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脖子上栓着绳索,他废力地抬起头,轻轻回道:“好。”
伊容看了他片刻,将破了一小块的手指递到了尤利西斯面前,豆大的血珠顺着他的手指渗入指甲的缝隙中,尤利西斯微微动了动身体,他伸出舌尖将伊容手指上的血迹舔去,湿润的软舌触碰到伊容的指节,来自爱人鲜血的味道叫尤利西斯有点隐秘的兴奋,他的身体颤抖着,将脑袋往前伸了伸,含住了伊容半根指节。
伊容面无表情,昏暗的灯光下,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尤利西斯的舌尖抵在他指尖细小的伤口上,有些微微的发痒,伊容用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尤利西斯脖颈间的绳索被迫收紧,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只能含着伊容的手指小心地呼吸。
尤利西斯似乎是在刻意地讨好他,因为方才办公室里对他说了拒绝的话,那两个数字是所有将级军官远比性命更重要的密码,伊容原本就没想能得到,只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
得到或者得不到,对他来说其实都没什么用。
他想尤利西斯或许是害怕他借着这场刑罚下重手,既然是这样……
伊容的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刑鞭,低声道:“尤利西斯,惩处只说是二十道刑鞭,没有具体指定是什么等级。”
尤利西斯咬着他的手指,含糊地“嗯”了一声。
真是舔个没完了,像狗一样。
伊容低头看向他,沉声命令道:“松口,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张口让他的手指退出去,他抬起一双蓝色的眼睛,轻声道:“这样的话,亲爱的就可以随意选择鞭子的等级啦。”
即使超过二十鞭,也没有人会对这次的惩处有什么异议。
伊容的确是这个意思,但他听着尤利西斯的话,总觉得他说的和他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伊容站起来,拿着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水渍,低头问尤利西斯:“少将想选择什么等级?”
尤利西斯似乎有些惊讶:“亲爱的,我来选么?”
伊容什么时候居然会给他选择的权利了?尤利西斯回想了一下以往伊容的行事作风,他看起来绅士温和,私底下其实是说一不二的,冷漠又疏离,如果不是他主动凑上去,伊容大概一年也和他说不了几句话,尤利西斯有时候觉得他并不像一个单纯的情报官或者是间谍,倒适合做一个冷血无情的刑官。
伊容道:“受惩处的是你,当然是你来选。”
尤利西斯跪在地上思索了片刻,他轻轻歪了歪头,微笑道:“我要最高等级的刑鞭,亲爱的。”
伊容挑了挑眉:“你确定?”
尤利西斯仰头对着他笑,慢慢道:“我确定。”
“我知道刚才在办公室里,因为我的拒绝,你生气了……对不起。”
伊容道:“我没有生气。”
尤利西斯没有反驳,他垂下了眼睛,轻声道:“你可以随意惩罚我,亲爱的,我都受得了的,但那两个数字,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伊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尤利西斯,反问道:“暂时是什么意思?”
尤利西斯轻轻回答道:“我总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别生气,用我来发泄一下怒火吧,亲爱的。”
伊容转身从墙上随手拿了条刑鞭,站在他的面前,低声道:“尤利西斯,你这样说,我才更生气。”
“啪!”
没等尤利西斯回答,伊容抬手一鞭子打在他的胸口处,尤利西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鞭,身体剧烈抖了一抖,被手铐拷起的手指紧紧攥成拳,他咬了咬舌尖,熟悉的血腥味儿让他清醒过来,倒刺带出的碎肉落在地面上,伊容原本干净的衬衫上被溅了一道血迹。
伊容沉声道:“长官,报数。”
尤利西斯没有报,他抬起一张笑脸,哑着声音道:“亲爱的,沉沦吧……你应该拿起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鞭打我,抓着我的头发勒令我不许哭,痛了也不能喊出声,你应该肆意地凌虐我,发泄我拒绝你的不满……”
伊容将鞭子拿在手里,没有听他的疯言疯语,“你不报数,这一下就不计在惩处里。”
十八鞭已经能把尤利西斯打个半死,二十鞭应当勉强还能喘气,可再多的,就不知道该是种什么情况了。
尤利西斯轻轻道“好。”
但他依然没有报数,只是抬头咬了咬下唇,正对着伊容冷漠的目光,道:“亲爱的,我好爱你呀……”
所以,求你了,你应该这样做。
伊容应该扯着他的项圈,用脚把他踩在脏污的泥土里,让他感觉到他的爱人是在身边的,是触手可及的,即使这样会遭来更多的虐打,可尤利西斯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尤利西斯以往两年间一直在追寻伊容给他的温柔,他羡慕伊容对其他人那么好,可追寻到底,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平淡的东西,他不想要成为那些千篇一律的人中的一员,他不想要伊容对待他绅士有礼,他不想要伊容温柔地对他说官方的话,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伊容,单纯的只是他。
不是他附带的任何东西。
尤利西斯孤身一人从血流成河的战场,慢慢爬到少将这个军职上,没有人给过他温暖,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去爱,只是遇见伊容后,他才学会了讨好爱人,学会了对自己的爱人笑,学会拿自己身上的伤痕来哄爱人高兴,尤利西斯没有被教过这些,只是那时候他的确很想给伊容的胸口插上一支浪漫的红玫瑰。
这是他爱一个人本能的反应。
从来不用教,也不用学。
伊容拿着鞭子抬起他的下巴,血腥的气味萦绕在尤利西斯的鼻尖,细碎的皮肉还粘连在鞭子的倒刺上,尤利西斯抬着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看着他,伊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尤利西斯,你永远不长记性。”
尤利西斯嗓音柔柔的,他轻轻道:“是呀,所以惩罚我吧,亲爱的伊容。”
伊容拿着鞭子绕到他身后,问道:“长官需要止痛药吗?”
尤利西斯反问:“伊容会给我吃吗?”
伊容用他原来的话反击:“我不告诉你。”
尤利西斯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垂下头低声喃喃道:“你果然是生气了……”
伊容又是甩手一鞭子打在他伤痕遍布的脊背上,他冷下声音,道:“你最好还没疯。”
伊容在心中记着数字,整整二十鞭,除了空旷刑讯室里鞭子破空的声音和铁链相撞的细碎声音,尤利西斯始终没有开口喊一句疼,他垂着头跪在那里,像一个被毁了嗓子的哑巴,伊容丢下刑鞭,将录制的视频传到自己的电脑上。
尤利西斯的背上鲜血淋漓,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扬起一个笑容:“你消气了吗?亲爱的?”
“今天的二十鞭,好像没有上一次重呢。”
伊容没有理他,他删掉了原来的视频,拿湿纸巾擦干净了手,拿了钥匙俯身去解尤利西斯身上的铁链,尤利西斯凑近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小声建议道:“亲爱的,你不想拍张照片吗?”
伊容依旧没有理他,铁锁深深地嵌入尤利西斯的手腕,他解得有些困难。
尤利西斯蓝眸下蕴含着一片犹疑,他伸出舌尖咬住伊容沾了血的衬衫的衣角,声音有些模糊:“我不听话,你可以把照片放到报纸的第一页……叫我身败名裂。”
伊容解开了他手腕上的铁锁,将链条扔到一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尤利西斯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不出神色的脸,心里倏然一紧,泛着微微的疼痛。
还是不行吗?
伊容还是没有高兴起来,上一次鞭打他过后,伊容明明很好说话的,就算是偷亲了他,拉了他的手也没有对他发脾气……
尤利西斯咬了咬牙,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沉声道:“伊容,第一个数字是7。”
伊容拿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烟灰顺着白炽灯的光飘落在地面上,空荡荡的刑讯室里,尤利西斯没了束缚,但他依旧跪在那里,迎着刺目的灯光努力想看清伊容的脸,伊容想要的数字,他已经说出来了一个。
这样,他应该消气了吧?
可是最后,他只听到伊容说:“真失望啊,尤利西斯。”
你居然说出来了。
为什么失望?
尤利西斯撑着一旁的刑架站起来, 背上的血水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在腰间,即使这二十鞭伊容并没有下重手,可带了倒刺的刑鞭, 打个三两下就够一个人躺上两天了,尤利西斯体质再好,到这个时候全身的力气也早就已经耗尽。
一旁散落的血迹和碎肉是他想要讨爱人欢心的证明, 尤利西斯闭了闭眼眸,他扯着嘴角想做出一个一如既往完美的笑容, 可他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就如同全身的筋脉被扯断了一般,蓦然在原地打了一个踉跄,双手被束缚了太久,几乎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任何触觉, 就在他即将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跌倒在地面上时——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伊容咬着烟,单手将他软下去的身体扯起来,脸上的表情冷淡得几乎看不出任何额外的情绪,尤利西斯被他攥着手臂扯到怀中, 冷冽的丁香花气息环绕着他□□的上半身, 这种气息甚至压过了浓郁的血腥, 从他的每个伤口处灌了进去,尤利西斯心里颓然一震,全身瞬间都绷紧了。
伊容单手扶着他坐到刑讯室的椅子上,又走到刑架旁,把挂在上面的军装外套扔给他, 尤利西斯抬手稳稳接住, 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止血,所以他只是披着, 并没有穿上去。
伊容走过来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指尖的烟他没抽几口,如今已经快燃尽,眼看着火星子快要烧到他的手指,尤利西斯抬手将他手里的烟拿了下来,捏在手指间熄灭,又抬起头轻声询问道:“亲爱的,我穿上?”
“穿上什么?”
尤利西斯仰头看着他,道:“穿上衣服,这样伤口就会牢牢粘住,衣服扯下来的时候会很疼。”
他说得平淡,仿佛是在对着面前的人说“今天天气真好呀”,在经历过伊容无数次的冷淡之后,尤利西斯其实早已经学会不说这种废话了,但现在的气氛让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了讨伊容开心的工具,如果他说想要看自己的伤口发炎或者是烂掉,尤利西斯想必也会想办法去做的。
伊容沉默了片刻,道:“你披着吧,回去记得涂药。”
尤利西斯看着他,咬了下舌尖,只可惜在脊背血肉模糊的情况下,这样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起头,轻声道:“好。”
不该是这样的呀,不该是这样的……伊容说他很失望,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把密码全部说出来吗?现在这种有些关心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不想要这样的,伊容生气了就可以随意折磨他的身体,伊容对他失望就应该毫不留情地虐打他,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想要伊容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可偏偏是他这种平淡带着点儿关心的语气,才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着我呀……求求你看着我……
尤利西斯抬着眼眸,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气氛似乎就这么诡异地凝滞住了,他下定决心说出的那一个数字好像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原本就冷淡的伊容更加沉默了,这是可以想见的——伊容要的是两位数的密码,可他只说了一半出来……
尤利西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绞尽脑汁地想搜刮一些有趣的东西借此来和伊容说话,可到最后他连一句有意思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捡一些公务事来和他搭话:“15号中心城派人来探查的事,我来应付就好,你放心,你入侵档案库的路径我已经修改过了,布莱克不会查出来的。”
伊容问道:“少将不回去涂药?难道要我一个残废扶你?”
尤利西斯的话被截在半路,他现在是刻意想笑都没办法笑出来,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亲爱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伊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撩开他额头上被冷汗沾湿的碎发,尤利西斯的头被迫仰起,他乖乖地任由伊容摆布他的脸,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轻声道:“亲爱的和我一起回去嘛,我最近学了一些新的花样,亲爱的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留你睡了一晚上就得寸进尺。”
伊容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冷声道:“尤利西斯,你配吗?”
尤利西斯细细地喘着气,他的身体又疼又冷,有些禁不住地发抖,听见伊容的话,他微微倾身道:“亲爱的半夜玩腻了可以把我扔出去,给我留一身衣服就可以,我不嫌冷的。”
伊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嫌你恶心。”
尤利西斯的脸瞬间白了,明明伊容曾经对他说过无数句侮辱的话,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不知怎么的,那些侮辱的字眼加起来,竟然都没有“我嫌你恶心”这句话伤害来得更重,他咬牙绞紧了手指,背上的鞭伤还没止住血,心里的尖刀便趁虚而入,给了他重重一击!
舒服日子过得太多了,他恃宠而骄了,他或许是承受能力下降了,被玩弄成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可怜废物,连伊容这样一句平常的狠话都受不了了——真是没用,他什么时候这么畏畏缩缩过?学一点儿红灯区的花样哄伊容高兴而已,他又不是真的男妓,尤利西斯确确实实知道自己是一名军官,他不是那种待在屋子里自怨自艾的娇气鬼。
以往就算是伊容在路边毫不留情地骂他“下贱婊子”,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叫他离远点,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反而顺着那把刀,直到脖子上被割出了伤口还能对着伊容笑,被伊容扇了巴掌也要跟着他送他情书和花,畏畏缩缩的胆小鬼不是他的作风,他一向擅长拿自己拥有的不惜一切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后果,被虐玩成废物,被打的遍体鳞伤,那有什么的,当下快乐就值得了,伊容和他都开心就好,这些顾虑都他妈去见鬼吧!
想到这里,尤利西斯自然地勾起了嘴角,他笑吟吟地握住了伊容冰凉的手指,轻声道:“亲爱的,吻我。”
伊容抬着他的下巴,依言轻亲了亲他有些苍白的嘴唇,低声提醒道:“尤利西斯,第三个吻。”
尤利西斯道:“我还有两个,亲爱的。”
用掉的机会没必要追寻,他所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伊容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间的薄茧触碰到尤利西斯的嘴角,他用力按了按,尤利西斯笑着躲了躲,又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眨了下眼睛问道:“亲爱的想再玩一次泰瑟轮/盘吗?”
伊容嗤笑一声:“别太得寸进尺了,尤利西斯,如果子弹穿透你的胸膛,流出恶心的血水,那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尤利西斯将下巴搁在他的手心里,轻声道:“我会告诉你的,亲爱的。”
伊容反问道:“告诉我什么?”
尤利西斯道:“最后一个数字,但不是现在,当然啦,亲爱的可以试着猜一猜剩下那个数字是什么,十分之一的概率,猜中了我给你奖励。”
伊容当然不会猜,第三层密码之所以有一百零八位,是因为它的内部是帝国科技的中枢,所有最重要的实验数据都存放在那里,密码由皇帝和五十四位将级军官分别保管,顺序完全打乱,每个人得到的都是随机的两个数字,更重要的是,识别密码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输入一个错误数字,便会立刻引燃墙体上的炸弹,最后死无全尸,都算得上是个好结局。
伊容抚摸着他的脸,道:“你确实应该告诉我。”
尤利西斯连忙点头表达忠心,他双臂搂住伊容的腰,慢慢道:“如果伊容需要得到其他将级军官掌握的数字,我也可以帮助你拿到的,谁不给密码我就替你杀了他,再杀了他最亲近的人,人总是有软肋的……所以亲爱的,带我回家嘛,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很有用,你想要密码,我可以帮你的,你效忠联邦,我也跟着你,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了。
“——啪!”
他话还没说完,伊容忽然推开他站起来,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尤利西斯原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几乎把他从椅子上扇下来,他连忙抓紧椅子稳住了身体,脑子有些发懵,他捂着脸抬起头,“你……”
“伊容,我会告诉你的,我不会骗你。”
看着伊容脸上明显溢出的怒气,尤利西斯有些疑惑,他揉了揉发麻的脸,轻声安抚道:“亲爱的,别生气嘛,我打也让你打了,骂也让你骂了,你就……”
“你是什么?尤利西斯。”
他大概到现在也以为伊容是没有得到完整的密码才生气,字字踩在伊容最没办法细说的点上,伊容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双手紧紧钳住他的双肩,用力摇晃了两下,道:“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尤利西斯的脑子有些懵,他被伊容捉着肩头摇晃,背上刚刚想要止住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原本就凌乱的短发也被摇晃得没了方向,一缕发丝翘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滑稽可笑。
伊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知道长期服用止痛药的副作用在此刻猝不及防地发作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大脑一片空白,再反应过来时,那一巴掌已经打在了尤利西斯的脸上,他扣紧了尤利西斯的下巴,沉声问道:“尤利西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
伊容竭力压制着心里的烦躁,他很想现在就把面前这个人扔到大街上去,“你想说什么?”
尤利西斯道:“你。”
“什么?”
“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
伊容的眼睫颤了颤,他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有些遗憾,又像是很失望,他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道:“尤利西斯,你没救了。”
“你天生就是一个下贱种。”
10月15号。
布莱克来探查的这天,贝尔加莫城几乎所有的中高级军官全部出席,尤利西斯坐在主位上,他军装穿得笔挺,动作却有些放荡不羁,布莱克在发表他又臭又长的讲话,尤利西斯指尖拿着一支钢笔百无聊赖地转着,目光却始终看着伊容的方向,伊容低头在记录什么东西,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尤利西斯有些烦躁,他撕咬着口腔内里,血腥味儿瞬间从破碎的伤口中溢出来,随着血水咬下的皮肉被他咬在牙齿间咀嚼,那天伊容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尤利西斯不太能理解,他那种能看透伊容情绪的技能好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那天以后,伊容就不大搭理他了。
尤利西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伊容想要的密码,他已经答应了会告诉他,可到现在却得到一个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果,即使他送上门去,伊容也只是平淡地叫他“长官”,他笑嘻嘻地道歉伊容也不理,就算把鞭子送到他手上,跪在门前求他打骂自己,伊容也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为什么不理他呢?
尤利西斯控制不住地用力撕扯手指上刚长好的血痂,他看着伊容冷淡的侧脸,几乎是自虐般的心想:就算是玩腻了真的不要他了,也至少应该给个准话吧?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停了一瞬间,被从内到外都玩弄烂了的身体丝毫不能忍受伊容的抛弃,他的身心都被伊容所控,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听话的行尸走肉了,伊容不要他,他会死的。
他真的会死的。
等这无聊的检查会开完他就去找伊容说话,即使在所有下属面前被伊容辱骂殴打,他也不管了!
伊容说的没错,尤利西斯是一个天生离不开他的下贱种,他的身心都需要伊容填满,如果没有伊容在身边,他宁愿随意烂在哪滩污泥里,被伊容玩烂总比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烂掉要让他开心得多。
“以上是帝国审判庭下发的通知,贝尔加莫城是帝国边境重要驻战区,接下来由我代表审判庭,对各位进行独立审查。”
尤利西斯听得头疼,他靠着椅背打了个哈欠,又支起下巴去看自己爱人的侧脸,布莱克收起发言稿,拿出名单来,尤利西斯心想他大概会是第一个被审查的军官,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
“第一个,情报官伊容。”
布莱克放下名单,伊容站起来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布莱克长官。”
布莱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点了点头道:“请跟我来吧。”
不按军职高低审查?
尤利西斯蓝眸骤然一凛,他猛地站起来,原本手里转着的钢笔被扫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嗒”一道声响,布莱克闻声回头,微笑问道:“尤利西斯少将站起来,是想要发表讲话吗?”
尤利西斯看向布莱克身后的伊容,咬了咬牙,正准备说些什么,伊容却向他做了个细微的口型——“退下”,他的目光很冷,尤利西斯这些日子已经被他这样的目光扎了无数次,他用力掐了掐手心,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燥意。
要听话,要听伊容的话……
第80章 他是我的猎物
可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心里明明知道审判庭那群狗东西是向来喜欢威逼利诱屈打成招的作风,他们是皇族最忠心的走狗,但凡察觉到任何人有反叛的意思, 宁可错杀一千,从不放过一个,他们放任底下的军官分裂, 放任他们相互对峙,放任他们厮杀, 用这种方法竟然也维持了帝国十几年的平衡。
审判庭是帝国皇族最锋利最忠诚的一把刀,布莱克虽然只能算得上是其中一个很小的角色,但他代表着审判庭的名义,下查贝尔加莫城,所有军官都会受他钳制。
尤利西斯害怕伊容会被动用私刑, 他死死地掐着手心,已经摸到了腰间那把配枪,这里全都是他的人,只有布莱克一个人是外来者, 杀了他, 就不会有人查到伊容身上去……
至于后果, 以后再说。
可最后他的动作却被伊容一个眼神死死钉在了原地,这几乎是这几天以来伊容第一次正眼看他,那双琥珀色眼眸中依旧是一片冰冷,仿佛覆了一层薄雪,像一把刀子一样把他扎在原地。
看着那扇会议室的门被关上, 伊容负手被布莱克带走, 尤利西斯手中的枪“啪”地一声被他用力摔在桌上,弹匣被跌出来, 子弹散了一地,落在木制的地板上,滚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尤利西斯宝蓝色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关闭上的会议大门,牙齿咬得“咯吱”响,嘴唇间溢出一点微末的血水,染在唇上,就像是贵妇化妆点涂的大红色唇膏。
审讯室里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伊容和布莱克面对面坐在昏暗的白炽灯下,伊容双腿交叠,手指放在膝盖上方等待问话,布莱克翻开了一下手里的档案记录,用相机一张一张拍摄下来,又抽空问道:“伊容长官的腿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