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不自觉地一颤。
直到身后伸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燕折心里的压力陡然一松,他尽可能不露出破绽,招呼道:“好巧啊,倾叔。”
作者有话要说:
白总麻木:那该死的负罪感。
第84章 掐死我
“小折气色不怎么好啊?”苏友倾玩笑一般地说,“要是白总对你不好,可要说出来,倾叔替你做主。”
燕折有点生理性的反胃。
“气色不好吗?”白涧宗半边身子探出车门,冷淡道:“可能怀了吧。”
“……”
燕折的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倒没想别的,就怕白涧宗突然发疯,被苏友倾看出来,一切未查明之前,贸然打草惊蛇很可能会引起证据的毁灭。
他肩膀被捏得有点疼,白涧宗另一手撑着拐杖,将身体挪到轮椅上。这场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冲击雨伞的声音很有节奏,哗啦啦一片响。
白涧宗移动轮椅,来到俱乐部的前厅屋檐下。
俞书杰收起伞,右手抱住左手腕,平静站在白涧宗身后。
从始至终,白涧宗和保镖都没怎么去管屋檐边缘被雨水溅湿的燕折,态度有些轻视。
其实燕折还没和白涧宗结婚,一直住在静水山庄就很奇怪了,显得燕折很上赶着,不受重视。
圈子里也早有不少流言蜚语,还好燕折除了白涧宗几乎不和其他人交流。
“白总说笑了,小折怎么会怀孕?”苏友倾目光透着几分打量,但很快收敛,“不会是吵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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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涧宗掀起眼皮:“苏总觉得我已经无聊到要和人吵架找乐子了?”
“怎么会?小情侣吵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吵吵闹闹,慢慢就老了。”苏友倾轻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我和我太太,只是可惜……”
白涧宗睫毛微颤。
“爸!”
苏友倾一顿,他身后,苏然和一个女人撑着伞走来,有种既亲密又生疏的感觉。
——是许久不见的段淇。
看到燕折时,苏然面色一滞,段淇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肚子微微隆起,看起来要比燕随清的月份还大一些,怡然自若地招呼道:“白总。”
苏然收了伞,勉强笑了笑:“白总……小折。”
“……”一阵沉默。
前些天燕家家宴上照片的事还历历在目,大家相处尴尬也很正常。
苏友倾遗憾道:“要不是和老燕约好了,还能和白总聊聊医疗合作的事。”
苏然和燕颢的地下恋情刚揭开,苏友倾和燕驰明竟然还能和谐地坐在一起?
白涧宗:“这个板块向来是白成柏负责。”
苏友倾唔了声:“好吧,那就等下次和小白总面聊?”
他示意苏然与段淇跟上,走了几步又好似才想起来似的,回首说:“忘了介绍,这位是段淇,我的准儿媳,白总应该认识的。”
白涧宗没出声,燕折却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我哥还在拍摄节目吗?今天也过来了吗?”
“颢颢啊?”苏友倾脸色未变,“节目组好像给他放了个假,不过今天没和我们一起。”
他说完,就带着苏然与段淇离开了。
一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燕折紧绷的神经才松懈,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一旁的杨薇连忙扶住:“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燕折快速走到白涧宗身边,有些担心,“您没事吧?”
白涧宗眉眼低垂,手指动了动。
燕折聪明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推着白涧宗进入俱乐部,朝着他们约好的射击馆走去。
“去室外射击贵宾休息室。”白涧宗声音很哑。
杨薇与燕折对视一眼,立刻带路。
贵宾休息室是没有监控的,一进去,白涧宗笔挺的肩膀才猛得松懈,他闭上干涩的眼睛,满脑子都是苏友倾带笑的那张脸。
为什么从前一直没发现?带走母亲的人就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察觉,任由对方在身边大摇大摆这么多年!
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如果早一点发现,也许……
也许就能救回母亲了。
“白涧宗!!”
一道大喊惊醒了白涧宗,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见燕折正在用力掰他嵌入掌心的手指。
白涧宗缓缓松开。
他的指甲很圆润,并不长,却仍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燕折见他有了回应,松了口气,一把抱住白涧宗:“没事的……一定会查清楚。”
白涧宗说:“是我的错。”
燕折否定:“不是,不是你的错……”
“不。”就是他的错。
白涧宗被弯腰的燕折抱住,下巴牢牢卡在燕折肩头,眼眶赤红,充满恨意。
对苏友倾的恨意,还有对自己的恨意。
自双腿残疾后,他就鲜少参加无用的晚宴、聚会,以至于除去工作时间,他几乎不会与世家的人碰面。
如果他没有这么固步自封,也许早能发现苏友倾的不对劲。
被年轻温暖的身体拥抱,白涧宗并没有感觉更好受,突然干呕了声。
燕折:“……??”
白涧宗是因为应激反应干呕还是因为自己碰了他?
白涧宗还在持续性地反胃。燕折试探地放开白涧宗,果然,白涧宗不再有干呕症状,并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淦。
“你不会怀孕。”白涧宗突然哑声道,“那样说,只是为了证实苏友倾心里的猜测。”
“什么猜测?”
“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的猜测。”
燕折大概能明白,如果让苏友倾认为他们已是一心,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应激”反应。
“那实际上呢?”他还是没忍住,抱着答案问问题,“我对您来说,有没有一点特殊?”
白涧宗没说话。
燕折也不追问,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
白涧宗再次干呕起来,他用手帕捂住嘴,并挥开了试图靠近的燕折,俞书杰快速拿来垃圾桶,白涧宗却没有制止他的靠近。
燕折抿了下唇:“还好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白涧宗晚餐没吃多少,吐不出什么,只有黄水。
许久,他才擦干净嘴,抬头道:“很好。”
他与燕折对视:“从没有这么好过。”
燕折:“……”
白涧宗脸色也从没这么差过,阴郁而冰冷,苍白且病态……
这样的白涧宗和苏然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燕折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咽了下喉咙,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白茉在三十多年前的新婚当夜,被一个陌生男人侵|犯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十三年前带走她的人。
如果幕后主始是苏友倾,岂不是意味着苏然和白涧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苏友倾是白涧宗的……
燕折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
“才意识到这些?”白涧宗再次看透了燕折的心思,嘲弄道:“现在感觉恶心了?对一个可能是伤害你四年的人的儿子说喜欢,和他拥抱,接吻,还……”
白涧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倏地住嘴,再次干呕起来。胃彻底被掏空,黄水都没有了。
但他还没抬头就被抱住了,他试图推开,却被搂得更紧。
“没有恶心。”燕折只是有些难过,不,很难过。
他好像一直在逃避,逃避和这具身体相关的回忆,逃避探究有关原身的真相。白涧宗什么都意识到了,却从不和他说,不仅压抑在心里,还要安抚他,陪他约会。
他声音有些打颤:“你再这样说话,我就哭给您看。”
“……”白涧宗没什么表情,“果然是个笨蛋。”
“你才是。”燕折反驳,他不明白:“苏……他怎么能这么残忍,绑架你妈妈,还试图制造车祸谋杀你,难道他不知道你是他的——”
白涧宗嗤笑了声,打断道:“我不是他儿子。”
燕折以为他是不愿意承认,只能顺着他的话含糊安抚:“没关系,血缘不能代表什么。”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啊?”
白涧宗平静道:“昨晚我就找人取到了他的dna样本做了检测,检测报告显示,我和他不可能是父子关系。”
燕折大脑要宕机了,顾不得白涧宗欺骗自己的感情,呆呆地问:“所以,他不是所有事情的幕后主始?”
白涧宗却说:“他是。一定是。”
燕折缓缓松开白涧宗,彻底懵了,半晌再次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白涧宗看向俞书杰:“问问苏友倾今天有没有预约。”
“是。”
杨薇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候在门口。俞书杰打开门,低声问:“苏先生今天有预约吗?”
杨薇掏出平板,查看了下:“嗯……没有预约,好像是临时来的。”
门关上。
白涧宗往后一靠,闭眼道:“我预约了,所以他才临时过来,甚至特意带上了一直被关禁闭的苏然……以及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的儿媳段淇。”
燕折:“是故意来试探我们反应的?他怎么知道……”
白涧宗:“家族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畸形,排外的同时相互扶持,却也相互监视。大家是合作伙伴,有共生的情谊,却也是竞争对手,更是虚弱时可以分食干净的可口蛋糕。”
所以之前发现段淇是苏家派来的人,白涧宗并不是很意外,他安插在别人那的眼线要比别人安插在他这里的要多几倍不止。
有人想掌控他腿部的恢复状态、是否还有站立的可能性很正常。
于是只是解雇段淇,没有做更多处理。
燕折好像明白了:“所以我们去孤儿院的事苏友倾已经知道了……”
不仅如此,还知道了孤儿院院长黄建庆自首的事。
苏友倾不确定白涧宗对真相知道了多少,所以才过来试探,以作准备。
燕折其实有点害怕。
可看着白涧宗,他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远离燕家,远离漩涡中心。
“我们会查清楚的,好吗?你别……”燕折捧起白涧宗削瘦的脸,放低声音说:“别伤害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发凉的脸逐渐被掌心捂热,但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
白涧宗拿开燕折的手,用尽全力克制才没太用力扔开:“先离我远点。”
“等你过完生日再靠近我。”
燕折哽住,这又是闹哪样?
“为什么?”
白涧宗移动轮椅朝室外射击场去,冷漠地扯了个很合理的借口:“你还没到法定婚龄。”
“??”燕折都要装不下去了,白涧宗是今天才知道他没满二十二周岁吗?都订婚了在这说个鬼啊?
燕折第一次吼道:“白涧宗你有病就去治病!!”
白涧宗头也不回:“有病的是你。”
“扯淡!”燕折追上白涧宗,掐他耳朵:“我就靠近,我就碰你!”
白涧宗深吸一口气:“燕折,你太放肆——”
燕折一巴掌拍在他嘴上:“啊对,我放肆,你掐死我吧。”
白涧宗深吸口气,原本被恨意占据的大脑完全被几个词汇占据,反复盘旋——
未成年,叛逆期,很正常。
干什么都正常。
都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捏。
第85章 还我吧
大棚挡住了暴雨的袭击,但地面仍因溅起的雨水而湿润。而大棚下,每隔两米就有一个射击台。
白涧宗唇周一圈皮肤都红了,隐约可见是个巴掌印,他拿起一把步|枪,面无表情地上弹。
而某叛逆期“少年”正唯唯诺诺、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白涧宗插入弹夹便将枪支放在腿上,抬手抹了把下巴,掀起眼皮道:“打完就认错,这就是你拿捏我的办法?”
燕折嘟嘟囔囔:“怎么能叫拿捏呢,是您大人有大量,宽恕我吧。”
白涧宗冷笑了声。
燕折关心地问:“痛不痛啊?”
白涧宗:“打一棒再给个甜枣?”
燕折试图靠近:“怎么会?我真心的,刚刚就是气急了……”
他被一根拐杖顶住了小腹,前进被迫中止。
白涧宗:“别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我,没用。”
燕折哽住了,狗东西怎么这么难哄啊!天天发神经,白天刚撸完就不给靠近,搞得好像他是恶霸似的。
反派之良家妇男白涧宗。
看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上,燕折决定原谅白涧宗的阴晴不定。
他放软声音,哄道:“您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白涧宗又组装起一支步|枪,垂眸道:“一天不许说话,怎么样?”
燕折垂死挣扎:“半天?”
白涧宗:“两天。”
“到明早也行——”
眼看白涧宗启唇,“三”字都要冒出口了,燕折连忙道:“好好好,两天就两天!”
白涧宗装完一支枪:“看懂了吗?”
“啊?”
白涧宗抬起拐杖:“伸手。”
燕折:“?”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在白涧宗打下来的那一瞬间试图收回,然而没成功,反而因此让受力面积更广了。
“说一句,打一下。”
“我——”
白涧宗的拐杖再次举起,燕折连忙后退,敢怒不敢言。
以前不是挺喜欢打他屁股吗?每次看他哭都挺满足的,现在怎么改打手心了?害得痛又痛,哭又哭不出来。
燕折掏出手机,快速打字:我不说话,您要怎么教我射击?
白涧宗瞥了眼:“学习靠的是悟力,不是提问。”
燕折走近一步,正要把刚打完的话给白涧宗看,就再次被拐杖顶到肚子。
“……”
他删掉刚刚输入的“你别把对苏友倾的怒气发泄在我身上”——
这句话着实有些过分。
虽然白涧宗经常生他气,但确确实实从没真的对他怎么样过,除了时不时的恐吓之外。
自己选的未婚夫还能怎么办,宠着吧。
燕折重新输入:那我能靠近您吗?
“一米。”
燕折撇撇嘴,拿起枪,快速地卸下弹夹并装弹。在和平时代,学会枪击并没什么卵用,纯粹就是有钱人的一个爱好。
燕折虽然没钱,却也觉得很不错,能在必要时候发泄心里的郁气。
特别是白涧宗。
狗东西真不该放弃这项爱好的,多发泄发泄,说不定就不是这样了。
白涧宗看着燕折的动作,点评道:“很熟练。”
燕折当然熟练。
其实他每次来这练完散打后,都会玩会儿射击,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完全的新手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来户外射击馆,还是暴雨天。
他单手拿枪,单手打字:我还以为我做的所有事都在您掌控之下呢。
白涧宗睫毛一颤,朝不远处扔纸飞盘的工作人员抬了下手,随后正回视线,道:“我那么闲?天天管你做了什么?”
燕折不置可否地翘了下嘴角,却也错过了半空的飞盘。
白涧宗单手拿枪,朝着那侧即将落地的飞盘扣下扳机,“砰”得一声——
虽然只打到了边角,却足以燕折嘴巴张成O字了。
要知道现在是雨天、大风,还是只比巴掌大一点的移动标靶,在好些年没碰过射击的情况下命中,真的非常厉害。
白涧宗也为此付出的代价,因为姿势没摆正,枪把抵住的肩膀被震得发麻。
“专心点。”白涧宗说,“别让任何外在因素分散你的注意力。”
燕折试图瞄准第二个飞盘,还是空了。
他空的飞盘,白涧宗会开枪补上。
“我可以把禁言推迟到明早开始吗?”没等白涧宗答应,燕折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您应该多来来的。”
白涧宗放下已经举起的拐杖,淡漠地问:“来做什么?”
燕折:“来释放压力。”
白涧宗扣下扳机,解决掉燕折遗漏的标靶:“没必要。”
燕折继续瞄着,他根本就没指望打移动飞盘,一直在瞄远处的静止标靶。他再次扣下扳机,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反正打就对了。
燕折认真地说:“以前可能没必要,以后多来来吧。”
白涧宗没什么情绪地问:“为什么?”
燕折:“因为我喜欢。”
“……”白涧宗冷冷道:“你还是从现在开始闭嘴吧。”
燕折笑了起来,乐得不行。
他突然说:“借我一个人吧。”
白涧宗问:“干什么?”
从棚檐坠下的雨珠已经打湿了燕折的手,他放下枪,回答道:“去拍点照片。”
“谁的?”
“燕颢的。”燕折说,“本来好些天前,我找萧玖要了一个专注豪门八卦的狗仔电话,告诉了狗仔燕颢今天会去做什么,让他拍点照片曝光让燕颢身败名裂。”
“让张三去。”
燕折放下枪,问:“您为什么不问我已经给狗仔爆料了还要找您借人?”
白涧宗面无表情,说了很长一段话:“因为你现在知道了当年很可能是燕颢帮助你离开了苏家,尽管他并不知情,但他确实因为你才做了这么多年的植物人。”
“——所以你愧疚。”
“您可真是好蛔虫!”燕折赞美着,安静了会儿又说:“燕颢除了想抢走您以外,他好像也没对我做过什么。”
燕折对燕颢的讨厌源于自己看过的小说剧情,当然,燕颢本人也很讨厌,可那并没有影响到燕折太多。
如果不是燕驰明,如果不是苏友倾,燕折和燕颢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互不干扰。
白涧宗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那是因为他蠢,也没能力做什么。”
“所以我决定还是先拍点照片握在手里,以防万一,不过燕颢今天不一定和我看过的小说剧情一样会去那个地方见那个人。”
燕折想了想,问:“燕驰明支持他去拍节目,当明星……他是不是不可能继承家业了?”
白涧宗“嗯”了声:“没有谁会让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戏子当继承人。”
他的语气毫无歧视的意思,但这句话本身就带着浓浓的轻视,也是实话。这个圈子最看不起当代的明星、歌手、模特等职业。
燕折说:“我有点想不通。”
白涧宗:“什么?”
燕折:“不管燕驰明知不知道苏友倾的真实为人,他都一定不是好人……他真的会让大姐继承公司吗?”
白涧宗平静道:“直觉告诉我不会。”
“我也这么觉得。”燕折很疑惑:“可他好像并不急,他都要死了,如果没打算让大姐和燕颢继位,为什么不抓紧在亲戚里挑选新的继承人……”
“也许是因为甘静还年轻,也许是他不愿意接受现实。”
“燕折。”白涧宗打空一弹夹了,他重新装弹,说:“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燕折“哦”了声,想法很多:“您说,如果我们告诉燕驰明是苏友倾害燕颢成植物人的,他们会不会反目成仇?”
“不会。”白涧宗没有批判燕折天真:“首先燕驰明未必不知道真相,燕颢也已经醒了。”
“其次呢?”
“燕驰明都没打算让燕颢做继承人,又能有多在乎这个儿子?对他们来说,利益大过一切。”
燕折安静了会儿,问了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问题:“妈失踪后,苏家得利了吗?”
“当然。”天气变凉了,白涧宗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仿佛有了实质,“那会儿祖母刚正式宣布要让位给妈妈,很多人不服,因为妈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她做生意的风格也与常人不同,她不会和其他人一样,优先选择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盘根交错、相互吸血的家族合作,而更倾向于一些没被污染的新兴企业。”
燕折:“……”
白涧宗讥讽一笑:“你不会以为苏友倾绑架妈是因为爱情吧?”
燕折确实这么想过……
在他时不时闪现的记忆里,苏友倾表现出来的确实是浓浓的占有欲。
白涧宗眉眼森冷,说:“也许有他那变态的感情作祟,但更多的是利益。妈死掉或失踪,对除我与祖母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好处。”
燕折没说话,他扣下扳机。
“砰——!!”
燕折第一次击中了飞盘,虽然是凑巧:“会找到妈妈的。”
白涧宗看了眼燕折,想说什么,但看燕折努力积极的表情,即将出口的话又收回了腹中。
——别抱希望了。
他也这样对自己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十几年了,白茉还活在世界某个角落的可能性有多少?
雨声渐大,夜色渐沉,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雨幕,射击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阻碍。
白涧宗眼底盛着浓稠的黑,毫无情绪。
没关系,就要结束了。
突然,“轰隆”一声!
白涧宗原本清凉的怀里顿时多了具温热的身体——
燕折几乎是本能地窜到白涧宗怀里,牢牢搂住脖子,等雷声散去,才抬头对上白涧宗幽幽的视线,干笑两声。
白涧宗一字一顿地说:“一、米、距、离。”
又是轰隆一声。
燕折缩了下脖子,但在白涧宗怀里,又没那么怕了。
他理直气壮道:“谁让您在暴雨天带我来室外射击场,这怪您!”
白涧宗握着燕折的腰把人推开,操控轮椅远离了些:“你得克服。”
燕折:“……”
“燕折,我不可能在每一个雷雨天都陪你睡觉。”
“你得靠自己,只有你自己克服了以后才不会恐惧。不管是怕打雷,还是关于那四年的事,逃避都没有用,你要面对。”
白涧宗看着远方的夜色,背影在雨雾里显得十分疏离。
“我不需要你任何都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很忙。”燕折缓慢地说,“只是需要我想你的时候,可以看见你,或者一个电话都可以。”
白涧宗没有说话。
燕折轻声问:“这也不可以吗?”
“我们没有以后。”白涧宗搭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逐渐收紧,“你最初和我交易的目的也不单纯,只是为了脱离燕家吗?不见得吧。”
“……”燕折一颤。
“燕折,保持初心。”
燕折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半晌才执拗地说:“你看着我,重复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说。”
白涧宗依旧面对暴雨与千疮百孔的标靶,侧脸削瘦俊美,昏黄的灯光更显得他时日无多似的。
等了一分钟,白涧宗也没动。
燕折微微抬起下巴,说:“我克不克服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等解决苏友倾,我们就结束了对吧?你其实已经不打算和我结婚了是不是?”
“毕竟我这么烦人,结婚了再想离还挺麻烦的,不如早早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