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坯房实在不好住,洗脸的地方都没有。燕折不太清醒地摸到卫生间,对着简易的马桶拉下裤子。
他闭着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终止尿尿跑回客厅,从手机里翻找着支付记录。
——操!
这张床三万八!却被他直接摆在了还是水泥地的客厅里!!
燕折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拎起床角检查,果然,下面已经有所磨损。
简直心痛得难以呼吸。
喝酒误事啊!
燕折努力平复呼吸,没事,这是燕驰明转的钱,不心疼,不心疼。
可白涧宗很可能不会和他结婚了,也就是说他除了甘静给的两百多万,基本没什么钱存款,钱还是得省着点花。
“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吓了燕折一跳,这套房子还没装修,所以没有门铃。
他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张三。
愣了会儿,燕折才想起昨晚在射击馆问白涧宗借了张三去拍燕颢的照片。一想到后面和白涧宗的对话,眼睛就止不住酸涩。
燕折装作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说:“拍到照片了?”
张三点头又摇头:“主要是来给您送早餐。”
燕折看了眼时间,都中午了,今天的散打课又错过了。
也好,昨天在俱乐部和白涧宗闹得那样不愉快,燕折短时间内也暂时不想过去。
“您要不要去楼下吃?”房子里都没有能吃早餐的桌椅,张三建议道:“老板已经去公司了,他晚上回山庄,您可以去楼下住……”
燕折这会儿出奇的冷静:“他让你说的?”
燕折明白白涧宗的意思,白涧宗说自己晚上回山庄,意思就是让燕折下去住,不用担心撞着自己。
但这件事的前提逻辑是什么?
是白涧宗觉得楼上这套房子太简陋,他不想燕折继续住下去。
换个恋人之间的说法,就是心疼。
张三说:“不算是老板说的。”
准确来说,是白涧宗吩咐他十二点准时去送早餐的同时,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两句。
这总不能是在跟他报备行踪吧?肯定是让他转告燕少爷的话。
作为白涧宗的保镖,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燕折突然说:“我晚上也回山庄。”
张三:“啊,哦,好的。”
燕折握着手机,很平静地说:“既然迟早和白总分开,我总不能一直怕猫,也好几天没见大白了,刚好回去培养一下感情。毕竟是我带回去的猫,总不好一直让管家照顾,以后还是得带走的。”
张三不敢吭声。
他当然猜到燕折和老板吵架了,但这段话不会也是想让他代为转告老板吧?
他可不敢。
燕折想了想:“我昨晚买的东西在哪?”
张三卖了个好,直接把白涧宗给卖了:“也在楼下。老板还亲自将您买的衣服过水并烘干慰烫整齐了,您可以直接穿。”
虽然有洗衣机,但让白涧宗干这种事确实算得上纡尊降贵了。
燕折突然觉得白涧宗真的很讨厌。
无比讨厌。
这算什么?
昨晚刚和他割开关系,结果又干这些让人心里发酸的事?
燕折几乎恨上了白涧宗,他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一行字——
你有本事就真什么都别管啊!
但最后还是没点下发送键,逐字删除了。
他走向电梯,去楼下房子吃早饭。
白涧宗坐在办公桌前,笔记本里传出燕折的声音——
“我晚上也回山庄。”
“既然迟早和白总分开,我总不能一直怕猫……毕竟是我带回去的猫,总不好一直让管家照顾,以后还是得带走的。”
白涧宗的鼠标移动到那个监听|软件上,停留在删除键上,半晌,他松开鼠标猛得盖下笔记本屏幕。
他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今天暴雨倒是停了,但是天还是很阴,好像永远不会亮起来了。
余光里是有点蔫儿的红玫瑰,在黑白风的办公室显得格外扎眼。
花也要谢了。
“叩叩——”
“进。”
俞书杰大步走进来,说:“已经打听过了,唐为不肯透露具体是谁请他去拍的燕颢照片,说给多少钱都不行,因为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这句话本身就是信息。
唐为是个名声奇臭的狗仔,每次的爆料都绝对真实,但大多数时候针对都是娱乐圈的人,这次却奇怪地爆料了燕颢和一个金发外国男模夜会的照片。
说不出的奇怪。
俞书杰说:“会不会是苏友倾?”
白涧宗垂眸:“有可能。”
“什么?”
正在家里吃饭的燕折也十分惊讶,他愣了愣:“燕颢和那个金毛的床照热搜了?白总让你爆的吗?”
张三摇头:“我昨晚去您给的地址时看到了唐为。”
燕折知道这个唐为,还是萧玖闲聊的时候给他科普的,说每个明星都讨厌唐为,因为寻常媒体还能靠公关解决,而唐为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收钱了事。
燕折看着热搜里的照片,嘶了声:“他拍的比你专业多了,又劲爆又高清。”
张三默然:“毕竟我不是狗仔。”
燕折有点不明白,一个专注明星私生活的狗仔怎么会突然爆料豪门少爷的私生活?唐为再牛逼,也得罪不起燕家吧?
而且唐为绝对知道燕颢的身份,因为标题里提到了“豪门少爷”而不是“综艺新人”。
刚出道就被爆约|炮,燕颢也怪倒霉的。
燕折边吃豆腐脑边刷热搜,一条微信突然弹出来——
是一条好友申请:燕折,你霸占我的父母,抢我的未婚夫,我都忍了,如今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到底是谁!?
燕折脊背一凉。
燕颢为什么要问这句“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88个红包祝大家国庆假期快乐!
第88章 不甘心
难道燕颢刚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私生子,只是燕驰明认养的孩子?但说不通啊,燕驰明肯定会跟燕颢解释清楚为什么要领养他的。
那这句问话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燕折盯了会儿手机,很久之后那种寒毛倒竖的感觉才消失。
他沉默了很久,通过了燕颢的好友请求。
燕颢:燕折,你回来,我们聊聊。
燕折:“回”哪?
一向没心没肺的燕折也自嘲地笑了笑,“回”这个字实在微妙。他现在还能回哪呢?
“回”这个词最常搭配的就是家。
可他的家在哪?孤儿院?燕家?静水山庄?
好像都是他的家,但又都不是。
燕折知道白涧宗想让他明白的事——
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想要的安全感,靠别人都没用。
可没人教一个婴儿时期被父母抛弃、童年时期又被孤儿院抛弃,最后被囚禁四年才勉强算是获得“正常生活”的人怎么独立,怎么靠自己在没有任何爱的情况下活下去。
唯一想教他的却是他喜欢的人,一个一心想死、想要抛下他的人。
燕折突然僵在半空……他为什么会把自己代入原身的人生?
张三试探道:“燕少爷?”
“……我没事。”
燕折低头看了眼手机,燕颢并没有回复。
也许是刚和白涧宗吵完架,燕折有些疲了,不想演,不想和任何人装下去。
他毫不迂回,直接拨去一个语音电话。但响了足足三十秒,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燕颢那边先挂断了。
——回家。你会来赴约的对吧?
燕折沉默地吃了口豆腐脑。
燕颢要和他说什么?他真的要回一趟燕家吗?
他突然感到痛苦。
也不算突然吧,其实早该有了,只是他好像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忽略。
最让他痛苦的是不知道怎么改变白涧宗走向原书的老路。
尽快解决苏友倾吗?
不,这只会加快白涧宗的死亡。
即便燕折确定白涧宗喜欢自己,哪怕白涧宗自己也确定这件事,却仍然无法改变什么。
“有情饮水饱”只存在于电影之中,事实上爱情无法救赎一个满目疮痍的人,是真相与恨让白涧宗撑过了这九年。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白涧宗就会离开。
燕折突然就红了眼眶。
张三慌了下:“豆腐脑不好吃?”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燕折哭着问:“他为什么让你买咸豆腐脑?”
张三犹豫地反问:“您喜欢甜的?”
眼泪掉进了豆腐脑里,燕折舀了口放入口中,其中的湿咸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咸的口味。
他略带哽咽地说:“我喜欢咸的。”
张三:“……”
他瞄了眼燕折面前地豆腐脑,确实是咸口的没买错。
燕折平复了会儿心情,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他教我哭出声音是正常的,是人的本能,可他却不想做那个帮我擦掉眼泪的人。”
“哭出声的时候得有人安慰才有意义。”
“……”
张三很少见到男人哭,或者说他也没怎么见到女人哭过。但在刻板印象中,好像女人情绪崩溃时都会哭,而男人都会冷静处理。
可根据张三的经验,男人情绪崩溃时的第一选择确实不是哭,而是暴力,是破坏,是通过情绪或物理伤害无辜的人发泄。
张三第一次见到燕折这样的男性。
内里敏感细腻,但表面看起来却没心没肺,情绪稳定,连哭的时候都很稳定,不会影响到身边的人,就连他一个直男都不得不承认,燕折哭起来很让人心疼。
张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燕折,只好给老板发去信息。
白涧宗没回。
不过他用行动做出了回应,不到一小时就出现在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燕折最初还以为是别人,却听张三开门后叫了声老板,才知道是白涧宗回来了。
“你多少是有点毛病的。”餐厅里的燕折听着轮椅移动的声音,在白涧宗经过岔开时准确无误地偏头看去,“回自己家还要敲门?”
白涧宗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哭?”
燕折食之无味地吃着豆腐脑:“跟你有关系吗?”
白涧宗:“……”
“不过是跟你有点关系。”燕折揉了下眼睛,低声说:“我刚刚想起了原本被我忘记的原书的一些剧情。”
燕折没说是梦到的剧情,他已经懒得和白涧宗掰扯穿书是真是假的事了。姑且当作是真的吧,至少他深以为。
白涧宗:“什么?”
燕折:“书里面你死了。”
白涧宗嗯了声:“我猜到了。”
燕折轻轻地抽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所以你也猜到自己在书里是自杀的了吗?”
白涧宗一顿:“燕折……”
燕折直接打断:“你闭嘴,我不想听。”
白涧宗皱起眉头,下巴微微偏下一点,眼角因为上扬叠起一层褶皱,直接导致眼睑部分的皮肤绷直,没休息好的青黑显得格外明显。
燕折忽然意识到,白涧宗每次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的时候都会露出这幅表情,昨天主动和他接吻之前也有这样的瞬间。
但是什么让白涧宗几小时之内就突然改变了想法?
还是说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时而感觉可以继续,时而陷入低谷?
燕折不知道。
他放下勺子,走到白涧宗面前说:“我还记起了书里你在自己死以后杀死了和你结婚的燕颢,并伪装成自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让俞书杰帮忙。”
白涧宗抓紧了扶手。
燕折抹掉眼泪,继续说:“不仅如此,你还在生前立了遗嘱,通过死亡顺序先将遗产过给燕颢,再通过燕颢给他名义上的弟弟我。”
白涧宗说:“燕驰明与甘静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有他们在你不可能通过燕颢继承遗产。”
燕折:“书里的燕驰明和甘静都死了。”
这是燕折推断出来的。
他不觉得昨晚梦到的一切只是梦,他记得当时的每一句对话,记得看到白涧宗自杀时他痛苦地想要死掉。
梦不会这样叫人刻苦铭心。
而书里的白涧宗对叶岚君说“临终遗言”时,明确提到当时的燕颢无父无母,这说明燕驰明和甘静死了。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确确实实是死了。
白涧宗皱了下眉:“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最多对燕驰明动手,但甘静……”
燕折:“我没说是你杀了他们。”
白涧宗:“……那是谁?”
“我不知道。”燕折安静了会儿,说:“死掉的不仅是你和燕颢、甘静和燕驰明。”
“还有谁?苏友倾?”白涧宗虽然不信穿书,可看着燕折的状态,还是尽可能耐心地顺着他的话说:“他被我弄死很正常,不解决他我不可能自杀——”
他心口一跳,倏地闭嘴。
燕折没追究白涧宗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除他们以外,死的还有我。”
白涧宗猛得抬头,手臂青筋爆起。
“我不是全部剧情都记得,但大致也能推测出你让我离开了榕城,但我不愿意,所以回来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而你走的很安详,没有了任何遗憾,濒死前的最后一刻才收到叶医生发来的消息说我失踪了。”
“别说了!”白涧宗喉结剧烈滚动着,“别再编故事骗我!”
燕折在情绪这方面的领悟能力还不错:“你宁愿接受我在编故事骗你也不愿接受我在这本书里真的死掉了吗?”
“……”
白涧宗闭了闭眼。
在今天之前,他尚觉得燕折是因为应激反应编造出的这些故事,但现在却无法再坚信了。
燕折说的那些事,太像他会做的事。
就连委托叶岚君去照顾燕折的安排也是——
他所能信任的人不多,叶岚君勉强算一个。她也是唯一一个非此圈子里的人,可以尽可能保证燕折彻底地远离这些腌臜事。
如果说结束生命前他一定要找一个照看燕折的人,那一定是叶岚君。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不是书里的那个燕折,也不是我曾认识的燕折,你不会重蹈覆辙——”
燕折微微歪头,看着白涧宗认真问:“你是在安慰你自己吗?”
白涧宗:“……”
“有意思的是,之前哪怕再想不起我上辈子的故事,我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穿书人,这具身体那倒霉催的人生并不是我的人生……”
燕折轻声说:“但我现在没那么确定了。”
白涧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燕折流泪之前将人拉进怀里,声音喑哑而偏执:“你不会死的。”
燕折推了下,没推开。
他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安静,同时木木的,好似困惑地说:“我有点分不清了,不知道是我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了一起,还是我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燕折本身。”
白涧宗搂紧燕折,他一向不回答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
“不论书的剧情是不是真的,我都保证你不会死。”
“可谁又能把未来说得那么准呢?”燕折跪坐在白涧宗腿上,下巴搭在白涧宗肩上。他出神地看着前方,好似完全没注意自己的眼泪。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白涧宗。”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没办法,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叫这个名字。我不想叫你白先生,也不想叫你小叔。”
“我一开始确实因为不好的目的接近你,我知道书的剧情,知道你会死,还会留下大笔遗产给燕颢。”
“我不甘心。”
“可现在想想,我不甘心的好像并不是遗产,而是你把遗产留给燕颢这件事。”
“白涧宗,我喜欢——”
白涧宗掐紧燕折的腰,打断道:“燕折!”
打断燕折抒发情绪的不止白涧宗的逃避,还有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叮咚——”
躲远的张三走过去看了眼监控显示屏,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走过来低声说:“老板,是警察。”
白涧宗下意识揽住燕折,没有回头:“问问来做什么。”
张三去开了门,简单地和警方交流了会儿,又回来说:“燕大少爷死了,他死前最后联系的人是燕少爷,所以警察来例行问话。”
张三:“按照警察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白涧宗搂着燕折往卧室方向去:“请他们进来等会儿,就说我们在洗澡。”
张三:“是。”
燕折懵到都忘记难过了。
他从白涧宗腿上下来,来到主卧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水淋淋的自己说道:“刚刚吃早餐的时候,燕颢还在给我发信息。”
白涧宗在卫生间门口,坐着轮椅眸色发沉:“他说了什么?”
燕折抿了下唇,直接把手机递给白涧宗看了。他有些累了,不管燕颢那句“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意思,他对白涧宗都没什么好藏的。
白涧宗的目光在聊天时间上停留片刻:“他一个半小时前约你回去聊聊,紧接着人就死了?”
燕折点点头,转身说:“我的右眼皮一直跳……”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左眼跳财,右眼跳……
“你确定不是哭抽筋了?”白涧宗掀起眼皮,操控轮椅转身道,“洗个澡再出去。”
“……”
燕折嗅嗅身上,一股臭臭的酒味。白涧宗也真是厉害,刚刚抱了那么久没露出一点嫌弃。
他自己都嫌弃。
热水浇在身上,宿醉的疲惫感终于散去了些,皮肤上附着的酒味也慢慢在空气中挥发,混合着香皂的气味,让人有种吸入酒精的错觉。
燕折关掉水龙头,不着寸缕地站在镜子前,他摸摸锁骨,又碰碰平坦的腰腹,感觉很神奇。
这具身体被折磨四年,竟然除精神上的应激反应外,不仅没断胳膊断腿,更没在身体上留下一点伤疤。
完好无损。
就像从没受到过伤害一样。
燕折轻吐口气,随意地吹了几下头发,然后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门。
两位刑警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白涧宗坐着轮椅在一边,幽幽地盯着他们。刑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回头:“燕先生?”
“嗯……”
燕折走过去,坐到白涧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白涧宗看了眼他头发滴下的水珠,不满皱眉:“怎么不吹干?”
燕折:“总不好让客人等太久。”
其中一个麦色皮肤的男刑警突然笑了笑,伸出手说:“第一次见,燕折,我是宋德。”
燕折迷茫地啊了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白涧宗截胡握住了。
宋德叹息:“……太小气了吧。”
白涧宗冷冷道:“直接说正事。”
宋德摇摇头:“是这样,你哥哥也就是燕颢突然溺水死亡了。”
燕折疑惑道:“溺水?在家里?”
宋德点了下头:“家里的鱼塘,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治并确认死亡了。”
白涧宗突然问:“才这么点时间,为什么直接刑警接手了?”
“因为燕颢的母亲也就是甘女士去机场出差的路上突然感觉不舒服,回到家里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溺死在了自家鱼塘里,当即打了——”宋德指了指上面,颇为无奈,“的电话。”
普通民警根本都还没收到信息刑警们就已经到场了,恰巧看到了岸边的手机,发现最后和燕颢通信息的人是燕折,所以干脆就来跑一趟问个话。
“理论上来说,我们不用这么快走访证人,但没办法,现场实在没什么可勘探的信息,表面看起来不是失足溺水就是自杀。”
女刑警道:“唯一看起来有些微妙的就是你和燕颢最后的聊天。”
宋德接过话:“所以我就一拍手来找你们了,加上一直没见过你……”
燕折愣了会儿:“你为什么要见我?”
白涧宗的脸色已经很阴了,但握着燕折的那只手却没太用力:“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贴着乐队海报的舍友。”
燕折一秒想起白涧宗那个雌雄莫辩的乐队主唱“初恋”。
张三送来泡好的茶水,只有三杯,白涧宗却直接接过了其中两杯,一杯给燕折,一杯给自己。
“他不需要。”
张三识趣地将最后一杯递给女刑警。
“……”宋德双手交叉,胳膊肘撑着膝盖,呼出一口气许久才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和你家白总关系挺好的。”
燕折看了眼白涧宗,后者没否认。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朋友,但因为我想做警察,他想出去留学,所以我们去了不一样的大学,直到……”宋德看了眼白涧宗的腿,“直到那场车祸。”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燕折看着宋德,不以为然:“我们的订婚宴他都没邀请你,说明你们现在关系不怎么样。”
宋德其实有些意外燕折和白涧宗的亲密。今天之前他本以为白涧宗与燕折只是一场商业联姻,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
宋德:“知道为什么吗?”
白涧宗道:“再说这些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开口说不了话。”
女刑警皱眉:“白先生,你在威胁——”
宋德拦住她,深吸口气:“九年前那场车祸里的肇事司机我们原本有机会抓到的。”
燕折一怔:“那怎么……”
宋德在白涧宗阴鸷的神色中,缓缓道:“但那个司机被我师父失误放跑了。”
白涧宗讥讽一笑:“你现在还觉得是失误?”
宋德沉默良久:“我会找到答案的。”
白涧宗看着他,突然嘲弄地说:“你动摇了——宋德,是什么让你终于开始怀疑你眼中那高风峻节的师父了?”
“你让黄建庆自首确实起到了用处。”宋德说,“我们没征用你找画师画的那副肖像画,找专业人士重新画了一副,两张相差无几,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可能存在记忆误差,但我们还是找到了大概的人。”
白涧宗垂眸:“是吗?”
“那个人叫房安,曾是苏友倾的家庭医生。”宋德发现白涧宗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又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在哪儿呢?”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宋德定定地看着白涧宗,“你能告诉我吗?”
白涧宗嗤笑了声,反问:“我怎么告诉你?”
宋德:“我亲自去了房安的老家,但他老婆说他失踪了,就在昨晚。”
燕折皱了下眉,宋德这意思是怀疑房安的失踪和白涧宗有关?
他警惕地看着宋德:“我们昨天在约会,一整天。”
“别这么紧张。”宋德说,“白家家大业大,是榕城最老的一批家族企业,你家白总想做什么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就像他当年‘逼死’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