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飞白说:“祁老师,施磊把你坑得这么惨,你是怎么处理自己对他的讨厌的啊?”
小舟也点点头,说:“我也超想知道的。”
祁珩嗤笑一声,说:“心智化啊。还能怎么办啊?”
蒲飞白叹道:“还是祁老师厉害。这么一个差点失控的个案,居然都没脱落,反而还帮助施磊达到了预期的治疗目标,我实在是太佩服了。祁老师,请收下我的膝盖。”
祁珩瞥了蒲飞白一眼,说:“其实,这也是来访者自我治愈素质不错,咨询师能做的,很有限。”
小舟点点头,说:“是啊。经过那件事,我还以为他不会来咨询了呢,没想到他还能再来,我觉得,这也是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的吧。”
祁珩点了点头,说:“接下来一个小时,我想下去喝杯咖啡。想喝的话,我可以帮忙打包。”
蒲飞白摇摇头,说:“嗯,不用了,我不喝咖啡。”
小舟笑嘻嘻道:“珩总,我想喝焦糖拿铁,可以吗?”
祁珩嗯了一声,便单手插兜,提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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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恩每天阅读、陪伴的小天使~
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第24章范夏川一
祁珩乘坐电梯下楼。在二楼的时候,电梯停了,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祁珩凝神一看,发现是桑正阳。
正阳手上牵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白白嫩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圆又水润,就连一贯不喜欢孩子的祁珩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他的小手。
祁珩和正阳的目光相触,两人都怔了怔,随即祁珩反应过来,忙道:“桑队长,这是你儿子吗?唔,好可爱啊。”
正阳拉着桑禹进电梯,一边弯下腰去哄他说:“桑禹,这是祁叔叔。叫祁叔叔。”桑禹左右晃动了一下,眼睛并不看向祁珩,声音十分微弱地说:“祁叔叔。”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细弱,大概除了正阳能听明白之外,祁珩压根儿就没听到。
正阳脸上闪现一抹尴尬之色,讪讪笑道:“嗐……这孩子,被我给惯坏了,见了人总怕生。祁博士下楼去啊?”
祁珩笑着说:“没关系。孩子还小嘛。是哪个宇?”说着又看了桑禹几眼,此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了。祁珩忽然蹲下去,用手勾住桑禹小小的手指头,逗弄他说:“小宇你好……”且不管是哪个字,念个同音字总是没错的。
小禹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去,不看祁珩的眼睛。
正阳说:“是大禹的禹。”正阳看着祁珩在逗自己的儿子,知道祁珩喜欢他,也很高兴。于是又在一旁哄道:“桑禹,你叫祁叔叔,祁叔叔给你买糖吃。”
祁珩又捏了捏桑禹肉乎乎的小手指,冲着他笑道:“小禹,小禹,你看看叔叔好不好?”桑禹仍旧扭扭捏捏,左摇右晃,但就是回避祁珩的眼神。
正阳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但祁珩却蓦地变了眼神。
祁珩直起身,正好电梯门开了。正阳牵着桑禹往南门方向走去。祁珩往东门方向去。祁珩心里有一个疑惑,他凭着自己的心理学知识,他敏锐地察觉到桑禹很有可能是自闭症儿童。
祁珩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声喊住了正阳,“桑队长——”
正阳半回身,看向祁珩,说:“嗯?”
祁珩走过去,看着正阳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盯着正阳的眼睛看,发现他的眼睛很明亮,有神,脸上的气质也很干净,不觉微微一怔。“你有没有发现,小禹与人交流的方式和我们普通人有点不一样?”
正阳怔了怔,说:“是吗?他发育是比一般小孩迟缓,可能长大一些就正常了吧。”
祁珩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下,说:“我说了,你可别太担心,这只是我个人的揣测,具体还要通过一些反应测试来确诊。我怀疑……小禹可能是自闭症儿童。”
正阳脸色一沉,说:“自闭症?不能吧?我家桑禹才三岁多诶,孩子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得自闭症呢?祁博士,你可别吓唬我。我就这一根独苗,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祁珩犹豫了一下,忽然有些同情起眼前的男人来,便伸出手拍了拍正阳的手臂,说:“没事的。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我可以帮你。”
正阳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先送他回去,家里请的阿姨来接了。这个事情,我再好好观察一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谢谢……”
祁珩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好。”
祁珩看着正阳牵着儿子走出南门,南门当值的保安见了正阳,和他打招呼。祁珩仍旧往东门去。他心想,原来他已经结婚了,并且还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想必他和他夫人感情一定很好吧?否则也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可惜孩子这么小便得了自闭症,哎……可见世间事,难得完美。
祁珩在东门外边的一家露天咖啡馆独坐了一个小时,将要走时,碰到姜河也来喝咖啡。姜河见了他,很热情地邀请他再坐坐,还质问他上回请客吃饭为何临阵脱逃。
祁珩却不过,只得留下来,陪他再坐坐。祁珩一边吩咐服务员打包一杯焦糖拿铁,一边解释道:“上回临时有事,还请姜总多多包涵。”
姜河笑道:“没事。今晚我请客,祁博士可一定要赏光啊。”目光灼灼,紧盯着祁珩不放。
祁珩怔了怔,明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可也不好断然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我接下来有个咨询,我先走了。”
姜河点头笑道:“嗯。你先去忙。我不急。”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看祁珩的眼神总有一种狼看羊的势在必得,以及漫不经心的优雅。
祁珩付了钱,拎着打包好的焦糖拿铁回到了写字楼里。
下午六点,祁珩结束了当天的咨询。
当祁珩送走来访者,走出咨询室的时候,姜河已经坐在津渡心理的会客区等待多时。他翘着二郎腿,背靠着垫子坐在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时而看上一两页,看的时候确乎很聚精会神,时而抬手看表,他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
祁珩对姜河来他诊所堵他的行为有些哑然失笑。他看向正在装模作样看书的姜河,说:“走吧,姜总。”又对一旁眼神有些八卦的小舟说:“我和姜总去吃饭。你要一起么?”
小舟怔了怔,看见姜河向她使眼色,她忙憋笑摇头,“啊,不了不了,晚上我要去跳舞,来不及。两位老总吃得开心。”
祁珩挑眉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跳舞?”
“就是不会才要去学啊。珩总,你们快去,快去。”
祁珩微微冷笑道:“今年公司年会,小舟你就跳个舞吧。”说着向姜河递去一个眼神,“走罢。”
小舟原地跳脚,撒娇道:“珩总,咱们公司就我们仨,年会就不用了吧?”
祁珩回身,盯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把魏医生、陆老师、黎老师和张老师全都请过来,再不然,把他们的家属也全都请来,勉强凑一场年会,不难。”
小舟五官挤到一起,露出一个社畜讨生活常见的微笑,叹道:“那好吧——”
姜河咧嘴笑道:“小舟,你别担心,咱们两家公司可以一起搞年会啊,我们桃源人多。期待你的舞台solo哦。”姜河大约是心情很好,他笑得尤其温柔,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小舟将嘴唇往上一提,无奈点点头,“啊——好!”她看着祁珩和姜河走出公司大门,脸色一沉,心道,珩总刚才是想让我一起去吃饭的意思吧?啊,他一定是怪我不去,所以才故意说什么年会表演的事儿。
姜河跟着祁珩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
姜河笑着说:“我叫你祁珩,你叫我姜河吧。我想和你做朋友。”
祁珩怔了一下,他这个要求也是人之常情,并不算过分,没有拒绝的理由。总不能要求人家叫他祁博士,显得他多虚荣似的。“嗯。好。”
“祁珩,既然咱们是朋友了,那让我坐你的车吧,我的车没电了。”
“……噢,好的。”祁珩冷冷又木木地应道。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了,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走了几步又说:“你也是新能源汽车啊?”
这是祁珩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姜河觉得很高兴,加快脚步,跟上祁珩,笑道:“是啊。新能源是未来的潮流和趋势,对环境也更友好。”
“这里有充电桩啊,你为啥不充电?”
“啊——那个,忘记带充电枪了。”
“我带了,借给你用一下吧。”
“噢——好啊,那谢谢了。”姜河其实是胡诌的,他的车有满满的电量呢,而且以他谨慎的性格,充电枪也是随车备着的。
两人走到祁珩的爱车面前,祁珩打开后备箱,取出充电枪,递给姜河。
姜河接过充电枪,笑嘻嘻地道了谢。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子,然后假模假式地充起了电。
祁珩把车子开出来,在边上等着,姜河走过来,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姜河觉得很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车子慢慢驶出地下停车场,姜河笑问:“祁珩,咱们去哪儿吃?”
祁珩闲闲道:“那你想吃什么?”
姜河想了想,说:“你喜欢吃什么?川菜?粤菜?湘菜?还是江浙菜?”
“我都可以。只要好吃就行。我不挑食。”
“那我带你去下马坊吃一家正宗的川菜吧,那里的冷吃兔肉很有名,光是想想,就流口水了。我保准你喜欢吃。”
“好。”
赶上下班晚高峰,路上有些堵。又遇上门外排长龙,等上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期间姜河不停地安抚祁珩,说平常也没这么多人呀,今天是个意外。
祁珩只是冷静地说:“唔。没事。”掏出手机,却开始追一部小说。
姜河也凑过去看,在一旁说:“怎么样,这个小说好看么?值得入坑么?”
祁珩闲闲道:“不知道。我刚点开。我平常不读小说。尤其是网上的小说。”
“哦。”姜河神色一沉,心说,那必是为了不和我说话,才故意看的咯。
祁珩瞥了姜河一眼,不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不想去安抚他而已。他右手抱着左手手肘,左手大拇指飞快地翻动页面,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
期间姜河偶尔说句什么话,祁珩都以“嗯”来应答。
毫无灵魂的应答。姜河有些生气了。他原本很高兴终于约到了祁珩吃饭,可祁珩这敷衍的态度让他有些心寒。就连他最喜欢吃的冷吃兔也不香了。想好要和祁珩对饮三百杯的啤酒也没怎么喝。
祁珩因为饿得太久了,竟一口气干掉了三碗饭,啤酒只是当饮料喝了一杯而已。他从火红的干辣椒中找出最后一块兔丁,意犹未尽地吃了,然后放下筷子,抢先结了账,便提步离开。
姜河原本是想让祁珩送他回家的,可见他如此推拒,反倒意兴阑珊了。于是坚持自己打了车回去。
祁珩没有坚持,他开着车,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祁珩因为没有咨询,便起得晚了些。当他来到诊所的时候,发现会客区有一家人在沙发上等着,见他来,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祁珩微微一笑,冲他们一家人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小舟,低声问:“什么情况?”
小舟低声说,这家人是来找祁珩做咨询的。有问题的是他们的儿子范夏川,有神经性厌食症,该做的心理测量都做了,咨询知情同意书也签了,就等祁珩给范夏川做咨询了。
祁珩点点头,朝这一家人走去,微微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家人都起身,脸上挂着笑,跟着祁珩往里面的咨询室走去。祁珩对小舟说:“茶。谢谢。”
小舟应了一声“好的,珩总”,便立即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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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新的案例啦~
感恩各位小天使的阅读和收藏鸭~
这家人都坐定之后,祁珩也坐了下来。
小舟用茶托把茶端了进来。放在他们一家三口的面前,他们都欠了欠身以示感谢,范母微笑着轻声说了谢谢。
祁珩扫视了一眼这家人,发现母亲微胖,父亲是精瘦身材,儿子范夏川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圆圆的脸蛋,戴着一副用材考究的圆形银框眼镜,身材看起来比较正常,并不像一般的厌食症患者所呈现出来的那样枯瘦如柴。
范父开门见山,说:“有问题的是我儿子范夏川,他得了神经性厌食症,已经有五年了。他原本偏胖,有两百斤左右,现在只剩一百三了,体重虽然下来了,但是他没有正常的食欲,总是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整夜整夜地失眠,还上过好几次医院,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他的身体迟早会垮掉。五年了,我们带他看过很多医生,他也好了一些,和我们交流得也多了,可是他的症状却一直没有消除。”
范母说:“祁博士,我们是魏岚医生推介过来的,魏医生说您水平高,能帮助我们。”
祁珩哦了一声,他倒是没有想到魏岚魏医生会把自己在医院接手过的个案推介给自己,忽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点点头,看向这个被家庭挑中的问题成员——范夏川,说:“夏川,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夏川说:“我这个毛病已经很多年了。在与厌食症周旋的过程中,我慢慢意识到了,这其实是我心理的问题。”
祁珩说:“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心理问题呢?”
夏川说:“是这样的,在接受魏医生的家庭治疗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现在我知道了,我的问题和我的家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祁珩:“是吗?你的家庭对你的病有些什么影响呢?你能具体说说吗?”
夏川:“我的疾病反映了我家庭的问题……我是说,我家里人都太和睦了,彼此关系太紧密了,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但我又无法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
祁珩:“你能再具体一些么?”
夏川:“好。我是独生子女,父母亲都很爱我,可以说,他们为了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我考上大学之后,我希望去外地读书。我希望离他们远远的。可是,当我真的一个人生活时,我突然发现,我父母从小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我什么都不会,也不适应。问题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祁珩:“和我说说问题是怎样形成的,好吗?”
夏川:“我发现我不能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第一学期还没过半,我就生病了。”
祁珩:“当时你多大?”
夏川:“18。”
祁珩点点头,“学业压力大吗?”
夏川:“还行。”
范父忽然插进来说:“他从小成绩都十分优秀,我们把他照顾得非常细致,家务活从来不让他干,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成绩好。导致他生活自理能力不行,哎,这是我们教育的失败啊。”
范母:“我们不知道怎样做一对好父母。我们只知道照顾孩子的物质,自己省吃俭用,也要给孩子最好的,却忽略了孩子精神世界的成长,使他难以应对外面的世界。现在想起来,他读初中的时候,是回家吃饭、睡觉的,他不肯上学校的厕所,宁愿一直憋着,也要回家再上,他对外部世界的不适应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送走了范家人,祁珩在笔记本电脑上写咨询记录。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想着,桑禹的自闭症拖不得,得趁早干预。写完咨询记录之后,祁珩下面有一段空档,便想去找桑正阳说此事。
祁珩问小舟有没有桑正阳的联系方式,小舟说:“没有。不过,我可以问白雁,白雁肯定有。”
祁珩点了点头。说:“那你现在就问。”
上回俞靖苏找白雁,小舟把白雁的手机号码微信发给她了,这会儿小舟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便找出来了。
幸好没删。
小舟给白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小舟声音甜美地说:“白雁您好。我是31楼津渡心理的前台小舟。是这样,我家珩总找你们桑队长有点私事,你能不能把桑队长的手机号码给我一下呀?”
白雁自从知道了祁珩的性取向是男之后,只伤心了一晚就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了。她告诉自己,反正她磕的是他的颜,既然不能再继续暗恋他了,那便一心一意欣赏美人好了。如今能有为美人效劳的机会,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巴巴地应承道:“当然可以啦。这样,咱俩加个微信吧,我通过微信传给你。”
小舟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报给我不香吗?但她瞅一眼正等在一旁的祁珩,当即便心悦诚服地点头说:“好呀,好呀。我的微信号是……”
小舟的微信号是她的手机号码。你看,为了要一个手机号码,先把自己的号码献了出去。果然这世间事都是一物降一物,谁想要谁先给。
小舟和白雁互加了微信好友之后,白雁果然马上把桑正阳的手机号码发了过来。小舟说:“珩总,号码来了。我转给您了。您看一眼。”
祁珩“嗯”了一声,便去一旁的会客区坐着保存正阳的号码去了。这边保存好号码,那边再打开微信一看,果然就收到了手机通讯录自动更新的微信好友推荐,祁珩点击了加好友申请。祁珩满以为很快就会收到通知,但是他错了。
祁珩等了足足十分钟,仍没有收到好友通过的对话框,于是他便给正阳打电话。电话倒是没响两下,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正阳带点鼻音的沙哑嗓音:“喂?哪位?”
祁珩怔了怔,忽然有种奇怪的陌生感,所以他到底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随意去干涉人家的家事呢?念及此,祁珩一心想助人为乐的狂热态度便冷静了几分。“是我,祁珩。”
正阳此时正在值班室坐着排班呢,他眼睛看着排班表,耳朵上戴着接听的无线耳机,本来以为是推销电话,或者是快递,语气中便很有几分漫不经心。一听是祁珩,便骤然想起了宝贝儿子桑禹的问题。
昨天把儿子送回去之后,他便上网查询了小孩子患自闭症的各种文章,心里已然起了疑心。晚上回去,又按照网上说的,进行交际、语言、兴趣和智力四个方面的测试,发现桑禹果然方方面面都中了招。
桑禹语言能力发展迟缓,三岁了还只是会喊爸爸,以及一些简单的称呼,不像别的孩子三岁已经会说一车轱辘话了。而且也不喜欢和小区里的小孩玩,总是自己一个人玩。但是却喜欢画画,也正因为如此,正阳才没把小孩往有问题那层去想,他只是想着,花有早开的,有迟开的,人也有早慧者和大器晚成者,便想着儿子定然属于后者,发育迟缓一些罢了。
如今经祁珩点拨,骤然发现儿子其实是患了自闭症,心里如何能不慌不乱呢?
正阳立马正襟危坐道:“啊,祁博士,您好。请问有何见教?”正阳本意是想凸显自己对祁珩这个专业人士的尊重,可在祁珩听来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祁珩只觉疏离,是一种冷静的拒绝,于是拧了拧眉,道:“桑禹今天来了么?”
“没来。祁博士可是买了糖要拿给犬子吃么?”正阳一反常态,一个劲儿地想与祁珩套近乎,反倒让自己的动作变了形。
祁珩被正阳这时而过分客套,时而过分亲昵的言语给搅懵了头。他深吸一口气,冷静思绪,用最后的热情说道:“唔。我是想着,若桑禹来了,可到我这里来玩儿,索性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可以陪他玩儿,还有……给他买糖吃。”
“唔……祁博士可真是太好了。人美心善。您接下来还有多长空闲时间?我看看要不要把桑禹接过来。”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祁珩的性取向之后,正阳看祁珩的眼光似乎就变了。这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人美心善”这样的不合时宜的句子,竟还不自知。
祁珩听到这样糊弄的奉承之语,不由得有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若不是为了稚子无辜,若不是为了报答上回桑正阳出手相救、义务送人、免费擦药的恩德,他才不会这么自讨没趣,主动往上凑呢。
“一直到下午两点,我都有空。不然,桑队长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桑禹吧?”
正阳一听祁珩这么好,顿时有些感动了,忙说:“祁博士,要不我送您过去吧,很快,开车十几分钟能到。您没去过,我怕您找不着路。”
祁珩:“那也行。那咱们楼下大厅见还是地下停车场见?”
正阳想都没想,说:“那还是地下停车场见吧。您现在下来,说不准咱们还能坐同一部电梯。”
祁珩:“好。”
小舟在一旁默默听着老板和桑正阳打电话,她心说,珩总什么时候和桑正阳走得这么近了?桑正阳已经有孩子啦?珩总怎么对人家的小孩这么上心啊?莫非珩总也喜欢小孩?完全看不出啊。
上回诊所来了个五岁的熊孩子,总是爱撒谎,父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起作用。送来之后,珩总可嫌弃了,每次做完咨询,都要出来感叹一句“养孩子可真是太麻烦了!我真不明白,怎么那么多的人热衷于养娃,朋友圈晒娃?我宁愿养猫猫狗狗,也绝不想养一个孩子。”
怎么打脸打得这么快?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直厌恶孩子的珩总转性了?
小舟悄悄地打量了自家老板几眼,终于被祁珩觉得了。
祁珩瞟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小舟抿了抿嘴唇,憨笑道:“珩总什么时候关心起小孩子来了?而且还不是来访者的孩子?”
祁珩淡淡道:“没什么。我跟那孩子有缘,想帮帮他。”
小舟惊讶道:“小孩子有啥问题?”
“自闭症。”
“啊?那可真惨……桑队长一定很不容易,珩总放心,以后把孩子放这儿,我帮忙看着。”
祁珩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祁珩摁了电梯,等了一会儿,电梯上来了,他大步迈入,电梯门再次缓缓合上。
正阳早已在2楼电梯门口等着了,看到电梯从31楼一直往下,便猜测祁珩就在里面。正阳保存了祁珩的号码,打开微信一看,发现祁珩加了他好友,他立马唇角含笑地接受了,还发了个“sayhi”的表情过去。
祁珩单手插兜,安然地站在电梯里面,电梯往下行至13楼时,忽然晃动了一下。祁珩受了一点惊吓,电梯继续下行,在2楼停下,打开了。
正阳笑着打招呼道:“祁博士。”大步迈入,电梯门缓缓合上。
祁珩应了一声道:“桑队长。”顿了顿,正要说:“刚才这电梯……”话还没说完,电梯又急速从二楼坠至负一层,由于重力加速度来得太迅猛,两人俱大惊失色。