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脑袋放到伊容的肩头,轻声道:“今天我们好像更加亲密了一些呢……”
他贪婪地感受着伊容身上丁香花的气息,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一场戏弄换来的爱恋,好像也很不错,只是那种后怕永远停留在他的心中,伊容或许不是刻意要玩弄他,不是故意想要骗他,但如果那真的是一瓶除草剂,尤利西斯相信伊容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温和绅士的情报官,内里的扭曲和疯狂并不比他少,这让尤利西斯有点轻微的慰藉——他的爱人和他是一样的人,只是他想要无尽占有扭曲的爱意,而伊容恰好没有而已。
这样就很好了。
尤利西斯在心底轻声感叹:这样就很好,让时间永远停留在他们拥抱的这一刻吧,只有性和交易也可以,没有爱也可以,只要伊容在他的身边,那些东西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还是想要。
很想要。
伊容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扯起来,沉声道:“你听见没有?尤利西斯,我快要暴露了,军部那边查到了我入侵档案库的信息,正要派人过来探查!”
尤利西斯皱了下眉:“你入侵了军部的档案库?”
伊容看着他,道:“帮我。”
尤利西斯艰难地起身,他扯了件衣服盖在自己的身上,道:“档案库放置的是帝国八亿人的详细身份数据,包括一些武器的口径和试验数据,你看了哪些?”
伊容想了想:“只看了武器数据。”
尤利西斯穿衣服的动作轻轻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得到的消息已经传到联邦去了吗?”
伊容没有回答,尤利西斯转头看他,一双宝蓝色眼睛沉沉,仿佛十分钟前深陷在迷离情/欲中的人并不是他,他穿好了衬衫,皱巴巴的衣裳遮住了他身上所有的疤痕,尤利西斯垂下眸沉思,过了好半晌才道:“亲爱的,我真是拼了命才能保住你。”
伊容看着他,沉声道:“帮我,尤利西斯,我还不想上绞刑架。”
尤利西斯抓着他的手指搁在唇边轻轻吻了一口,伊容的指尖抖了一下,没有阻止他,尤利西斯低垂着眼眸,他不自觉地想要撕咬自己的手指骨节,最终却只是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指出神,经历过生死假象的一切之后,他仿佛再也不能忍受再听见伊容将他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一个岌岌可危的联邦国,伊容已经因此几次差点儿把他自己送上了审判庭,尤利西斯又能怎么做呢?他只能替他的爱人隐瞒这些罪行,掩盖事实,做一个背叛帝国的下贱种军官。
伊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问道:“少将,你还想要再睡一会儿吗?”
尤利西斯抬眸,他知道这是交易的意思,伊容总是以为他拿亲吻拥抱可以换来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但那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尤利西斯爱他,即使没有这些东西,他也会尽全力将伊容保下来。
哦,他爱这个没心没肺的无情间谍 。
这真是太可怕了,军官爱上间谍,尤利西斯知道自己早就无药可救了,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边线上把他的爱人心甘情愿地救回来,即使他脚下的地面也已经绽开了不小的裂缝。
尤利西斯不自觉地开始再次把那副轻佻的笑容挂在了脸上,他俯下身用舌尖舔了舔伊容的嘴唇,轻声道:“饶过我吧,亲爱的,我真的不行了。”
“你今天好厉害。”
伊容的眼角轻扬,道:“这是答应你的补偿。”
尤利西斯笑着“嗯”了一声,道:“我会帮你的,亲爱的。”
他起身穿好了外衣,把地上散落的腰带捡起来系上,也没忘记将配枪重新搁在腰间,伊容依旧坐在那里,衣衫整洁得像是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看了会儿尤利西斯直挺的脊背,提醒道:“你还没有洗澡,长官。”
尤利西斯回过头,轻声道:“放过我吧亲爱的,我得去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了。”
他十天十夜没有睡好,在伊容这里又险些触及了一次死亡的断崖,所有的精力已经全部耗尽,尤利西斯所有的精力,思想,身体,骨血,全部双手奉献给了眼前他这位冷淡的爱人。
可伊容还是……
不爱他。
他把情人间爱恋的亲吻全部当作与他的交易,即使是这样一次缠绵,也不过是他求来的补偿,但是尤利西斯不在意,伊容在他的身边就好,只要他一点一点地耗尽自己所有残余的价值,尤利西斯就会像完全融入他的身体,被伊容啃咬侵蚀了他的血肉一样兴奋,这已经足够了。
第77章 我听你的话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尤利西斯双腿交叠坐在桌子前翻看艾伦查出来的档案库入侵路径,入侵者接连转换了一百二十多个不同的虚拟地址,其间还盗用了档案库内部人员的身份id混淆视听, 如果不是他早知道伊容就是这个入侵者,尤利西斯心想大概他也很难查得出来这个人是谁。
他的爱人很聪明,这个事实给了他些许慰藉, 这表明假使没有他的帮助,伊容也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全身而退, 他拥有自保的能力,只是所有的目的在他的面前都毫不掩饰而已,这么看来,那些他以为是交易的亲吻拥抱,反而是他赚了。
尤利西斯带着血痂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劣质烟草的味道夹杂着泛潮的味道刺得他喉咙辛辣,他慢慢翻动着厚达几十页的报告,然后面不改色地撕掉了最后一页,那是伊容创造的最后一个虚拟地址, 就在罗切斯特城中。
中心城军部已经早早接收到了档案库被入侵的消息, 很有可能派那些皇族的走狗审判庭的人来进行深查, 既然艾伦能猜测入侵者是内部人员,审判庭未必猜不到,这种情况下,再多追加一个罗切斯特城的地址毫无意义,伊容聪明又有能力, 但百密一疏的情况时时刻刻都会有, 结实的蜘蛛网也总有被扯断的一天。
帝国高层一直不放心他这么一个年轻有为又不站任何立场的少将,或许说是——忌惮, 所以只能把他下派到前线边城,所有人都期待着他能被炸弹炸烂在硝烟战火中,可是两年过去了,他依旧好好地活着,甚至战绩累累。
想到这里尤利西斯不禁有些想笑,假如他真的被炸得死无全尸了,他的伊容可怎么办呀?
尤利西斯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他摸了摸依旧有些红肿的脸颊,从口中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把烟头碾灭在了他手臂上原来的伤口处,看着那道原本已经开始变好的烫伤再次燎出血泡,止痛药水的作用早已经过去,手臂上的伤口疼得深入骨髓,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发热,尤利西斯却反而觉得有些安心。
“亲爱的呀,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他微笑着低声喃语,温柔地像是在对最心爱的人说浪漫的情话。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尤利西斯扔下烟头,把裸露在空气中的烫伤遮掩回去,然后合上了面前的报告,开口道:“进。”
艾伦推门进来,他摘下军帽向尤利西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把手中的通讯器递给他,汇报道:“档案库数据已经确认泄露,联邦于10月11日在罗切斯特城外围战区进行了军事试验,中心城监察部认为我们失职,已经下发了惩处。”
尤利西斯抬起手接过通讯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所有的信息,他嗤笑一声,将通讯器随手扔到一边,低声道:“一次联邦的军事演习,就能断定我失职吗?审判庭那群渣滓未免太不讲道理。”
艾伦沉声提醒道:“少将,这是挑衅。”
屡战屡败的联邦忽然有胆量在战区进行军事试验,这大概率表明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例如新式武器的制造方法,又或许是帝国的战防区分布,不管是哪个,尤利西斯在贝尔加莫城失职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
尤利西斯眼尾微扬,他抬起眼眸,嘲讽道:“挑衅我?那群废物?”
有那么聪明的伊容为他们传送着军密,联邦军却依旧战败,这足以见得联邦高层也是一群垃圾,尤利西斯总是不明白,他始终想不清楚伊容为什么执着于为联邦效力,以他的能力来看,明明倾向于帝国会过得更好。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可能就叫做……
尤利西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在脑中思考了一下合理的词汇,最终把伊容执着的行为钉在两个字上——立场。
好吧,帝国高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论伊容在哪里,他总会帮助他的爱人的不是吗?这根本没有什么分歧可言。
艾伦站在他的面前,继续道:“科斯上将下发通知,据说来探查的会是布莱克检察官,您的惩处已经下发,但关于伊容长官的惩处……或许要等到布莱克确认事实确凿之后。”
尤利西斯嘲讽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他揉搓着手指骨节上的伤口,脸色慢慢沉下来,“他怎么敢断定事实可以确凿?”
艾伦看了他一眼,回道:“军部只是处了二十道刑鞭,并没有降您的军职,或许这只是一个试探。”
尤利西斯撕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舌尖的血腥味儿,才慢慢道:“他们不会有试探成功的机会。”
“艾伦,去叫伊容过来。”
最近天气稍稍有些转暖,伊容脱了外面的风衣,只披了一件帝国军装的制服,他的口袋里近日总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水果糖,伊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尤利西斯为档案库入侵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联邦边境最近战火又起,两方都好像在赶着在圣诞节之前想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尤利西斯只叫部下去迎战,自己却没有上前线,接连几天都没有上门来打搅他,却还没忘了上次答应他糖果的事。
伊容推开门的时候,尤利西斯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起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原本暗沉沉的瞳孔几乎是瞬间亮了起来,“亲爱的!”
伊容向他敷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走近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道:“起来,让我坐。”
没等他丝毫不讲道理的命令话语落地,尤利西斯已经站了起来,他去给伊容倒了杯热茶,然后侧身坐在了办公的桌子上,伊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尤利西斯垂眸看着他,轻声道:“我好多天没见你了。”
伊容搁下杯子,淡淡道:“没人拦着你见我。”
尤利西斯咬了下舌尖,他没有反驳,只是解释道:“对不起,最近好忙,那些军务缠得我没办法脱身。”
“我们的下一次约会大概要等到11月了,你喜欢蓝色玫瑰花吗?”
伊容道:“不喜欢,我养不活。”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觉察还有些微微的红肿,轻轻挑了下眉,问道:“少将不知道要涂药吗?这么久了还没好。”
尤利西斯的眼睛亮起来:“亲爱的关心我吗?”
伊容避而不谈,他转而问起有关档案库的那件事:“我听艾伦说上面要派人下来监察,是哪边的人?”
尤利西斯回答道:“布莱克,一个检察官,不清楚隶属哪支阵营。”
帝国内部分裂严重,尤利西斯既不偏向哪一边,又不绝对中立,对于两支军事阵营来说,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哪边都想得到他,哪边又都想除掉他。
伊容从尤利西斯的腰间拔出他的配枪,在手指间把玩着,他思索了片刻,道:“布莱克的母亲是皇族后代,他大概也是皇族那一边的。”
“这个人不好糊弄。”
“尤利西斯,我们得给他一个交代。”
尤利西斯双手交叠,看着他道:“交代什么?他什么证据都不会查出来的,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伊容抬眸看他,尤利西斯的眼眸里如今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他像是一片湛蓝的湖泊,明明深不见底,却依旧清晰地反照他所有的模样,他按着手指间的配枪,手指摩挲着□□尾部那排凸起的编号,轻阖了下眼眸,问道:“如果他查出来我的事,你怎么办?”
尤利西斯坐在桌子上,双手撑着桌沿像他的方向倾身,他的嘴角含着笑意,在伊容耳边轻声道:“那么我配枪里的六颗子弹,就全部给他吧……他不会有机会将消息传送回中心城。”
伊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尤利西斯重心有些不稳,他紧抓着桌角,把自己的脸往伊容的手心里送了送,察觉到他眼眸中的冷淡,尤利西斯连忙改口:“亲爱的,我开玩笑的。”
枪杀检察官,和把自己送进监狱坐牢没什么两样,伊容的手指掐住他被撕裂的下唇,看着他道:“尤利西斯,听话,不能这么做。”
尤利西斯点了下头,道:“我听你的,亲爱的。”
他笑得原本一双锐利的眼睛都弯成半月,尤利西斯或许是察觉到了伊容对他暗暗的关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再开口时语调十分欢快:“我最听伊容的话啦。”
所有人都说尤利西斯是一条没人能栓住的疯狗,帝国忌惮他扭曲疯狂的性格,却又同时想要他无与伦比的作战能力,没有人知道现在这条疯狗正被伊容牢牢管制着,尤利西斯心甘情愿地把脖子上的绳索递给了面前的人。
尤利西斯曾被许多人说过:“你需要管教”,又或者是“你要遵守规则”,更甚者认为他是一台没有理智和感情的杀人机器,不适合做帝国的军官,尤利西斯对这些当面或者背后的谈论嗤之以鼻,可事实不是这样,尤利西斯给伊容的感情热烈得快要溢出来,而这个人只需要一句“听话”,尤利西斯就能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宠物,又或者是长刀厚盾。
“亲爱的~我需要你帮忙。”
尤利西斯用小腿蹭了蹭伊容的腰,下一秒他的小腿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伊容另一只手上拿着那把容易走火的配枪抵在他的腿弯处,低声警告道:“再乱动让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残废。”
尤利西斯微微愣了一下,他反驳道:“亲爱的不是残废。”
伊容或许是看穿了他的死皮赖脸,他松开了手,把枪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少将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尤利西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他的指甲掐着手指骨节处的伤口,感觉到手指间黏腻的湿润,欲盖弥彰地往身后藏了藏,然后将一份惩处单递给他,道:“帮帮我吧,亲爱的。”
伊容接过那张纸扫了一遍,目光停留在最底下的那行惩处内容上:二十道刑鞭,惩尤利西斯少将失职,他将那张纸扔在桌上,淡淡道:“我能帮什么?这么远的距离,审判庭不可能盯着你被行刑,敷衍一下得了,贝尔加莫城还有比你军职更高的人吗?”
尤利西斯晃了晃腿,道:“如果是刑官来行刑的话,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他杀了的,出了人命我可就要进监狱了。”
伊容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你的身体是金矿里扒出来的吗?刑官都不能动你?”
尤利西斯垂眸看着他,“谁都不能动我。”
伊容挑了挑眉:“只有我能动你?”
尤利西斯微笑道:“只有伊容可以鞭打我,其他人谁都不行。”
伊容嗤笑一声,低声骂道:“神经病。”
尤利西斯当做没听见,那条腿又若无其事般触碰到伊容的膝盖,他看着两个人身体接触的地方,心里有些隐秘的兴奋,最近伊容对他好多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打他骂他,可却不像是一年多以前那样无视他了,伊容眼中的冷漠冰霜终究是被他融化了那么薄薄一层。
伊容双腿交叠,他靠在椅子上,道:“我可以帮你,有条件。”
尤利西斯依旧对着他笑:“什么条件?”
伊容抬起眼眸:“据说帝国五十四位将级军官每人掌握着两个数字,一共一百零八位数字,经过排练组合后,是帝国中心城军事防备处的第三层密码。”
尤利西斯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伊容倾身摸着他的脸颊,道:“告诉我,尤利西斯,你所掌握的两个数字是什么?”
尤利西斯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他用脸轻轻地蹭了蹭伊容的手心,然后轻声道:“我不告诉你。”
他试想过伊容会立刻冷下脸给他一个巴掌,也想过自己可能会再次被扯住头发殴打,这两位数字是尤利西斯保命的底牌,他需要换取更加重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时候,尤利西斯微微闭眼,他等待着伊容的暴行,那种他期待又恐惧的疼痛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尤利西斯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垂眸看向他,伊容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拿过桌子上那张惩处单站起来,尤利西斯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他足尖触地从桌子上下来,连忙拉住了伊容的袖子:“……你生气了吗?”
伊容看了眼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尤利西斯下意识松开,又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一块小角,伊容将那张惩处单折起来放进口袋,淡淡回道:“我没生气。”
没有生气。
伊容明明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密码,却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施加暴行,现在他这样的态度简直温柔得过分,尤利西斯知道他对外一向是这样平淡温和的性格,他现在得到的待遇和千篇一律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了……
他没有生气……
所以是,不要他了吗?
第78章 自由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
尤利西斯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眼底却越来越沉,他的手不自觉地将伊容的衣角攥得很紧,没好全的伤口处被衣料磨得生疼, 指尖却蔓延出冰冷的寒霜,这一瞬间,他几乎想到了任何最坏的结果。
伊容可能是放弃了, 伊容不想要他所掌握的那两个数字了,伊容可以对他很温柔, 对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好——伊容要丢掉他,伊容不要他了……伊容可能……他可能要回到联邦去,再也不见他了……
“你愣在这儿干什么?”
伊容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臂的手腕,手臂轻轻垂在身前,明明是看起来很矫情的动作, 他却做得无比自然,周身冷淡的气息丝毫不减,清冽的眸底是一片冰雪,他垂眸看着尤利西斯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 目光落在他沾着血渍的手指上, 轻声问道:“尤利西斯, 你在想什么?”
尤利西斯咬着舌尖,低声和他商量:“亲爱的,我……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别的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留住可能会因此远离的爱人,向来桀骜不驯的疯狗在爱情小说的美好结局中依旧卑微,尤利西斯如今是那只自幼被困在牢笼里的鬣狗, 伤痕累累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主人的牵制, 便再也不能忍受脖子上的项圈被脱下来。
自由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惩罚。
尤利西斯抬起眼眸,问道:“亲爱的, 除了那两个数字,其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伊容握住他的手腕,翻过来看了一眼,陈年的伤口泛着木木的白色,有的可能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有的或许是被他的怒气波及,可如今到底已经是好了,但也不应该这么多,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尤利西斯少将有自残行为吗?”
尤利西斯的眼睫颤了颤,他摇了摇头,顺着伊容的动作松开手,轻声道:“没有,亲爱的,我的身体是你的。”
“撒谎。”
伊容的语气平淡,他用指甲用力掐了掐尤利西斯手指骨节上的伤口,尤利西斯连一点儿疼痛的气音都没发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伊容翻看着他的手臂,轻轻皱了下眉,这么一看,尤利西斯身上多出了那些他并不记得额外的伤疤,大概也是他的手笔,只是正好药性发作,尤利西斯又死皮赖脸凑上来,就这么遭了无妄之灾,十八道刑鞭前半段伊容并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后半段清醒了过来,他才算是勉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伊容握着他的手腕,道:“走吧,我问完了。”
他在打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松开了尤利西斯的手腕,脚步停在原地,对着尤利西斯做了一个手势,道:“少将,先请。”
尤利西斯敛了神色,他轻轻问道:“伊容没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比如一些军事数据什么的,这些东西暴露出去尤利西斯大概率死不了,但降职严惩是绝对逃不了的,判不了他泄露军密,也得判他一个失职,总之,拿这些东西换取伊容的在意,尤利西斯从来不会有任何一点儿心虚。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忠于帝国的军官不是吗?
至于帝国的危亡,谁要管?
傻子才给帝国卖命!
伊容看着他,微微挑眉道:“我不想知道,长官。”
他见尤利西斯愣在原地没有动作,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门,道:“走吧,去刑讯室。”
这是要对他行使那二十道刑鞭的意思吗?
尤利西斯的眼睛亮了亮,他想伊容可能是要借刑鞭的惩处,来发泄一下被他拒绝的怒火,这样最好,那十八道刑鞭他都受过来了,二十道而已,不过是多两道,只要伊容别丢弃他就最好了,他才不要伊容待他和别人一样呢。
尤利西斯摸了摸被伊容掐过的伤口,微微松了口气,他连忙跟了上去,走在了伊容的身边,原本低沉的气息瞬间变得明朗,那副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脸上。
伊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他,“最近辛苦了,长官,给你颗糖吃。”
尤利西斯接过那颗糖,透明蓝色的糖纸里包裹着甜丝丝的东西,这是他给伊容口袋里放的那些水果糖,被伊容还回来一颗,尤利西斯珍之若重把它放进自己军装外套的口袋里,就像是收到了什么名贵的礼物。
伊容见状轻轻笑了一声:“你不吃,你要把它供起来不成?”
“长官哥哥送给我的,不舍得吃呢~”
尤利西斯夹着嗓子,故意学那些中心城里贵族小姐娇娇气气的做派,伊容没好气地冷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路边,俯身从路边拾了一把雪塞进他的领口,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脖子渗入胸口,“冻一冻,清醒一点。”
尤利西斯笑着打了个寒战,娇声道:“亲爱的,好冷呀。”
伊容用沾着雪花的手拍了拍他的脸,沉声道:“尤利西斯,别整这一套,不恶心吗?”
尤利西斯握着他的手用军装袖子擦干净他手上的雪渍,放在唇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乖巧笑道:“我以为亲爱的会喜欢这样呢,下次不做了。”
刑讯室里的灯光有些发暗,白炽灯摇摇晃晃地挂在屋顶,照得伊容灯光下的脸晦暗不明,他慢慢地在一旁的墙壁上挑选着适手的鞭子,手指滑过一条条带着倒刺的刑鞭,如针般的尖刺扎破了他的手指,伊容看着手指上的血迹,还没什么动作,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的尤利西斯脸色反倒先变了一下。
锁链“哗啦”响了片刻,又很快安静下来,尤利西斯咬着牙,那道伊容手指上的红色似乎激起了他的扭曲和疯狂,赤/裸的上身不停发抖,伊容见状蹲在他的面前,摸了摸尤利西斯的头发,道:“安静,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