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他知道, 真正的花想容有多娇,这四年萧让尘心甘情愿养得他比殿里的堂小姐萧纯还要细致, 怕的就是孤湖山地势高寒,花想容不适应,便觉得他这里比不上那原来四季分明的乌桓山庄,万一他后悔了想要回去了,他可不会放这人走。
他永乐殿能拿出来的待遇,又岂是一个乌桓山庄能比得了的?
左护法的位置,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论到他自己,又何尝没有事事顺着花想容?他能给花想容无上的尊贵,给他永乐殿不惧任何人的权力,予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乌桓山庄,给得了吗?
想到这里萧让尘不禁嗤笑,又有些后悔,他应当早些去把花想容抢过来,更早一些,他的身体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看着床榻上花想容苍白的病容,萧让尘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握紧了他的手,源源不断的温热内力从他的手掌中溢出,为花想容做着个暖炉。
桌案上的红烛顶尖烛光摇曳,滴滴点点的烛油落在精美的托盘上,昨夜里他们玩乐的黑白棋子散落在地面上,案旁的空酒壶还散发着香洌的酒气。
萧让尘面容温和,看着花想容安静睡着的模样,抬手缕了缕他耳边的碎发,又不放心似的再次压好被子,花想容在睡梦中发出一丝低微的梦呓,萧让尘生怕他被惊醒,连忙轻拍他的肩侧安抚他,正准备把他的手臂放回绒被里,却忽然顿了一下。
“——谁?!”
萧让尘压低了声音,没有回头,陌生的气息越来越近,暗处的几道弓弩已经闻声牢牢对准了来人,只待永乐殿主一声令下,这几只箭就会把此人扎成筛子。
“奴婢红樱,是左护法殿中伺候的……”
“殿主归来时未着外衣,琉璃姐姐叫奴婢给您送来外袍。”
萧让尘侧身,看见了跪在不远处地面上的小丫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殿里人一向知道,假如他没说要伺候,就万不能随意揣测主上心思,还妄自进入内殿来,放在平时,这人至少得去刑堂领二十鞭子。
不过若是想容的人,还是可以宽容些,不至于和普通常人一般,不然等花想容醒了,又怪他随意处置他的人,和他生气了可不好。
萧让尘只沉默了一息,向暗处打了一个手势,所有弓弩瞬间收起,他看着红樱,沉声道:“不需要,出去。”
说完便侧身回去继续照看着花想容。
红樱手臂间挽着一件缎青外袍,站起来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又道:“琉璃姐姐说,护法大人也很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叫奴婢送来衣袍,怕您受了寒……”
萧让尘听见花想容也很担心他的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面色不变,沉声道:“孤说了不需要,滚出去!”
红樱却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上前妄自把手中衣袍披在了他的肩上,萧让尘甫一感到肩上轻轻重量,瞬间反手掐住了红樱的手腕,狠狠一扭,“你听不懂话?!”
红樱手腕寸寸断裂,疼得龇牙咧嘴,萧让尘重重一放,红樱受惯力,蓦然跌倒在地上,她噙着一双泪莹莹的眼,哽咽道:“护法大人吩咐,要奴婢注意着殿主的身体……”
萧让尘冷笑一声:“护法吩咐的?”
“你只管好自己殿里的事便罢,今日孤看在你家主子的面上放你一命,往后莫要再迂矩。”
“出去。”
想容殿里居然有这么不懂事的人,萧让尘心里膈应,把那件缎青衣袍从自己肩上拽落,扔到了地面上,此时却忽然一道冷光闪过!
萧让尘心中一凛,下意识反手抵挡住,却被红樱手中匕首划破了手心,红樱见她一击并未伤及要害,立刻转了方向,冲上去用手中利刃对准了床榻上的花想容。
萧让尘及时拦住,内力一震,红樱被他周身气息震飞一尺,重重跌倒在家地上,眼见着刺杀未成,便爬起来想要逃走,此刻隐在暗处的暗卫从檐上飞下,三两下制住了她。
萧让尘沉声道:“留活口!”
一声令下,暗卫抬手“咔嚓”一下卸掉了红樱的下巴,在她口中果然找见了杀手自尽时需咬破的毒嚢,暗卫擒着他,跪地回道:“殿主,是杀手。”
萧让尘心有余悸,怕的不是这人能伤了他,怕的是假如他不在,花想容不会武,若是被这样刺杀,焉能像他一样轻松躲得过去?更何况这还是想容殿里的人,杀手离他近在咫尺,花想容在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身处了多少危险。
“交予刑堂娄驰审问,务必问出她幕后的主子是谁。”
暗卫低声应是,擒着全身骨节碎裂的红樱,把她拖出了殿门。
萧让尘白色里衣染血,他抬手看了看手心上那道伤口,回头却看见花想容已经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了,他环抱着绒被倚靠着床头,三千发丝垂落下来,红衣艳艳,神色像是有些被惊住了,一双微曲的眼睫不停地颤,眼眸里还留着一些被吵醒后的迷茫。
萧让尘心里一软,连忙上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拥住他的肩,轻声问道:“怎么了?被吵醒了?”
“方才有个刺客进来了,闹得动静有些大,想不想再睡会儿了?”
花想容声音还有些哑,“不想。”
萧让尘知道他被吵醒肯定是不高兴了,便搂着他亲了亲怀里人娇媚的眉眼,温声道:“那我叫人传膳来?”
“要吃点什么?后厨都给你准备着呢。”
花想容看着他,眼睫轻颤,过了好半晌才像抱怨一样道:“萧让尘,你太凶残了……”
“我害怕。”
萧让尘闻言失笑,他捧着花想容的脸亲了亲,道:“别怕我,那是杀手,我要不对她凶残,她就要杀我了。”
“下回不在你面前动手,想容,别怕我。”
他待花想容只想很好,更好,最好,叫全天下的人都比不上他,都敌不过他对想容的宠爱,花想容怎么能怕他呢?
当然不能。
花想容要爱他的,自然不能怕他。
花想容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一天殿主对属下厌倦了,属下的处境怕是连那个杀手都不如呢……”
如今他只不过是在仗着萧让尘宠他,才这样嚣张,等真到那时候,别说嚣张了,花想容哪还能有现在的待遇?
萧让尘手指一颤,他垂眸看着闭眼缩在他怀中的花想容,忍不住把他拉起来,握着他的肩头正了正神色,道:“想容,我不会那么对你。”
花想容没说话,他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因为我救过你?”
“那若是有天这份恩情耗尽了,殿主会放属下走吗?”
他问得轻松,萧让尘的心却止不住地往下沉,从乌桓山庄被他抢过来的花想容,说不定有一天也会离开永乐殿,花想容有要走的想法,作为一个下属,他怕恩情耗尽,荣宠不再,多清醒多理智的人——不愧是乌桓山庄最有名的谋士。
萧让尘被他一句话问得心口痛得厉害,他喘了口气强忍下来,极其勉强地笑着:“想容,我宠着你,不仅仅是因为恩情,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才会宠你……可能也有当年恩情的缘故吧……”
萧让尘不是很确定,在没见过花想容之前,他只想着还一个救命之恩,其他什么都没想,但在见到花想容之后,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感觉缺了一块,他得得到这个人,这块缺口才能补上,所以他把花想容抢到了手,放在身边爱护着,只有看着他好,萧让尘才能心安。
花想容垂着眼睛,似乎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绕着自己的头发玩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萧让尘的右手上,像是才刚刚发现他受了伤一般,惊讶地翻开他的手,一道划痕印刻在萧让尘的手心。
“那杀手伤到你了?”
萧让尘任由他看了又摸,闻言淡淡道:“一时没注意,小伤。”
他顿了一下,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收敛了神色问道:“你刚刚看见那杀手的样子了吗?”
花想容暗暗地“啧”了一声,心道:萧让尘这是点我呢?
他装模作样细细地想了想,道:“她都被你打成那个样子了,我怎么能看出来她到底长什么样?”
萧让尘看着他娇艳的面容,继续道:“想容,你记不记得你殿里有个叫红樱的婢女?”
花想容松开他的手,抬起眼眸,道:“殿里的婢女那么多,我怎么能每个都记得?殿主不要太为难我……”
他忽然停了一息,像是懂了什么,讶异道:“你是说,杀手是我殿里的婢女?”
萧让尘沉重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跟他商量换一批婢女的事,忽然怀里一紧,他低头看去,花想容搂住了他的腰际,窝在他怀中,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娇媚:“那属下可不敢再回殿里了。”
“殿主的床,借属下来睡一睡可好?”
第49章 永乐殿有你一半
萧让尘闻言, 心底里有一块肉彻底软下去,他回抱着怀里可怜兮兮撒娇的花想容,温声笑问道:“我可有哪处不让你住了?”
花想容捏着他的头发在手指间绕着玩, 闻声微微抬了下头,故意道:“殿主是殿主,属下是属下, 您不让我住,我还能死皮赖脸地赖这里不走不成?”
萧让尘垂眸看着他眼尾的红痣, 发觉他是在说玩笑,心里陡然一松,摸着他的脸忽然笑了一声,道:“花想容,你可真会戳我心窝子, 现在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了。”
“你去哪里,我何曾阻拦过,说是孤湖山禁地的地方, 你不是也去了?”
花想容蓦然捂住嘴, 讶异地抬起眼眸:“你知道?”
萧让尘没好气地笑了, 他何止是知道,他是一路跟着花想容进去的,若非这样,仅凭花想容一个不会武的人,他也不想想是怎么一路上畅通无阻的。
禁地这地方进去不死就算命大了, 花想容非要好奇那么一下, 里面机关众多,白骨散落, 多的是无处埋藏的尸身,一般来说,凭借着花想容独步天下的权谋计算,有大半可能是可以独自过去的,只是萧让尘不放心,才一路跟在他身后,也没见他动用自己最擅长的术法。
萧让尘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当初你入禁地过那些关卡,怎么不知道使使你擅长的权谋算术?”
那些机关都是有固定路径的,头尾不变,只要观察出其中的缺口,便能轻而易举地过去,这对擅通权谋算术的花想容来说应当并非是难事。
花想容绕着他头发玩的手指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垂着眼睫小声抱怨道:“我就知道殿主您是看中了属下的优势,才这么一直纵着属下的,放到平时,属下这擅闯禁地的行为是要被刑杀的……也亏得我还有擅长的事……不然早就要被打入死牢了。”
他说着翻身和萧让尘面对面,一双琉璃青瞳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问道:“如果有天属下惹你生气了,殿主真的会刑杀我吗?”
萧让尘看着他的眼眸,捧起他的脸,在花想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亦认真道:“想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对你生气,不论你惹出什么事来我都给你兜着,这永乐殿……”
“是有你一半的。”
他声音低哑温和,像是一股暖流裹挟着怀中的花想容,又像是能彻底锁住他的镣铐,把这个娇气的护法牢牢锁在自己怀里,只有爱他宠他,他才不会想着要离开,养得愈娇气愈好,这样花想容才能知道,没有比他身边更好的地方。
花想容的青瞳转了个弧度,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殿主说的是真的?”
萧让尘道:“自然是真的,我对你不说假话。”
花想容手臂搂住他的脖颈,仰头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呢?”
“您是殿主,还不是想食言就食言了,殿主要是骗我,我可没一点儿办法。”
萧让尘看着他笑道:“你想怎么样?”
花想容把自己的手臂放下来,倚靠着他的肩膀,手指在萧让尘的胸口点了点,慢慢道:“殿主方才说,这永乐殿有一半是属下的……”
萧让尘“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亲他肆意作乱的手,道:“我的那一半也给你。”
花想容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萧让尘见他开心,自己心里也舒快,只道:“怎么?你又想做些什么古怪的事?”
花想容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把萧让尘腰间的玉佩扯断,翻身一个瞬间就离开了萧让尘的怀抱,他坐在床的另一边,拎着白色透亮的玉佩拿在眼前看了两息,道:“属下向殿主借样东西。”
萧让尘坐在原处,眼见着腰间明月令被人夺走,端的是不动如山,他一只手曲着手指支起下颚,闻言挑眉笑道:“你不是已经拿在手里了?”
又道:“想拿就拿着玩儿吧,我们之间不说借。”
花想容手指间拎着玉佩,他看着萧让尘一副“我的东西都给你”的样子,暗暗撇了撇嘴,故意道:“那我可要拿去卖了。”
“卖吧。”
萧让尘看着他还挺有活力,想来是丘万里开的药起了作用,病好了一些,气色也好多了,衬得红色衣裳也更艳了。
花想容站起来穿戴好,一手把玉佩放进怀里,一手扯了萧让尘的发带给自己简单束了个头发,转身就要走,萧让尘见他好像真有想去把明月令卖了的意思,不禁失笑,正打算站起来跟着他,却见花想容在门口回头道:“你不许跟着我。”
“都怪你,昨日的曲子我还没听完。”
萧让尘手指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等花想容消失在殿外,萧让尘脸上的温和之色尽散,他喝了口桌上的冷茶,道:“何厉,跟着护法,看他把明月令卖哪儿去。”
“等他离开,再赎回来。”
蓦然从屋檐上落下一个黑影,这么高点距离,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何厉半跪在地上,拱手道:“属下领命。”
看着萧让尘端着茶杯思索的样子,何厉不禁问道:“主上可还有吩咐?”
萧让尘从刚起来的思绪里脱身出来,才发现他殿里的暗卫统领还跪在地上,于是挥了挥手,道:“去吧,别让他发现你。”
“是。”
…………
【有人跟着你】
“我知道。”
花想容没有下山,他一路顺着石子小道往地牢的方向去,即使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也半点儿不在意。
地牢是永乐殿重地之一,不可能随意放人进去,花想容的护法之位只是萧让尘为了哄他开心封的一个虚职,实际上永乐殿早在十二代之前就没有这个职位了,因此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实权的,花想容一身红衣,十分乍目。
“此处禁行,护法大人请回。”
全永乐殿上下都知道花想容是殿主宠着的人,见他径直想要进去,一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互相犹犹豫豫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办,花想容见状,从胸口拿出了明月令。
见明月令如见永乐殿主。
地牢门口两人连忙跪地放行,呼道:“见过护法大人!”
花想容收了玉佩就要进去,却迎面撞上从地牢里刚审问完出来的刑堂主娄驰,他一身玄色黑衣,身上沾满了血腥味儿,腰间一把利剑溢满冷冽寒气,见到进门来的花想容,脸上却扬蓦然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护法大人,这地牢血腥,没什么好看的东西,昨日殿主吩咐属下找了顶好的伶人来,您想听什么曲?”
花想容脸色微变,他强装镇定,厉声道:“我奉殿主令来,你敢不让我进去?!”
娄驰自然不敢,他若是惹了殿主宠着的人,可要脱一层皮了,可一个娇弱多病的公子,就算好奇要来这里看看,殿主也该跟着他一起,如今却是他一个人过来,叫娄驰有些奇怪。
花想容见他不答话,只看了他一眼,径直绕过他走了进去,红色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娄驰看着黑洞洞的地牢入口,若有所思,今日刚捉了个护法殿里的刺客,花想容就这么急切地想要进地牢,那刺客红樱,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真是纯粹的主仆情谊吗?
娄驰不太相信。
“我奉殿主令跟随护法大人,还请娄堂主让行。”
娄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忽然之间出现的黑色衣袍男子,眉毛轻轻一挑,笑道:“什么风把何堂主吹来了?”
“你也想进我这地牢?”
何厉一脸正经,他看着黑洞洞的入口,重复了一遍:“我奉殿主令跟随护法大人,请娄堂主让行。”
娄驰看着他,永乐殿内为防止底下的人集势叛乱,一般来说,各堂之间从不互通,该是谁的地盘就是谁的地盘,该是谁的事就是誰的事,外堂人不得入他管辖的地域,自然也不能参与在他管辖地域上的各类事情。
可何厉说,殿主命令。
殿主命令……
娄驰思索了半晌,问道:“何大人也有明月令?”
何厉愣了一下,明月令只有一枚,已经被护法拿走了,他怎么可能拿到殿主的明月令?殿主令下得紧急,也没给任何可以证明的东西,正思索着该如何,就听见娄驰轻轻笑了一声,道:“没有?”
“那我可不能放你进去。”
花想容一路疾行,他怀揣着明月令,一路上也没有人敢拦他,他往地牢深处走去,在最后一间牢房里,看见了被铁钩穿插锁骨吊起的红樱,看着她身上原本干净的翠绿衣衫已经被血迹染红,气息微不可查,花想容不禁皱了皱眉。
“红樱。”
被铁钩吊起的女子被这道声音惊得慢慢清醒过来,她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挖去,只留一只眼睛可以看人,却模糊不清,只能看得见面前的一袭红色,她被娄驰审得精神已经几近于崩溃,却仍然在看到来人是花想容后慢慢冷静下来。
“护法大人,奴婢对不住您……”
花想容手指动了动,红樱仍然叫他护法,这是不想暴露他身份的意思,可是花想容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把自己的身份稍微暴露给娄驰看一看,他无视红樱暗示的话,对着她道:“红樱,你太冲动了。”
红樱整个人剧烈一颤,她死死地咬着牙齿,加重了声音,道:“护法大人,奴婢做错了事,现在得到这样的结果,是应该的。”
“大人是奴婢遇见过最好的主子,奴婢叛主刺杀,对不住您,您不必挂怀奴婢……”
花想容沉默了一下,他没有转身,却道:“娄堂主还没听够墙角?”
娄驰闻声大笑着从黑暗处走出,他看了眼浑身污血的红樱,道:“这是我管辖的地盘儿,什么叫听墙角?护法大人说得真难听。”
花想容侧身看他,脸上表情意味不明:“娄堂主听见了?”
娄驰一脸无辜:“听见什么?”
花想容指了指被吊起的红樱,道:“既然如此,本护法和红樱四年主仆情谊,还请娄堂主放我曾经婢女一条死路。”
在娄驰的手上,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眼里不论男女,只要进了着地方,便是一望无际的不见天日,日日夜夜都是痛苦折磨,直到从此人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才会大发慈悲,放他一条死路,死后尸身,都喂给了后山的白虎。
娄驰神色未变,他道:“护法大人又在说什么笑话?”
“这消息还没问出来,我哪敢放人呢?”
“护法大人不要为难我。”
花想容面色平淡,他看着娄驰,冷笑了一声,道:“娄堂主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娄驰脸色变了变,他的手摸上腰间长剑,微微抽出一点儿,冷下了声音:“护法大人还真是……嚣张。”
“就不怕我告知殿主?”
“说他身边的护法大人……和刺客竟然有勾结。”
花想容忍不住嗤笑:“那你尽管去告诉萧让尘好了,你告诉他我潜伏在他身边四年,你告诉他我就是刺客,看他是相信你呢……”
“——还是相信我。”
娄驰的剑已经完全抽出,暗色长剑垂落在地面上,和他的脸色一样暗沉沉的,花想容察觉到他的身上已经释放出了杀气,妖异的眼眸轻抬,露出明显的不屑。
娄驰眼眸暗了暗,他提起剑来,直指着对面的花想容,“莫说殿主信你还是信我,今日我把你杀死在这里,尸体喂给后山的白虎,谁还能发现你的踪迹呢?”
“何厉。”花想容噙着笑意,道:“他跟着我来的,他当然知道。”
娄驰愣了一下,这一下只一瞬间,手里的长剑却被花想容忽然伸手捉住,锋利的剑尖在他的手心里倏然割出了两道伤口,娄驰手指一颤,险些把剑扔落在地面上。
花想容用他的剑尖抵着自己的脖颈中心,冷笑道:“来杀我……来啊,娄堂主不是说,在此地杀了我,没人能发现我的踪迹吗?”
“怎么不动手呢?”
“娄堂主不敢吗?”
花想容紧握着剑尖,反手往自己的脖颈上就要扎进去,娄驰眼疾手快,用力一抽,将他的剑从花想容手中硬生生抽了出来,看着花想容手心里血肉模糊的伤口,娄驰心里狠狠一跳,一个声音在他脑中不断地说:完了。
花想容看了看手上的伤口,道:“娄堂主放红樱一条死路,我就和萧让尘说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如何?这个交易很公平吧?”
娄驰眸色晦暗不明,他沉默了半晌,才咬着牙道:“花客卿不愧是整个江湖中,最负盛名的谋士……”
就这么一句话,他不仅被花想容抓住了故意伤他的把柄,还得给他把红樱也处理掉,最后殿主责他玩忽职守,这个责任他也得忍气吞声担下来。
因为花想容是真的一句话,就能叫他没命。
第50章 哪只手碰了他?
听见他的话, 花想容神色微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 随后便笑问道:“娄堂主很了解我?”
娄驰看着他,沉声道:“江湖上都是这么说,花客卿谋士榜上第一名, 是乌桓山庄最强劲有力的后盾。”
这也是乌桓山庄虽衰败却依旧在江湖中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随后萧让尘孤身打入乌桓山庄将花想容抢走, 承一个人情,便更没有理由去打压已经岌岌可危的乌桓山庄桓氏,勉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静,谁先动手谁不得好,会被江湖人诟病, 身为正经家族道派,没有要故意去挑事的理由。
花想容琉璃浅青的眼眸微动,他轻笑道:“娄堂主谬赞了,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娄驰的面色像被噎了一下一样, 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便想说:谁和你一样?!
永乐殿中, 为臣者忠,为属者从。
亘古不变。
现在却让他发现了这样潜伏在殿主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动手的花想容,可又拿他毫无办法,所有人都知道殿主对这花想容有多纵容,没有确切的证据, 娄驰不敢妄言。
“殿主待你很好。”
娄驰看着他, 道:“永乐殿上下没有哪处比不上乌桓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