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秋这才找到时机，将萧梧叶单独约出来见面。
地点在苍云派后山凉亭。
凉亭外是一处荷花池，池水滢滢，环境清幽。
萧梧叶从荷花池旁开辟处的石子路过来，远远就看到站在凉亭内的身影。
他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江师兄，你找我。”
以往的江上秋总是穿着那利于战斗的深色劲装，修长有力的骨骼肌肉包裹在黑衣之下。
今日他竟然穿了苍云派弟子统一的青色长袍，要不是熟悉这人的身形，萧梧叶在远处险些没认出来。
江上秋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一抖，连忙把把纸条收进袖子里，脸上是难以掩藏的紧张与忐忑，嗓音压抑的低哑：“梧叶，我有话对你说。”
萧梧叶看到他这副凝重的表情，仿佛遭遇极大的难题，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江师兄，发生什么事，你说。”
能让江师兄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这事肯定是很重要，说不定还有危险。
“我、我——”江上秋我了半天，就跟卡带似的，在萧梧叶焦急的注视下，紧紧抓住他手臂。
他脱口而出：“梧叶，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惦念着你。”
江上秋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师父给的纸条，他原本倒背如流的表白内容，在见到面前少年时，忘了个干干净净。
萧梧叶错愣的看向他，低头扫向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臂，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接这句话：“江师兄，你——”
他感受到江上秋的紧张忐忑，脑子里回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隐隐发觉什么，却又想要否认自己的猜测。
怎么会呢，这可是江师兄？
既然话题到了这里，江上秋将袖子里的纸团甩出去，纸团落在亭外莲花池内，发出“咕咚”声响。
“梧叶，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
萧梧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处在炸毛状态：“江师兄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自己崇拜的对象突然有一天向自己表白，萧梧叶甚至怀疑，这江上秋会不会是什么邪魔歪道假扮的。
江上秋注意着少年的表情，他那双圆润的眼眸中有惊讶、怀疑、无措……却唯独没有一丝丝的欢喜。
他陡然松开萧梧叶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嗓音变得颓唐：“不必说，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若是可以，你就当今日的话未曾听到过，我还是你的江师兄。”
萧梧叶此时也冷静下来，无措的低下头：“江师兄，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江上秋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酸酸涩涩还有些发苦，他难过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和萧梧叶百年没见，要是在药师公会遇到志同道合的喜欢之人，也是应该的。
在江上秋发呆怔愣期间，萧梧叶始终低头看着地面。
江上秋率先打破这静谧到诡谲的氛围，哑了嗓音。“我能知道他是谁吗？那个你喜欢的人。”
萧梧叶一阵沉默。“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说。”
他答应过师父，要考过资深级炼丹师才进行感情的问题。
“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太唐突。”江上秋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在他头上揉两把安慰他，却在接触他脑袋时快速把手缩回来。
他嗓音干涩：“那我先回去修炼。”
萧梧叶点点头：“嗯。”
随着江上秋离开，萧梧叶也向着凉亭的另一方走去。
旁边是满池盛开的荷花，水面如镜子般映着青翠绿叶，影影绰绰能看清池底聚集的淤泥。
萧梧叶脑海里闪过刚刚的画面，江上秋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扔到湖底，鬼使神差的，他跳下池塘，向着池底搜寻。
江上秋这纸和墨都是上好的材质，即使浸泡了水，字迹模糊些，但也勉强还能看清些的是什么。
萧梧叶小心展开被泡的发胀的纸张，尽量不让它破损。
他读过上面写的话，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酸掉牙的老诗句，肯定是副掌门的手笔。
他就说江师兄怎么会跟他说这种话，肯定是副掌门给教坏的。
萧梧叶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纸收进空间戒指内。
一路上，萧梧叶心不在焉走着，还在思考江上秋的事。
不过很快，在看到自己院子内站着的人时，他转瞬间将这事抛之脑后，惊喜的向着屋子奔去：“师父，您出关了。”
宋寒声嗓音沉冷，言简意赅：“一个多月后是你的资深炼丹师考核，很重要。”
萧梧叶眼睛里溢满欢喜：“师父是为了我提前出关的。”
宋寒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通过考核，不要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萧梧叶拉着他袖子，问：“师父，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宋寒声疑惑的看向他：“你现在要做的，是专心炼丹师考核。”
萧梧叶提醒他：“要是徒儿通过考核，您就不反对我有喜欢的人。”
宋寒声不着痕迹的皱眉：“没错，为师确实说过。但你也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而荒废炼丹。”
“师父，弟子不会的。”
他现在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喜欢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机会，至于后续发展如何，萧梧叶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
他原本是打算在这考核前夕放松下心情的，因为宋寒声的意外到来，两师徒没聊上两句，就又去炼丹房待着制作丹药。
不知不觉在炼丹房待了一个月，还有几天就到考核的日子。
萧梧叶告别宋寒声，没有惊动任何，独自御剑前往炼药工会。
临走前，他看向自己腰间的传音玉佩，犹豫了下，还是没想要要说什么，索性把传音玉佩重新放回去。
萧梧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回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资深级炼丹师的考核困难且并不单一，等完成所有的考核项目，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萧梧叶拒绝了药师公会的邀请，拿着手中的令牌日夜兼程，迫不及待的向着药草山回去。
师父答应过他，会在药草山等着他回来。
萧梧叶握着手中属于资深级炼丹师的令牌，心中填满对未来所期待的喜悦。
负责巡逻的内门弟子见到他，态度恭敬的打招呼。“萧师兄回来了。”
“嗯。师父呢。”
弟子回道：“大长老在卧房。”
“我知道了。”萧梧叶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师父，他急匆匆的和弟子告别向院内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弟子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萧梧在大厅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人，而卧房的门并没有关闭，他径直走了进去：“师父，我——”
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像是戴了一张突兀的假面，萧梧叶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平日里威严冷俊的师父，手里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
而床上，坐着一位长相隽秀的少年，少年身形单薄，容颜清秀，有种孱弱之感，但他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向上挑时有种勾人的妩媚，现在这样向下弯着，又有种小动物般的无辜清纯。
两人一个喂药，一个低垂着脑袋乖巧喝着，温馨的场面似乎并未发现屋内多出一个人的存在。
重要的是，这里是宋寒声的床，是宋寒声的卧房。
在萧梧叶怔愣空白的时间内，喂完药的宋寒声总算是注意到身后的视线，他转过头，看到萧梧叶，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似乎意料之中“回来了，看来考核应当很顺利。”
要是没通过，以他这个徒弟的性格，不会来找他。
萧梧叶吞咽下干涩的嗓音，问：“师父，这是新来的师弟吗？”
宋寒声将药碗放到桌上，说：“他是我从魔族边境救回来的妖族。他叫林子衿，以后会住在这里。”
不是商量，而是宣布这件事。
身为药草峰大长老，留个人的权利他还是有的，即使这个人来路不明，也没有任何影响。
少年似乎很害怕生人，注意到萧梧叶后就不断的往宋寒声怀里躲，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闪着胆怯恐惧，声音细弱：“宋长老。他是谁？”
宋寒声的声音轻柔，一下一下的拍着少年的后背，安慰：“别怕，这是我徒儿，不会伤害你。”
萧梧叶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二人，手心中的资深级药师令牌紧紧攥着，要不是这令牌够结实，现在恐怕已经出现裂痕。
“师父，需要我给这位林公子安排住处吗？”
宋寒声稍加思索片刻，视线落在林子衿不安的小脸上你，说：“不必，我院子里空房很多，就让他在我院子里住下。”
“徒儿先告退。”萧梧叶弯腰行礼，不等床边的人回答，就快速退了出去。
萧梧叶不知道是怎么回去自己院内的，连路过的弟子和他打招呼也没有理会。
失落吗？伤心吗？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是师父的徒弟，仅此而已。
他连询问都要小心翼翼。
萧梧叶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手掌心象征着资深炼丹师，整个大陆炼丹师都趋之若鹜的令牌。
他苦笑了下，也只剩下这个了。
师父说那是个救回来的少年，可他没必要自欺欺人。
师父不仅给他喂药，还让他住在自己的卧室，这是不同的。
萧梧叶闭上眼睛，似乎是陷入沉睡。
考完资深考核就匆忙赶过来，他现在很累，需要休息。
“砰、砰、砰——”
“萧师兄，你在里面吗？”
负责药草峰事务的内门弟子敲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奇怪，他之前明明看到萧师兄进屋子，可这都十来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在他没看见的时候走了？
正在内门弟子思索之际，紧闭的房门毫无预兆的开了，映出门内那张面色苍白的脸。
内门弟子受惊般的往后推了两步，问：“萧师兄，你没事吧？”
萧梧叶弯了弯唇，似乎又回到原来那副温和乐观的模样，“没事。走吧。”
“是。”内门弟子跟上，觉得刚刚自己肯定看错，萧师兄怎么会一脸丧气呢。
萧梧叶不动声色的问：“这几天药草山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内门弟子尽职尽责的汇报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大长老带回来一个狐狸精，安置到自己的院子里。”
萧梧叶抿着唇，道：“他有名字，叫林子衿，是师父的客人，以后莫要这么称呼人家。”
内门弟子愣了下，随即笑道：“萧师兄，我不是骂他，他的确是有一半白狐血脉的半妖，确实是个狐狸化成的妖精。”
萧梧叶又问了几句那个林子衿的事情，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始末。
这少年是在一个多月前，也就是萧梧叶前往药师工会考核不久带回来的。
这少年来的时候深受重伤昏迷不醒，是被宋长老抱着进入药草山，还因此引来一波不小的轰动，他的来历也很快被药草山的弟子给抽丝剥茧的调查出来。
内门弟子向萧梧叶汇报着本职工作，两人很快来到药草山主殿内，出乎意料的是，那里站着一个人。
萧梧叶前些日子刚刚见过，却不知要以什么表情面对的人。
萧梧叶下意识的停在原地。
内门弟子也跟着停下，声音疑惑的询问：“萧师兄？”
林子衿听到声音转过身，在看到萧梧叶时，拘谨的往他面前走了两步站定：“萧师兄好。”
萧梧叶的语气疏离而客气。“林公子有事吗？”
林子衿看了眼身后药草山的主殿，声音细弱：“宋长老救了我，我以后就是他的人，我也想要他的帮忙，为他分担。”
萧梧叶沉默片刻，问：“我师父知道你来这里吗？”
这里是药草山主殿的议事厅，里面包揽了整个药草山乃至苍云派的核心事务，没有得到首肯，就算是内门弟子也不能轻易进入，更何况林子衿这位外人。
林子衿摇了摇头，为难道：“宋长老说我可以在药草山随意转转，去哪里都可以。可是那两位弟子不让我进入这里。”
他困惑的神色仿佛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进，可若是不知道，又为何说要来这里帮忙呢？
萧梧叶礼貌的笑了笑：“你不是苍云派的弟子，不用插手这里的事。”
“可是我——”
林子衿还想要说什么，萧梧叶直接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他，对着门口的守卫弟子吩咐：“找个人带林公子到处转转，别让他迷了路。”
第249章 萧梧叶篇（25）
原本就因为他在门口纠缠不休而烦不胜烦的守卫接到命令，立即铁面无情的向林子衿做出离开的邀请动作：“林公子，请吧。”
林子衿小脸似乎比原来更白，他往萧梧叶这边看了一眼，失望的低下头。“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萧梧叶没有再管后面的事，这几天药草山堆积的事务很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并没有时间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这些日子他并不是只是睡觉，也想明白很多事，
既然师父有了在意的人，他会当好他的徒弟，不会再奢望其他。
他不是没有想过争取一下，但他同时也很清醒，他在师父身边待了百年都没有任何进展，可这位林公子不过是才见面就能让师父在意。
有些差距，不是主动争取就能弥补的，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萧梧叶以为，至少他和这位林公子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但他最近总是事与愿违。
“萧师兄，大长老找您。”
萧梧叶这几天将药草山堆积的事情处理完成，原本积压在心底的抑郁似乎也因为这堆积如山的事务清理干净而稍稍好转起来。
他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出来走走散散心，门外传来内门弟子的通报。
萧梧叶神色恍惚了一瞬，露出一丝苦笑：最近师父召见他的次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这次应当又是因为那位林公子有什么要求。
“这就来。”
萧梧叶推开房门，脸上披上一副温和的假面。
他不由的在心中唾弃自己。
萧梧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装模作样。
告别引路的弟子，萧梧叶独自前往那条熟记于心的路。
“师父，您找我。”
宋寒声坐在书桌前，而他旁边站着的，是低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林子衿。
不过几天，萧梧叶已经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并且脸上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宋寒声说：“为师打算收子衿做弟子，你去准备一下。”
萧梧叶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绷不住。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声音隐隐颤抖：“师父，林公子的灵力属性并不适合炼丹。”
宋寒声视线扫过他，似是意外他的反驳：“为师清楚，挂名弟子而已，子衿不学习炼丹。”
挂名弟子和亲传弟子在修真界还是有很大区别。
挂名弟子虽然也是徒弟，但不会得到师父压箱底的本领传授，而亲传弟子才有可能继承师父衣钵，得到师父倾囊相授。
但在萧梧叶来看，至少林子衿这个外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别的记名弟子是因为师父没选择收为亲传，而林子衿是因为他不能够炼丹，他没有得到师父传授的本领。
若他也是木灵根，师父怕是很愿意收他做亲传弟子。
萧梧叶低下头：“弟子这就去办。”
既然师父已经决定，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和否定呢。
宋寒声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子衿就是你的师弟，你作为师兄要好好照拂他。”
萧梧叶自始至终低着头，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宋寒声的眼底：“是。弟子这就去准备。”
宋寒声看着萧梧叶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罕见的显出一丝困惑：自己这个徒弟好像比以往话好了许多。
“师父，我以后也可以什么叫您了，对吗？”
林子衿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思绪被打断，宋寒声将视线转到林子衿身上：“嗯，以后和梧叶一样，唤我师父即可。”
“……”
萧梧叶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房间内，瘫坐在地。
这几天，这位林公子不管是要丹药、法器，还是别的什么，师父没有任何犹豫的给了，可是现在，连弟子的名额，也要给。
是不是这位林公子要什么，他都会给。
萧梧叶明明告诫过自己不再难过，可在听到收徒这件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发现自己不止是难过，更多的是恐慌。
他没想过和林子衿争夺什么。
至少他还是师父唯一的徒弟，这就够了。
可现在，他这个徒弟的身份也要被这位林公子替代。
萧梧叶脑子里突然闪过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小镇，他跟在仙人的身后，终于让仙人愿意收他做徒弟。
本就是他强求来的，如今那个让他心甘情愿收徒的人到来，是不是他得到的，都会一点点失去。
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萧师兄，您起了吗？”
门外弟子的声音如同敲击的钟，唤醒萧梧叶陷入失魂中的情绪。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色，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枯坐了一夜。
对了，今天还要准备师父的收徒典礼。
要尽快，耽误不得。
萧梧叶扶着床板，身体似乎变得脱力，缓和了一会才站起身。
他漆黑的眼眸仿佛一滩死水，窥不见心底的想法。
“萧师兄，大长老让我和协助您进行收徒典礼的事。”
这位内门弟子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梧叶的神色。总觉得萧师兄心情不太好。
不过想来也是，大长老收了个灵力低微，连外门弟子门槛都踏不进的半妖做徒弟。
如果他是萧师兄，也绝对不会对有这样的师弟而高兴。
“尽快整理一套流程下来，然后拿给师父和林师弟过目，要是他们觉得没有问题，就按照流程操作。”萧梧叶说着，加快脚步向着主殿议事厅走去。
主殿议事大厅位于药草山的中心位置。
从萧梧叶的院子外到大厅有条近路，要经过山林外一处天然形成的泉眼。
泉眼的外围种满各种稀有药草，除了每日清晨特定的几名弟子照看药草，平日里并不允许弟子踏足，以免药草被不小心损毁。
不过，今日的清晨，这泉眼附近却热闹的不同寻常。
隔的不远，能听到几名弟子议论声，他们声音不小，充满恶意，似乎并不担心别人听到，又好像是故意要让别人听到似的。
“看，那就是勾引大长老的狐狸精。”
“真不知道大长老怎么想的，这个狐狸精哪里比得上萧梧兄。”
“连灵力都没有，他凭什么做长老的徒弟。”
“我看，不如给这狐狸精点教训”。
“不好吧，这可是大长老的人，要是大长老怪罪下来。”
“怕什么，这附近没有人，我们把他推下水，就说是他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担心他一个。”
“早就看这狐狸精不顺眼，整天受里受气，全天下就他最可怜的模样。”
“要不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不太好。”
“……”
隔着石壁，萧梧叶听着几位弟子的争论，这些弟子的声音有男有女，而且有两道声音还是萧梧叶相熟的。
他们今日过来培养药草的，却碰到四处闲逛的林子衿。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萧梧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阻止。
萧梧叶身旁跟着的那名内门弟子显然也听到，他揣摩不准萧梧叶的心思，也跟着沉默下来。
萧师兄是想阻止，还是想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不过，萧梧叶没有犹豫很久，就从石壁内走出来。
也就在他从石壁走出来的瞬间。
“噗通——”
落水的声音响起。
“救、救命，我、不会、游泳，咕噜噜……”
萧梧叶警告的视线扫向那几名弟子，跳下池子救人。
“噗通——”
又是落水声。
这里接近泉眼，水流湍急，即使是萧梧叶这样水性好的，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捞上来。
林子衿已经昏迷不醒，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住，雪白的狐狸耳朵和尾巴露了出来。
几名弟子见了萧梧叶，脸上皆是露出心虚慌张的神色。
有位弟子上前，试探着问：“萧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梧叶把捞回来的林子衿放到地上，瞪向他们几人：“在你们讨论如何把同门推下水的时候。”
那名接近林子衿的女弟子这时已经赶来，她慌里慌张的说：“不是我，我还没有靠近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她是想推人的，但还没酝酿好情绪，连手都没伸，这人就自己跳下去了。
见似乎没有人相信他，女弟子急了：“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推他。”
要真是她干的她也认了，可现在明显不是，好像被摆了一道，就这么承认太憋屈。
萧梧叶托起林子衿：“先带林师弟回去治疗。你们的事，等会再说。”
还有弟子没认清事情的严重性，心中不忐，“萧师兄干嘛叫那个狐狸精师弟。”
那位跟过来的内门弟子叹气，无奈道：“大长老要收林师弟做记名弟子，不日会举行收徒典礼。”
不得不说，这几位找麻烦的时间点恰的也太好。
大长老收记名弟子的事情还没有传开，但副掌门那边一定是率先收到消息的，得罪大长老的客人和伤害同门，那可是两个意义上的罪。
显然，几名弟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本还不怎么在意的散漫态度变得担忧恐慌起来。
尤其是那名“推人”的女弟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推他，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林子衿落水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萧梧叶身为炼丹师，医书自然不会差，他检查过林子衿，除了身体虚弱受了惊吓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仍旧一直昏迷不醒。
那名内门弟子在萧梧叶准许下，将事情汇报给大长老，大长老在得知消息后很快就赶来药草山的医药堂。
说来也巧，原本昏迷不醒的林子衿悠悠转醒，神色间还显得迷茫：“我这是在哪？”
宋长老越过众弟子，向着床边的林子衿看去：“子衿，没事吧。”
林子衿怔愣片刻，似乎是回想起自己遭遇什么，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一脸后怕。“师父，我以为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
大长老坚毅的嗓音像是能传透时间，达到遥远的过去。“我不会再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萧梧叶蓦然抬头：师父为何要用“再”这个字。
意识到自己怀疑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笑的牵强，
自己最近也太过疑神疑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