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凡白推门进宿舍的时候他就在里面了。
也不知道他躲哪儿听见的。
虞凡白:“不高兴了?”
邬烬:“没有。”
“哦?”虞凡白自嘲垂下眼,“嗯,毕竟我也不是他。”
邬烬一顿。
“你不在意,挺正常的。”虞凡白翻着那一叠资料。
邬烬坐直身:“我没那么想。”
虞凡白“嗯”了声。
“我说真的。”
“嗯。”
邬烬轻啧道:“还是有点在意的。”
虞凡白翻页的手指才顿了顿,抬眸:“真的?”
“是,我不喜欢他。”
“哦,”虞凡白又低下头,“是因为不喜欢他啊。”
邬烬觉得老男人可真难哄。
回来第三天,国王为虞凡白授予官衔,他肩头再添上了一颗星,为了庆祝办了一场盛宴,虞凡白少不得喝上几杯,喝得上了脸。
他狭长的黑眸扫过在场所有人。
邬烬也来了。
和伯爵夫人来的。
伯爵夫人之前想撮合他们,现在失去了依仗,更希望邬烬能抓住虞凡白这棵大树,殊不知她小儿子不仅抓住了,还爬上去好几次了。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丧夫之痛迁怒于虞凡白。
周围数双眼睛盯着,虞凡白在人前和邬烬保持着距离。
两人一个是处于高位的上校,一个是身世坎坷冉冉升起的新星,凑一块画风又异常和谐。
八点三十分,虞凡白收到了一条简讯,看消息间身上不小心被弄脏了,他去换了件衣服。
八点三十五分,虞凡白猫着腰拉开窗帘,从窗户潜了出去。
在他手握住门把打开的瞬间,他倏地停下动作。
里面似乎出了点意外。
多了个意料之外的家伙。
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探出来,一把把他拽了进去,贴着他耳朵叫道:“虞队。”
肥头大耳的家伙躺在沙发上,身体被摆得乱七八糟,显然,刚才邬烬在这里面“毁尸灭迹”。
“他说请我看大鸟儿。”邬烬一脸无辜,“哪知道他要我看那个大鸟儿。”
虞凡白可不觉得邬烬是这么单纯随便就能骗走的人。
“哪个?”
“就那个啊。”邬烬拉长了声音。
虞凡白摆弄着这人的智脑,道:“你不说清楚,我哪知道哪个呢。”
这人是国王身边的重臣。
今天来给他送哨兵的。
一连送了好几个过来,个个都很是俊俏。
没一个能打的。
智脑需要本人验证,虞凡白掰着他的下巴,人脸识别,查阅起了里面的东西,一边跟邬烬扯了半天“那个”“哪个”。
邬烬双手攀在沙发上,下巴搭着低头看他的动作,时不时歪下脑袋。
加密文件。
撞上了擅长的事儿,虞凡白很快破译开了,复制了一份发到自己的智脑,也开始毁尸灭迹。
邬烬说虞凡白都不关心他。
虞凡白问:“邬烬,你是小孩儿吗?什么都信。”
“我喜欢看大鸟儿,你又不肯把大鸟儿放出来给我看。”邬烬说。
他说的是精神体,还是别的大鸟混淆视听,就难说了。
虞凡白很少会把精神体放出来。
在邬烬面前次数不算少。
有些热。
他扯了下衣领,蓦地察觉不太对。
他抬头,见邬烬也是热腾腾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房间里点了熏香,很淡。
熏香有催情效果。
他是向导,嗅觉没那么敏锐,不刻意去闻不太闻得出这熏香和普通熏香的区别。
虞凡白咬肌轻鼓动了下。
“你先出去。”
“我出去给你望风啊?”邬烬问。
虞凡白:“你是笨蛋吗?”
他语气心平气和的,以至于这句话没多少嘲讽意味。
“出去,透透气,找个房间待着。”
来不及了。
门外有人来了。
“笃笃笃”——
“公爵大人,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声。
那扇房门传来了开锁声。
“公爵大人,我进来了。”
房中,换下的衣服搭在沙发上。
房门被推开时,里面的哨兵盛着笑脸转过身,“虞上校——”
在看到虞凡白架着一个垂着脑袋衣衫不整的哨兵的时,哨兵笑容一顿。
“滚。”虞凡白沉声道。
哨兵不寒而栗。
一个向导而已,一个向导……而已。
哨兵灰溜溜的跑了。
虞凡白把门甩上,把人丢在床上,扯开衣领去浴室放水,邬烬五感敏锐,状况也比他严重多了。
他放水过程中,在水龙头下冲了下脑袋。
把邬烬从床上扶起来时,出了点岔子。
邬烬又能动了。
似缓过来了些,症状又似比刚才更厉害了。
“你什么意思?”邬烬揪着他的衣领,口干舌燥得厉害,“说谁笨呢?”
脑子没法思考。
视野里的那两瓣唇变得极具诱惑力。
他不对劲儿。
他知道。
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靠近,想要再多一点,身体里似包了一团火。
冰凉的水珠从虞凡白发梢滴落到他手背,激起千层浪,虞凡白说了,不能碰他,这段时间,他怎么勾引虞凡白都是稳如泰山的。
他都习惯了。
手腕被反手扣在了床上。
虞凡白说:“字面意思。”
邬烬吐出的气息火热,他努力克制着,不要干出什么失态的事儿。
还要面儿呢。
虞凡白扛着他把他扔进了浴缸里,让他在里面泡着,他出来解开了自己衣服扣子,给人发简讯,让人送药来。
邬烬被冷水冰得一个激灵,清醒了些。
但是还是难受得紧,身体表皮降温了,里面还是热的,没一会儿就觉得这水跟泡温泉了一样。
他和虞凡白交往呢。
凭什么虞凡白说不让碰他就不碰?
他这么听他话干什么?
谈恋爱那不就得为所欲为?
哗啦啦的破水声,浴室的人影缓缓起了身。
地上留下一道道湿脚印。
邬烬走到床边。
虞凡白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帘上,衣衫凌乱,衬衫下露出一点腹肌和肚脐眼。
一滴水滴在了他腹上。
他伸手擒住了上面的手。
“不盖被子会感……”邬烬话没说完,面前一阵天翻地覆,身上的水浸湿了床单。
虞凡白伏在他身上,深邃的眼眸沉静如海,他又阖上眼,掀开了他的衣摆,温热的掌心覆盖冰冷的皮肤。
邬烬望着天花板,心跳如雷。
第252章 过去
身体里的血液似滚烫的熔浆,经过每一寸脉络,锤炼着顽强的意志力,光是忍耐已经费劲了虞凡白全身力气。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狭长眸子犹如猎鹰般锐利,充满了侵略性,他看起来似随时都会吻下来,揭开他身上的衣服。
他的掌心已经覆盖住了那一截劲瘦的腰。
湿的,凉的。
掌心下的男人似熟透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芬香,他毫无抵抗的躺在他身下。
只要一步。
只要迈出那一步。
不可以。
至少……不是现在。
不是在这种东西的作用下,稀里糊涂的占有哨兵。
虞凡白喉中滚动,脖子上青筋毕露,面上也未曾显出半点失态,他紧着手,拉着哨兵的衣摆,盖住了那一截腰身。
盖住却也没什么效果。
他身上湿透了,衣服贴着身体,薄薄一层,若隐若现描摹出了他身体的轮廓。
在手离开之际,手背上覆盖上了火热的掌心。
“不……不做吗?”平日轻佻的哨兵眼下问得磕巴,声音虚无缥缈的轻。
虞凡白额角青筋一跳。
“不做。”他说,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做吧。”邬烬舔了舔唇,“我现在就想跟你……”
他最后那个字眼没说出来,被虞凡白虎口卡住了唇,邬烬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
虞凡白干涩的喉结轻滚,他俯下身:“我知道你难受,我帮你,你不许出声儿,能做到吗?”
邬烬点了下头。
可他才松手,邬烬又问:“教官,你想怎么——”
他又捂了回去。
“答应了就乖乖听话,嗯?”虞凡白眸子里暗色浓郁,表面平静,又叫人感到如狼似虎的威胁,邬烬这回学乖了,没再吭声,他才慢慢撒开手。
房间里沉默着,金属扣清脆的声响格外清晰。
邬烬倒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虞凡白真霸道。
只许他碰他,不让他碰他。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在被子上揪出一道道皱褶。
邬烬偏过头,红着眼尾,闭眼叫了声“虞哥”。
房中霎时间一静,余下紊乱的喘息声。
虞哥——邬烬很少会这么叫他,大多都是不着调的叫他虞队,虞上校,虞教官。
他知道他不喜欢。
这么叫出来,是真的失控了。
也是真的情不自禁。
虞凡白手一紧,邬烬腕上多了一道红印子。
完了——邬烬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去看虞凡白脸色,看不出生没生气,“不是,我……”
“我知道。”虞凡白松开他,说,“你不是故意的。”
邬烬嘴唇嗫嚅,湿透的银发贴在脖颈,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红润的气息,有些许的狼狈。
虞凡白擦着手,垂眸:“没关系。”
身体还有一把火在烧,脑子却是已经清醒了。
恰在这时,门口有人敲了门。
虞凡白抽身离去,把被子扔在了他身上,只有下床晃的那一下表明他不是没有完全不受影响,他去开了门。
门外,宋连长给他送了两支药剂过来。
“怎么样了?怎么要两支?”
他察觉到房中有人,低声模糊问道:“他们给你下药了?”
虞凡白说没,宋连长问他房间里是谁,他道回头再说,东西已经到手了。他没让他进门,宋连长走了,他才关上门,坐在床边,抽过邬烬手臂,先给他扎了一针。
扎针十分钟左右,就起了效果。
两人各坐床头一端,气氛诡异。
床上微微一晃。
虞凡白身后贴上来一人,他才回了神,一双手臂绕过他的腰,后背抵上了一个脑袋,虞凡白背脊不自觉的紧绷了下。
他凑上来了,也不说话。
良久,虞凡白轻叹。
“把湿衣服换了吧。”
他没提那句“虞哥”。
不一样了,邬烬心似陡然空了一块,感觉有哪儿不一样了,他抱着他,又好像抱不住他,隐隐有种抓不住不安的恐慌和焦躁。
这天的宴会结束,虞凡白去找了宋连长。
军方和帝国皇权虽为一体,双方这些年却也是多有龃龉,互相牵制,那份复刻的数据里有着最全的灰色交易,以及数份基因秘密研究报告。
“这!”宋连长看到一张照片,骤然拍桌站起了身。
照片上的身影似一头变异猩猩,浑身长满了黑色粗壮的毛,高大而雄伟,一贯不慌不忙老妈子性格的宋连长情绪很激动。
那是他曾经的战友。
他说他脸上那道疤,他不会认错。
又是疤。
虞凡白摁了摁眉间,止住了发散的思维。
他的战友变成了怪物,成了非人研究标本。
畸变种中,也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类。
历史书上的大变源于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人类原本生活的家园是一个温室。”
“没有畸变种,没有哨兵,也没有向导,所有人类都是普通人。”
“一场基因突变,改变了这一切。”
“哨兵拥有强大的武力值,应该负责保护弱小的普通人,向导拥有疏导精神力的能力,应该优先服务于哨兵。”
邬烬看向窗外走了神。
直到台上的金发老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道了声“抱歉”站起身。
他被罚站了。
这对哨兵来说不痛不痒。
他倚在门外回廊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的讲课声,他觉得老师说得不对,在虞凡白的世界里,那些都是颠覆的。
向导应该优先服务于哨兵……
不,向导能够掌控哨兵的一切。
忽而,他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趴在阳台往下看去。
楼下,向导和一个人肩并肩走了进来。
那人打趣向导选妃,“你不是说选搭档比选对象还难?那几个人我看做对象也不错。”
向导笑笑,没太认真的回道:“算了吧,无福消受。”
他忽而往上边看了过来。
阳台上,邬烬蹲着靠在墙,躲完心下又啧了下,他也不是偷听,他这是被罚站,看到就看到了,怕什么。
想是这般想,他心下又有点郁闷。
邬烬觉得虞凡白是生气了。
他之前都没算没太生气,这次是气狠了,都没跟他扯他不是他了,他以为虞凡白会狠狠的报复他一顿。
他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点失望。
这件事就是一个雷,直到那天晚上,这颗雷还是在两人间炸了。
炸成了一个闷雷。
邬烬有些憋屈。
虞凡白最近感觉到,盯着他的那几双眼睛变得更紧迫了,他稍露出一点破绽,呲牙咧嘴流着口水的野兽们就会一口咬上来。
雇佣兵都来了好几波。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邬烬是加斯克尔伯爵儿子的身份暴露了。
他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加斯克尔伯爵名声如今算不得太好,家中也差不多算是没落了,不复从前风光。
人一倒台,便有众人推。
屋漏偏逢连夜雨,邬烬没沾着家室的光,还惹了一身腥。
“难怪呢,原来家里有后台,在这里这么嚣张,又是来镀金混日子的。”
“唉,你不是跟他出过任务嘛?是不是早知道了?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烬哥不是那种人。”
邬烬不在意,但嫌烦,这两天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吃个饭都有人使绊子,邬烬和人起了冲突。
饭没吃上,和人架也给打了。
几人被送到了虞凡白那儿,挨个被训斥,被罚扫厕所,邬烬也被训了,只是不是闹事的,训得没那么重。
“有事禀报教官,忘了吗?”
虞凡白一视同仁。
邬烬一脸不服,心下酸涩得厉害。
上一回他还挡在他身前,站他这边儿。
这一回就训他来了。
“教官说得也没错,烬哥,你这回是有点冲动了。”身旁哨兵跟上邬烬大步迈的脚步。
什么没错?
他就不能温柔点!
硬是要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
邬烬一把把擦过洗手台的毛巾摔在桶里。
天已经黑了,搞完卫生的哨兵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这个点也没饭吃了,他往宿舍里走去,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他抬起头,一只鹰站在了他肩膀上,展开了翅膀,犹如健美比赛展现着健美身形。
他爪子上勾了一个袋子。
温热的,保温盒。
上面贴着一张字条。
【好好吃饭,养足精神,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有事禀报教官,忘了吗?”
邬烬抿了抿唇。
这是暗示他有靠山呢。
虞凡白不会不管他。
他一直在看着他。
就算生气也看着。
肩头一轻,那头鹰飞了。
哨兵每月一日的休息日。
宿宾鸿来了,他来找邬烬的,伯爵夫人听说了邬烬的状况,心疼他,想接他回去吃个饭。
虞凡白正要出去办点事儿。
“教官,别太想我。”邬烬走时还不忘挑逗一句。
虞凡白说:“都听你的。”
邬烬心里又憋了一口气,愤愤走了。
自己先提的茬儿,还把自己弄不高兴了。
他这一走,直到隔天,都没有回来。
宿宾鸿暂时替他请了假,想等学院风言风语平息,再让他回来。
邬烬回不去了。
四周一片银色的空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似某种禁闭室,角落里的哨兵蜷缩着,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有人走了进来,拽住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你看,型号一样,刚好那天,那里面缺了两颗子弹。”
那人这么说。
“反叛军,该杀。”
“先留着,他有研究的价值。”
邬烬眼前蒙了黑布,看不见光,他只感觉到那些人来了又走。
妈的,着了道儿。
宿宾鸿想除掉他。
那天半路他觉着不对,精神图景陡然一阵刺痛,让他动作迟疑,露了破绽。
宿宾鸿一个哨兵,不可能能做到这种事。
他屈腿靠墙坐着,感觉那些人每天给他注射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出血液,那些人不和他说话,声音也冷冰冰的。
宿宾鸿没有出现。
虞凡白知道他不见了吗?
宿宾鸿肯定会说他回去修养了吧。
他会去看他吗?会着急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邬烬咬了咬唇内嫩肉,保持着清醒。
他没有反抗过,他们也认为哨兵放弃了反抗。
他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宿宾鸿没有出现过,大概有,他蒙着眼睛,看不清,五感也有些钝了。
“死了?”
哨兵蜷缩着,胸膛没了呼吸起伏,气若游丝。
“来个人,过来抬一下——”
那人话没说完,被人手刀砍了脖子晕倒在地。
本该昏睡不醒的哨兵扶墙站起身,扒了那人的衣服。
这里是一间研究室。
没走两步,前面有几人慌乱跑了过来,“快,快开启防御系统!”
外面似发生了乱子。
邬烬戴着眼镜和帽子,跟着人流一路进了最里边,实验室内,玻璃罩里面放着一颗纯黑色的蛋,透着光隐隐能看见里面的形状。
像一个正在成型的婴儿。
“一定要保护好它。”
“它快孵化了。”
“再等等,再等等,一定会成功的……王会保佑我们。”
“咦?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身旁一道声音道。
“轰”——
门口一阵硝烟四起。
门外,哨兵肩头扛着大物件,一路入侵,一片硝烟弥漫下,中间走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空中灰尘散去,他身影显露,男人斯文儒雅。
“反了,反了,你堂堂一个上校,居然公然造反!辜负陛下对你的信任!”
“造反?”虞凡白轻哂,“不不不,别误会,我是来找人的。”
“听说我手下的人跑你们这儿来了,小孩儿调皮,你们多多包涵。”
这话透着“你们不包涵也得给我包涵”的意味。
“我都说过了,别查下去了,虞上校。”
一道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皇家护卫队队长带着救援,包围住了入侵者。
虞凡白侧过身。
人群为那道声音让开了一条路,宿宾鸿拽着遍体鳞伤的银发哨兵,哨兵脸上都是灰尘。
虞凡白眸子轻眯。
“想要人?好啊。”宿宾鸿儒雅一笑,“你和他,只能走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我要他。”向导没有犹豫。
一个东西被抛了过来。
虞凡白接住,是一根针管。
“注射进去,到我这边来。”
对面银发哨兵抬起了脸,说不要。
虞凡白:“还记得我教你的东西吗?”
邬烬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几天没洗脸了,胡子也没刮,身上也很脏。
两人目光接触两秒,虞凡白垂下眼,看了两眼那针管,认出了是肌肉软化剂,他捞开袖子注射了液体,把空了的针管往旁边一扔。
“放人吧。”
宿宾鸿推了邬烬一把,让他过去。
虞凡白抬脚,和邬烬擦肩而过时,强弩之末的哨兵突发变故,对身旁的人出了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短暂提升哨兵得战斗力,让他成为人形兵器,这是虞凡白和邬烬之间一直在做的,这次邬烬也做得很好。
“啪”——
罩住那未孵化的卵的玻璃罩发出破碎声响,有人发出尖叫。
邬烬的手臂擦过了玻璃,血液滴落。
那蛋大了一圈,似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一声细响,弹壳出现了裂痕。
“邬烬。”虞凡白握住了邬烬的手把他拽了回来,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他感到了贪婪的味道——这是那里面传出来的气息。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非常的不舒服。
他抽出匕首,蛋壳坚硬如铁,他一刀扎了进去,里面发出一声哀鸣。
手开始没劲儿。
“走。”他果断道。
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一名实验人员抱着蛋,瞬间被吸进了蛋壳的破壳处。
“这是……什么怪物?”同行的人喃喃道。
虞凡白:“别看了,快走。”
外面轰鸣声作响,一架直升机飞在半空,垂下绳索,虞凡白握住了绳索,陡然感到腰上一阵吸附力。
他往下一沉。
软趴趴的东西上带着粘液,缠在了他身上,邬烬也察觉到了,他一手拽住虞凡白的手,一手拽着绳。
灰狼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灰扑扑的,呲牙咧嘴的发出威慑低吼,虞凡白看向它低吼的方向。
黑暗侵蚀着每一个所到之处。
而那些东西无一例外的消失了。
虞凡白让邬烬放手,邬烬咬牙不放。
“怎么?要跟教官当一对亡命鸳鸯啊?”
“那就当啊。”
虞凡白笑了下。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
邬烬扣着他手腕:“你抓紧点儿。”
他说:“我不怕死。”
“还是活着吧。”虞凡白轻叹,“还没跟你算账呢。”
什么帐那都是之后算了。
“那就都活着。”邬烬说。
“行。”虞凡白说,“我们都活着。”
他吹了声口哨,猎鹰掉头回来,“抓住它的脚。”
猎鹰拽着两人一路往上飞。
邬烬觉得手上的手在往下滑。
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掌心变得黏腻。
他看不到越来越多的带着粘液的触手拽住了虞凡白,他只感觉得到越来越沉。
“你抓紧我,抓紧我……”他咬着牙。
却是无用功。
在他登上去的那一秒,那只手也从他手中完全脱落,猎鹰消失了。
邬烬青筋暴起,扭头往外冲,跌倒在地上,身后哨兵压制住了他。
他看着那道往下坠的身体。
“啊!!!”
他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一切的往外冲去。
为什么?
为什么又丢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