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起筷子,一口红薯粉儿入肚,酸酸辣辣中隐含着甜咸的香味儿,称不上什么大菜,却别有一番味道。
而且,这还都是用流传在南边的甘薯所做,成本应是很低廉。
“好。”康熙称赞了一声,对苏辰道:“我儿不愧在民间长大,小小年纪就如此关心民生了。”
红薯他要大力推广,如此也给儿子记一笔功劳。
苏辰看向慈祥的老父亲:您不觉得您的话,有些矛盾吗?
保成抱着碗,他碗里的是咸香口的鸡汁儿粉,在大厨没有经过更过分调味的手段下,同样也是十分美味。
听着皇阿玛的话,保成努力点头。
如果皇阿玛如此夸别的兄弟,比如和他最不对付的胤褆,他一定很生气,但是夸这个新回来的大哥,他竟然觉得很好。
这两天,苏辰都和康熙住在西暖阁,不过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昭仁殿,因为皇帝叫小修一下,需要晾个七八天才能住。
苏辰还要在西暖阁住个七八天,于他是有些压力的,因为康熙皇帝真的如同历史记载中的一样,是个育儿狂魔。
他认爹回来的第三天,皇阿玛,好吧,现在苏辰心里还太习惯这么称呼,康熙皇帝就开始考校他。
待发现他有些底子,然后苏辰就开始了每天早起,都需要在皇帝上朝之前,把头一天划出来的段落背一遍给康熙听。
两天之后,苏辰开始后悔,为什么他要按照山里的习惯,每日早起呢。
要不然依着他才回来,对皇帝父亲来说还是新鲜、愧疚的阶段,肯定不会被逼着读书的。
不过小保成见他和皇阿玛一起住西暖阁,也闹着要从弘德殿住过来。然后苏辰就有了个伴儿,每天背功课,好似也没有那么苦了。
苏辰开始高高兴兴的,等康熙上朝或者在南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他便带着还没有进学的小保成在皇宫里溜达。
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位于御花园东边的御兽园。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正带着保成回乾清宫的苏辰,在延禧宫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保清的哭喊声:“我是大阿哥,在外面别人嘲笑我就算了,自己宫里儿子也要听奴才的闲言碎语吗?”
“你给我住口,”一个清亮威严的女声紧跟着呵斥,“这些话,谁都不许传出去、”
话音没落,延禧宫门口探出一个太监的红顶子,看到不远处石板路上的苏辰,小太监忙笑道:“大阿哥,太子爷。”
延禧宫里的声音顿时清了,不片刻,一个穿着杏黄色褙子的女人走出来,笑着道:“大阿哥,太子爷,你们这是哪儿来啊?”
苏辰十分懂礼貌地行了个晚辈拜见长辈的礼仪,直接道:“惠福晋,我其实本来就不想做大清的大阿哥,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皇阿玛开口罢了。”
大阿哥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出身并不怎么显赫,但因着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又和明珠家有了联系,才在年前得封了这个小福晋。
喜欢嘲笑她的马佳氏,总是要全叫出来:惠小福晋。
乌拉那拉氏每次听见都心里憋火儿,倒不曾想,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大阿哥,能如此懂人情世故。
再看看听到人家说不想做大阿哥之后,那一副高兴样儿的儿子,乌拉那拉氏心里那叫一个梗。
小保清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瞪视,急切问道:“你真的不想做大阿哥?那样的话你就是嫡长子了。”
是啊,那样,你这个庶长子便也不那么显眼了。
惠福晋失去过一个儿子,如今就想这个没脑子的,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保清僭越了,大阿哥不要放在心上。”惠福晋马上跟着说道。
熊孩子保清闻言,扭着身子嚎:“我就要庶长子,我就要、”
后面的话都被惠福晋捂进了嘴里去。
苏辰笑道:“惠福晋放心,我不会跟皇阿玛告黑状的。”
他是诚恳说的,但宫里的人都是听话听三层,本来还算放心的乌拉那拉氏瞬间担心起来。
这位大阿哥,不简单啊。
惠福晋想把他们叫到延禧宫,好好招待一番,孩子嘛,说不定吃得高兴了就忘这茬了。
但是苏辰可不会带着保成去妃子宫里串门儿,这皇宫里虽然也是一家一家的,但满不是近邻那回事儿。
“不了惠福晋,都到饭点儿了,我们得回去的。”说完摆摆手,带着小保成离开。
小保成这两天跟着哥哥,把御兽园里面的各种动物都认了个遍,玩得好吃得好,背书也好,整个小孩儿和先前心事重重的不一样了。
趁着哥哥没注意,小孩儿侧过身大拇指比在嘴边,朝保清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
快要到乾清宫的时候,后面有个宫人喊着“大阿哥”追上来。
苏辰看对方就是那种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停下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宫女脸上带着歉意,道:“我们娘娘觉得不好意思,叫奴婢送两包点心给您吃。”
“没有什么的,”苏辰说道,但是宫女双手捧着糕点递到他面前,又不好不接,只好接着道,“你和惠福晋说,保清也是我弟弟,我不会跟熊孩子认真的。”
宫女满脸感激,笑笑转身跑走了。
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而已。
转头后,苏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现在一个小豆丁模样,都能有人给他献殷勤吗?
因着对那个小宫女略带羞涩的一笑膈应着,回到乾清宫,苏辰便随手把那两包点心交给了连山。
康熙面前摆着一桌子午膳,共有八道菜,每道菜份量都不多,但海陆珍馐算是集齐了。
说不上多奢侈,但也绝称不上简朴。
对于和师父一起吃饭时也就两个菜的苏辰来说,现在大部分时候吃饭,都像是在饭店里吃的,豪华够豪华。
却有种没吃到什么的感觉。
当然了不是饿,而是没吃出来家的温馨感踏实感。
苏辰和保成洗好手手,喊了一声等着他们吃饭的老父亲,就找凳子排排坐好,开饭。
这么温馨的吃饭三人组,其实应该配一些不那么精致摆盘的家常饭菜。
苏辰决定吃过饭,到御膳房和那些大厨们探讨下这个问题。
“辰儿,你外公家里递了折子来,想要进来看看你。”自从苏辰表示过自己叫苏辰之后,私底下便一直称呼他辰儿的康熙开口说话了。
苏辰已经知道,这位皇阿玛没有食不语的讲究,但不能嘴里含着东西就说话。
他包着一口水晶蹄膀的嘴巴腾不开,便点了点头。
好啊,进宫好几天了,苏辰不仅惦记当日的表哥和舅舅,还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出去看一看黄家人。
第15章 私房钱
中午未到,得以进宫的赫舍里老夫人就到了慈宁宫,与她同来的,还有两个小姑子。
一个是如今的安亲王岳乐的王妃,另一个则嫁给了豫亲王多铎的第四子察你。
这三人都按品大状,端坐在苏麻搬来的绣凳上,因太皇太后一副家常打扮,半靠在炕上的茶桌旁与她们说话,几人只能尽量随意些。
但终究都带着几分矜持,在老祖宗跟前不敢放肆说笑。
太皇太后就觉得怪没意思的,这也是近几年来她不大愿意跟亲戚说话的原因。
慈宁宫的氛围正有些别扭,外面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察岱表哥来了吗?”
跟着是男子威严中却不失祥和的声音:“过两日熟悉了些,你能带着人去宫外玩。日后啊,等你入了学,叫你表哥来跟着你,给你做个哈哈珠子。”
原来是康熙牵着苏辰走了进来,那边赫舍里老夫人等三人已在听到说话声时站立起来,看见皇帝和皇子一跨过门槛儿,都跪下来见礼。
康熙赶紧叫起,对于妻子的娘家父母,他一向是尊敬有加。
太皇太后招手叫苏辰上前来,问他:“今儿个都做了什么呢?”
宫里的生活比山里还安逸,苏辰每天过的都特别规律,就把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睡觉前做的事,都掰着手指头说了。
小孩儿安静又乖巧,站在太皇太后跟前也不显得拘谨,回话清晰有度。
这说明,在外面流落的这三年,也没有受什么苦。
看着眼前的一幕,赫舍里老夫人不禁抬手以袖子沾了沾眼角。
太皇太后笑道:“快过去和你外祖母说话,想是想你想得紧了。”
赫舍里老夫人忙欠身说不敢,却是伸手向苏辰。
苏辰过去,很是随意亲近,小嘴儿叭叭的跟赫舍里老夫人唠了会儿家常,问过表哥舅舅,又问姥爷。
最后连给他送宫里的二姥爷也没有漏过去。
说着说着,赫舍里老夫人皱纹遍布的脸上便露出笑容来,问他:“见过保成了?你们俩可玩得来?”
苏辰点头:“好着呢,弟弟很乖。”
赫舍里老夫人鼻头又酸起来,如果女儿还活着,如今,该是多好的日子啊。
在他们祖孙俩说话的时候,太皇太后问康熙:“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康熙道:“这不是担心辰儿不习惯宫里吗。皇祖母午饭进的什么,吃得可好?”
太皇太后伸手点了下他,只不过现在太子已立,你对辰儿这个嫡长子的偏爱,就不能越过了太子。
否则,是要出乱子的。
康熙点点头,皇祖母的担心,他明白。
苏辰正在跟着外祖母认家里的两个姑姥娘,就算他一直在宫里,和姑姥娘这样的亲戚,也不会太熟悉。
两位夫人看见他是很亲的,但都知道表现得太过亲近不好,笑着送出了见面礼,说两句可怜的孩子,也就罢了。
这时,太皇太后跟康熙说:“叫鸿胪寺准备一下,辰儿回来了,宫里也该聚聚,叫家里人都见见。”
康熙称是:“这事孙儿已经叫人准备了。”
在慈宁宫见了一面,赫舍里老夫人把家里给外孙准备的东西,不过一刻钟就告退了。
对赫舍里家的人,苏辰挺有好感的,一直把老夫人他们送到西华门外。
这时候没有皇帝和太皇太后在,赫舍里老夫人才忍不住流露不舍,拉着苏辰的手谆谆叮嘱。
苏辰点着头,表示都记着了。
赫舍里老夫人见孩子这么懂事听话,又笑了,道:“外祖母叮嘱你这些,不是偏心保成,他那么小,身边又没个亲近人,是很容易听人挑唆的。你虽是他嫡亲的长兄,之前却没有与他相处过,刚开始两人都生疏,别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去。”
苏辰再次点头。
赫舍里老夫人看看左右,下人们离的远,两位小姑子也都上了车,便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叠子银票,十分迅速地塞到苏辰手里。
“这都是我和你外公这些年攒的体己,你先拿着花。”
苏辰惊讶过后,就想看看这得有多少,还说道:“我我现在是在自己家里呢,怎么可能会缺钱。您那回去吧。”
看了,厚厚的一沓子还真不少,苏辰不能要老两口的棺材本儿。
赫舍里老夫人按住苏辰的手,笑道:“傻孩子,宫里花钱的地方也多着呢。你是皇子,没的让那些奴才在背后说小气,看谁的差事办得好,就赏赐些儿个。”
说着又交代:“这是外祖母单给你的,不能告诉保成。”
苏辰笑道:“您还偷偷摸摸的偏心啊。”
赫舍里老夫人一张脸都笑得舒展了,道:“不是外祖母偏心,保成是太子,你二佬爷可顾着他呢。”
咋的,二姥爷也偷偷给保成体己?
从西华门回到乾清宫,苏辰就去弘德殿找保成,过去的时候,弘德殿一片热闹,竟是一群人在玩斗鸡。
一身明黄的小保成,端正正坐在廊下,院子里站着两波太监,对着中央的两只怒毛冲冠的大公鸡喊加油。
苏辰进来,喊的第一声保成那小家伙都没听见。
“这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苏辰走过去,小保成才看见了,叫太监们抱着鸡去旁边玩,然后两只斗得正凶的公鸡,就被太监们生生分开,抱走了。
苏辰看小家伙一点儿都没有沉迷其中的样子,放心了些。
小保成看看苏辰,问道:“外祖母走了?”
苏辰点头,反问:“你想见外祖母?”
“不想,”小包子脸儿上闪过一抹怅惘,看着苏辰,“外祖父外祖母看到你,肯定很欣慰。”
苏辰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撸了一下子,打散小小孩童身上的惆怅,“别瞎想,外祖母也很挂念你的。”
保成眨巴了下他那双大眼睛,就看着苏辰不说话。
苏辰指了指此时已经空荡荡的院子,问道:“你小小年纪,喜欢斗鸡?”
保成没什么兴趣的声音,道:“二姥爷给我找来的,皇阿玛说我现在年纪小,就让我什么都玩玩。”
苏辰理解了,皇子嘛,不能光学正大光明的,鸡鸣狗盗,不是,小玩小闹的,也得了解。要不然以后可不就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单纯傻瓜,随随便便就能叫人糊弄了。
苏辰道:“看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喜欢?”
保成说:“闹腾。”
苏辰觉得自家这个半路的小弟弟,身上有些忧郁的气质。
“不喜欢那个,咱们去屋里折纸。”说着,拉住小家伙就进了大殿。
大殿和左右的偏殿相通,保成就住在左边,因着大殿太空旷,两人去了小却更温馨的保成住处。
苏辰把随时跟着的太监宫女嬷嬷们赶出去,然后把赫舍里老夫人给的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过去,共有三万零四千二百两。
有零有整的,看来真是老两口的养老钱都搜了个干净。
“呐,这一半儿给你,”苏辰分了一半递给面前的小豆丁,“你有放私房钱的地方吗?这是外祖母给咱们的棺材本儿,咱们自己保管着。”
保成有些不相信,“真是外祖母给我的?”
“那是咱外祖母,你怎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苏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
保成看着手里的银票,半晌没说话。难道告诉哥哥,母亲是生下他,不到两个时辰就去世了吗?
脑袋上又被狠狠地撸了一下,保成抬头,怒瞪若无其事收回手的哥哥。
苏辰提醒道:“快收起来。”
自己则把银票一股脑儿揣在衣襟里。
认亲也挺好的,这不,一下子就成了清朝的万元户。
保成爬到床上,从床里面打开一个格子,正要将钱票塞进去,那个现在看着比较碍眼的哥哥又跟着爬过来,还一抬手按住了格子们。
“哇,都是糖,保成,这是你的藏宝库吗?”苏辰看着格子里一堆各种各样的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家伙不会噬甜到要每天偷偷吃一颗吧?
保成护住里面的糖,警惕地看着苏辰:“你不能告诉皇阿玛。”
苏辰道:“行啊,不过你得说说,这糖,你一天吃几颗?”
小保成鼓着腮帮子,不吭声。
苏辰道:“那就问问你这里的人,或者咱们叫太医来给你看看牙?”
小保成一下子捂住嘴,摇头呜呜两声,继而放下手,低着头:“我也不知道一天吃多少颗。”
苏辰摇摇头,小家伙真天真。
“这样吧,这些糖我收着,你想吃糖了,就偷偷去给我要,不过一天只限一颗。另外,你不能再给你殿里的人要糖,不然我就跟皇阿玛告状去。”
小保成被狠狠的拿捏了,二姥爷送来的许多好玩的,他都能听话玩一两次就放在一边儿,但是糖不行。
他习惯睡觉前吃一颗糖了。
可是前两天还觉得傻笨的这个哥哥,现在的气势很不好惹的样子。
小保成无奈点头,最后要保证道:“你说话得算话。”
苏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搁弘德殿待了一圈儿,给小家伙叠一个只□□,消磨了半下午的时间,傍晚带着小家伙回乾清宫吃饭的时候,苏辰怀里多了鼓囊囊一大坨。
路上,小保成走几步就看他一眼,提醒道:“到了阿玛那儿,你先把糖去藏起来。”
“好好好”,苏辰漫不经心点头,“你都说多少遍了。”
小保成撅撅嘴。
兄弟俩到了乾清宫,才发现前几天这个时候都还在南书房的皇阿玛此时已经回来了,不觉都变了脸色。
说实话,苏辰这个大人芯子的,也很是紧张,因为如果给小保成的这一大包糖弄丢,自己可别想在他面前找回面子了。
正不知道从哪儿溜进去,小保成拍拍他的手臂,恢复了平淡自然的小脸儿紧绷着,“我去引阿玛注意,你去把糖藏到你床底下。”
虽然苏辰觉得小保成的计策不太稳妥,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其实以他大人的思维来看,当下去跟康熙帝承认下错误,说不定还能得到一部分作为奖励的糖果。
这可能就是大人的阴险吧。
苏辰不想把小孩儿天真的思想染杂,小声道:“那你注意计策。”
小保成认真地点一下胖乎乎的下巴,小腿儿费力的跨过门槛儿,走到手里正拿着张折子在看的皇阿玛身边。
衣摆被牵动了下,康熙的眼睛从折子上移开,看向整个儿站着还不到他坐着膝盖高的儿子,和颜悦色问道:“保成啊,什么事?”
小太子不自觉地向外看一眼,康熙也瞥过去一眼,只不过他很轻松地就避开了还是一个幼齿小兽的儿子发现。
“阿玛,儿子今天背了横渠先生的那句‘为盛世开太平’,不太理解。”小家伙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说出来的话也很让康熙这个既是父亲又是帝王的欣慰。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不是能一两句话可解的。”康熙说道。
保成连连点头,不好解释最好,“阿玛,儿子认真听着呢。”
康熙再一个不经意间抬眼,外面那个儿子已经不见了,不过,小尾巴还没有消失在西次间呢。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呢?”
小保成慌张道:“没什么啊。”
康熙淡笑不语,双臂一按龙椅把手,站了起来。
小保成急得像是个刚点燃了线头的小蜜蜂花炮,恨不能原地转两圈。
皇阿玛一直限制他吃太多糖,这次发现了那些,肯定要全部收走,奴才们也会受一番训诫。
距离西暖阁大哥的住处越来越近,小保成脸都有些白。
康熙看了儿子一眼,暗自摇头,觉得他的胆子不太够,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不动声色啊。
“辰儿,你藏了什么?”
苏辰刚把那包糖和银票藏好,门就被推开了,他忙转身,笑道:“没什么啊。”
康熙笑问:“真的?”
苏辰垮下脸,转身从床头的一个柜子里掏出来一包糖,交上去道:“是这个。”
康熙再次暗暗摇头,大儿子太纯善。
“这是保成的?”翻开纸包,康熙看着站在他后面一射之地的太子,目露询问之色。
保成没想到大哥这么胆小,皇阿玛一问就全都交了,他苦着脸,站出来承认道:“是儿子的。”
担心小家伙被训,苏辰说道:“保成知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让我给他保管的。他还答应我,一天只吃一颗糖。对不对?”
小保成:都欺瞒皇阿玛了,再说这些还有用吗?
再次证明,大哥好笨。
他认错道:“皇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他们兄弟两个相互维护,这倒是康熙愿意看到的,他在两个儿子脑瓜上一人点了一下,说道:“念在你们知错能改,便不罚了。只是保成,太医说过你不能吃过多的糖了,这些就给阿玛收着。”
小保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糖果在大哥手里走了一圈儿,然后落在皇阿玛手里,对于它们能回归自己的怀抱不报希望了,很是认命道:“儿子认罚。”
等到一起吃过晚饭,保成在一众奴才簇拥下要回去弘德殿的时候,他觉得很笨的大哥跟了出来。
苏辰避开人,往保成手里塞一颗花生酥,若无其事道:“放心,我还藏了一半儿呢。”
一瞬间,小保成眼睛里闪过惊讶、喜悦,最后一双眼睛都笑眯了。
坐在八个太监扛的步辇上,保成手里紧紧握着一颗糖,这是他头一次没吃糖,心里也觉得甜甜的。
以前他总羡慕保清,在有皇阿玛爱护的同时,还有个能事事为他周全可以让他撒娇耍无赖的额娘,现在的他也不比保清差了。
自己的大哥很护着自己,而且也不是那么笨呢。
苏辰多藏了一半糖的事儿,当时能瞒得住康熙,但晚膳后,梁九功到耳朵边一嘀咕就知道了。
康熙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梁九功瑟缩的躲到一边,大阿哥这算是跟万岁爷藏了心眼儿吧,也不知万岁爷这时候笑得有几分真心?
康熙是真开怀,辰儿纯善他这个当爹的愿意护着,知道藏心眼儿呢,却会让他骄傲。
皇家的孩子,不好戳一下动一步的。
送了糖给小保成,苏辰打算跟康熙谈一下“大阿哥”的问题。
先不说“大阿哥”三个字,无论在清穿剧还是在历史上,都是可以和炮灰划等号的,单就一个烈火烹油,便让他不能领“大阿哥”这三个字。
现在是保成和他都还小,康熙帝感觉不到他们对皇位的威胁,但随着他们长大,能接触的更多了,他们连着赫舍里家都得让帝王忌惮的。
还有以后会出生的在九龙夺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各位阿哥们。
到时候他们得是多少人的靶子啊。
想到这些,苏辰就心情沉重,只是刚走到西暖阁外面,就听到一阵大笑声。
在乾清宫能笑得这么肆意的,除了康熙帝有谁敢?
只是不知道这位康熙皇帝,有什么高兴的事。
说实话,到皇宫也好多天了,但苏辰很难把一个比他前世还年轻几岁的人当作爹。
面对康熙时,他再怎么自然,其实从骨子里都是生疏的。
梁九功走出来,笑着对苏辰道:“大阿哥,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苏辰笑笑先走了进去。
康熙已经换了简单的明黄色软绸里衣,裤腿儿挽着,一双脚泡在盆里,看样子是准备早早睡了。
他眼睛里还残留着笑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苏辰道:“辰儿过来做。找阿玛有事吗?”
苏辰只好走过去坐下来,酝酿了下道:“阿玛,我想跟您说一说关于大阿哥的事。”
康熙目露疑惑,却是听他继续说的耐心模样。
“我是在民间生活过三年的,虽然现在回来了,但当时也是入了皇陵,儿子不想和弟弟们一起排行。”苏辰硬着头皮说出自己想的那个并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借口。
康熙耐心地听完了,叹气道:“当初是阿玛没有保护好你,阿玛心里一直自责。因此阿玛很想补偿你,把你该得的,都再捧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