁宫供奉着你母亲的牌位,多日不住人了,很是阴冷,这段时间你便跟着阿玛住。”
苏辰是想自己待着冷静下的,没想到是这个进展,躺在到处都彰显着帝王权威的龙床上,旁边还坐着个虎视眈眈的皇阿玛,他只能闭上眼睛僵硬地躺着。
小孩子的身体很容易困的,苏辰又连着在外面走了那么多天,虽然很不自在,却还是没几息就睡着了。
康熙便一直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时间在夜色中悄溜而过,梁九功猫似的过来,压低着声音道:“皇上,就要丑时了,您要不要去外间眯一会儿?”
明天还要御门听政呢,又有三藩的事、黄河决堤的事一大堆的压着,一会儿不睡是不行的。
康熙转过头,梁九功这才发现,自家万岁爷那一双眼睛精神着呢,跟黑夜里出来捕猎的豹子似的,亮得吓人。
这是大阿哥回来,高兴的吧。
然后就听皇上同样压着声音,道:“梁九功,朕高兴得很,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睡。”
“万岁爷,要不然奴才去把顾太医喊过来,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医家讲的大喜大悲都伤身,如今看来是很有道理的。
“不用”,康熙给翻了个身的儿子掖了掖被子,“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对了,你去把荣广叫来。”
荣广是暗绣阁的侍卫头子,两年前康熙为了找儿子,设立了暗绣阁。暗绣阁的全部人员,都是从最优秀的大内侍卫中甄选出来,从一开始主要是找寻承祜,到现在还承担了一些暗中监察的职责。
暗绣阁以成员身上锦衣暗绣黄金牡丹为特征,康熙也懒得费脑子,直接效仿前明洪武皇帝,将这个暗地里的组织命名为暗绣阁。
很快,就有一个身穿玄色锦衣的男人,脚步轻盈地跟在梁九功身后进了乾清宫。
康熙把儿子换下来的衣服交给荣广,“这是线索,去查清楚,承祜回来之前,到底是被什么人控制着,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荣广捧着两身衣服,一看这衣服的成色,就知道小皇子在外面没少受罪。这也是他们无能,朝廷如此艰难,皇上从没少过他们暗绣阁的钱,还给了形同钦差的大权,但小皇子明明活着,他们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这时苏辰翻了个身,康熙担心吵醒儿子,赶紧挥手示意荣广下去。
睡得沉沉的苏辰是被一泡尿憋醒的,睁开眼想到康熙皇帝,没在边上瞅见人才大大松口气。
然后着急忙慌地下来,找茅房。
只亮着一盏昏暗灯光的殿内,浮动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不是黄色的帐幔就是很有质感的宝阁架子。
没有像是厕所的地方啊。
马上就要尿裤子的苏晨捂着前面躬着腰,正着急,一个小太监捧着尿壶进来,就那么抱着跪下来,“阿哥爷,尿这儿。”
苏辰好无语,“没有厕所,茅房吗?”
小太监笑道:“后面有净房,皇上在外面瞧见了,说阿哥爷恐怕着急得狠了。皇上还说,您想尿哪儿就尿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