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虞凡白提了热水进来:“去洗个澡。”
邬烬抬起了脸。
“愣着干什么?”虞凡白道,“要我帮你洗?”
洗澡,代表今晚还是在软软的被窝里睡觉。
邬烬唇边抿了抿,沉寂阴郁的眸中微动,睁圆了些,显出几分可爱来。
虞凡白莞尔,拍了下他后脑勺:“没洗干净不许上床。”
蹭了一床的灰。
“我会洗干净的。”他说。
邬烬的出现在虞凡白意料之外,他现在只有两套衣服,还是和于老板借的,后边想过给他买,又记不准他的尺寸,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随手抽了一件旧T恤让他将就着穿:“今天早点睡,明天跟我出趟门吧。”
把邬烬带到这儿来,还没带他出去过。
邬烬有些不安的捏了下衣角,接过了衣服。
男人对他很好,却从来没有向他索取过什么,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下他。他说缺个伺候的人,可是他也没让他伺候他。
他给他端洗脸水,他阻止了他,他给他洗衣服,他也说不用,会有人拿去洗。
他买下他像是一时兴起。
他要把他卖掉了。
因为他今晚惹他不高兴了。
虞凡白没察觉到小萝卜头敏感的心,满心只有那床单,他记着柜子里有一套新的,打开柜子一看,松了口气。
他把脏兮兮的床单换了,独自生活多年,这些生活技巧也还算拿得出手。
铺好了被子,邬烬也洗完了,过长的银发成了狼尾,半湿的贴在后颈上,他穿着宽大的T恤,营养不良,人也不高,T恤套在他身上跟裙子似的,都快到了膝盖的位置。
还挺合适。
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
虞凡白不禁牵扯着唇角轻笑。
邬烬衣摆下哼哧哼哧交替的两条腿停下,看向了他。
“行了,睡吧。”虞凡白说,“明天早点起。”
这一晚上,虞凡白很快睡了。
小孩儿辗转反侧,趴在边上看着虞凡白的脸。
第二天一早,虞凡白睁开眼就是那一张脸悬在他面前,他闭了下眼,抬手盖住了那张脸:“哥哥心脏不好,别一大早吓哥哥。”
“你不再睡了吗?”他说,“外面还很早。”
虞凡白说不睡了,他坐起身,房间里光线有些暗,他看过去,才见窗户那边帘子被放下来了。
他一向天亮起床,所以不放帘子。
帘子拉开,外面天光大亮,正是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昨天写了三十个字。”邬烬抱着本子到他面前。
虞凡白查阅了一番,道了声“不错”,照常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换身衣服,等会出门。邬烬垂下了眼帘,轻抿了抿唇。
吃过早饭,他按照计划带邬烬出门。
邬烬眸子望着这房中一桌一椅,摸了摸桌上的童话故事,平静的跟着男人出了门。
上午十点钟,街道上人有些多,虞凡白怕邬烬走丢,拉着了邬烬的小手,两只手比起来,显得邬烬的手十分迷你。
找一家童装店不难,虞凡白留意着哪片儿小孩多,很快找到了一家,衣架上满目琳琅。
店家一眼便看出了邬烬该穿什么尺寸。
他挑了件衣服,让邬烬去换。
邬烬往后面退了一步。
“怎么了?”虞凡白问,“不喜欢这个?那你来挑两件。”
邬烬摇摇头,说不要。
店家捧着手微笑着看着他们。
虞凡白把衣服递给他,让他先去忙了,他蹲下身,问他为什么不要,邬烬只说他不要衣服。
“不要衣服那你没衣服穿的时候就只能穿‘小裙子’了。”虞凡白说。
邬烬沉默不语。
“你说说,为什么不想要?”
“我不花钱的。”
“哥哥现在不缺钱。”
问了好半天,虞凡白才弄明白,小萝卜头这是以为他要把他送走了,给他买完这件衣服,打扮得贵一点,卖个好价钱。
虞凡白乐了:“我看着像卖小孩儿的?”
他揉了把邬烬的脑袋:“挺能想,今天带你出门就买个衣服,不卖小孩儿。”
虞凡白说了好一会儿,才叫小孩儿信了,半信半疑的去试衣服,他从里面走出来,店家夸道:“你儿子长得真标志。”
镜子前的邬烬嘴唇嗫嚅。
虞凡白笑了两声:“嗯,我也觉着很标志。”
邬烬愣了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悄悄的侧了侧身。
儿子……他说他是他的儿子。
是亲人。
是家人。
他唇角微不可见的翘了下。
他不懂这种心情叫什么,只觉得,有点开心。
虞凡白看着邬烬照镜子,也没催促。
小孩儿还挺臭美。
不过穿着也确实是挺好看。
像流浪猫进宠物店翻了新,摇身一变变成了贵族宠物,让人眼前一亮。
邬烬没有特别喜欢的衣服,虞凡白给他拿一件,他都一脸严肃,手中视若珍宝的捧着。
虞凡白也没给小孩儿买衣服的经验,清一色拿得T恤和柔软的运动裤。
正好店里有个女人在给小孩儿买衣服,他参考了一二,也给邬烬拿了两套稍微有观赏审美的衣服。
从店里回去后,邬烬自己一件件的把衣服收拾好了。
虞凡白不久就出了门干活。
这两天熊哥惹上了点事儿,看的一个场子出了违禁物,他觉着背时,要把这事儿查清楚。
“虞哥,你来得正好,你能帮我跟熊哥带个话不?”剔着牙的男人冲他招招手,一口吐了牙签。
这两天熊哥火气不小,除了虞凡白,旁人都是躲着避着,虞凡白来了这么些天,大家对他是心服口服,一声“哥”叫得也是顺口。
“你跟他说,张爷想跟他借两个人,他对家那边这两天来了个厉害的家伙。”
“他对家?”虞凡白问,“干什么生意的?”
“黑拳,听过不?”男人道,“你要感兴趣,下回我带你去看看,那边是真拿命赚钱呢。”
虞凡白睫毛轻颤了下:“那儿老板是谁?”
“神秘着呢。”男人也不太清楚,“熊哥都没见过。”
虞凡白对黑拳不感兴趣,只是之前听邬烬提起过,那儿的老板想让他当“干儿子”。
他答应了男人给他传话,男人笑嘻嘻的说了声“够意思”。
虞凡白不太清楚邬烬有没有解决被欺负的事儿,这两天他回去,他身上也都干干净净的。
教他识字一开始有些吃力,他笔画写不对,字的结构也描不准,拼音也老记混,但他对数字敏感度很高,算术题基本上三秒钟就能给出答案。
偏科偏很厉害。
他不喜欢需要记的东西。
这两天下起了小雨,地上都是湿的,天一黑下来,破破烂烂的地面随时都可能一脚踩进污水坑。
虞凡白进了门,收了伞,把水甩干放在一旁。
里边儿热闹,今天看的场子和花堡有着大差不差的性质,台上跳着热辣的脱衣舞,台下一群男人狂欢。
毫无美感可言。
不如在家教小孩儿来得让虞凡白有兴致。
他途中交接班,去了趟洗手间,听到外面有些吵,他洗了手回来。场面炸了,四处乱糟糟的一片,地上瓶瓶罐罐和酒水撒了一地。
现场刚结束了一场疾风骤雨的□□。
“虞哥,你还没走啊?”留下收尾的人跟他打了个招呼,不用他问,倒豆子似的给解释了一遍,上次坑了熊哥的人找着了,“刚抓了几个人过去,有一个还是小孩儿呢,看着也没多大,啧啧——”
虞凡白听到这儿,才掀了下眼帘:“小孩儿?”
“对啊,那么小就出来干这种活。”
虞凡白问他什么样的小孩儿。
包厢,一排几个人贴墙蹲着,唯一水平线没比别人高出多少的小矮子站得笔直,一头银发醒目。
“熊哥,这几个人你看怎么整?我都听你的。”
熊哥坐在沙发上,先是看了眼另一边坐着的张爷,见人没反应,才主张道:“让人交代一下,从哪儿来的货,不肯交代就问到他们交代为止——先从那小的开始吧。”
邬烬看着男人走到了他面前。
“小朋友,叔叔不想跟你动粗,你好好说,咱熊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交代清楚了,就放你走。”
“不知道。”邬烬嗓音冷淡,“我不认识他们。”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男人道,“那就别怪叔叔了。”
“唰”——
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骨节分明的手掌摁在门上,男人轻微的喘着气。
包厢门打开,这一变故让所有人看向门口。
包厢一片凌乱,三三俩俩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两个男人压着小孩儿的肩膀,把他脑袋压在地上。
被他压在地上的小孩儿挣扎不止,他也抬了下头。
他看见他了。
随后,他把脑袋低了下去,也不挣扎了。
一头正准备往男人手腕上咬的幼狼也停了下来。
小孩儿蜷缩着身体,想把自己藏起来。
当鸵鸟儿呢。
“你怎么来了?”熊哥沉着脸道,“正审着呢,这小孩儿年纪不大,嘴还挺硬,邪门得很。”
普通人看不见幼狼。
他们只知道有哨兵向导的存在,但看不见他们的精神体。
“熊哥。”虞凡白道,“误会了,他是我的人。”
邬烬没想到男人会在这种场面下,毫不犹豫的说出这种话。
外面又下起了雨。
虞凡白来时带了伞,出了大门,他举着伞,在邬烬面前蹲下身,“上来。”
他从包厢出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邬烬说他可以自己走。
“雨大。”虞凡白道,“伞遮不住两个人。”
邬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缓缓趴上了那宽阔的肩膀。
路边的路灯一盏好一盏坏,黑夜里这条长长的路似没有尽头,雨声环绕,伞下,瘦弱的手臂环过男人的脖子,下巴轻轻靠在他肩头,轻垂着眼帘。
男人走得很稳。
男人肩膀很宽,身上温暖干燥。
味道让人很安心。
回去再跟他算账,虞凡白心想。
第255章 哥哥
教育小孩儿得趁早,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虞凡白合该是得给人点正面引导。他半点儿都不想让邬烬和这些东西沾上关系,没想到他打小胆儿就这么肥。
还会偷偷摸摸地跟着他出去。
在包厢里一众比他高大那么多的人的注目下,都阴沉着一张小脸蛋儿不服软,心理素质可谓是厉害。
黑沉的天空下着雨,虞凡白裤腿被水打湿,他把背上轻飘飘的小家伙放下来,收了伞,甩了甩伞上残留的雨水,放置在了边上。
他没急着去换衣服,拉了条凳子坐下。
邬烬垂着头站在他身前,似知道自己闯了祸。
虞凡白:“多久了?”
邬烬沉默不语,片刻后,说:“没多久。”
和长大后插科打诨不同,还挺老实。
邬烬很少出门。
上一次衣服脏了,怎么脏的,也不肯说。
虞凡白大抵猜到了,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跟在他身后了,他没太防备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也就让他钻了空子。
但要跟在他身后,还能瞒过他,也没那么容易。
本事儿不小。
他和那些人混在一块,也是意外,那些人让邬烬帮忙送小药丸,拿糖贿赂他,正贿赂着,那伙人就被熊哥手底下的人一锅端了。
“你碰他们给你的东西没有?”虞凡白问。
邬烬摇摇头。
“别随便接别人给的东西。”虞凡白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邬烬先是点头,又摇头。
虞凡白:“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往里钻,你挺行啊,小鸟儿——哪天被人抱走卖了,你让哥哥上哪儿找你去?”
两人一个坐着训着,一个站着低头挨训。
训人的人口吻温柔,字字句句又往人心里扎,挨训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温顺模样。
训完,虞凡白端着水杯喝了口水,让他把精神体放出来。
邬烬却是疑惑:“精神体?”
虞凡白:“你的小狗。”
小狼被放了出来,蹲在虞凡白腿上,仰着脑袋舔他下巴上的水珠,它比邬烬成年后的精神体小很多,跟没断奶似的。
邬烬睁着清澈的眸子看着虞凡白腿上的小狼。
“它很喜欢你。”他说,“它都不亲别人。”
虞凡白轻哂,挠了挠小狼下巴,小狼窝在了他腿上。
邬烬不知道虞凡白为什么笑,但觉得如果他的话能逗他笑,他也是开心的。
虞凡白:“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邬烬说,它是他生了一场病后出现的,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一直都陪着他。
男人不在家的时候,他会把它放出来一起看书。
所以它记得男人,很喜欢男人。
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说,别人都看不见它,只有他看得见。
虞凡白思忖一二,把精神体放了出来。
猎鹰展开双翅,威武霸气,它在狭小的房间里施展不开,落在了邬烬肩头。
邬烬一动不敢动,眼睛睁圆了,喉间发出一声单音节,“大鸟儿!”
虞凡白轻笑。
邬烬看猎鹰新奇,虞凡白看见这小孩儿头一回有了点小孩儿模样,也挺新奇。
“我们是一样的,小鸟儿。”他说。
虞凡白和他一样,这让他似敞开了点心怀。虞凡白发现他一直盯着猎鹰看,勾了勾唇角。
小孩儿的喜欢还真是单纯又直白。
虞凡白忽而想起,十年后邬烬精神图景的惨状,道让他进他的精神图景看看。
邬烬不知道精神图景是什么。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哨兵和向导。
他有见过和他一样身边有动物的人,很少。
男人想看,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按照他说的做,他闭上眼,很快,感到了一阵奇妙的体验。
精神图景是一片森林。
但面前的场景让虞凡白愣了下。
这里和十年后有着天壤之别,一片还不太成熟的森林绿意盎然,如开春般透着生机勃勃,树下长着一朵朵小花骨朵,幼崽小灰狼在里面扑着蝴蝶,摇着尾巴跑到了他面前,毛茸茸的,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
虞凡白总觉它这形态眼熟。
如今才想起,在宿舍里见到它的第一次,它差不多就是这般大小。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邬烬醒来的时候,是被脸上痒痒的感觉扫醒的,睁眼便看见了大鸟儿。
他呼吸都轻了。
一本故事书翻到了底,邬烬已经能够顺畅的照着拼音看完一整本书了,但念出来不太顺畅,背首诗还会自己改词儿。
今天有猎鹰在,邬烬难以抑制的分了心。
他会趁虞凡白不注意伸手去抓鸟儿。
抓住了把鸟儿抱在怀里,悄悄摸它的翅膀,摸它的尾巴。
虞凡白躺在躺椅上,余光睨过去。
猎鹰从邬烬怀里消失了。
邬烬愣住了,扭头看向男人。
男人躺在椅子上,阖着眼,似睡得沉,他犹豫了几秒,走到了虞凡白身边,轻晃了晃他。
“嗯?”虞凡白从鼻间哼出一声。
邬烬:“大鸟儿不见了。”
“什么时候背完一首诗,它什么时候再出来。”虞凡白道。
话虽如此,虞凡白也没执行到底。
小孩儿也许是孤单,才黏着人,跟着他跑到那种地方去。
虞凡白每天出门,都会把猎鹰留下陪他。
猎鹰没那么老实盯着小孩儿写作业。
虞凡白一走,它扑腾着翅膀从窗户口飞出去,邬烬趴在窗前,没多久,猎鹰又飞了回来,爪子上拿着一袋子糖果,放在桌上,用脑袋往邬烬那边推了推。
虞凡白给邬烬带过糖果,只是不许他多吃。
每天只有两颗。
邬烬舍不得吃完,一直都是吃一颗,留一颗。
一颗糖果能在嘴里含很久。
猎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楼下,不知从某处传出稚嫩的哭声。
猎鹰充耳不闻,把窗户关上了,示意邬烬快吃。
“不行。”邬烬道,“他会生气的,你快还回去。”
猎鹰黑溜溜的眼睛和他对视两秒,偏头用喙梳理着自己翅膀的羽毛。
猎鹰溺爱孩子的事情还是败露了。
当晚就暴露了。
虽然邬烬想要替它隐藏,把糖藏进了柜子里。
两只鸟儿不对劲得太明显,虞凡白眼眸一抬便看出了端倪。
邬烬洗完澡。
虞凡白坐在桌边垂着眼,大鸟儿站在他面前,有些蔫儿吧唧的。
邬烬看他脸色不对。
桌上放着一袋子眼熟的糖果,它本来应该存在在柜子里。
悬在头顶的大石头,还是在晚上最后该上床的时候砸了下来,邬烬衣下两条腿都迈得慢了。
“小鸟儿,怎么不进来?”桌边男人对他笑得温柔。
邬烬睫毛轻颤,走了过去。
虞凡白:“东西是你藏的?”
这蠢鸟儿干坏事一般不会藏得那么深,顶多把东西往柜子里一扔算完事儿,而这袋子糖在柜子里一层层的衣服下面。
“嗯。”
“为什么?”
“我……”
邬烬捏着衣摆,半晌没说出来。
“算了。”虞凡白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不是你贪嘴,是它干的,对不对?”
“我们小鸟儿怎么会干这种坏事儿呢。”
邬烬做人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羞耻。
羞耻——虞凡白前两天教他的词语。
“我……”
虞凡白见小孩儿左右为难,心下发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色,这是怕他教训它呢。
“哎,我家小鸟儿真可爱。”他勾唇轻捏了下他的脸蛋儿。
这事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
“你想要什么,哥哥买给你,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做帮凶了。”虞凡白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放了人,“能答应哥哥吗?嗯?”
邬烬怔了怔。
至于主犯——被虞凡白拎着扔窗外还东西去了。
到了睡时,邬烬躺在床上,还抬手摸了摸脸。
他是第一个这么说他的人。
虞凡白三言两语让猎鹰溺爱孩子的机会彻底灰飞烟灭。
“虞哥,今天你不用轮班了。”男人抓耳挠腮道,“熊哥找你。”
上回虞凡白把邬烬带走了,熊哥卖了他面子,心底也不是完全没芥蒂,毕竟他手底下的人被一个小孩儿给干翻了几个,传出去都丢人。
只是虞凡白能力实在出众,一个能顶十个用,做人也在行,事后把姿态做足,让人心里也舒坦了,熊哥也不是小气人。
“找我什么事儿?”虞凡白看他脸色不对。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左右张望,悄声跟他透露了一嘴,说:“是张爷想找你。”
张爷——上次在包厢里,还有一张没见过面的生面孔。
张爷是道上的称号,实际上张爷也不过四五十岁,面容瞧着也还算年轻,熊哥在他面前都得低个头。
他叼着烟坐在沙发上。
虞凡白闻出了那股烟味儿,不是寻常的烟。
有向导素的味道。
“你上次的弟弟,可叫我的人吃了好大亏。”张爷说。
虞凡白:“年纪小,不懂事儿,我替他跟张爷赔罪。”
男人说着赔罪,口吻语气却慢条斯理的,不卑不亢。
“他打架倒是个好手。”张爷吐出一口烟,“听说你们兄弟俩住在花堡?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于老板人好。”虞凡白说。
张爷见他这么不上道,睨了眼熊哥。
熊哥起了身,拉着虞凡白到了边上,直入主题道:“张爷想要你弟弟。”
“熊哥,他是我弟,我谁也不给。”虞凡白说。
熊哥也知道这事不妥,只是偏生虞凡白弟弟在张爷眼前露了一手,又偏生张爷正好缺人,他这回是直接开了口,他不好回绝得罪人。
“他要是想让人替他做打手。”虞凡白又说,“我可以。”
男人这两天回来,身上有血腥味。
鼻子敏感的小哨兵嗅得很清楚。
和之前浓度不一样的血腥味。
出门的时间也变了,不是每天都出去,而是隔三差五,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
他问男人,最近是不是经常打架。
男人顿了顿,笑着温柔地摸摸他脑袋,问他想不想学。
他像是临时兴起的问了这句话。
邬烬没有一点犹豫,斩钉截铁的说要。
他临时兴起的问了,却也没敷衍。
从那天开始,男人开始教他,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体,激发身体的潜能,告诉他向导和哨兵怎么成为最强的结合体。
男人是向导。
他是哨兵。
男人说,哨兵身体素质比向导强。
哨兵的本能是一件利器。
邬烬学得很刻苦,但不觉得苦。
如果他学得好,以后能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他能感觉得到,男人是希望他变强的。
他说,变强才有选择。
这天很晚了,男人还没有回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邬烬伏在桌前,一笔一画认真的写着字,天色很晚了,大鸟儿扑腾着翅膀过来,催促他去睡。
“我不困。”邬烬说。
大鸟儿站在他右手上,沉甸甸的,让人的手动弹不得,它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他还没有回来。”邬烬说。
邬烬看向外面的天色,把大鸟儿抱在怀里,“大鸟儿,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摸着大鸟儿的羽毛,说:“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人潮涌动喧闹,台上两个拳手打得激烈,一声声叫好声不断,打黑拳规则比正规打拳流氓多了,只要把对手击倒认输,对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虞凡白摘了拳套,听着外面两人聊天,聊的是最近很热门一名拳击手。
“和他交手就没有活口。”
“啧啧,看,又抬下来了,听说他还会把尸体搬进去再□□一次,我可千万别在比赛上碰见他。”
“别说了,传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一滴汗水从额角淌下来,虞凡白抬手擦了,起身去了外面。
这几天和那人交手过成为尸体的选手,都不见了。
他住在最上层的豪华平层。
他是守擂台的一方,目前为止,没有人打败过他,他是这儿的台柱子,享受到的待遇也是最好的,要见他一面不容易。
只有这个时间——
两个人抬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进了一间房间,虞凡白正要抬脚过去时,蓦地一顿。
——那蠢鸟儿。
他脚下一转,离开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