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鱼—— by查找结果404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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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心尧直系的亲戚只余卢从景一个,佣人照顾他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来过问卢从景。
卢从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坐在走廊旁的卢心尧,他那时候也就五六岁,还是对于什么事情都很好奇的年纪,佣人拿了点鱼粮给他,他便坐在那里喂池中的三段红白锦鲤。这几条锦鲤养了有些年数了,个头大得惊人,饲养得极好。卢心尧抛了一把鱼粮,锦鲤游过来吃粮,尾巴带起水面的波澜。
这时候已经能看出来卢心尧是个混血儿了,他的瞳孔在阳光下颜色更通透,鼻子也更挺,嘴巴小巧,皮肤白得仿佛是半透明的。
卢从景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卢心尧和他的长子卢宗铭是完全不一样的,卢宗铭比卢心尧小两岁,长得不是很像他,反倒是有些像他舅舅林舒君,但是性格会更加争强好胜,竞争性强。卢心尧则不然,他性子温和,看到他总会让人想到庭院里的睡莲,既美丽又安静。
他这么乖,这么柔弱,留在身边养着也没什么事。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卢从景心里了,反正卢心尧也不会有能力拿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份财产,卢从景摇摇头,准确来说,他都不会知道曾经他拥有过一半卢家。
卢从景自己经历过兄弟厮杀,当年他是怎样逼迫大哥签下放弃财产的协议,又是怎样安排人在二哥一家出行的车上动了手脚,自然是知道财产争夺的残忍。他不想让同样的情节出现在自己子女身上,好在卢宗铭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卢家的继承人。那么,卢心尧呢?
这个他二哥留下的遗腹子,如同菟丝花一样的年幼孩子,应该怎么办呢?
有几次卢从景从卢心尧的琴房路过的时候,看到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坐在酒红丝绒的钢琴凳上弹琴的时候,他看上去漂亮得就像个艺术品。
艺术品是要精心侍弄的,像这样如同白纸一样的小美人,能够完完全全的以自己的喜好调教,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当真是能够满足每个男人心中那点阴暗到摆不得台面说的欲望,而卢从景并没有察觉自己这一点隐晦的想法。

第十二章 生日
在这样显赫且有势力的家族,卢心尧却好像是被养在了象牙塔,没有学过继承家业所必须的金融、法律和枪械,每天家庭教师来这里教他多国语言、钢琴和小提琴。卢心尧在音乐上颇具天赋,近年来,卢从景一直在给他换老师,有的时候叫奥地利或德国的钢琴演奏家来港城教他,卢心尧的语言学得好,交流起来没有障碍,不知道的人路过琴房会以为里面都是外国人。
今年是卢心尧的十二岁生日。
十二年过去了,虽然卢心尧的存在并不对外界保密,但是知道当年葬礼上发生过什么事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也没人提起。人们也从沿袭自卢老爷子那时候的卢三少改口到了景爷,对外卢家这一代的的直系就是卢从昭和卢从景。而在港城,卢从景就代表了卢家,卢从景的儿子卢宗铭大家都有所听闻,从小在美国长大,卢心尧久居卢家大宅,基本没人认识。
卢心尧的生日并不像卢宗铭生日那样大张旗鼓地对外设宴,邀请许多人来参加,只是很简单地在主宅过一下。
卢心尧出生于暮春,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总是不太好,阴沉,风雨欲来,还会遇上倒春寒。
卢从景赶在了晚饭之前赶回来,一身风衣,裹挟着喧嚣尘灰走进主宅,一旁的佣人恭敬地接过他的外套,卢心尧听到声音跑出来迎接卢从景。
卢心尧在这个大宅子的生活比无数人好,也比无数人差。他不愁吃不愁穿,想要学钢琴就会有老师上门来教他,想要去哪家艺术馆卢从景会直接让艺术馆闭馆只有他一个人去看。
可他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佣人不会同小少爷聊天,而卢从景——则是这个宅子里唯一一个能让卢心尧知道一点外面世界的人。而这样扭曲的生长环境使得卢心尧同他的小叔叔建立了堪称是扭曲的亲密关系,他每天都盼望着卢从景回来,他正是对外面越来越好奇的年纪,渴望从卢从景嘴里听到有关“外面”的事情。
卢心尧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心跳加快了,在他过生日那一天,就在那一天,他可以任性一点,向卢从景撒娇。
“小叔叔。”
卢从景被卢心尧撞得后退半步,却没有生气,搂住他回抱了一下,身上还带着外面的丝丝寒意。
“阿尧,生日快乐。”
卢心尧眯着眼睛笑起来,眼睛长,眼尾上挑,眸子闪着盈盈的光,鼻子窄挺,唇色淡,样貌秀丽。
邓鸣尾随着卢从景进来,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卢从景在五官上同他那个美人母亲肖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长大就越像。可能是因为一直待在主宅里吧?没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触过,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卢心尧的生日虽然简单,但并不随便,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桌上摆了蛋糕和丰盛的饭菜,就卢从景和卢心尧两个人吃。
“阿尧,”卢从景开口,“想去德国吗?”
卢心尧咽下嘴里那口菜,“德国?”他的声音难掩兴奋。
“去德国有点事办,给你安排好了德国的音乐学校,还是和在港城一样,有人教你。”卢从景简单说了下。
“什么时候?”
“大概四月底吧。”
听到卢从景的回答,卢心尧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顿饭上了,食不知味,好几次他都没有夹到菜,只是空空地送到嘴里。卢从景看了觉得好笑,用筷子的另一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卢心尧回了神,闹了个脸红。
“小叔叔!”卢心尧嗔怪道。
卢从景打量了一下卢心尧,卢心尧刚刚到他肩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在发育,身材纤细,卢心尧托着下巴走神的时候刚好露出来半截分明的锁骨。
卢从景打趣他,“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瘦了?”
卢心尧草草扒拉了两口饭,装作自己吃的很多的样子。他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前段时间卢从景去了美国,所以一回来就看出来了。
卢心尧吃饭吃得不认真,已经开始想那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学校生活和书里才听过的同学……
卢从景和卢心尧是坐私人飞机去德国,卢心尧的行李并不多,就收拾出来两三个手提箱。上飞机前,他的姆妈来机场送他,她几乎把卢心尧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晃卢心尧都这么大了,他姆妈也成了个中年妇人,喜欢婆婆妈妈地叮嘱。
“不要光着脚在地毯上踩,换季了记得加衣服,对冷空气过敏要戴口罩……”她絮絮叨叨着。
卢心尧心里一酸,回抱姆妈,埋在她肩头,“姆妈,我知道啦。”语气很明显是极其克制过的,可是声线还是有点颤抖。
卢从景已经准备登机了,卢心尧看了看姆妈,又看了看等在那里的小叔叔,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松开手向登机梯跑过去,他没有再回头。
他一直渴望着踏出卢家主宅,而真正坐上了飞机,看到了一万英尺之上的蓝天白云,离别的伤感却久久不曾消散。
飞机降落在汉诺威机场,卢心尧后半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飞机降落了也没有知觉,卢从景把他叫起来,他压得右颊红扑扑的,喊他穿上外套。
卢心尧半闭着眼睛套上呢子外套,抓着卢从景下了飞机。一出机舱,稍带料峭的冷风彻底把他吹清醒了,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拉紧了呢子外套。
“好冷!”
“这边气候就是这样的,比不上港城。多穿些衣服。”卢从景刻意走到他前面,替他挡了迎面吹过来的寒风。卢心尧躲在他背后,享受着“避风港”。
有人守在出口等他们,送上车钥匙,卢心尧本以为他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在德国的住处,没想到拿到车钥匙卢从景就让他走了。去住处的一路,是卢从景开的车,卢心尧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两侧不断后退的高大乔木。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开得卢心尧都有点困了,卢从景停了车,卢心尧像是被突然激活了一样醒过来。面前是个独栋的小别墅,从外面看大概就只有两层的样子,对于两个人住来说绰绰有余,可是比起卢家主宅,这里看起来出乎意料地简朴。
卢从景瞥见卢心尧讶然的表情,挑眉,“怎么?”
卢心尧卡壳了一下,说:“我以为会像家里那样。”
“两个人住足够了。”卢从景上了台阶打开门,让卢心尧也进来。
进门就是客厅,是半环形组装的棕色的皮质沙发,地上铺了很厚的米白色地毯,正对着是白墙,装了幕布和投影仪,一旁还放了一套新款的音响设备;再往里面上两级台阶便是餐厅,纯色大理石餐桌,桌上还摆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正在开放的鲜花,不远处是双门的冰箱、酒柜和料理台,看上去崭新,一尘不染。越过餐厅往深处走,尽头那里有上楼的楼梯,在这里只能看到一半扶手。
卢心尧打小就是在卢家主宅长大,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他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行李他们已经搬到上面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少了的?这个设计图发给我看过,楼梯后面有个向阳的房间,我让他们给你改成了琴房,钢琴应该已经送到了,是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白色的斯坦威。”
卢心尧走过去,楼梯后面有一个关着的房间,他握上把手轻轻一转,门打开了。

第十三章 打趣
他们在飞机上没有吃晚饭,卢从景带卢心尧出门吃饭,去的是一家法式餐厅,卢从景没有包场,是提前预约好的晚餐。
这里晚上气温降到了十度以下,卢心尧裹得严严实实。白毛衣,外搭焦糖色呢子外套,腰身以同色腰带勾勒出来;黑长裤,配了双黑色的马丁靴,腿显得又细又直。为了防止过敏,他还带了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额前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是纯黑色的,一看就知道是亚裔。
门口的小哥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他称赞卢心尧漂亮,卢心尧不太适应法国人的热情,好在他戴着口罩也没人看到他脸红,他垂眸小声地以法语回了句谢谢。法国小哥还想再和他聊两句,卢心尧听到卢从景在催促他了。
“阿尧,过来吃饭了。”
卢心尧小跑两步跟过去,头顶的吊灯好像碎掉的星光在他瞳孔中央晃动。
“刚刚他对你说了什么?”卢从景慢慢地切鹅肝,问道。
卢心尧摇摇头,否定道:“没什么。”
“阿尧果然是长大了,有什么事都不愿意和小叔叔说了,”卢从景突然感慨了一句,又说:“那个侍者把你当成了我女朋友。”
卢心尧一整个人傻掉了,表情都定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窘迫得红到了脖子根。
卢从景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手心的触感极好,“法语老师没教你这个变位吧,在当地都是用来夸女孩子的,你还回人家谢谢,真是笨死了。等阿尧过两年长大了就好了,现在确实少点男子气概。”
卢心尧被卢从景这番话恼得脸红得要滴血,气鼓鼓得像只小河豚。
卢心尧上学第一天是卢从景送他去上学的,学校的制服还没有发,所以卢心尧穿的自己的衣服,看上去很乖。
说是音乐学校其实并不准确,卢心尧要去就读的学校完整名称是汉诺威音乐文理学院,德国这边在大学之前是没有专门学习音乐的学校,如果想要学习音乐是去专门的音乐学校找老师一对一上课,而私立的文理学院相当于在兼顾了基础教育的同时会延长在音乐方面的学习时间。
学校的老师已经在门口等了,卢心尧拎着黑色手提包下了车,卢从景也一起下来。学校老师正在和卢从景对话,大概就是老师单方面地和卢从景保证卢心尧会在这里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他们这里有最好的音乐老师诸如此类。
卢心尧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学校,目光所及之处能够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雕花铁门,有安保人员守在门口,穿着黑底黄字的马甲。现在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了,校门口看不到学生,只能看到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两旁种了高大的橡树。在老师说话的时候,卢心尧看到一只灰松鼠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蓬松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这是我的小侄子,拜托请好好照顾他,好吗?”
老师虽然见卢从景笑着,说话却丝毫不敢放松,全程用了敬语。
卢从景扫了一眼旁边等着的保镖,他们立即上前跟在卢心尧身后,被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簇拥着的卢心尧像一个被放置在保险箱的珍贵珠宝,他纤细的手腕,修长的脖颈,后颈白得发光的那寸皮肉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卢心尧留意到了老师眼中转瞬即逝的害怕,他避开了目光,只是对卢从景说,“小叔叔,晚上见。”
卢心尧跟着老师往教学楼走,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走了大概十分钟,第一次看到了这里的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支付,运动场上在上足球课,虽然天气还很冷,但是他们已经换上了短袖和短裤,跑动的时候格外有活力,卢心尧听到有人在喊传球。
这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事情,他没参加过这种集体项目,所以他只是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在做什么。老师后知后觉,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卢心尧落在了身后。
卢心尧盯着老师,眼眸黑白分明,他问:“他们在做什么?”
老师有些吃惊,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踢足球。你之前没有玩过吗?这里的男生女生都很喜欢这项运动,你可以选这门选修课。”
卢心尧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会儿他们踢足球,跟着老师继续走。
这回没有走太久就到了一个典型的欧式建筑面前,老师给卢心尧说明楼下两层是其他学科的教室,现在在上拉丁文,在三层,于是他们乘着电梯直接上了三层。
他们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是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老师让卢心尧先在办公室里坐一会,等到了上课时间把卢心尧领进教室。
“你们不要跟着我。”卢心尧低着头,没有看那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消失了,卢心尧知道他们不会离得很远,他始终在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
卢心尧一进来,班上十几个人都抬起头来看他,清一水的都是外国人,班上一个亚裔都没有,他们的目光像是扫描仪似的打量着卢心尧。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都是陌生的。
卢心尧没怎么遇到过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他有些紧张,在老师介绍了他的名字后却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只是拿起白板笔写上了他中文名的英文拼写,不与台下的人直接对视,目光也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
老师见他没有准备介绍自己的意思,本来想鼓励他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仓促之下只好先安排卢心尧坐到诺恩旁边。
诺恩是本地人,他长相颇为硬朗,有着粗犷的面部线条和轮廓,深红头发,翠绿瞳孔,很符合德国人一向给人留下的坚毅的形象。
见到卢心尧坐到旁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卢心尧心里很感谢他这样简单的问候,也点了点头,在他旁边坐下了。
上课用的是德语,内容卢心尧已经学过了,他上课上得很无聊,总是控制不住去看窗外,偶尔有两只鸟儿飞过去,他随着轨迹看到更远更澄净的青空。

第十四章 校园生活
台上的是化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正在努力调动班上的气氛,让所有学生都参与到小组讨论中来。卢心尧是新同学,她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叫卢心尧。万一这个黑头发的小家伙还不会德语,会不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
教室里只摆了三个圆形的桌子,之前班上一共只有十一个人,所以是两个桌子四个人,有一个桌子是三个人,现在卢心尧的到来刚好使三个桌子的人数达到了均衡。老师是邀请每个桌子的同学都来回答一个讨论性问题,马上就轮到卢心尧了。
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卢心尧非常流利地以德语回答了这个实验的流程。
“首先,在集气瓶内加入少量水,并将水面上方空间分为5等份。第二步,用止水夹加紧胶皮管。第三步,点燃燃烧匙内的红磷……”
听到卢心尧回答问题,诺恩等他回答完低声说:“嘿,我还以为你不会德语。”卢心尧的德语除了过于标准和正式,音色柔和而显得有些过分温柔之外,听不出来是个中国人。
卢心尧迟了一会儿,才回答:“学了很久了。”他又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了,他面对卢从景总是有话说,见到同学他始终有点紧绷,像张拉紧的弓。
诺恩觉得卢心尧很有意思,分明是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说话像个学标准语的德国小孩,就像他之前书里见到的中国人一样内向和腼腆。他没见过这样的同龄人,忍不住要和卢心尧说话。
卢心尧没有上课不能讲话的概念,于是小声地回他,诺恩问一句,他就回一句。
“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港城。”
“是个大城市,我听过。那你是叫lou吗?”他不太会发卢这个姓氏,听起来有点奇怪。
卢心尧拿起笔在纸上写了lu,以极其标准的读音又重复了一遍,诺恩跟着他发音,他们上课一直在聊天引起了化学老师的注意,她走过来低声警告了诺恩不要上课说话,诺恩立即闭嘴了。
“她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卢心尧问。
诺恩在纸上写,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卢心尧见他在纸上写,也在纸上继续问他的问题,为什么上课时间不能说话。诺恩有些无语,他差点脱口而出“因为大家在上课”,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直接答复的冲动,在纸上写下上课两个字。
卢心尧不明白为什么上课就不能说话,但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便放下笔,继续发呆。诺恩想解释的急切梗在心口,他几乎是数着时间等到了下课。
“卢,你之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没说过吗?你上课说话会影响到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师刚说完到休息时间,诺恩像个机关枪一样甩出来一段话。
卢心尧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诺恩没理解卢心尧为什么摇头。
卢心尧说:“我没来过学校。”
“哈?那你在哪儿学习?”诺恩追问。
“在家,老师会来家里上课。”
诺恩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卢心尧虽然看上去不算是很不听话的学生,却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举动了,他根本不知道正常的校园生活是什么样的。
诺恩叹了口气,说:“到了午餐时间了,你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卢心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突兀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诺恩。诺恩这才明白过来卢心尧这是同意了,哭笑不得。
他们是直接走楼梯下的楼,路上看到三三两两结伴准备去吃饭的同学,他们有说有笑,卢心尧看到一个金发的姑娘挽着另一个稍矮一些姑娘的手,她们在聊脱口秀。
卢心尧问:“他们是朋友吗?”
诺恩挠了挠头,说:“这不一定,有可能是同学也可能是朋友。总之,这很复杂,不知道要怎么说,有时候不是朋友也可以一起吃饭,有时候朋友也不一定会一起吃饭。”
卢心尧默念了一遍朋友,还是没能获得一个具象化的概念。他有点想要一个朋友,知道有一个朋友是什么感受,但是他又极其极端地克制着自己想要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渴望,绝不主动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这里食堂是自助的,诺恩拿了个牛肉卷、华夫饼和加了麦片圈的冰淇淋,卢心尧双手空空地跟在他后面,诺恩有些无奈,从下面拿了一个盘子塞到他手里。
诺恩说,“想吃什么自己拿。”
卢心尧从这一头看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看到这一头,颇有些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要拿什么。
诺恩夹了个牛肉卷在卢心尧的盘子里,说:“我喜欢这个,你试试看?”
卢心尧点点头。
诺恩又问:“你不要点别的了吗?喝点什么?”
卢心尧不喝汽水,最后拿了一杯柠檬汁,和诺恩一起找了个桌子坐下。餐厅空间很大,分散摆了很多沙发和桌子,不仅可以在这里吃正餐,想要喝个下午茶或谈点事情也是可以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窗外刚好能够看到大块草坪,有的人直接坐在草坪上在吃三明治。
多数时候是诺恩在问,卢心尧在答。
“你德语学了多久了?”
“八年。”
“你在中国为什么学了这么多年德语?”
“不为什么。”
卢心尧不想告诉诺恩是卢从景让他学的,他不仅学了德语,欧洲这边的主要语系他都学了点,德语、法语、西语是能够流畅沟通的程度,别的能听懂一些,但是不会说。
“你无聊的时候喜欢做什么?”诺恩咬了一口牛肉卷。
“弹琴。”卢心尧慢慢地用叉子切割牛肉卷,一点都不着急吃。
“我学的是钢琴,我小时候去教堂做礼拜,看他们很厉害,然后就跟我妈妈说我想学钢琴,一学就是这么多年,但我以后想读综合大学。你呢?”诺恩耸了耸肩。
卢心尧怔住,他的一切好像都和卢从景有关,他学钢琴也是卢从景想要他学钢琴,太过幼年时期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他忘了当时他是出于什么心情每天在练习,大概是那样一个大宅子对于那样小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孤独了,只有按下琴键的时候才能感觉不是空无一人。
卢心尧刻意没有解释他学钢琴的原因,只说:“会一直学钢琴吧。”
他的眼神看起来却很寂寥,牛肉卷放得半冷,里面的的油脂凝固了,像是融化了再次凝固的蜡烛。

第十五章 管风琴
下午上完了基础课程,到了学生们学习乐器的时间。练习室在另一个街区,本来是每个学生一个练习室,整个汉诺威音乐文理学院也就只有一百多个学生,他们是错开时间进行练习的,学校还有自己的音乐厅,有时候各个分部一起联系交响乐的时候会去那里练习。但是诺恩想看看卢心尧弹钢琴,所以他赖着卢心尧非要和卢心尧用一个练习室,等候在那里的钢琴老师看到跟着卢心尧一起进来的诺恩有些无奈,她认识诺恩。
“诺恩,你的钢琴老师在隔壁。”她提示道。
诺恩厚着脸皮装作没听见,催促卢心尧,“你可以弹你最喜欢的曲子。”
钢琴老师摊手,她也不能强横地把诺恩赶出去,这里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她得罪不起。正好她也要了解一下卢心尧的水平,就默许了诺恩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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